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维持着这样的表情,任由子弹穿破了心脏。即便朗姆已经死去,然而他的恶意,依旧如同一个怪物般潜滋暗长了起来。至于朗姆为什么要在死前吐露出这样一番真相,却成了难以追究的秘密。既然他注定要被seele派在自己手下的卧底摁死在医院的天台上,那他为什么又要坦白自己左右横跳,在不同势力间作威作福又或者摇尾乞怜的事实呢?他不知道,未来也没有机会知道了。朗姆此人,从不软弱,从不后悔。只是他认为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和享有的快乐都成了一个笑话,成了泡影。一切的一切,只能追究到这两件事来。
他死去,眼睛还没有合上。天台上暗红色的航空指示灯在漆黑的夜幕中一闪一闪,仿佛食腐的乌鸦的眼睛。一旦确认了朗姆的死讯,就会立刻下来,啄食他的躯体。
seele还在问降谷零讨要圣人遗体。朗姆已死,不再有什么借口能横亘在面前。似乎察觉出自己的下属产生了不寻常的反骨,seele忍着怒意,在自己看来宽宏大量地给出了可供挑选的抉择。你不交出来圣人遗体也可以,seele说,世界上共有两具遗体。你可以不给我们这一具,代价是,毁掉另一具遗体。我们不能驱使它的话,也不可以让别的任何人以此来攻击我们。
在看到具体的目标后,降谷零终于感觉到自己被逼上绝路,两难相全。于是铤而走险,彻底地下了背叛的决心。
车上比较晃,某种意义上来说,稳定的引擎的轰鸣与外界的雨滴声是悦耳的白噪音。不晕车的人在车上睡觉会很香。当天诸伏景光梦回自己七八岁时的光景,梦见自己在家里写作业写的好好的,忽然有人拿指尖笃笃地叩他的窗户。那天是暑假,按理来说大部分的孩子都爱把作业堆在最后一天写,像他这样老老实实数着日子做的,非常少见。
他拉开窗户,看见与自己同岁的降谷零乐呵呵地挂在窗户上,说听见消息今天晚上有一群高中的男生女生要在山脚下放孔明灯。诸伏景光说我不会放。降谷零说没事本来也是,咱们岁数小不玩火,大半夜的跑出去看看,看看总没什么问题吧。
这下不得不光速写作业了。
山上当时全是树全是花全是草。植物像海波一般淹没这样两个小孩,轻轻松松。那晚宁静无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个美丽璀璨的晚上屏气凝神。时间悄然流逝,月出东方,硕大的玉轮高悬于顶。那一瞬间,他们的心中有一盏灯,一刻便胜过过去所有不重要的瞬间。所有的偏袒和遗憾都烟消云散。
然后孔明灯就此升了起来。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向前迈了一步,注意到他笨拙迟缓的步态,仿佛他的存在以脚下起伏的土地为前提,海洋中的飞鱼借波涛的起伏而伸展身躯。山下传来少年少女的欢笑。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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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年幼,并不是爱的专家;当然现在也不是。大约知道爱恨是怎么一回事,但就像人对太阳那样,知道是什么,但从不理解。
大约听见有人许愿说要和爱人在一起。这声音不死不休,随着晚风传上来。他们不解其意,但觉得永远是个好主意,并且约定未来上了高中也要在一起,高中毕业也要。然而转眼间天际诞生了紫与黄的奇异的混搭,仿佛有闪电撕裂天幕。大雨转眼间倾盆而下。
诸伏景光四处看看,发现就剩自己一个。也想起来他们十四岁时就断绝联系,所谓要一起上高中的约定胎死腹中。只是这雨声怎么这样大?仿佛天都盛满泪水……
他醒了。
白色的马自达在雨夜里穿梭,披风戴雨。他觉得头疼,刚抬起手感觉胳膊一重,原来是被牢牢地拷着。诸伏景光侧过头,看见开车的是降谷零。
意识到这个事实,出于某种直觉,他认为降谷零并不敢看自己。但是车灯似乎反射出明亮的光,一瞬间将车内照的亮堂堂……也只有这一瞬间。这一瞬间就为他带来了不幸。什么都远去了……声音,还有颜色,像一个真空。说不好过了多久,降谷零才敢于回望他。
这种不幸同时俘获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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