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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母亲始料不及的错愕表情,痛快极了。
“还有阿耶,他不愿我嫁李家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因为他意欲——”
“住口!”
她抬高的音调被其母生生打断。
高氏抹掉眼角的泪花,冷静道:“就算有私心又如何?你现在享有一切,皆由父母所赐。你十五岁了,该承担责任了。”
“责任?”萧童讽笑道:“为何世人总是一厢情愿地把儿女带到世上,又一厢情愿地让儿女感恩?”
“难道你觉得委屈?我们对你还不够好?生下你,还成了我们的错?”高氏一时分不清自己想怒还是想笑,只觉得荒谬。
“是,阿娘,我没有委屈的资格,倘若靠与人比较来获得快乐,我将是世上最快乐的人。你们没有错,错的是我。你们都爱我,可你们都有更爱的东西,我永远不会是最重要的,我只是这个家里的祥瑞摆设。”
萧童笑了起来,“其实你们在乎的、争抢的那些东西,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说出来不过是让你们笑话的东西。”
高氏见她神情飘然,心里不安起来,再一愣神,只听“噗通”一声,萧童像一条鱼跃入水中。
“不!”高氏尖叫着跑过去,趴在木栏上,探出身子,看着女儿消失在河面。
——
一辆灰篷小车从萧府后门悄悄离开。
萧恕和萧邗父子俩沿着小径,反身回院。
“还是父亲有先见之明,让母亲带阿鸢先走。”萧邗跟在其父身侧。
“数日前收到线报,宇文庆带亲兵离开营州往京城方向来。这必是皇帝私召。宇文谅在京一月,没少给我们使绊子。如今他老子也来了,能憋着好屁?”萧恕嗤之以鼻。
萧邗更不乐观,“贺相派亲信来传话,让我们尽快做出应对之策。儿子真是不明白,他不是一直提防我们吗,怎么还给我们递话?”
“你不懂贺如练,”萧恕摆了摆手,“他忌惮我,又不得不用我牵制诸节镇。”
“贺相倒是个纯臣。”萧邗感叹道。
萧恕的胡须一动一动,“他就会大惊小怪,不就是郑弗弹劾我和李慎私下见面吗?这点小事还值当送信来!圣人了解我,知道我就算扶保皇子,那也是雍王,我怎么可能去烧永王的冷灶!”
这是实话。当年他就是靠还是广陵公主的先帝扶摇直上的,如果没有烧热灶的本事,当初他就会投靠昌王也就是今上了。
“阿鸢和永王多次见面,难保诏卫不知,诏卫若知,圣人便知,他会怎么想?”萧邗又略感欣慰,“好在阿鸢已经被送走,不会落人口实。”
萧恕捻着胡子,“郑弗和御史台那帮人,无非老生常谈,翻腾不出花样来。眼下,我更担心宇文庆,老匹夫突然进京,定有要事,少不得在御前叽叽咕咕,万一来个出其不意,我们可就被动了。”
萧邗忧道:“父亲知道了什么?”
“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担心哪。我和他斗了十几年,谁不捏着对方几个把柄?”
“朝中有贺相等人为援,父亲不必忧虑。”
“贺皎?”萧恕笑,“你入朝两年,还看不出他是什么人?比鱼滑,比石硬。若不是我当年在扬州码头救他一命,他哪来正眼瞧我?我和他,还有卢辩、周奭,说起来都是先帝马前卒,实际上私交甚浅。后来想想,我们不仅性情不投,先帝也是有意不让我们走得近。唉,论操纵人心、识人用人,世上再无比她强的。圣人这般忌讳她,不还得用她留下的人?”
萧邗知道父亲与先帝渊源颇深,他打量左右,低声劝道:“虽在府里,父亲也当慎言。”
“唉,不说这些了。现在还有件棘手事,永王铁了心要求皇帝赐婚。”
“那不坐实了郑弗的谏言?我们萧家有嘴也说不清了!”萧邗大骇,“这个永王,平时挺稳重的人,怎么犯起了糊涂!”
“稳重?”萧恕想起那日的谈话,“浮浪子一个,他要不是李家人,我非揍他一顿!”
一仆人碎步疾行而来。
“主人!”他弓下腰。
萧恕沉声问:“何事慌张?”
“回主人,县主独自回来了。”
萧邗和父亲交换了眼神,问:“就她一人?”
“是。”
“走。”萧恕绕过仆人,萧邗忙跟上。
两边在花园相遇。
萧童一头扑进父亲怀里,带着哭腔喊道:“阿耶。”
其父眉头紧锁,“你怎么回来了?你阿娘呢?”
“阿娘在洛阳。”
萧恕把女儿扳正身子,弯下腰看着她,急道:“洛阳?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同州跑出来了,被哥哥追回去,阿娘才决定去洛阳走水路。”
萧恕和萧邗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出了意外。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这才看到萧童浑身脏兮兮的。
她擦了擦眼泪,“我跳进河里,游上了岸,用镯子换了钱,买了马跑回来的。”
萧恕听得心惊肉跳,心中默念一个‘忍’字,“田江没追上你?”
“他只怕还在河里和洛阳城里找我呢。”
“阿鸢,你实在太任性了!”萧邗重重道。
萧童梗着脖子,“你们打晕我送我出城,我还没说什么呢。反正我已经回来了,阿耶有本事亲自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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