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爱意阑珊(2 / 2)

她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茶杯,清冷似霜的眼眸里难以抑制地浮现一丝凶厉之色。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眼前的无双,将那些失控的情绪收了回去。

“既如此,在还没有掌控住这把剑之前,还是少用吧。”她的余光落在他背后的无双剑匣之上,心里轻轻摇了下头。

无双只是和她有情,又不曾欠她,她哪里能开口让他拼上性命帮忙呢?

“以血养剑本就凶险,对剑客的心智影响极大。若不是你天生剑心,只怕早就走火入魔了不知几次。”林朝朝暂时甩开了那些想法,眼底带上一点心疼,轻轻拉住了他的左手,上面还有一点没完全褪去的疤痕。

那是上次海外仙山他强行拔出大明朱雀喂剑时留下的伤口。林朝朝心里升起一点难以言喻的愧疚。

指尖在手心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处扶过,像有几只蝴蝶在手心翩翩飞落。

她一双眼中是一眼就能望见的缠绵和温柔。不算很多,但已经能明显让人感受到。

无双手心微微蜷缩了一下,他一错不错盯着指尖轻扶他手掌的林朝朝,又看向手心翩飞的蝴蝶,心头倏地涌上一股浓烈的情意。

“不会的,”他伸手给她别了下鬓边发丝,语气温和又带着一点傲气:“师父说我是天生的剑胚,魔剑再怎么邪,但只要剑客的心够正,那又怕什么呢?”

他抓住了在那只手心乱飞的蝴蝶,正好和她怔然的眸子对上。

“这里早就不疼了。”

他牵住她一只手,凑近在她的脸颊鼻子上亲了好几下。

“你今天忙完了,现在可以陪我吗?”

最后一个吻,落在了林朝朝的眉心。庄重而温柔,简直让人心间发酸。

“我喝过药了。和之前一样。”

正怀着一点不知哪里来的愧疚的林朝朝被这几下宠物撒娇似的亲吻弄得满腔都是柔情。心口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嗯。”

或许也待不了几天了。

她点了点头,窗户就被人立马关上了。

身子一瞬间被抱起,现在还远没有到天黑,窗纸仍旧透进了明明晃晃的光。林朝朝的视线随着他的行走变得忽明忽暗,直到被人放在锦被之上,身体陷入一片云端,蚕丝罗锦深深地塌陷下去。

青丝铺散,她的十指被紧紧扣着,双眼和唇舌一起,被无双时时刻刻捕捉、纠缠。

有些事情,会食髓知味。特别是青春期的小男生,总是希望通过一些实质的行动去表达爱意,索取爱意。

窗外的梅花被风吹落了,片片盘旋,这风似乎格外调皮,要将那本该早早飘落的花瓣一次一次地冲上云霄,不肯停息片刻。

“慢,慢点……”

粘腻在口齿之间的低语,因为风的急促而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

少年半披的发已经湿漉,贴在精瘦的、线条分明的胸膛和脊背。他发带下坠着的珠子和床榻一起,稀里哗啦地乱晃。

但他的手却突然捂住了林朝朝的嘴,不让她出声。到后面过火了,她发狠一般咬住他手掌的时候也不曾松开,只是换成唇齿相依,将那些甜腻遏制在唇间。

一室温情。外面巨大的红梅树被吹落了满地的芬芳。

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慢解罗衣鸳鸯结,轻陷山峦雪中梅。玉娇花软露香凝,握柳不足满盈盈。

………………

天启城,风云变幻,就如这捉摸不透的天一样,明明不久之前还常常是小雪夹杂着雨点落下,现在却是大雨倾盆。

许多在路上行走的人都被淋了一身,但世界上也终究有一些人,是会随身带着伞吧。

一把油纸伞在街上像是花一般地绽放,一身黑衣,神色淡漠的俊朗男子持着伞缓缓地走着。他的黑衣,他的神情,总让人想起参加葬礼的人。

很多年前,他总和另一个好友一起执行任务。江湖上给他们起了绰号,他叫执伞鬼,另一个则被称为送葬人,整个江湖都害怕听到他们的名字。后来他们很少亲手杀人了,一个成了傀,一个成了暗河苏家最有希望的继承人。再后来,傀成为了苏家的家主,而原本苏家的继承人成为了暗河的大家长。

但他们的配合一如既往的默契,就像他们当年杀人时,一个负责调查信息制定战术,一个负责挥剑斩人。苏暮雨不喜欢说话,从来不会多问问题,而苏昌河很会说话,做什么事之前都想得一清二楚。可是苏暮雨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问清楚的。

而人,也是会变的。恰恰是那些让你为之动容的东西,一次次地辜负你。

苏暮雨停住了脚步,仰头看着天上的雨丝落下。

一身紫衣的慕雨墨坐在阁楼之上,捧着一个酒杯幽幽地旋转着,脸上神色阴晴变转着。

忽然,苏暮雨垂了下头。

慕雨墨手中的酒杯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同时望向长街的尽头。

一身黑衣,带着银制面具的苏昌河出现在了那里,他没有遮伞,那些雨水打在他的黑袍之上。

“雾朦胧,伊人远山中。千山隔,隔不断情思万千。”

没来由的,苏暮雨忽然想起了这句在南安城里听到的歌谣,他手轻轻一旋,周围的那些雨水整个的被他吸了过来。

长街之上所有的人都已经跑开避雨去了。

忽然就变得很安静,只听得到雨水敲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苏暮雨望着手中的那一道愈涨愈大的水剑,上面含着无上剑势,隐隐约若有龙吟咆哮。随即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一划,青龙水剑化成水珠,散落了一地。他转过身,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阁楼之上,酒杯摔落在了桌上。

人是会变的,人活一日就变一点,何况是这么多年。终究没人能一条路走到黑,生于黑暗中的人,沉沦黑暗,也并不是很难预料。

记当时、已恨飞镜欢疏,那至此,仍苦题花信少。连环情未已,物是人非,月下疏梅似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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