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儿！晏起！赶快把宫门打开！父亲在外面等你！”

……

偌大的广场上静悄悄的，万千黑衣黑甲的士兵包围在宫外，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只有轻飘飘的小雪默默下着，广德门外城楼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高仰着头站在那里，脸都喊红了，不时喘上几口粗气，咳嗽几声，然后接着喊。

时间渐渐过去，可城楼上依旧没有半点反应，没有一个人影。冰冷的长风里，一个苍老而凄厉的声音在苦苦哀嚎，声声痛彻人心。

“晏起！你这个不肖子，快给我出来！”李大学士一声长呼，满脸老泪纵横，“再不出来，父亲就不认你了！”

“晏起——”

忽然间城楼顶上冒出十几个禁卫士兵，一溜在城头排开。李大学士眼睛一亮，连忙擦着眼窝在那些人中寻找儿子的身影。

“晏起——”

然而还没等他喊出第二句，城头上的士兵纷纷架起长弓，数十支羽箭流星一般急袭而来，瞬间刺穿他的身体。猩红的鲜血喷溅出来，李大学士身体颤了几颤，两眼惊惧地圆睁着，过了良久才仰面倒下去。

鲜血汩汩地流出来，还带着灼热的温度，瞬间融化地面上薄薄的积雪，蜿蜒成一幅惨烈的图画。

此时此刻，李晏起正跪在洗心阁地板上，脖子上架着两柄雪亮长刀，正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莫名心间一阵绞痛，他闷哼一声俯下.身，额头渗出涔涔冷汗，忍不住疼得流泪了。

“怎么，驸马爷害怕了？”西太后冷哼一声，鄙夷地看他一眼，“既然知道害怕，那就好好做你的本分！再敢图谋不轨，休怪哀家不客气！想想长公主，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李晏起皱着眉头跪在地上，默然不语。

西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带下去吧。”

两个侍卫押着李晏起退出洗心阁，冷金帘幕后面走出一个人，西太后连忙站起身走过去，脸上满是焦虑，再无先前强装的冷静。

“明远！外面怎么样了？”西太后焦急地问道。

王明远摇摇头，沉声道：“已经晚了，整个京城都已落入叛军手中，宫外包围两万人马，只怕是……”

默然闭了闭眼睛，王明远说不下去了。

脚下一软，西太后就要跌落到地上，王明远连忙扶住她，担心道：“出云，你怎么样？”

西太后慢慢摇头，再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明远，你带上卓儿走吧！过不多久，他们就要打进来了，以你的功夫，趁乱将卓儿带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卓儿可是你亲生的，你可一定要救他呀！”

西太后说着就两膝一软滑落到地上，王明远惊慌地拉她起来，西太后却执拗地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出云！你这是做什么？！卓儿是我们的孩子，我自然会拼尽全力保护他！你也一样，我决不会让你出事的！”王明远跪在她对面，痛声道，“你赶快准备一下，我带你们闯出去！”

“不！”西太后摇着头，哭泣道，“带着两个人，你绝对出不去，到时候反而一个都活不成！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这是自食其果！可是卓儿他没有错，他不该死！求求你，明远，求你带他远走高飞吧，从此以后，去过平凡人的生活，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母后，我不走！儿臣要跟你在一起！”突然间一身龙袍的季文卓从门外闯进来，扑到西太后面前紧紧抱着她，泣不成声。

“卓儿？卓儿！”西太后紧紧地抱着他，抚摸他的头脸，泪水落成长河，“是母后对不起你，是母后害了你呀！卓儿……”

“不怪母后！”季文卓使劲摇头，“是儿臣不孝，当不好这个皇帝，让母后失望了！儿臣知道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儿臣不走，儿臣要和母后在一起！”

“皇上放心！”王明远磕头，“微臣一定带皇上和太后离开这里！”

西太后看着王明远的眼睛，忽然间心满意足地笑了，她猛然间挪开一步，从袖中抽出一支锋利的匕首抵在喉间，“明远！你赶快带卓儿走！现在，立刻，马上！卓儿，母后对不起你，不配做你的娘亲！从此以后你叫王卓，王明远他就是你的父亲！你要孝顺他照顾他听他的话，跟着他走得远远的，去做平凡的百姓！”

“母后！”

“太后！”

两人急呼出声，王明远劈手就去抢西太后手中的匕首。

西太后躲开，匕首在喉间抵得更紧了，急声道：“快走啊！”

“母后！要走一起走！”季文卓惊得眼泪直掉，手脚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再不走，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西太后咬牙呵斥，说着就拿匕首在喉间一抹，鲜红的血流下来。

“母后！”

“出云！”王明远惊得脸都白，再不敢上前一步。

西太后满脸泪水，嘶声怒吼道：“快走！”

王明远眉头皱成一团，紧忍着泪水，最后看她一眼，扯起正在哀哭的季文卓飞身离去。

167

萧王府。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蓝衣小厮行礼走进来，手上端着托盘走到桌边布菜，动作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摆好桌子，小厮退到一边，低着头恭敬道：“王爷请用膳。”

萧倾城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李晏起在吗？叫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