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取信于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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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取信于人

“顾郎,天色已暗,是否寻一处住所,休息一晚再走?”

“也好。”

此处距离博平城,少说还有一百多里,明天早点赶路,总能在日落之前赶到,不必急于一时。

徐庶拥有丰富的赶路经验,时常在村落各地借宿。

他将昏迷的陈宫留在马背上,趁着天色还未全黑,敲响了一家农舍的院门。

被虫蛀了几个孔洞的木门被打开了半尺,一个黑脸大汉的半张脸孔出现在木门后方,眼中尽是防备与警惕。

徐庶取出钱币:“我与兄弟二人,欲在贵舍借宿一晚……”

“不借。”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激起的风扬起徐庶鬓角的碎发,他却似习以为常,转身走向下一家。

“世道乱,提防心重一些,对他们来说倒是好事。”

徐庶像是在为顾至解释缘由,敲响了另一家大门。

顾至扫了眼隔壁马背上的陈宫,忽然就想起了曹操与吕伯奢的故事。

因疑结成仇,一剑杀满门。

借宿有风险,投宿需谨慎。

马背上的陈宫忽然发出一声低咳,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正跨坐在马背上,面朝下,趴在马颈边;两手环成一个圈,被麻绳绑在马脖子上。

陈宫疑惑,陈宫惊怒。

“顾郎!”

“你醒了?”

顾至策着马,来到陈宫的旁侧,若无其事地替他扶正上身,

“今日先在农舍休憩一晚,明日动身赶往博平。”

因为猜不出顾至的用意,陈宫内心早已乱作一团。他的理智被怒气烧灼殆尽,只留下歇斯底里的控诉:

“你如此作为,与劫匪何异?”

“无异。”

顾至承认得极为爽快。陈宫狠狠一噎,竟有些哑口无言。

直言不讳的承认像是一捧捉不住的水,让他有力无处使,全力的一拳打在空处,徒留一身憋闷。

“你究竟想做什么?”

见陈宫终于冷静了一些,顾至才收了气人的神通,神色间多了几分认真:

“公台可愿与我打一个赌?”

……

两日后,博平城的县衙门口迎来了一场热闹。

“我有急事要找县官,让我进去!”

“哪来的臭要饭的,这可是公衙,岂是你造次的地方?”

县衙门口,鼓槌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脏乱的男子被两个士兵拉扯着,不让他靠近县衙一步。

可这个狼狈不堪的男子好似疯了一般,一边往前头拧,一边放肆大喊:

“许汜,许元礼,出来一见!曹操已识破你的异心,再不出来,你我危矣!”

士兵一听这人竟敢直呼县官的大名,吓得哆嗦掉色。

其中一个士兵堵上他的嘴,正想给他一肘,把人拖下去,忽然,县衙内匆匆跑出一人,正是县衙中的主簿。

“快,把这人带入衙中,县官要见他。”

听了主簿的吩咐,两个士兵虽惊愕不解,却不敢怠慢,连忙将这古怪的闹事者带入衙中。

等此人被捆上手,押到后堂,坐在上首的县令许汜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退下。

他观察了片刻,依稀在闹事者的脸上看到了熟悉了影子,连忙起身,走到下首给对方松绑。

“竟是公台,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堂下之人正是陈宫。他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忿忿咬牙:

“曹操,豺狼也。我自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就想另寻明主,迎张邈入城。岂料,曹操早就识破了我的计谋,让他的心腹抓住我,百般羞辱……”

想起顾至为了顺利出城而给他做的变装,陈宫脸色一绿,绿得极其通畅。

许汜见他如此神色,已信了几份。

只是他行事老道圆滑,即使他早就背叛曹操,通了敌,也不愿让人抓着把柄。

在陈宫声声泣血的控诉中,许汜故作惊讶,扶着陈宫的手往后缩了一些:

“公台,曹太守待你不薄,你岂可如此?”

陈宫见他脸上的痛惜之色不似作伪,心下讶然。

这正气凛然的模样让陈宫横生了几分不确定,可一想到顾至的话,陈宫只得半信半疑,将话锋转了个方位:

“元礼不是早有察觉?曹操图谋东郡已久,为了得到东郡,他不择手段,先将王肱逼离,后又装出一副慷慨相助的模样,让不明就里的东郡民众对他感恩戴德。此等奸邪狡诈,假仁假义之辈,岂是明主?”

话说到一半,陈宫再次难掩怒意。

他十天前就知道了真相,按理说应该已经过了最生气的时候。可他每每想起这事,心中都像浇了一层热油,无法平息。

而许汜的反应更让陈宫失望不已。

顾至愿意和他打赌,放他来找许汜“求援”,这本是一个谋取东郡,让曹操失去掌控的好机会。却没想到,比他更早知道曹操的秘密,并且写信提点他的许汜,非但没有反意,竟还出言指责他的背叛。

“好好好,是我陈宫枉做小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既然不同道,陈某这就离开,绝不留下来碍眼。”

陈宫怒气冲冲地转身,被许汜急声喊住。

“公台,且慢。”

“怎么,莫非元礼还要抓着我这个‘逆竖’,去曹太守面前邀功?”

正如顾至所想,陈宫呛人的本事一流。也正是这直来直往的呛人之语,让许汜在恼怒的同时,一步步削减了对陈宫的提防。

“公台,且冷静一些。你我相交多年,我岂会害你?”

许汜在心中骂了一句“好个莽夫,多年过去,脾气仍毫无寸进”,面上却带着惆怅与叹息,

“若曹孟德确如公台所说,并非明主——此事当从长计议。”

听到这软和了许多,甚至充满暗示意味的话,陈宫心中非但没有欣喜,反而缓慢而清晰地咯噔了一声。

他只是见事迟,并非傻子,许汜前后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许汜……多半给顾郎猜中了。

这人早有异心,比他筹谋得更早,甚至故意写了那封“提点”的书信,只为了拿他做枪,让他做那个出头鸟,搅乱东郡的局势。

陈宫不由暗恨。

假如许汜不曾装模作样,直截了当地承认他的反心,陈宫定会相信他的难言之隐,绝不信任顾至那个变幻无常、行事莫测的少年。

可偏偏,许汜竟与曹操一个德行,又要把人当傻子哄,又要占尽名声。

做下如此虚伪的行径,又岂会是一个好人?

许汜不知陈宫心中所想,故作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却被陈宫避开。

见此,许汜反倒不再生气,心中暗笑。陈宫此人如此好懂,若能借他之力,说动东武阳那些愚笨之人,一同背弃曹操,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许汜决定借助陈宫在东武阳的人脉,筹谋东郡太守之位,自然不会再让他去想着什么张邈:

“投效明主,这自然没有过错。但是公台可有想过——若你迎进来的又是一个狡诈之徒,甚至还不如曹操,那当如何?”

正任由满腔怒火灼烧己身的陈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浑身一僵,手心足心好似被抽走了温度,动弹不得。

他并非想不到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愿去想。

如今被许汜点破——哪怕许汜存着私欲,是为了自己——陈宫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晕眩,再无侥幸之意。

他想起昨日,在农舍幽暗的烛光中,顾至曾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话。

“公台背叛曹孟德,究竟是为了心中的道义,还是为了一时的激愤?”

他与曹操不是一路人,迟早会弃曹操而去——这一点,陈宫非常确信。

可另择名主,与开城投敌,两者并非一回事。

他妄图打开城门,引敌军入城的做法……确实不能用“道不同”来解释。

他只是想报复曹操的愚弄。

想通了这一点,陈宫本就风寒初愈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这一份苍白,却让许汜生出了误解,以为自己的话术成功动摇了对方。

他于是放缓了声,摆出一副明主的关怀:“公台一路奔波,疲累不堪,不如先去后院歇息。等公台歇息好了,我再与公台细细分说。这东郡的未来,还需要公台操心呢。”

陈宫本该勃然大怒,指着许汜怒叱他的装模作样。

可他接连受到了冲击,心神不稳,昨日又一夜未眠,着实没有心思再与许汜纠缠。

他被侍从领到后院,神色恍惚地坐在榻边。

“陈书掾,请喝茶。”

一只陶杯被递到手边。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陈宫接过水杯,刚饮了一口,就冷不丁地想起刚才那耳熟的声音属于谁,一口水蓦然喷出。

为陈宫递上水杯的徐庶被喷了个正着,无语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你——”

见到徐庶,陈宫遽然一惊,急切地转头,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顾至。

顾至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能让陈宫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给徐庶递了手巾,在陈宫即将开口的时候,食指触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陈宫沾了些水,在旁边的木案上写字。

“你们怎么进来的?”

冬日干燥,水渍转瞬即干,只能看个依稀。

顾至写道:

“县衙缺少服侍之人。”

他在出门前带了几份伪造的棨传。虽然身份和通行证是伪造的,但是文书上的盖章可是真的,来自大汉政府同一发授的官印。

只要官印是真的,那这身份就是真的。任凭博平县的人眼睛瞪得再大,也找不出伪造的痕迹。

陈宫也想到了顾至包裹内的那几份文书,神色又古怪了几分。

“荀文若倒真是纵着你。”

顾至看着这莫名所以的话,知道陈宫约莫是误会了什么。

印章自然是他从曹操手头顺来的,早在一个月前就提前做了准备,并非来自荀彧。

荀彧虽然贴心,却不会为他作伪。

不过……

顾至在桌上落下了一句:

“文若不会做这种事,但他确实纵着我。”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陈宫:?莫名其妙啃了一嘴狗粮,能不能有点人性?

曹操:好啊,先前掉了印章,害夫人以为我老年痴呆,念叨了许久,原来竟是你偷的[愤怒]

荀彧:[化了]这就是你先斩后奏、以身试险的理由?

顾至:小试牛刀,放出公台。保护文若,人人有责。[猫爪]

第58章·毛玠、张燕\\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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