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房子还是柳氏和顾老爹当年盖的，院门比较简陋，又相对低矮，林清漪饶是个子不高，却也能透过院门看到外头。见外面站了三个生面孔，她并没有着急开门，而是不卑不亢地问道：“三位看着面生，来找谁的？”

在前头的汉子是柳氏的哥哥，名叫柳如山，见林清漪出来，又挽了个妇人的发髻，便猜到她定然是顾长生的媳妇，便堆起满脸的褶子，笑了笑：“你是我那外甥媳妇吧？我是你舅舅，来看看你娘。”

林清漪看向他们，见这柳如山的样貌的确和柳氏有几分相似，便信了。只是那后生的一双眼睛，一见了她，就不停打量，看了让人心生反感。

见她还不开门，柳如山的婆娘可不干了。她本就生得五大三粗，农村人白日里又不会锁院门，便生生拱了过来。

“哎呀，你这外甥媳妇，俺一把年纪还能骗你是恁的？快让俺们进去，一早上就赶路，渴死了！”

她这一撞，林清漪有些猝不及防，偏生那婆娘力气大，一下将院门拱了开，差点儿将林清漪装一个跟头，幸亏顾长生此时已经闪身到她后面，一把将人扶住，同时将门口堵上了。

“你们找谁？”

顾长生本就生得人高马大，人虽长得一副好皮相，但因着猎户出身，平日里不笑的时候，还很吓人。这婆娘见了他的凶样，忍不住被吓得一怔，差点儿一错步，踩上柳如山的脚。

见自家外甥已经长得如此高大，柳如山也略微有些意外，不过觉得总归是自己的外甥，便?着脸打招呼：“这个……你是大外甥吧？俺是你娘的亲大哥，柳如山！还不快叫俺一声舅舅？”

婆娘一听，也赶紧凑过来，指着自己，堆起一抹难看的笑：“俺是你舅母。”又指了指身后那个一直盯着林清漪，恨不得口水满地的瘦高后生，“那是你表哥，柳大年。”

顾长生纹丝不动，声音更是冰冷了几分：“什么舅舅，舅母的，没听说过。”

“你……”柳如山刚要动怒，却见柳氏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便依旧耐着性子，热情地喊道：“如云，是大哥啊！二十多年没见了，你可好？”

柳氏起初听到外面吵吵，只是厨房里面声音也不小，便没怎么在意，这会儿看到那个让她憎恨的身影，立刻抿了抿唇，三两步走过去，指着他骂道：“柳如山，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来顾家做啥？”

柳如山细细打量着柳氏：这丫头过了二十年，倒依旧是个美人坯子，除了眼底长了些细纹，头发有些花白以外，这眉眼还能依稀看出年轻时候的模样。看来，这有钱人家就是会保养，连做个丫头都那么舒坦。

“嘿嘿，妹子，如云，你这话说的，俺是你亲大哥，咱俩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咋说不认，就不认了呢？”柳如山说完，自己从顾长生身前蹭过来，来到柳氏跟前，一副好兄长的样子，一把执起她的手，“你看你，咱们二十多年没见面，你就不能先让俺们进屋子坐坐？”

柳氏一把甩开他的爪子，眼圈都有些发红地大骂：“柳如山，我没你这种人渣大哥！为了几两银子，将亲妹子发卖了！你还是不是人！”

柳如山闻言，也瞪起了眼睛，他指着顾家上上下下嚷道：“柳如云，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咱家当年穷得揭不开锅，你又不肯同意嫁给王员外做小，俺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让你跟着人牙子去更大的地方发展，恁的还怪起大哥了？”

“还发展？你那就是将我卖了！”柳氏气得哭出来，眼泪打湿前襟，“当年那个人牙子差点儿将我卖去妓院，你这是要将亲妹子往火坑里推！”

柳如山一听一急了，他立刻指着柳氏的鼻子：“如云，咱说话可不能光捡对自个儿有利的说！当年若不是大哥将你发卖了，家里那样，能养活得了你？你去了淮王府，还不是入了个福地！若不是当年那淮王福浅命薄，指不定你现在都是淮王的小妾，哪至于沦落到最后嫁给他的侍卫……”

“你住口！”柳氏自来是低眉顺眼的，如今面的自己的亲大哥，第一次大声说话。她奋力地顿着足，指着他：“柳如山，我没有你这个亲大哥，也不许你再提当年淮王府的事情！你给我滚！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顾长生也是首次见柳氏发如此大的脾气，心中也十分震撼。只是柳氏当年在淮王府的事情，一直以来在村里都是个秘密，如今被这个舅舅不知死活地喊出来，也多亏顾家在半山腰，并没有什么邻居，否则还真容易惹麻烦。

“你们出去，顾家不欢迎你们！”林清漪和顾秋莲去扶气个半死的柳氏，而顾长生则黑铁塔一般站在柳如山跟前，身旁顾春生和刘民也一左一右站在那，看起来比他们可有气势多了。

“你、你们……”柳如山指着顾家人，气急败坏地说，“好，很好！柳如云，如今你将俺们赶出去，俺就去村里面喊，将你当年那些事情都说出来！淮王当年将你要了去，指不定你这大儿子是不是顾家的种！若是淮王的骨肉，你们就死定了！”

他一边骂，一边拉着婆娘和儿子往门外走。他婆娘倒是听话，只是往院子里啐了一口，便跟着他出去，倒是那柳大年，一双眼睛不停地在林清漪和顾秋莲两个身上打转，让人看了恶心。

“滚！你们给我滚！少给我在村里胡说八道！长生是我和顾大哥的孩子，秋莲也是，春生也是！你少给我惹是生非！还不滚蛋！”柳氏嘶喊着，若是没有林清漪和顾秋莲拉着，只怕会上去撕烂了柳如山的嘴。

柳如山骂骂咧咧地被赶了出去，顾长生和林清漪对视了一眼，夫妻俩让弟妹看顾着老娘，跟着柳如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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