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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会落在肩头,嘲笑怒骂也要担着,甚至于……”权持季歪了歪脑袋:“据我所知,因老板好像不是断袖之癖,其实我也看得出来,现在就是你的缓兵之计。”

因子虚脖子一梗,头皮发麻了,呵出了一口寒气:“……”

好棒啊,原来不都是大家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青天白日把一切都挑明了,倒叫因子虚不由自主又警觉了起来,就怕权持季还要因子虚拿出什么诚意,因老板可是抠门得很。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忠诚:“先生有庄琔琔,除了先生,在下还可以投奔哪里?”

权持季却不吃这套:“高氏肚子里面不是还有一个,因老板大可以等一等,毕竟,蛰伏这种事情,对因老板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因子虚耳朵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权持季这一把确实是不给面子了,来来回回那点小算盘就这样明晃晃地被公之于众。

因子虚也不留情面了:“那先生呢?先生对我突然态度大变是为了什么?叫这下这样的小商人诚惶诚恐,这个合作看起来是那么没有真实感,我要留点儿底子不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先生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愿意和我合作,想必也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既然如此,又何必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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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分的话,叫人寒心。”

马上风大,把因子虚的头发都刮到权持季的身上,刚刚洗干净的头发上面还带一点檀香味道,书生气十足,倒是文雅。

权持季心道:态度大变?

因为你是书生,我是凸碧。

可是有些东西就是无法宣之于口,要是说出去了,所有美好的回忆也就被搅散了。

于是,权持季俯身,在因子虚耳边漏出了一声轻笑,头歪到了因子虚的脖子边,嗅着发丝味道,若是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也可以当一个登徒子,权持季淡淡道:“因为,你现在好看,好看到值得偏爱。”

因子虚:“……”

不是,这家伙的以貌取人竟然到了理直气壮的地步。

权持季还咬了因子虚耳朵:“如此回答,因老板还觉得生分吗?”

因子虚:“……”

我们的关系也没有熟到你要这么诚实的地步。

因子虚别过话头:“在下确实好看。先生要这么说,那我可就放心了,毕竟化龙江的水都流光了,我的美貌依旧坚固。”

这就是因子虚的美而自知。

这回无言以对的变成了权持季。

书生的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越来越厚。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权持季下了马,因子虚也从马背上面滑了下来,鼻子嗅了嗅,细细辨认:“阳长大人这里药香叫人舌根发苦。”

屋子没有高门大户的豪糜作风,只是简单的屋舍,院子里面晒了药材,却在门口修了一个豪华的小马厩,紫檀磨得光滑圆润,抛光上油,然后请了最好的木匠,精雕细琢,摆在这里的马儿“心肝”就好像是阳长医术高超的证明。

因子虚蹑手蹑脚地躲开遍地的药材,烧火的仆役进去通报,话语要死不活地拉得好长,走过去了的时候还把扇子送到因子虚手里叫他看着炉子。

药童苦大仇深:“大人~权将军又来了~”

屋里顿时传来阳长暴跳如雷的声音:“那个挨千刀的又怎么了,又要来干什么?”

阳长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去当了一阵子权持季的随军大夫,认识了权持季这么个不得好死的家伙。

待阳长大大咧咧地冲出来决定骂天骂地的时候,他又看见了因子虚在旁边看炉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因老板一不小心还把扇风的蒲扇烧掉一角,只能扔到地上跺了跺。

阳长:“……”

他在心里默默纠正:从现在开始,自己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权持季去凉都遇到了因子虚。

天杀的,倒霉玩意都是一对儿一对儿过来要气死他的。

第077章杀了他

因子虚又麻利地在蒲扇上面踩了两脚对着阳长笑靥如花:“大人~”

阳长冲过来拿起自己的小蒲扇,一屁股蹲下来。

“哒哒哒~”蒲扇发出了叫人难以忍耐的声音,阳长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一把把扇子往柴堆里面一扔,板着一张晚爹脸,拍了拍自己肝脏的位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气伤肝啊,自己年纪轻轻,气坏自己怎么办,气坏自己没人替。

终于平缓住了自己的小暴脾气,阳长一张脸怼向因子虚,恶狠狠地:“许沉今大人~素未谋面~”

这一声“素未谋面”,阴阳怪气到了因子虚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程度。

也幸亏因老板脸皮厚,他可以假装没听出阳长话里的不爽,继续没脸没皮道:“大人,我们可是见过不少回,您贵人多忘事。在下是奉安城坎儿街棺材铺子小老板因子虚啊,我的病秧子小伙计还在你这里呢。”

阳长“嘁”了一声,给因子虚让了一道只有一人侧身才能通过的门缝,不耐烦道:“进来吧。”

因子虚立刻就把自己挤了进去,丝毫都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屋里面昏暗,喻白川就躺在那里,面如金纸。

权持季倒是不解,刚要去开窗子通风透气就被因子虚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因子虚急促道:“你是要他死啊?”

“是了,他这个怪病就算是连着什么小风寒都要比别人难捱,一头白发,见不得光亮,要他呆在潮湿里面,可他的病可不允许。”阳长摸黑给喻白川把了把脉,得意洋洋地一点头:“也幸亏是我,不然他这条命,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

因子虚又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阳长表情一窘:“那我怎么知道,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事情,我能知道什么,我现在只知道他还有脉象。”

“许沉今,你倒是回来了,你也不想想曾经你手底下的那些人,真真是可怜极了。”阳长就是个刻薄人,心情不好了,谁都可以被他刻薄两句。

平常治病救人医伤疤,说起话来就是揭人伤疤,拿刀子在别人的心头柔软处一道一道地划拉,他这辈子就没说过几句好话,论自负,阳长不遑多让。

权持季闷声警告一声:“阳长。”

阳长大夫本来就不爽,这回更加不乐意了:“行了,你们两个在这里碍眼有什么鬼用,笨手笨脚的人还有凑在一起,难不成你们要用什么爱的力量,信仰的威力,把这个病秧子从鬼门关里面拉回来啊?”

“真是画本子看多了,天真的样子好叫人怜爱。”阳长依旧没什么好气的样子:“要是看好了,就出去,没用的两只石狮子,有谁的石狮子是摆在屋里头的,你们倒是门口摆去啊。”

果然,老祖宗诚不欺我,脏话不说出来,留在心里,心就脏了,脏话说出口了,嘴就干净了。

阳长冷嘲热讽过后,现在果然舒服多了。

他把权持季和因子虚赶鸭子似的推搡出屋门,这才想起了自己悬壶济世的医德,只能清了清嗓子,假装刚刚那个说话不留情面的人不是自己。

阳长的脚尖靠着门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纸包,里面各是八贴的药挂到权持季手上:“用细纹纸包的是你的,另一个是那丧门星的。”

权持季的表情却没有多友善:“要是心里头的芥蒂越来越深,那么肉/身有多么完好无损也没有什么大意义了吧。”

“你也认为我不对?”阳长眯了眯眼睛,眉心拧了一拧:“喻白川要醒了,然后呢?因子虚留下,喻白川是应该和因老狗一同留下呢,还是独身回到奉安城。我不过是把因老狗过两天要思考的问题摆在今天说了罢了,用更多的时间来深思熟虑有什么错处,不就是说话难听了一点吗。”

讲完了,泄好愤,阳长立刻转身,啪的一下,把门一关,屋里面立刻传出了一声阳长的一声“嘁”。

化龙江虽然是大启的心腹大患,但是大启离不开化龙江,化龙江的水滋润着万亩的生灵,大启少水,化龙江是命脉。

以至于,到了春节,常常会有春猎,猎得的东西会作为贡品以慰问“化龙江里面的神灵。”

因子虚的存在圣上已经知悉,他反而龙颜大悦,原因简单:因子虚就是权持季递到圣上手上的靶子。

化龙江春猎,圣上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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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权持季带着因子虚同行。

因子虚知道,这和面圣已经是没有区别了。

一大早上,庄琔琔牵出了权持季养的两匹好马,喂饱了草料,还拍了怕马头,确定笼头戴得结结实实的,一回头,看见了因子虚。

庄琔琔吓了一跳,又大叫了一声:“鬼啊。”

这样一来就惊扰了权持季。

他从院子外面进来,身上是素雅的一身青衫,背上背着一把弓,小臂束着,头发高高束起,好露出眉目,一派的少年意气风发,他眉毛斜飞入鬓,点漆墨眸,横眉看了一眼庄琔琔:“怎么了?”

然后,权持季沿着庄琔琔的目光看了过去,他无言了:“……”

那边的因子虚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把他在奉安城的那身破衣烂衫捡了回来,头发乱七八糟鸡窝样,脸上都是泥巴,就像巷子里面三更半夜偷偷出门淋雨踩水的毛孩子,脏乱得不成样子,与权持季的精心打扮对比鲜明,叫人怀疑这家伙又抽了什么风。

庄琔琔好不容易习惯了因老板变成了一个大美人,这回又难以接受这家伙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丑了回去。

权持季捏了捏眉心,也没看出来因子虚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只好出声:“因老板,你怎么又变成了这副样子。”

因子虚流里流气地过来,对着权持季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还是这个样子,我最舒服,”

“……”权持季不满:“你给我穿回来。”

因子虚却无辜:“先生不是说因为我现在太好看了,所以态度大变吗,那我可不能继续招摇了,成大事的人,天天一言不合就开始亲,影响了我们的大计,既然先生改不了,那我改。”

因子虚微微眯了眯眼睛:“今天可是做正事的时候呢。”

言罢,因子虚蹩脚地跨上马背,对着权持季烧气地眨了眨眼睛,苦口婆心道:“先生,乐不思蜀可不行哦。”

也是权持季太高了,不用动动身子叫可以把在马上的因子虚脑袋揽了下来,一抬眼睛,权持季就重重的亲上了因子虚的嘴,狠狠的探舌头,咬了因子虚的下唇,在因子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结束了这个略微有一点粗暴的吻,道:“你这嘴也不臭啊,怎么说出来的话那么脏,那么不讲道理。”

因子虚哭笑不得:“先生,你倒是真的饿极了。”

他解释道:“当今圣上在远勋死之前,可是被我算计了不少,你猜猜,他是希望看见在下如沐春风,还是希望看见在下穷困潦倒?再说了,我这一身粗皮烂肉的,身上没点泥巴,在下这几日倒是不自在了。”

其实就是怕:一言不合就被权持季拖到榻上,自己怎么可能还洗得香香软软,任君采撷?

如果能避免肉疼的话,因子虚还是很乐意于抹黑自己:“我是没有廉耻之心的,我说好好洗澡也就是一个玩笑话,先生你不能真的信啊,我都百八十年不洗澡了。”

权持季:“……”

他算是看明白了,因子虚这个狗贼就是反悔了,不想让权持季说上就上了。

权持季看着因子虚那一身叫人糟心的“破洞补丁大红大绿”,还是忍下了。

“戴三七,把他塞马车里面吧。”

至少不能丢一路的脸面。

化龙江水涛涛,李公公给圣上批了一件毛领子:“陛下,虽然春至,可是天儿还是不好,江边这风可大呢,咱家怕您身子。”

圣上却没什么表情:“许沉今来了吗?”

李公公赶忙回了一句:“来了呢,就在候着。”

圣上抬了眼睛:“叫他过来吧。”

“是。”李公公言罢,很有眼力见地招了招手,叫因子虚赶快过去,还掩住了自己的鼻子,实在是被因子虚这副脏兮兮的样子恶心到了。

原来不是说这个废相许沉今是一个玉做的人吗,现在看起来,都是骗鬼的。

因子虚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咳了咳,又把头低了下来抵到交叠的手上,背弯弯拱起,恭顺道:“罪臣许沉今,拜见陛下,”

圣上斜目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和李公公一样对因子虚如今这副鬼样子做出什么表情,只是感叹:“许沉今,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还记得,你在太学当皇兄的侍读之时吗。那时,太傅对我们这些皇子没什么喜色,却偏偏喜欢你,你和皇兄最要好。”皇帝讥讽的笑意挂在嘴角,低声看向因子虚,等候他的回答。

因子虚回了一句:“不记得了。”

皇上又扬起了脑袋,脚尖停在因子虚眼前,没叫因子虚起来:“真的不记得了?那你可还记得你那‘雨打芭蕉图’?”

言罢,这个书生样子的帝王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像是满意于因子虚褪去了所有的乖张,变得和狗一模一样。

要是许沉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就是要斩草除根的,要是许沉今现在变得乖巧,那许沉今便是一颗最趁手的棋子。

圣上好像是大发慈悲一样:“许沉今,还想要官复原职画出那雨打芭蕉图吗?”

因子虚抬眼,目光狠辣:“想。”

圣上满意,抚掌大笑:“那好,朕要你拿权持季的兵权来换,就是叫权持季死了也没有关系。”

坐山观虎斗,没有什么要比这个有趣了。

这就是他要赐婚给权持季和因子虚的理由之一,互相牵制的两条高傲的狗,到底谁更厉害。

因子虚抬手:“杀了权持季?”

为什么忌惮权持季到了这种地步,因子虚难以理解,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告诉自己,权持季还有不一般的东西。

圣上似笑非笑:“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

第078章摊上活狐狸了

何为雨打芭蕉图?

因子虚自嘲了起来。

这雨打芭蕉图是六岁的许沉今在太学作下的一幅画。

当时他年纪太小,名声却已经远扬,谁不知道他是神童,是未来要常常伴太子身侧的人,先皇曾经在中秋召见许沉今,40多岁的人笑面盈盈看着身高只在他腰侧的许沉今,为了和这个小神童亲近,先帝还蹲下了身子,摸着许沉今的脑袋,问许沉今道:“小沉今呐,你以后是要连中三元位极人臣还是要现在就给你封侯晋爵,叫你常伴勋儿身侧?”

小小年纪就要谋得一官半职,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事。

先帝的位置是杀了所有的皇兄弟,披荆斩棘才换来的,他对太子远勋的要求颇为严厉,却对着许沉今眉开眼笑,可想而知,许沉今这个小毛孩子到底有多招人。

没人知道许沉今是怎么回答的,只知道在那之后,许沉今回到太学,身份地位就是大大的不一般的。

他本就金枝玉叶,太子与他交好,还得了陛下青睐,这一下已经包了许沉今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一时之间风光无两,这么小一个孩子已经被人巴结着捧上天去了。

那年,太学除夕之夜开宴,叫席上之人做一幅画,每幅画作都紧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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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勋画了田园的鸽飞过苍山负雪。

现如今的圣上,当时的三皇子远岫作了气势磅礴的南山图。

到底是皇子,画出来的画都要评点一翻。

太傅说,远勋的画立意有点子小家子气了。

远岫的画落笔太快,看样子有点子急于求成。

挥挥手把《南山图》遣送下去,下一个递上来的画就是许沉今的。

太傅看后,哈哈大笑,隔着坐席问因子虚:“今儿,你画的是什么?”

画上只有一大滩的黄色的墨迹,形状好似一片边缘焦黑的芭蕉叶,还点缀零星的几个小墨点。

因子虚在席上还抱着碗喝汤,圆鼓鼓的腮帮子就和一只仓鼠一样,听见太傅叫他,急匆匆咽下,走上前去,道了一声:“雨打芭蕉图。”

太傅哭笑不得,其他人却以为是太傅也被因子虚这幅《雨打芭蕉图》的精妙震撼到了。

不知从哪里掀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懂眼色的人立刻附和,很快就是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搜肠刮肚来夸夸许沉今这幅《雨打芭蕉图》。

许沉今眨了眨眼睛给太傅比了一个眼神,他们都很想知道这张破图能被夸出什么花来。

有人说这幅图切入点新奇,足见巧思。

有的是人画什么流水高山,有的是人画历史名人,画可歌可泣的故事,却很少有人画一颗芭蕉,还是一颗在雨中的芭蕉。

有人说许沉今这幅图意像空灵,高级的画就是写神不写形,这幅画留白多,却让雨打的情态栩栩如生。

坐席上都表示太有道理了,他们就是许沉今肚子里面的蛔虫吧,许沉今小神童的巧思都被他们分析出来了,许沉今不愧是神童啊,小小年纪就做出了怎么有深意的一副画,我辈要用多少个十年才能追上许沉今的步伐呢。

许沉今也没想到这帮家伙这么会编,好给他面子啊,太傅却敲了敲许沉今的脑袋,宠溺道:“热闹也看够了,拿着你的咸菜疙瘩汤下去吧。”

这时大家才知道这副被吹到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大作《雨打芭蕉图》其实就是许沉今打翻了一碗咸菜疙瘩汤,黄褐色的汤水在画纸上浇湿了一片,许沉今这个毛孩子又实在是太想要吃饭了,懒洋洋地拿笔甩了甩,两点墨汁点缀汤渍,就成了这幅《雨打芭蕉图》。

太傅老人家鼻子多灵啊,一下子就闻到了《雨打芭蕉图》里面的酸馊味道,好一个咸菜疙瘩汤……

看来啊,重要的不是这幅图,而是作画的许沉今。

许沉今坐回席上的时候喃喃自语了一声,刚好叫旁边的远勋和远岫听见了。

他说的是“权势啊,真是一个好东西。”

是啊,权势真实一个好东西,远岫记住了这句话,所以他夺下了皇位,享受着大启境内至高无上的权势。

无所谓啊,只要他是大启境内最高高在上的人就好了,割地给雄海和安邦也没关系,反正京都里面什么都有,他就是这里最高贵的王。

圣上看着因子虚凌乱成鸡窝一样的头发上面小小一个的发旋,越发觉得这个帝位是最重要的。

看吧没了高高在上,就算是许沉今,也会变成一条卑躬屈膝的狗。

什么雨打芭蕉图,笑话罢了。

因子虚的脖子动了动,屏住呼吸,回答的声音却很大:“是,谢圣上恩典,给沉今这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庄琔琔只听权持季的。

因子虚摸不准权持季要的是什么。

那是一匹时刻会脱离掌控的马,既如此,这样控制不住的人,和他待在一起就会是有风险的。

不如借着圣上的帮助,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权持季。

只要庄琔琔不知道就好,是了。因子虚必须代替权持季在庄琔琔心里面的地位。

乱世里面,合作能有多么牢靠,不就是背后捅人刀子吗,因子虚可不怕鬼缠身。

因子虚抬了眼睛,满目都是讨好的意味。

圣上瞧了他一眼就挥手叫李公公打发他了。

看许沉今落寞,果然叫人龙颜大悦呢。

李公公带着因子虚走到较练场上,一路都把步子拧得妖娆,就像是一截麻花,拧得用力了些,走路也就慢腾腾的了。

所有人都可以见到,圣上的宠宦笑意盎然和因子虚走了一路,因子虚假笑,笑得脸都要烂掉了。

终于见到了权持季,因老板一下子就栽倒权持季怀里,好像是被圣颜吓到,重重地呕了一下,指尖微动:“阉人的味道,难受。”

他是要在圣上面前做小伏低,可是一个阉人,难道他许沉今还说不得了吗。

李公公顿时“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回去复命了。

他和因子虚走一道,是给的因子虚面子,反倒叫因子虚拿乔了起来,许沉今这个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装什么呢?和权持季的伉俪情深?到是叫咱家作呕了起来。

李公公娇俏的哼了好几句,心里狠狠骂道;什么东西,不就是两条要互相搏命的狗罢了。

待李公公像一截麻花一样离开的时候,因子虚终于抬起了脑袋,身子离开权持季一撤,揣了揣袖子,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他在等权持季问话呢。

权持季把箭筒扔到因子虚怀里,出乎因子虚的意料,他可没有问有关圣上的任何东西,只是问因子虚:“你也一起猎吗?”

因子虚翻身上马:“来。”

权持季提了一点兴致:“你要不要猜猜,我能猎到什么东西。”

一回头,却见因子虚把箭搭在了弓上,闪着寒光的箭头指着自己的脑袋,弓已经拉满,因子虚眯起了眼睛,这个距离,就算是个今天才学会射箭的小孩也能精准地用箭射穿他的脑袋。

权持季的瞳孔一缩,因子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拉着弓弦的手。

“哗”地一下,是破风声,权持季还没有把眼睛闭上,肩头已经落了一缕断发。

因子虚眯了眯眼睛:“感觉怎么样”

权持季如实回答:“感觉你真的想杀了我。”

这下因子虚就不免好奇了起来:“那你怎么就不躲呢?”

哪怕弯一个腰,以权持季的本事,动作比箭快并不艰难。

权持季却摇头,笃定道:“你不会,就算要杀也不是现在,也不是这里,不是吗?”

因子虚伸手把权持季的那缕断发捡了起来,放到了肩头的位置,食指微微曲着,往自己的肩头一指,笑了一声,一脸的老奸巨猾:“先生不是叫我猜猜你今天能猎到什么吗,那我猜你猎到的猎物是许沉今。”

他有指了指自己,道一句:“待会,箭镞指着这里,要是一不小心错了一寸,叫我疼了一点,我可绝对不饶你。”

因子虚歪着脑袋,刘海垂到了鼻子的位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这家伙的语气却是足够迷惑人了:“先生,今天在下可是把这条命托付给你了呢。”

远远的清风吹拂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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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转到了权持季和因子虚身侧,春风好似打着旋儿吹的一样,他们的衣摆纠缠,就好像命运也纠缠在一起。

权持季好高,因子虚只可以仰其鼻吸,可是最近,这个老是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就习惯了低下脑袋,眼睛里面都是因子虚的倒影。

倒是有了一丝两人天造地设的模样。

究竟是天造地设还是狼狈为奸呢?究竟是同流合污,还是互相利用呢?

因子虚是一个商人,商人的算计一般会随着条件而变化,确实,对他来说,现在还不可以杀了权持季。

因子虚解释道:“现在是我们要逢场作戏的时候了,他们以为你和我在一处,你就会杀了我,保住自己的兵权,我要你就这样做给他们看。”

这个阴险狡诈的老流氓微微一笑:“先生可知道,水搅混了,才能摸得到鱼。先生难道不想看看,有谁会关心你的家事吗?”

言罢,因子虚立刻翻身上马,碍事的刘海往耳后一撩,露出了摄心夺魄的一双桃花目,眼睛微微一勾,行成了一个美好的弧度,对着权持季笑靥如花,慢悠悠地策马,边离开边笑道:“从现在开始,保持距离哦先生。”

腰肢柔软,顺着马的颠簸动作,这个姿势叫权持季心痒难耐,他以前可不知道他原来是一个这么下流的人,轻易就可以被一个无意识的举动撩拨。

“真是摊上活狐狸了。”

第079章愿意吗?

因子虚这个人,说来奇怪,幼年在太学之时便已惊才艳艳,本可平步青云,却早早离了太学,回乡不问世事,科考也不考了。待废太子远勋复黜之日,这家伙又在科举之中杀了回来,巧了,朝中大力招人,春闱秋闱与殿试都挤上同一年。

一年,只一年,许沉今连中三元。

许沉今的祖藉落在凉都,可家族势力却盛于京都,他爷爷他爹爹都是户部的人,这都是铜臭味的世家大族,偏偏养出了一个不问世事的玉人。

虽然后面许沉今落败流放,但他不在江湖,江湖却处处是他的传说,这么多年,可没少于有关他的流言蜚语。

此番围猎,是许沉今流放归来第一次露面,谁都想看看以这家伙张扬风骚的模样,该会有什么叫人眼前一亮的举动。

围猎较场草浅风干,可一览无遗台上风光,待到那猎旗高高悬起,众人便可分头进入深山,铜钟声起,大家归于较场,展示猎物。

许沉今这厮以前仗着人美行凶,不少女郎春心荡漾,此时在后墙笙旗下仰头观礼,不免好奇父兄口中常常喃喃着:“天杀的,许沉今这人有完没完,怎么又来了。”

这许沉今到底长什么样。

后墙下,雪白柳絮落于脚下,簇簇堆积于高处的金色伞盖,几张桌案上面点心水果摆放整齐,玉酿出来的女娘侧身而卧,枕着绣帕包着的花瓣,金枝玉叶,以扇掩面,嗤笑一声:“什么许沉今,不过是一个反贼罢了,而今还是人男妻,笑话一个,大动干戈过来看看他是骡子是马到底有什么意义?”

阳长不用上场围猎,和葛风正站在一处,姿态稍显局促。

皇帝后宫这莺儿燕儿,这花团锦簇,叫他难以适从,不住地低着头,左右□□换点地。

直到听到那女娘开始骂因子虚,阳长倍感亲切,嘴比脑子先作出了反应:“是骡。”

许沉今是骡子是马?

许沉今当然是骡子了。

那女娘开始诧异,摇手叫阳长过去,认了阳长的官服,这才慵懒出声道:“太医院的小家伙?平素怎么没见过你。“

阳长垂眸,看见了那女娘显怀的肚子,回避眼神,恭顺地应了一句:“参见娘娘,下官是去年年末因随军有功才得的一官半职,平素不务后宫娘娘们的调养,没见过下官也是常理。”

那是高氏。

阳长食指一动:怀了龙嗣的高氏。

但是……干这行的,最好的天分就是与生俱来的狗鼻子,阳长嗅觉是异于常人的好,此时,他又皱起了眉头,心中已有定案:娘娘手边的避暑茶里面藏红花。

活血化瘀,解郁安神,保肝利胆,但孕妇忌食。

阳长还没想明白呢,手心一疼。

葛风正不动声色立于阳长身边,一边向高氏客套:“不才,小徒,小徒。”

另一只手拍了拍阳长的腕心。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高氏没看出他们之间的氛围,这个女人枕着香帕,指了指场上,问阳长道:“那谁是什劳子的许沉今。”

阳长顺势回头,揩了揩汗,细细辨别好久,终于……嘴角抽了抽。

他看见因子虚又穿起了那身大红大绿,头发乱腾腾鸡窝一样,好似跳梁小丑,正在很努力地向周围人证明自己真的是许沉今,证明岁月是把杀猪刀,有的盛世美颜就是禁不住时光,边说边揩揩两行并不存在的清泪。

阳长:“……”

自己果然没说错,因子虚那厮就像他那头随风凌乱的跛脚蠢驴。

高氏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好像是难以置信,阳长指着的那个真的不是一个小厮吗?

说好的貌美如花无风自香的美人废相呢?

阳长咽了咽唾沫,还是出了声音:“看吧,我没有说错,那个贱人。”

高氏见到了许沉今的真容,对这家伙反而就来了兴趣:“我以前倒是以为,权持季这个人尽皆知的断袖会喜欢上许沉今的好颜色,现在我就就要怀疑一下,他们这对儿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阳长主打一个很难管着自己的嘴巴,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灵性的话:“权持季对许沉今,很宠信。”

这个宠信一词就很妙,给人一种湿潮的感觉,让人想起,在那个湿漉漉的大院里面,他和葛丰正面面相觑,房间里面是被蒙汗药迷晕了的庄琔琔,权持季和因子虚在里面,撞击声叫阳长恨不得找一条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明明他们还在屋外,可阳长还是觉得自己就像那一尊瓦亮瓦亮的大灯。

好大好亮的灯啊。

高氏听了这话,便又躺了回去,一副贪睡的样子。

阳长转过身子,一脸无奈地看向因子虚。

身后突然传来高氏绵软的鼻音:“对了,我姓高,叫初昙,我不叫淑仪。”

阳长挑了挑眉毛:“……”

直觉告诉他,自己又混入了一堆乱飞的流言里面,他条件反射一样竖起了耳朵,然后就被葛丰正捏住了侧腰上的一块软肉用力一拧。

这个意思清楚明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个时候,有节操的为人师表就要扬起自己的小胸脯站出来把阳长挤出去了。

阳长被葛丰正一个圆润的屁股蹲挤了出去:“你去给他们每个人塞一点金疮药。”

因子虚还在卖弄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阳长一路小跑过来,往因子虚袖子里面揣了一瓶金疮药,小模样有一点紧张,叫因子虚这个其智近妖的发掘出了不对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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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子虚顺着阳长躲闪的目光望到后墙,看见了葛丰正身边如花似玉的女娘。

这个位置,坐的都是各个宫里面的娘娘和贵女,还让葛大人在身边看着的,决计不是一般的女娘。

女娘的头发已经盘了起来,该是有了婚配。

一番推理下来,因子虚的眼睛眯了起来:高氏。

听人故事向来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子虚老奸巨猾地看向了葛丰正,看来,晚上和葛大人又有的聊了。

阳长虽然是神童,但是年纪阅历还是不够,瞒不住事情。

因子虚看向阳长,很贴心地关心了一下:“知道了太多事情可是会短命的呢。”

阳长欲哭无泪:“……”

其实,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直觉这种东西他向来准得可怕。

事情大了。

因子虚拍了拍阳长的脑袋,勒紧了马笼头,马尾巴往阳长的脑袋上面一甩,因子虚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怎么,知道了刺激的事情还不高兴啊。”

阳长:“……”

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知道这种要命的事情啊。

钟声响起,因子虚一马当先,别人看着他那蹩脚的背影,权持季错开了眼睛:还是太丢人了。

因子虚现在可是公认的过街老鼠,没人理睬。

他是一个男妻,没有一官半职,还曾经辅佐圣上的胞弟,废相一个,和他同行能有什么好的,那可是要嫌弃晦气的事情。

权持季为了按照计划远远地给因子虚肩上来上一箭,这回也不好同行。

因子虚独身一人骑马走向密林深处。

君子六艺要求骑射俱佳,因子虚原来也是驯马的好手,虽然说不上百发百中百步穿杨,但也可以算是一个能手,在马上的时候,他可以留心到周围的风吹草动。

要是什么都没有猎到还中了一箭,未免叫人太难看了。

因子虚看见树梢微微一动,可是周围无风,便笃定了树上得有一只鸟。

要是猎到野猪啊什么的,显得招摇,但是一只小小鸟,很合适。

因子虚立刻搭弓。

出乎他的意料,树上并没有掉下来一只肥嘟嘟的大鸟,反而掉下来一只龇牙咧嘴的男人。

因子虚揉了揉眼睛,觉得这一坨男人有一点眼熟。

还没来得及定睛一看,因子虚就看见对方扶着插着箭的肚子爬起来,呆在地下对着因子虚破口大骂了起来。

因子虚定睛一看:“……”

原来是半裁叶啊。

因子虚情不自禁夸赞道:“你的步伐就像一只鸟一样轻盈呀。”

半裁叶:“……”

神他妈像鸟一样轻盈。

因子虚立刻把阳长给他的金疮药扔了出去,对着半裁叶挤了挤眼睛:“怎么你混过来了。”

这个家伙,明明有一身的好本事,怎么好像是耗上了自己。

说实话,对于半裁叶,因子虚是感恩的,对方一路护送,尽职尽责。

因子虚哭笑不得:“沈问给你的钱是不够吗,怎么还要跟着我?”

半裁叶暗骂他冷心冷肺,控诉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扑棱耳朵的可怜小狗:“你都被权持季带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混过来的啊。”

越说半裁叶的表情就越悲怆:“你还给我来了一下。”

因子虚尴尬地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突然探了探脑袋,对着半裁叶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要给我当下手?”

半裁叶愣了一下,原来他只是无意识地跟着因子虚,要问他的目的,其实他是不知道的,现在因子虚明晃晃地问他:到底要的是什么,是不是要和因子虚挨在一起?

半裁叶自认为他从来不适合守护什么东西,对于因子虚,更多的是带着一点看小猫小狐狸的怜悯,这么可爱乖顺的东西,为什么命运多殇。

因子虚又问了一句:“你愿意吗?”

半裁叶明明还在思考,嘴却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可以。”

因子虚顿时就露出了一副商人嘴脸:“你知道的嘛,我现在是落寞了,那就月钱二两,每天都不保证有肉吃的哈,不放假。”

半裁叶:“……”

他立刻就后悔了,这个扒皮。

他大名鼎鼎的怪盗给他当侍卫,就这个待遇吗?

第080章第80章

该说不说,虽然嘴上嫌弃因子虚抠门奸诈,倒霉死心眼的半裁叶还是立刻就肩负起了保护因子虚的使命,他一边委委屈屈控诉,一边留心周围的风吹草动。

因子虚倒是不在意。

他可是一个大大的笑话,他这么有趣有趣的东西,有的是人要羞辱他,但是很少有人要杀了因子虚,毕竟这可是送上门来的谈资笑料,是平淡生活的一点点缀。

大家不舍得。

他微微一笑:“也犯不着现在就开始紧张,这里除了飞禽走兽,可是没有什么大危险的,况且,这儿来往的猎户也不少,因为这次围猎被驱赶,要是真的有猛兽也该早就被消灭了。围猎这种东西就是闹着玩的,谁会夺魁这件事情已经心知肚明了。”

因子虚回忆道:“那时,我还是丞相的时候,围猎可以带着十个骁勇的猎户,他们得到的猎物都会归于我的名下,有时候还有人拿着已经死掉的野兔往我的框篮里面装,都是有水分的东西。”

半裁叶悠悠:“还是小心为上,你知道黑市的,我们接的任务里面有很多都是混入各国的围猎活动进行刺杀,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吗?”

因子虚那是相当地不要脸:“因为想我啊。”

半裁叶:“……”

后悔之情油然而生。

他被噎了一下,出声解释道:“大启哪里都有黑市,上面的一些苟且事情,大人物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都会找我们这种江湖人士,昨天,我看见了这次围猎的见红令,这次围猎一定是不太平的,所以我怕要的是你的命,就过来了。”

所谓见红令是指黑市里面买卖的任务级别,见红就是说:一定要见血,要么完成任务杀了目标,要么没有完成任务自/杀见血。

因为必要见血,所以价格高昂,若不是走投无路,谁都不会接这样的任务。

半裁叶语气一顿,阴森森道:“那个见红令,被人接了。”

因子虚不禁呼吸一屏,后脖筋有一点儿发麻,他咽了咽唾沫:“看来,真的有点子事情。”

半裁叶表情凝重:“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总没有错。”

因子虚肯定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

两个人对着点头,身子挨得很近,因子虚非常怂地靠在半裁叶的肩膀旁边。

下一秒,因子虚发出了一声尖叫。

半裁叶一声见鬼啊,猛一下回头看见了身边的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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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那一秒,半裁叶的世界天崩地裂。

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过来,无声无息。

那么快,却没有带动任何的风声。

这得是很大马力的箭,巨大的气力,才能如此。

半裁叶一下子抱住了膝头一软的因子虚,歇斯底里叫了起来:“因老板!!!小乖!!!”

他就知道,就知道,那个被挂到见红令的就是因子虚。

好好的,他的小狐狸在他的身边,就这样倒了下去。

半裁叶的眼泪就这样滑了下来,他只知道,自己果然不适合保护。

他就是一个卑劣的偷子而已。

鸡鸣狗盗,不堪大用。

下一秒,因子虚的手举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半裁叶哭得更大声了:“你别动,因老板。万一箭上有毒呢,一动起来,毒液就会蔓延全身,你就没命了,大夫,大夫啊啊啊啊……”

因子虚别了别脑袋,果然看见密林深处远走的背影。

好高的人啊,这肩背宽厚,就是权持季啊,这样的好身材可不常见啊。

可半裁叶哭得那么惨,因子虚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因子虚见没有办法拍拍肩膀安慰半裁叶,干脆头一歪,装死起来了。

他确实很疼啊。

半裁叶把因子虚扔到了马上,拍了拍马腿,歇斯底里跑出密林。

因子虚换了一个更加可怜的姿势,吐了吐舌头,一副活不长了的样子。

葛丰正远远看见了因子虚:“……”

他咽了咽唾沫。

他就知道,这个家伙就安分不了。

他又擦了擦眼睛,然后,又看见了半裁叶。

他不理解,为什么因子虚进去时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就是两个人了。

半裁叶“乖乖,乖乖”叫了起来,死了爹妈的哭丧都没有这么惨烈。

阳长:“……”

怪他的视力太好,一下就看出来这箭击中的位置不是致命伤。

但阳长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心道:这家伙叫得那么可怜,就好像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的样子,因老板可能没有表面看起来轻松。

难道是,毒?

伤口好处理,毒可就难弄了。

阳长立刻迎了上去,招呼手下人把因子虚抬近帐里。

自己在后面先拿了一点应急的药罐子,这才进去。

那个把因子虚抬进去的仆役,有点子眼熟。

因子虚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突然就伸出了手,摸向了那人的脸侧。

凉凉的,滑滑的,不具有活人的体温。

因子虚几乎是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刚要大声呼叫,这时候却被人拧着腮帮子。

因子虚:“……”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伙同权持季搞了一场谋杀,这下还能遇到一场真正的谋杀。

有病啊。

带着假面的人俯下了身子,因子虚抖得好厉害,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却禁不住一缩。

脚底板好像有一股凉气爬上他的裤管,叫因子虚动弹不得,他欲哭无泪。

你大爷的。

唉?

面前那人突然说话了,有点耳熟。

那人弯下的身子与因子虚记忆里面的画面相重合。

因子虚醍醐灌顶:“……”

是,钱老啊。

他如释重负。

钱老却并不乐观:“你被谁伤了。”

因子虚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阳长就急匆匆带着大罐小罐跑了过来。

他立刻奔到因子虚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先把因子虚肩膀上面的箭拔了出来。

一大团药粉被堵在了伤口上,阳长立刻拿起了因子虚的手,呼吸有点儿不稳:“怎么样,会很难呼吸?意识有没有模糊,难受吗……”

因子虚很淡定:“……”

阳长继续:“你说啊,你快说啊,要是上面有毒,你就完蛋了。”

“该不会……”阳长看向因子虚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悲壮了起来,好像因子虚已经活不长了,他说了一句:“该不会,你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吧。”

因子虚彻底不说话了:“……”

阳长摸着因子虚的脉,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家伙的脉搏还怪强健的呢。

因子虚尴尬地出了声音:“其实,我还挺好的。”

阳长的表情一下子就凶狠了起来。

葛丰正一副如我所料,果然如此的样子。

钱老:“……”

钱老沉默了。

因子虚看着阳长好像要杀了自己的眼神,默默咽了咽唾沫,给自己找补道:“但是,我真的挺疼的。”

葛丰正已经习惯了,慢悠悠地走过来,一张晚爹脸看向因子虚:“你这会又要我们怎么说?”

因子虚觉得钱老这个人真上道,这一个问题真的熟悉得叫人心疼。

因子虚不厚道地微笑了起来:“就说我要死了,但是强大的意志力叫我活了过来在这几天估计卧病在床,一定要找到伤了我的凶手。”

阳长没有什么好表情:“所以是谁伤了你?”

因子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一笑,庆幸他的脸皮还够厚:“是权持季。”

阳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两个凑在一起,总能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没什么好气:“我可不会帮你,天杀的。”

阳长还以为因子虚要死了呢,他还差点急出了满头的冷汗了,结果就这,就这。

谁要帮因子虚谁去,反正他不去。

谁料因子虚压根就没有把阳长放在眼里,他对着葛丰正笑得如花似玉:“葛大人~”

“不过,高氏那位娘娘好像是有点儿事情。”因子虚还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趁着现在这里没有人,我们可以好好说下嘛,在下非常好奇。”

葛丰正闭上了自己的嘴,因子虚小嘴一张:“葛大人应该也不想我把你的事情说出来啊。”

葛丰正立刻一个激灵:“……”

他和因子虚对视,心头莫名害怕了起来:果然还是不可以给这只狐狸留下把柄啊。

下一秒,葛丰正挥了挥自己的手,叫周围人出去。

阳长还留在原地,葛丰正却回过头来,对着他的爱徒摇了摇头:“你也出去,这些东西可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待到目送阳长和下人全都离开的时候,葛丰正眯了眯眼睛,圆润的身子挡着门,对着因子虚做了一个口型:“高氏不是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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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子虚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什么叫高氏不是高氏。”

葛丰正说到:“这可是一个酸臭的故事,高氏不姓高,她原来是一个仆役之女,却被圣上看中,为了名正言顺封妃,圣上就给他找了一个身份,高氏之女。”

“可这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故事,高氏不爱圣上,可是怀了孩子,这个女人要自己堕了腹中的孩子。”

“这件事情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谋害皇嗣。”葛丰正压低声音:“那时你不是叫我把他肚子里面的孩子弄死吗,那时原来我要顺水推舟,那个时候,我该多么庆幸啊。”

因子虚却眯起了眼睛:“你是希望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生下来,还是堕胎。”

葛丰正惨惨笑了一下:“生下来有什么好的呢,这个孩子万一成了下一个庄琔琔呢?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把庄琔琔送出去,却百密一疏,还是让你知道了,那么这个孩子呢?”葛丰正轻笑:“我是最没有本事的人。”

“以前学医是为了叫我娘我姐姐不哭,现在呢。还是天天看着这些女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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