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子话语,女子当即沉下了脸,色厉如刀地剜了几步之外的大汉一眼,但顾及到身前人情况,便没有立即发作。
她略微俯首轻嗅,辨别出了陈清卓所中之药后,神色一凝,随即从怀中拿出一支竹制细药筒,将筒上塞子拨开,放到他鼻端让他闻了闻。
一股刺鼻的草药气味钻入鼻腔,令陈清卓皱了皱眉,却在须臾之后便让他感到头脑一片清明,身体也恢复了几分气力。
女子将他轻轻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卓哥,你先休息片刻,这些人我来替你摆平。”
蓝衫男子一边调息打坐将余毒逼出体内,一边不忘叮嘱道:“虞儿,旁边那名小姑娘是我朋友,你帮我照看一下她安危,别让她被这伙人伤了。”
闻言,眉目冷厉的女子面带疑色地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青衣少女,见她绿鬓朱颜、娇逸灵秀,应当未到双十年华,不由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安躁意。
为了不让正在运功疗毒的男子分神,女子强按下心中不快,吹了一声哨。
哨声一响,两名身披斗篷脸戴面具的男子如鬼魅般应声出现在她面前。
“看好她,别让她受伤了。”
得了吩咐,两名吞口暗卫俯首一礼,随后便又散入黑夜中。
林箊望见女子戒备神色,已然猜到几分她心中所想,当即抱拳低首,恭敬道:“多谢虞二娘子出手相助。晚辈替陈前辈照顾了一段时日爱马,陈前辈出于还报之意,才屈尊指点了晚辈几日剑法,只是晚辈学艺不精,未能帮上什么忙,还使陈前辈身中迷药,实在惭愧。”
听她寥寥几句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虞横波面色稍霁,不免高看她一眼,语气也和缓不少,随口问道:“你这小姑娘是如何认出我的?”
“十余日前的乞巧佳节,与前辈在山下邕水镇中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局势混乱,或许前辈并未曾注意到晚辈。”
点了点头,虞横波已然放下心中警戒,她回首看向眼前持棍男子,冷声道:“云水寨如何会有我虞家不传秘药,邱垚,我倒想听听你的解释。”
刀疤男子见到虞横波出现的那一刻便知道此事已生变数,而后来再看到她对陈清卓表现出的极尽温柔体贴之意时更是令他大惊失色、如鲠在喉,面色时青时白。
江湖传闻不是说西南虞家——尤其是虞横波此人,与陈清卓争斗十数年,紧追不舍,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屁的不共戴天!从方才场面来看,明明该是夫唱妇随、鸾凤和鸣才对……这姓虞的女人满脸霸道模样,就差没将那蓝衫酒客抱在怀里当成小媳妇儿哄着了。
邱垚在心中暗暗破口大骂。
他恨江湖传闻!
虽然心里已经骂骂咧咧过三个回合,但带疤男子面上还是一副讳莫如深的镇定神态,似笑非笑道:“虞二娘子此话怎讲?这药不过是我在云游的行商那儿随手买的迷药,若果真是你虞家不传之药,那也该去问那云游的商人才是,与我有何关联。”
见他是抵死不认了,虞横波不怒反笑,“既然你嘴这么硬,那就回我虞家地牢中待几日,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牢中那些刀锯鼎镬更硬。来人,把他们都给我绑回蜀中!”
几名吞口暗卫骤然现身于云水寨众人身后,他们双手被不知何物制成的掌套包裹,朝下一甩,手背处便延伸出了几根铁爪,铁爪尖利锋锐,在暗夜中反射出慑人冷光。
见得此事无法善了,邱垚也露出狠意,高吼道:“兄弟们,不必留活口了,给我杀!”
刀光四起,两股势力瞬间战于一处,唯有林箊与陈清卓独处战局之外。
林箊守在蓝衫男子身旁为他护法,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观望了一阵前方混战后,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虞家的吞口暗卫果然身手了得,他们所用的武器便是手上铁爪,出手快如掣电,来去寂静无声,如同鬼影一般倏忽来,倏忽去,一击得手便又闪身消失,令云水寨那群惯于正面作战的猛汉难以招架,甚至惊惧之下生出了畏战之心。
云水寨众人本就多多少少受了外伤,此番与虞家交战,不过片刻便败下阵来,失去一战之力,仅剩瞿通水还在苦苦支撑。
邱垚见到局势颓败,心中急不可耐,将身上剩余药粉全部洒了出去,然而这轻易便能迷倒武林高手的玉色迷魂散此刻却如石投大海般毫无起效。
虞横波知他已是无计可施,冷哼一声:“班门弄斧。”
说完,她反手一弹,几颗细小如珠的暗紫色药丸从她指甲间弹入人群当中,而后在撞到刀疤男子蓑衣上时便猛然散开,化作一片黛色粉末。
瞿通水眼角余光觑见这抹妖冶黛色,忙喊道:“二哥,快屏息!这婆娘用毒了!”
然而为时已晚,邱垚屏息欲退时已经感到喉间一阵刺痛灼热,并且呼吸愈发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咙。
“你……解药……”
他一只手抚在喉间,死死瞪住眼前女子,身子摇摇欲坠。
冷艳薄凉的女子漫不经心地掸掸衣袖,看也不看他。
“既然这么喜欢用我虞家之物,便好好尝尝真正的虞家剧毒是什么滋味吧。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只会生不如死而已。”
“咚”
金刚棍摔落于身旁,邱垚两只手扼住自己的脖子跪倒在地,面色涨至红紫,唇色却发青,脸上那条长疤此刻如同一条蜈蚣一般在扭曲的面容上显得愈发狰狞。
“虞儿,莫要让他痛晕过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