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陆刚刚回到房内,便已然察觉出了屋内有其他人的气息,他心下警惕,凝眉望去,在见到桌边坐着的女子后,面上警觉神色顿时化作一片诧异:“明月?”
“你为何现在来了?”他快步走过去,在瞥见女子手上淋漓鲜血后不禁皱起了眉,“你手上伤处是怎么回事?”
关山明月摆了摆手,“情况有变,我今夜便要离开。”
“为何突然如此着急?”
“说来话长,总之你就告诉我现在能否带我出府,如若不行我便自行去想别的办法。”
李青陆负手思忖了一会儿,抬头道:“方才我已将今日最后几位宾客迎回来了,如今天色已晚,我冒然出去定然要引起怀疑。不如再过两个时辰,寅时我要赶去新宅中准备来府内迎亲,届时你仍旧扮成迎亲的侍女与我一同出去,待出了门外你自可寻到时机离开。”
“两个时辰……”关山明月有些焦灼地咬了咬唇,最终却也无可奈何,“也罢,那我再等等吧。”
但愿碧梧院内不要发生什么变故。
李青陆见她面露疲倦之色,心中纵有万语千言也不好再在此时打搅她,便只轻声道:“我房内备了些伤药,去取来为你上药吧?”
女子肩膀微垂,一只手倚在脸侧,微微闭着眸,似是不愿多言,只从鼻间轻轻哼出了一个音节。
为她上过药后,李青陆守在门边,一边仔细留心屋外的动静,一边不时望一眼桌旁的人。
万籁俱寂,府中人声渐悄。
待到月渐西斜,门外响起侍女的提醒声。
“公子,寅时已到,要准备启程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温润清俊的男子从门内笑看过来,客气地道:“我的喜服好似沾染了些脏污,能劳烦姑娘进来看一看吗?”
侍女面颊微红,垂首应答:“是。”
李青陆让开道路,待侍女进入房内后,他转身将门关上,低声道:“得罪了。”
一记手刀砍至侍女颈后,尚未反应过来的女子顿时晕厥了过去。
关山明月走到昏迷的侍女身旁,蹲下身开始脱她的外裳,李青陆在一旁望见,连忙不自在地转开头朝里间走去。
瞥见他拘谨模样,关山明月倒觉出了一丝好笑。待换好了衣物后,她喊道:“好了,你出来吧。”
二人装扮整齐,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打开门朝外走去。
李青陆走在前方,身后侍女低垂着头落后两步,看起来十分内敛。
院外等候的奴仆见他出来,便一并跟了上去。
“公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花轿队伍都在新宅外备着,就等您过去了。”
“嗯,父亲如今可在院中?”
“家主身体疲乏,亥时便歇下了。”
李青陆心下一松,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一行人从节华居走出,穿过院门长廊,绕过邀月台,行过春波池,眼见便要走到府门口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站在路中央,拦下了朝外而去的几人。
李青陆认出了他身份,心中微紧,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恭敬地躬身一礼,问道:“更深露重,不知赫熹前辈因何在此?”
男子神色古井不波,“夫人挂心小姐婚事,还有些话要与公子身后这些奴仆嘱咐,公子自去新宅便是,门外有其他下人在等候公子。”
眼见男子要将这一众下人带走,李青陆心下焦急,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他前方,笑着道:“不知前辈要将他们带去何处?”
“净业堂。”
“如此深夜,母亲竟还在净业堂中礼佛吗?”
赫熹并不回答,只看着眼前人,目光仿佛洞悉一切,沉沉道:“公子还是快去准备迎亲之事吧,莫要误了时辰。”
男子油盐不进,李青陆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要说些什么。
眼前局面僵持不下,侍女当中低垂着头的女子暗叹一声,不再掩藏身份,径直走上前来。
“赫熹师父,我知道你已认出我来了。”
见到女子露面,赫熹神色温和了些,劝道:“破晓后婚事便要开始了,小姐还是快回碧梧院中去吧。”
“这份婚事非我所愿,还请赫熹师父网开一面,便当作没见到我,让我离去吧。”关山明月祈求道。
眼前男子是父亲身边的一等侍从,在她幼时曾教过她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两人算是有些师徒之谊,因此她心中难免存着些希冀,希望他能顾及这份情谊而放自己离开。
赫熹叹了口气,“小姐,家主已经知晓一切了,我便是奉家主之命来带你回去的,你又能跑到何处去呢?”
没想到自己自认尚算隐秘的谋划仍旧未能逃脱父亲的视线,关山明月眸光黯淡,却依旧执着道:“就算我逃不了几日,甚至离不开秦湾,我也总该一试。我有必须要见的人,必须要与那人说的话,不试一试便轻易放弃,只会抱憾终生。”
从未见过女子如此坚定固执的样子,赫熹微微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女子身后的一个身影时复又闭上了嘴,沉默着垂下头退了开来。
“你要见什么人?”
低沉冷淡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令关山明月身子一颤,她咬了咬唇,缓缓转过身去。
“……父亲。”
神色冷肃的关山家主徐徐走上前来,在他站定后,身旁侍从将穿着喜服的女子一把推了出来。
女子手脚被绑住,脚下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