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的校场中,束发持剑的青衣女子正在四下无人的比武场上潜心练剑。
她身姿飘然挺秀,手中剑势时而轻若细雨,时而重若雷霆,挥动之间带起清风阵阵,剑啸之声宛若龙吟。
在最后一式挥剑刺出后,一套剑法已然修习完毕,女子起身站定,长吐一口气。
“懈怠太久,终究还是有些生疏了。”她喃喃自语,有些无奈。
这套剑招便是陈清卓传授给她的剑法,剑招名为濯污剑,取的是荡涤天下污浊,濯污扬清之意。
濯污剑以山雨欲来而起,至星离雨散而终,总共只有七式,但招招气势截然不同,玄妙精巧,既有劈山破浪的大开大合,又有细雨润物的至纤至悉,因此修习起来十分不易。
叹息之后,女子抬头望了一眼日光,估摸了一下时辰,大约卯时过半,应当不久后便会有人前来,于是她结束了今日练习,还剑入鞘,提剑朝外走去。
因为先前后山频发离奇之事,靠近后山的道路如今已被护学严加看守,禁止任何人贸然前往,林箊也就无法再去林中练剑,只得趁清晨无人时赶来校场修习。
所幸前些日子被闷在屋里太久,如今早起练剑倒也不觉得疲惫,反而还颇为神清气爽。
她脑中演练着方才剑招,慢条斯理地缓步前行,待行到舍馆不远处时,却竟然撞上了在道路旁徘徊不前的君思齐。
“敬修?”林箊上前同他打招呼,“清晓便来女子舍馆,可是寻我有事?”
文质彬彬的男子见她从外归来,愣了片刻,才道:“你怎么如此早便出去了,我还以为你仍在舍内休息。”
林箊不在意地提了提剑,“昨日得姜大夫诊治,说我已无大碍了,我今日便晨起去练了会儿剑。”
望见她手中那把长剑,君思齐面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思忖良久后,缓缓道:“昨日山长寻我去了一趟桃李轩,托我为他做一件事,若这件事做得好,便会收我为入门弟子,将我荐举给世家。”
闻言,林箊眉梢一挑,笑意盈盈道:“那岂不是喜事?莫非你今日来找我是想邀我与你共饮庆祝一番?”
君思齐摇了摇头:“你明知我不擅饮酒。”
林箊打趣:“往后若入仕了,饮酒应酬的次数应当不少,总是要学着饮一些……”
男子满面沉凝,直接打断了她话语。
“今次来也并非要与你说这些。”
本以为他只是因为过于惊喜而有些无措茫然,如今细看才发觉眼前人焦躁沉郁,十分反常。林箊看着他神情,正色起来,微微忖度后,问道:“山长嘱托你办的事情有些棘手?”
君思齐点了点头。
“此事与我有关?”
略微停顿后,男子又一点头。
一番询问下,林箊心中了然,已有了大概答案。
先前魁典之时她便隐约感觉到山长似乎有劝说她加入世家之意,被她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了,还道此事已了,不曾想不仅未完,竟还以利相诱,令她身旁好友一同来游说,这倒有趣。
她无法直接回答,攒眉低首,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平衡二者之间矛盾的解决方法。
君思齐见她沉思不语,也不催促,凝望许久后,忽然笑了起来,笑意之中隐带戏谑。
“此君看似豁达不羁,不为世俗所累,然而却十分在意他人所思所想,长此以往,恐怕难免会为我这样的人所拖累。”
林箊讶然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后,便也笑了。
“人生在世,但有亲朋好友,便难免心生牵绊,又岂能真正不问世事?我只是不想被桎梏缚身,又贪恋闲逸,因此格外散漫些罢了。”
“我与你自幼相伴,虽不敢说十分了解你,但却算得上知晓你大概脾性,又怎会真的妄图说服你呢?”君思齐长身鹤立,向来温润如玉的面上竟有些洒脱之意,“游鱼入海,鸟脱樊笼。你总该去这广阔河山好好走一遭的。”
说完,他自怀中取出那枚香囊,递给身前女子:“这是山长让我转交给你的香囊,说是有凝神之效,让你长佩身旁。山长待你一片诚意,只是羁于琐事未能来探望你,想来知晓你受伤他心中亦很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