“旁人举荐,都是从小官做起。他得举荐,却是从头科考。自那以后,大郎君没再出过府,全力以赴备考秋闱。乞巧节那日,阿里生拉硬拽他出府,这才算是歇了一天,许是那天发生了什么,大郎君回府没几天,唐府便递来了请帖。”
“那夜,可发生了什么?”周歆问。
“听小厮说,大郎君对唐公不敬,惹怒了唐三郎,二人生了口角。”张夫人道。
这就奇怪了。
张卿清一介布衣,还是不受待见的商贾,出席这种贵人云集的宴席,应当谨言慎行才对,为何会对唐公不敬?
沈既白先她一步道出疑惑:“张大郎君,不似如此鲁莽之人。”
张夫人道:“妾身也很意外,但当时宴席已经散了,是唐七娘子与唐三郎留大郎君私下说话,小厮只远远守在一边,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大郎君闭门苦读,怎么会出现在长风酒肆?”周歆问。
“这点,妾身也很疑惑,听小厮说,大郎君执意留在酒肆,像是在等什么人,一等就是一上午。只是……”张夫人没继续往下说。
只是人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妖怪,还差点伤了他的性命,将他从一位笔墨生香,博学多才,颇受寒门学子推崇,世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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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最有希望夺得本届秋闱解元,没准还能高中状元的张卿清,一夕之间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疯子。
由此可见,问题还是出在那夜唐府生辰宴。
那夜一定发生了什么,引得邪修对张卿清起了杀心。
“张夫人,自大郎君出事后,府上可曾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周歆问。
“有!”
张夫人立刻说了出来,“服侍大郎君的小厮,不止一次见到一名脸上有黑斑的男子出现在大郎房中,似乎是在问话。但只要一有人进屋,他便消失不见了!”
这明显是被妖怪盯上了。
但这个妖怪数次进屋,却没害他,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周歆道:“这样罢,稍后本君在大郎君屋内设下法阵,可以防妖邪侵扰。”
张夫人十分欣喜,问道:“那大郎君此番可会清醒过来?”
张卿清的疯病不可能好了,但周歆不好直说,只能含糊其辞:“也许会,也许不会,本君也无法妄下定论。”
闻言,张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地寂灭下去,整个人瞬间苍老许多,透着一股老态龙钟的沧桑感。
她望着院内莲叶相间粉紫一片的荷塘,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
离开张府,周歆搭乘沈既白的马车,立刻赶去了唐府。
折腾了一天,如今已是日暮时分,南北市闭市的钟声震耳欲聋,哪怕二人行在天街也听得一清二楚。
大抵是时辰没选好,唐府看门小厮见到二人时愣了一下,才将二人引至会客厅。
闻讯而来的唐彦修也面露惑色,双眸却隐隐发亮,“凌云君有事寻在下?”
周歆道:“听闻张生曾对唐公不敬,惹怒了唐三郎。本君不解,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言,唐彦修眼里的光亮暗了下去。
他苦涩一笑:“原来是这件事。”
在主位上坐下来,他抬手示意二人落座。
周歆与沈既白坐在堂下侧位的梨花木软椅上,立刻有婢女将茶盏奉了上来,放在二人中央的高几上。
唐彦修道,“那张生在宴席上受了些气,借口解手离席,再回来时见宾客们已经都离开了,便将气撒到了在下头上,多番打听家父炼丹的事!要不是阿施阻拦,在下早揍得他狗血淋头了!”
唐公沉迷炼丹这件事,来的路上沈既白提及过。
他追求长生不老,痴迷求仙问药,与发妻多番争执,生生将人气得离了家,住到城外的寺庙再也没回来。
这件事在东都传遍了,唐彦修觉得丢人,是他为数不多的逆鳞,一提必炸锅。
张卿清也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周歆道:“那……之后呢?”
一提到这,唐彦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有阿施护着,在下还能怎样,当然是命人带他回客院,眼不见为净。”
沈既白身子斜靠过来,离得特别近,低声道:“张卿清不会无缘无故询问唐公炼丹的事。”
周歆十分认同。
心道,恐怕这丹药,是引起邪修杀心的原因。
她道:“本君有事,想见唐公一面,不知现下是否方便?”
话音刚落,侧堂便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凌云君踏暮色而来,又点名要见唐某,不知有何要事?”
“阿爷!”唐彦修闻声便站了起来,目光朝左侧门廊看去。
说曹操,曹操到。
是唐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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