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从刚才起就堵在胸口的那一份郁结之气总算是有了松动的痕迹,尺带珠丹望着红芙走远,又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会儿,这才提步踏入了内殿之中。不知为何,自从知道了她和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可能生出的隔阂以后,在她的面前,他突然就做不到那般笃定和淡然了。那个问题他还没有找到最终的答案,单是想到这一点,他就莫名的有些心虚。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军营里的事情都忙完了么?”并不知晓尺带珠丹的心理活动,桃夭望着走进来的英挺男子,素白的面容之上就浮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我还以为你最近几天应该都不会过来了。”需要他亲自出面去摆平的事情,想来也不会太简单,她估摸着这人怎么着也要忙上一阵子的,却没料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也亏得她出门之前就部署好了一切,不然的话,眼下大概正慌乱着呢。
“我听说你病了。”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细细打量了女子一会儿,在发现她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之后,尺带珠丹才稍显安心地在软榻边上坐了下来:“是不是昨晚受凉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因着桃夭有过虚与委蛇的前科,导致他现在不怎么敢相信她所表露出来的那一面,还是亲口问个明白比较爽快。
这么看来,他居然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子才特意赶回来的?桃夭挑了挑眉,嘴上回答地却很是平淡:“没什么大碍,早年落下的病根了,多呆在屋里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影响不了什么的。”
“病根?”尺带珠丹面露狐疑之色:“如何落下的?”按理来说,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枝玉叶,自小被呵护着长大,又怎么可能会疏忽到年纪轻轻就有了旧疾呢?
桃夭伸手拢了拢盖在自己膝头的薄毯,语气平静地恍如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皇城虽然繁华,却不是个适合小孩子的地方。在那里,没有谁是清白无辜的,也没有谁逃得过阴谋算计,稍不留心便是性命之忧。我能有如今这结果,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否则,当年的佛手莲就该要了她的命,而不只是身体虚弱那么简单的了。
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尺带珠丹望着她,却是忽然开口问道:“那你对他们,就没有恨么?”历来权力中心的争斗就远比其他地方要来得残酷和血腥,她在幼时经历过的这一切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想要探究的,无非是桃夭的态度。如果她本身也怀有恨意的话,那他先时尚且无解的那个问题,或许就没有困难了。
“恨?”像是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一般,桃夭缓缓重复了一遍,又沉吟了良久,才轻声低喃道:“若说一星半点儿都没有的话,那似乎也太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