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道:“通行令如何得?”
沈既白解释:“每过一旬,由宋公亲点的衙修入禁地加固封印。最近半年来,负责加固封印的都是出云子。但狐王走失那日,他与我出城办案,并无作案时间。”
周歆道:“他没有,对他唯命是从的弟子有。”
沈既白道:“不会,加固封印后通行令必须上交。比起怀疑他,我更怀疑那夜有人潜入七录斋盗用了通行令。”
“凌云君,请罢。”
宋寺卿做出请的姿势,示意她乘坐升降台回去。
周歆依言走到升降台上,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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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同回到地上一层。
“听闻凌云君向来喜爱饮茶,宋某没有紫笋茶,倒是有方山露芽。不如赏个脸,随宋某回七录斋品上一品?”宋寺卿眯眼睛笑道。
说完,他做出请的姿势,未等周歆有何反应,便提步走在了前面。
听起来像在征求你的建议,实际上根本就是通知你。
周歆翻了个白眼,跟在后面出了锁妖塔,行出梅园,一路无言地走进宋寺卿办公的七录斋。
出云子早已等候在此,他将一份文书递给宋寺卿,后者抬手接过,吩咐道:“将沈少卿点出来的那些衙修重新召集到校场,等候凌云君问话。”
出云子瞟过来一眼,不甘地咬着后槽牙,“是。”
他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宋寺卿将文书递过来,撩袍坐在空窗前的茶桌后,抬手示意她坐到对面,用竹夹夹了些瓷罐里的茶叶,扔进茶壶里放到暖炉上煮。
眼看着他又往里面加了些姜片,花椒,桂皮,又填了一勺盐,周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只觉还没喝呢,嘴里已经泛起怪味了。
盖上壶盖,宋寺卿放下竹夹,抬眼看来,笑道:“凌云君,现下只剩你我二人,是否可以透露一下都查到了哪些线索,怀疑什么人呐?”
周歆并未回答,而是笑着反问:“宋公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宋寺卿双手交握在一处,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此事看起来,是锁妖塔的衙修嫌疑最大,但他们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周歆:“是的,锁妖塔有任何异动,首当其冲的便是衙修。”
“但偷盗之人,能自由出入锁妖塔,还能躲过梅园与锁妖塔里的守卫不被发现,说明他对衙修武役的巡查路线十分熟悉,只能是大理寺内部的人。”
茶壶咕噜噜地向外冒着热气,宋寺卿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在周歆面前,继续道:“所以大理寺上下的人,宋某都曾怀疑过,但唯独没怀疑过沈少卿。”
周歆:“?”
躲在芙蓉冠后面的纸人:“?”
“这是为何?”她问。
“听凌云君的意思,是怀疑过沈少卿?”宋寺卿抬眼看来,笑得一脸莫名。
“沈少卿是大理寺里唯一一个坚持将此事查到底的人,朝某从未怀疑过他。”
“哎!正是这个理儿!”
宋寺卿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小酌一口,“况且,那日沈少卿是受宋某所托出城查案,身边跟着宋某的心腹,全无作案时间。”
周歆低头查看文书,大致数了下灵皿丢失数量,心中暗暗心惊。
不免腹诽道:“这么大的窟窿!锁妖塔是漏成塞子了吗数目这么大,我得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沈既白:“……猴年马月。”
周歆心道:“你闭嘴!”
宋寺卿笑道:“宋某已是倾囊相告,不知凌云君能否透露一二?”
周歆抬眼,坐在对面的人始终端着一张笑脸,不急不躁地迎视她的视线,颇有一股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镇定。
好似笃定她知道些什么。
“实不相瞒,朝某暂时无法将查到的线索一一相告,还请宋公宽宥几日的时间,待朝某抓到那个人,定会倾囊相告。届时,宋公打算如何处置,朝某不会过问。”她言辞恳切,目光坚定,看起来不似撒谎。
闻言,宋寺卿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心里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周歆听得很真切。
这番言论听起来像空手套白狼,但她也没有办法,无奈道:“若实言相告,宋公见我并未查出什么线索,定会翻脸不认人!”
沈既白声音冷淡:“你有底牌,你怕什么?”
周歆道:“沈既白,你是我有且仅有的一张底牌,怎能轻易示之于人?这跟主动向他人泄露自己的软肋有什么区别?”
闻言,沈既白倏然沉默下来。
屋内一片沉静,只能听见茶汤煮沸,不断翻滚冒泡的咕噜声。
半晌,宋寺卿放下茶碗,轻声道:“好,三日后,宋某再请凌云君来此品茶。”
*
阅微堂。
“三日后若是依旧查不出线索,你打算如何?”
周歆走进屋,将门从内阖上,“三日后的事三日后再说咯!也许我明天就破案了呢?”
几步走到端坐在八仙椅里,低垂着头,看起来姿态十分放松的那个人面前,纸人从她头顶跳到他身上,站在肩膀上,仰头看过来。
周歆掐诀念咒,剑指轻点沈既白的眉心,低喝一声,“收!”
话音一落,纸人浑身颤抖起来,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须臾,纸人忽而倒了下去,从肩膀上缓缓飘落,跌落在地面。
而低垂着头端坐在八仙椅里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沈少卿?”
没有反应。
“沈既白?”
没有反应。
周歆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脑门将他向后一推,闭着眼睛的人便向后瘫进八仙椅里,头枕着椅背,脸朝着房梁,一动不动,像昏死了过去。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沈既白?”
还是没有反应。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周歆想起御灵术有个弊端,稍有差池就会对生者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她倏然抓紧衣袖,心道,糟糕,被火龙围困时,剪纸人已被灼伤。沈既白会不会因此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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