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寄托相思之情的词句自她嘴里唱出来,音调慵懒婉转,又暗含春情,让听者觉得似被一尾细羽轻轻挠过脊背,心痒难耐,骨头都酥软了。
林箊飘远的思绪也被这曲调引得回了神,被掩住的双眸往唱曲儿的女子遥遥望去,清俊指节随着曲调起伏在桌上顿挫轻叩,极专注模样。
瞧见她终于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自己的唱曲中,台上的优伶更多了几分兴致,唇角勾起,凝瞩不转,嗓音带了一丝蛊惑诱人的沙声。
“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看书。相偎相抱取欢娱,止不过迭应举,及第待何如。”
唱词缠绵悱恻,香艳至极,惹得站在高处的看客心猿意马地直往前探,险些掉下看席。
而被佳人垂青的女子却对此毫不知情,只心无旁骛地静坐听曲儿。一旁侍女时不时地望望台上,又望望身旁,好似后知后觉地看出了些什么,便拧着眉地往二人中间一挡,将身后青影遮了个严严实实。
林姑娘可是小姐看重的人,这伶人如此姿态,莫不是想横刀夺爱?
乾雨神情一时凝重起来。
一曲缓缓终了,柔婉的余音绕梁不绝,令场内诸人深陷其中,一时难以回神。
青衣女子闻听曲终,当先抚掌赞叹,神魂颠倒的众人也恍然醒转,跟着鼓起掌来。宽阔的勾栏内欢声雷动,盛况空前,更有财大气粗的宾客往台上不断掷去重金购买的绢花,使得瓦肆的掌事笑得合不拢嘴,只差没乐出声来。
献唱完毕的伶人丝毫不理会掌事朝她睇来的眼色,自顾走下了台,往青衣女子身旁斜斜一倚,一只手扶在脸侧,“不知姑娘觉得青岚唱得如何?”
“青岚姑娘天籁之音,遏云绕梁,所唱阳春曲是我生平所闻之最。”
观她神态笃挚,不像是为了哄人而信口所说的话语,青岚便餍足地翘了翘唇角,冰肌玉骨的手腕朝前一递,指尖轻轻柔柔地点上了眼前人的领口位置。
“既然姑娘觉得青岚唱得尚算入流,那青岚能否借此曲作为赠礼,换取姑娘告知名姓?”
任那根温软手指在自己颈间兴风作浪,青衣女子不为所动,只浅浅一笑,简略道:“白藏。”
青岚凤眸微微一阖,面上神色似是顿了顿,便将那拨雨撩云的手收了回来,若无其事笑道:“白藏姑娘,青岚记下了。那姑娘往后若有空,可要记得常来,青岚会在此处一直等着姑娘。”
“有什么空,白姑娘忙得很,一点空都没有!”乾雨实在看不下去这女子卖弄风情的模样,当即站了起来,语气冷硬,“白姑娘,我们走吧,夜色已深,该回去了。”
“好。”
林箊应下侍女话语,便朝身旁女子客气道:“那我们便先走了,青岚姑娘,再会。”
女子身子未动,仍旧倚在桌上望着她,笑意盈盈道:“白姑娘再会。”
林箊站起身,再一颔首,就在众人嫉羡的目光中携着侍女翩然离去。
直到看着那个青色身影穿过人群,迈出了勾栏的进场口,妩媚妖娆的女子才慢慢直起腰肢,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
夜静更阑,风清月皎。
林箊与乾雨出了瓦肆,又在夜市中逛了一阵,回到别院时,时辰已过了亥时。别院门口掌着两盏引路的桐油纸灯,该在门外守门的家奴却不见了踪影。
“咦?人都去哪儿了?”乾雨奇怪地张望了一圈,仍未见到其余人影,于是心中生了些急切,忙拉着林箊走进了院内。
院中灯火通明,清旷幽静,二人一路走到北房院内,才见到一个孤清寡淡的身影坐在树下石桌旁,正独自对月弈棋。
望见女子身影,乾雨面露讶然之色,“小姐,您怎么现在来了,今日不必留在府中吗?”
裴清祀右手落下一子,棋局已成定势,她就将剩余的棋子放回了棋奁中,浅淡道:“府中无事,我这几日宿在别院。”
闻言,乾雨乍然一喜,而后又一愁,“呀,可我还未来得及让他们收拾东厢的屋子。我这就去!”
将话落下,乾雨便风风火火地朝东厢跑去,只把身旁女子留在了北房。
仿若感受到了那双素冷的眼眸正在望着自己,林箊歪着头略作思忖后,便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糖食果子举了起来。
“方才街上买的间道糖荔枝,你要吃吗?”
裴清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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