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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宴席上,气氛正酣,宗室女眷诰命夫人们也渐渐去了西侧坐在一处饮茶聊天,有些宗室的老福晋也不避讳的换了温酒来喝几杯。
若是寻常宴席必不会如此豪放的喝酒,不过是皇帝举起酒杯说几句话,众人跟随举杯,紧接着乐师入场奏乐。
这次却是庆功宴,且还是打了胜仗的庆功宴,如此宴会没有烈酒岂不可惜,就连太子都如此说道。
准备宴会的内务府官员自然是特意备好各色酒水,最后供到前面的必定是既烈又不伤身体的。
胤祈本不打算饮酒,他虽然每年宫中宴会也跟着喝些果酒,不过向来不贪杯。
他不好杯中之物,旁人也不会故意来劝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阿哥喝什么。
至于年龄相仿的皇子皇孙中,胤祈是领头的那个,谁也不会故意来灌酒。
可今日却叫他推拖不得,坐在上首的康熙比任何人都高兴,自己都一连喝下了四五杯,大臣们自然是陪着一起。
几杯酒下去人的精神一松泛,感性就占据了大脑。
胤祉喝的兴起,他最先跑过去搂着胤祈肩膀喂他酒喝。
内务府送上的酒水自然不凡,宫中宴席常用烧酒、黄酒、玉泉酒是常用的黄酒,请白酒则是口味更加清冽的烧酒,另有橙子酒、木瓜酒、白荔枝酒。
胤祉迈步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直接将胤祈桌子上的白荔枝酒拿走。
“唉?”胤祈忙伸手,“三哥,那是我要喝的。”
胤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吃奶的娃娃了,还喝什么果酒啊。”
冲着伺候的奴才一挥手,“这壶酒送去女眷那边,给未来的十五福晋去。”
胤祈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白荔枝酒味甜香气浓,唯独不会喝醉,可是三哥手里的那壶可就不一样了。
他努力仰着脖子要避开三哥的酒。
胤祉却是冲着附近一挥手,他朗声笑道:“要敬酒的都快过来,咱们大功臣可是在这呢,机不可失啊!”
本来就在蠢蠢欲动的宗室子弟们还在犹豫,往日见十五阿哥就是个不爱喝酒的,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别惹了人不高兴。
可是一听到三爷这声招呼,一个个笑着闹腾的一窝蜂的窜了上来,团团将胤祈围住。
都是抱着祝贺的心思而来,胤祈连忙展开双臂,他警告道:“停停停,说好了,今日可不许喝醉,不然御前失仪可就不好了。”
周围来敬酒或者说灌酒的人一愣,啊?
这还是不想喝酒啊,这般热闹的时候,大功臣还不能喝多少,岂不是有点扫兴。
胤祈双臂抱胸,他警惕的看着他们,防止被偷袭。
围在在他身边的都是堂兄弟还有一些外甥侄子,尤其是那几个公主所出的儿子。
这几个大外甥年纪比胤祈还在,还是蒙古草原长大,喝酒像喝水一样,闹腾起来能把三哥都喝倒。
“贝勒爷也太扫兴了,这样的日子你还不喝酒,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从前是喝酒少,没有几个热闹,今日可是庆功宴,你瞧那边的那个,都可是放开了喝。”
胤祈扭头一看,阿隆已经被胤祥架着手臂继续喝呢,他悚然,还好不是十三哥来找他喝!
他连忙摆出严肃脸看着周围一圈人,“虽是庆功宴,可皇阿玛在这里,咱们还是收敛一些的好,回头我再请一顿,到时候再放开喝。”
皇上在此,确实需要谨言慎行,众人虽有点失望,但是已经被胤祈说服了。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情,想看热闹的可不只是同龄这些兄弟们,还有坐在不远处的康熙和太子呢。
太子胤礽听到了动静,他嘴角一勾,侧头抬高了声音,“皇阿玛,您瞧,小十五这是顾忌着您在这不好意思喝呢。”
康熙对胤礽的了解那才是炉火纯青,听见他太子叫他就知道他憋着坏呢。
他往胤祈方向一看,果然是,即使老三振臂一呼叫人过去堵胤祈,胤祈这小子依然是滑头的很,能够忽悠的这帮宗室阿哥们找不着北。
康熙和太子对视一眼,父子俩如出一辙的想要看好戏。
康熙抚掌,朗声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朕之十五阿哥是国之栋梁,大清年轻将领中之最优,如此喜事就不拘束什么,喝酒庆祝也是咱们满洲男儿应有的豪迈之气,不必拘泥。”
说罢,他看向胤祈方向,暗示意味十足。
胤祈一呆,只能听到身边人怪叫着欢呼,一杯杯酒都递到了嘴边。
敬酒的人还十足的兴奋,“你喝一杯,我喝两杯,今日必须给十五爷陪好了!”
胤祈仰天长叹,这个爹真是坑儿子啊!
康熙笑的猖狂,“哈哈哈哈哈哈哈!”
既避无可避,必须要喝的时候,胤祈也不矫情了。
他来者不拒,说喝就喝。
但是他也鬼的很,来人要敬酒必须先自己喝一杯,再跟他碰一杯。
玉泉酒醇厚,不辣口,丝滑的顺着喉咙滑到肚子里,几杯酒下肚,胤祈是越喝眼睛越亮。
他本就是个人来疯,这会酒后更是精神十分活跃,满场子跑来跑去的到处和人碰杯。
不过胤褆拍桌而起,怒骂道:“娘的,这小子哄我了一壶自己跑了。”
胤祉斜觑他,“大哥,你这酒量是越来越次了,一壶酒还值当大呼小叫。”
胤褆大刀阔斧一坐,他扭头瞪着胤祉,“老三,你放什么屁,我酒量不行?我能喝十个你!”
胤祉瞬间来了战意,拖着椅子就到胤褆身边,两人即刻开始比拼。
胤礽十三岁上就开始在宫宴上被人敬酒,虽说酒量一般,但是推脱起来却是十足的老油条了。
他这会突然摆手拒绝了几杯酒,但是人并未醉反而十分清醒,还有闲情逸致跟身边的康熙分享底下的最新战况。
康熙也顾不得和老臣炫耀了,他津津有味的听着最先情况,两人还对着下面指了几个人。
“这老头酒量最好,现在还装着呢,看那脸上一点红都没有,一会叫人去灌灌他。”
“哈哈哈哈哈,看哪个看这个,喝的有些懵了,在那里坐着吃菜呢,夹菜夹了半天也没夹到。”
胤礽眼眸中满是笑意,时不时盯着胤祈瞧瞧,看看他身边又是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康熙低声道:“胤祈还没喝醉过,一会不会耍起酒疯来吧。”
胤礽故作担忧,“哎呦,那可说不准,万一一会过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康熙疑惑:“找你麻烦?为何?”
胤礽惊讶的提醒道;“当然是因为刚才儿子想要看热闹,叫人放开劝他喝酒啊。”
他眼含戏谑,像是突然想起来,“哦~不对,刚才可是皇阿玛说的话。”
康熙一噎,他无语的看着太子,这不是把他装进去了,回头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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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想起来这回事抱怨的可是他了。
太子也太滑头了些,摘出自己倒是快。
康熙哼了一声,“朕可要告诉他,是你撺掇的。”
胤礽低头笑笑。
这场宴会竟然是这一年中,他们父子难得亲近的时刻,不必战战兢兢不必警惕,能够大胆的玩笑。
他看向场中起哄要人喝交杯酒的胤祈,他勾起嘴角,“我可没撺掇皇阿玛,是您自己主动的。”
话中含义只有他自己知道,既是说今日的玩笑,又是说这几年皇阿玛对他的防备。
康熙未曾察觉话外之意,只是心情愉悦的说笑起来。
胤祈甩甩脑袋,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看的十分清楚,他扶着桌子,手下用力,咔!
他呆呆的看着手心的一块木头,碎裂的木渣还在手里。
弘晴满脸通红的赶过来,刚才让他亲爹胤祉抓住跟大伯喝了一杯,这会脑子也不清楚。
弘晴擦擦眼睛,“这是什么?”他脑子一抽,“我尝尝。”
“住嘴!”弘晖惊恐的勒住弘晴的脖子,好悬是保住了弘晴一条小命。
因为素来身体不算健壮,所以并不饮酒的弘晖此刻心累的很,他扭头就要说胤祈一句,“十五叔,你怎么”
看到胤祈迷茫的眼神和傻笑,弘晖心头一梗,完蛋!这个也喝醉了。
那头的胤褆不敌胤祉酒量,已经是准备跑路阶段。
可惜胤祉是个六边形全能战士,他抓住胤褆毫不费力,继续将人拖回酒桌上。
“来,大哥,回今日你我兄弟一决雌雄!”
胤褆抱头痛苦,“老三,我是雌,我是雌!行不行?”
胤祉眼神朦胧,也不是很清醒,“什么瓷?白瓷黄瓷青花瓷。”
胤祉拍拍脑袋,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今日,我赋诗一首庆十五弟凯旋归来!”
作个鬼诗!隔壁的胤禛黑着脸拽着被胤祥灌醉后的胤祺,踉跄着差点被带倒在地上。
他咬牙扶住胤祺,心里头一次骂起了胤祥!
‘诗’这个关键字除了触到被无辜牵连的胤禛,还触到了另一位。
曾经的‘文坛天才’‘未来之星’‘诗词绝佳’的十五阿哥胤祈,他疑惑的扭头,“赋诗,谁要我赋诗?”
胤祉听见动静扭过脑袋,“嘿嘿~小十五,快过来。”
兄弟俩艰难的汇合,胤祉拍着弟弟肩膀,“让我赋诗一首庆贺你得胜归来。”
胤祈严肃的点点头,回答却驴唇不对马嘴,“好,我作诗一首。”
胤祉摇着脑袋,他开口吟道:“喜讯传来动碧廖。”
胤祈揽着哥肩膀,挥手和龙椅上的皇阿玛打声招呼,“皇”
胤祉也是酒意上头,听见皇字就自动开始,“黄衿华彩照月明!”
胤祈懵懵的扭头,“三哥你”等等我
胤祉的文采随着酒意宣泄而出,恰如紫禁城月光一般挥洒而下。
“物在春台皆是乐,宸章全是为苍生。”
一首诗罢,胤祉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
胤祈反而稍稍清醒的一点,康熙看着胤祈的神情松了一口气,“还好胤祈没,!”!!!!!!!!
胤祈一把将三哥打横抱起,力气大就是好,一点不觉得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重。
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大殿侧面,“三嫂!给你!”
三福晋还捏着酒杯,愣在原地,看看被胤祈抱在怀里死猪一样的夫君胤祉,以及另一边亲上弘皙脸颊被弘晖死命抱住的儿子弘晴。
三福晋深深的自卑了……
第102章
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枝条滑过院内青砖,奴才们晨起就在收拾院子。
胤祈耳朵灵敏,听到声响时已是迷茫的睁开眼,他眼前是蝙蝠纹的褐色床帐。
他脑子一阵迷糊,下意识去摸上身边的长道,手在被褥上摸索着摸了个空。
手下只有柔软的丝绸被面和下面一张貂裘的毯子,胤祈感受着手下陌生又熟悉的触感。
不是稻草和尘土混杂的地面,他清醒过来,对啊,他已经回家了,这不是草原上。
“嘶”他皱眉扶着脑袋,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爷?”卢保小心翼翼进门,他扭头叫昨日守夜的小太监先回去休息。
卢保手脚麻利的将帐子拉到两侧收到小格中用绑带系好,嘴上也是不停,“昨日宴席上喝了不少的酒,虽然黄酒温和,但再好的酒到底也是伤身体,小厨房做了醒酒汤,一会用一些吧。”
胤祈点点头,这才想起来昨日喝的竟那般疯,情景一一闪过。
他脸色慕然一僵,含着期待看向卢保,“昨日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卢保低头蹲下去继续整理帐子,同时不忘将靴子摆在床前的脚踏上,他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笑出声。
胤祈绝望的捧着自己的脑袋,他昨日不会真的耍酒疯了吧,那可是第一次喝醉,竟然就发疯了吗。
在胤祈越想越糟糕之前,卢保终于忍住了喷薄的笑意,“爷放心,您倒是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胤祈好奇看着卢保问道。
卢保眼中忍着忍着竟然泛出了湿润,他抬头强忍笑意,“只是昨日您行为狂放了一些。”
“啊?”
一个字愣是破音一样从嗓子里冒出来。
胤祈甩甩脑袋开始回忆昨天干了什么。
举杯和宗室子弟喝酒,没问题啊……
被三哥拉着喝酒,没问题啊……
和侄子们喝酒,没问题啊!
和等等!他瞪大眼睛,“我和三哥一起作诗了?”
“还有”
“啊!”
他抱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卢保。
卢保咬住嘴唇闭上眼睛点点头。
抱着三哥递给三嫂,三嫂不接他居然还要扔出去!
按着十三哥后脖子要他学着弘晴也给四哥亲一个
弘晴要亲弘皙被弘晖抱腰拦住,他拉开弘晖,放出了热情的弘晴去轻薄了弘皙
场景一幕幕从脑中闪过。
胤祈大喊一声,砰的一下埋头在被子里,他昨日都干了些什么啊!
明明是他的庆功宴,可是他昨日不会是成了最丢人的一个吧。
他含着最后一点期待抬头看向卢保,“昨天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最闹腾吧。”
卢保呲牙一笑,“那倒没有,三爷家的弘晴阿哥昨日喝醉了见人就是十分亲热,所以”
他暗示的一抬眉,“爷您明白的,弘晴阿哥昨天闹腾您是护着的那个。”
好的,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胤祈哀嚎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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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三哥,要不是三哥非要灌酒,他也不会那么丢人啊。
这里胤祈倒是误会了,他虽然是闹腾的那个,但是肯定不是最丢人的,毕竟前面还有撅嘴亲了不少人的弘晴和快要碎掉的三福晋呢。
胤祈的一天从被迫回忆自己酒醉行为开始,已经知道要面子的胤祈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的行为。
奴才们上了一桌子的早点,其丰盛程度差点让胤祈以为是什么特殊节日。
满满一桌子的饽饽点心,四五样小菜,粥品就有两个还有两种汤。
他扫了一眼,笑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上了这么多早点。”
卢保拿着汤匙盛了一碗粥放在胤祈面前,解释道:“主子离京这么长时间,院子里人也都念着呢,一回来可不卯着劲迎接您嘛。”
他脸上也带着一点轻松,“虽说大家都相信您能平安归来,但是到底是战场,咱们院子里奴才也是提着心,您一回来这颗心才是放进了肚子里。”
胤祈出去是正经去打仗的,甚至不是轻松一些的驻扎差事。
要是驻扎在那座城奴才们还能跟着去伺候,可是去草原和哈萨克旧部打仗就不是奴才们能去的了。
别说伺候的嬷嬷和太监们了,即使是卢保这个一直贴身伺候的都不能跟着去。
卢保在这之前从未后悔过识字念书,他是一心奔着将来给胤祈的王府做大总管的。
选文弃武是最理智的决定,只是这次几月没能跟着胤祈,他还真有点后悔藏在心里。
当初要是选择习武,说不定这次去蒙古他也能跟着去了。
卢保问道:“爷,您说我现在练武还来不得来及。”
胤祈叼着豆面饽饽诧异的抬头,“你现在练什么武啊?”
卢保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这不是也想跟着您去打仗嘛。”
胤祈一顿,打仗吧……卢保还真帮不上什么忙的。
他右手拿着一块枣糕递给卢保,“有些事吧,也别强求。”
胤祈都不想说实话了,卢保当初是选文弃武确实是理智的决定,只是他也考虑他那天赋在不在武上啊。
很显然卢保脑子发达,四肢还没驯服。
“你现在干的就挺好的,咱们院里账本你也理的明白,要是你去练武了,谁来当我的大管家呢。”
卢保有些焦躁的心瞬间被安抚了下来,他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
他手里还握着胤祈递过来的枣糕,抿唇笑着送进了嘴里。
胤祈用膳后才开始处理食物,“打胜仗回来是值得庆贺的事,院子里的人都发二两银子赏赐。”
卢保面色犹豫,“可是发了这笔赏赐,咱们账上现银就不多了。”
胤祈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一件事,“我说我怎么好像忘了点什么呢,我那些战利品会送去宫外贝勒府,你到时候去一趟,带上几个人理一理库房,应当是足够的。”
“竟还有战利品呢?”卢保一听就有些兴奋。
这次带兵出征,胤祈虽然辛苦但是收入也是不菲。
大玉兹、中玉兹、小玉兹虽是被准噶尔打散的哈萨克残部,但是能从领地中逃出来的必定也不是平民,都是哈萨克部的王公贵族。
他们可是富的流油,唯一一个穷点的小玉兹是由原大汗的继妻执掌抢了胤禟的商队。
按照惯例,所以战利品,胤祈先和策棱分好。
中玉兹和小玉兹的东西自然全部归胤祈,而大玉兹的那些东西则是两人四六分,策棱四胤祈六。
胤祈手里拿到的只这些东西会先将九哥被抢的货物还回去,虽然那东西只剩了三分之一了。
其中一半的东西要交给户部入库,另一半就默认是胤祈的私产了。
不可缺少的就是犒劳护军营的兄弟们,大家都是提着脑袋上战场的,既是为了大清也是为了胤祈。
胤祈大笔一挥就将战利品的三年分之二都分给了手下的兵丁,只不过今年先发个三分之一,另外一半留着明年慢慢发。
如今的行情来看,胤祈绝对是最大方的上司了,只是护军营本就人多眼杂,指望一群四肢发达的重装兵能够懂得财不外露更是难上加难。
胤祈这种破坏市场的行为绝对少不了别人的眼热和底层士兵的投效,引起过多注意不是件好事。
“回头你和阿隆商量着做个本子,里面记好犒劳护军营的数目,明年也好发下去。”
卢保用力点点头,眼睛亮的惊人,得到重用的时候才是他最积极的时候。
像是胤祈这般没有进入衙门的小阿哥通常没有什么额外的收入。
胤祈的收入来源一半是来自于皇阿玛给的东西,一半是他的贝勒爵位的俸禄。
只是问题在于,康熙给的大多数是东西,即使样样得用,也挡不住这东西是不能卖现银的,更别说赐给奴才们了。
贝勒的俸禄是一年两千五百两白银,看似十分多,可是身为贝勒爷的花销也十分巨大的。
胤祈那座贝勒府修了好几年总算是能收尾,除开内务府提供的材料和物件以外,他每年的俸禄银子三分之二都搭在了这座咋府邸上。
到底是未来的住处,胤祈也不想随意将就。
其实一开始胤祈还真的没有多加在意,只是任由内务府和工部的人去弄,平时也是胤礼去盯着的多。
年纪小的弟弟给哥哥的宅子当监工也是个惯例了。
能出宫开府的皇子都是有自己差事在身上,把时间浪费在建宅子上也不合事宜。
因此年纪已经到了不需要整日钉在上书房念书但是又去不了朝堂的弟弟们给哥哥们的宅子做监工就成了一件正经锻炼人的差事。
既将哥哥们从繁杂的建府事情上解脱出来让他们可以继续在朝上办差,还能帮助锻炼弟弟们做事的能力。
若是选择的合适,本来没有多少交集的两个兄弟还能多一分来往。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弊端,最大的弊端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影响兄弟们的感情。
比如曾经给四阿哥胤禛府做监工的老七胤祐,那两年中是平时安静的老七骂脏话最多的时候。
两年骂了一辈子的脏话,胤祐感觉看到四哥都感觉眼睛痛。
胤禛是极其有自己的一套审美的男人,他喜欢的风格并不仅限于清雅简洁的美,他很在乎意象的一个人,一扇门的方向开合方式他都有具体的要求。
而倒霉的被点名的老七胤祐就十分恨了!
他只是一个监工又不是负责给老四出图纸的官员,在这给他提那么多要求他能不生气嘛。
最重要的是胤禛是需要去衙门当差的,当时还是在内务解决宗室里面的家长里短,他根本没有时间忙府邸的事情,多数时候都需要胤祐做主。
胤禛自己是很有自己的审美,但是胤祐也有啊!
皇子中写字最好看的前三名分别是三阿哥胤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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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阿哥胤祐和十二阿哥胤祹,这里面的胤祉和胤祐不相上下。
论起画作胤祐甚至更胜一筹。
要他跟个小跟班一样给胤禛做事,他当然气的不行。
加上胤禛龟毛的性子,前一日定好的图第二日就要改,胤祐都快讨厌死胤禛了。
胤祈对这件事十分清楚,那是因为七哥同他讲过,自从给四哥的府邸做过监工之后,胤祐下定决心以后都不和胤禛来往了。
尴尬的是,胤禛一点没察觉自己对弟弟的伤害,他还很满意最终出来的效果。
胤祐因为天生的腿疾一向低调行事,加上他话不多,胤禛还以为他和七弟关系很好呢。
不好意思当面和四哥闹翻的胤祐更气了,
胤祈甩甩脑袋,暗自庆幸,还好他不是那种固执的非要一一挑选身边所有之物的人。
他的贝勒府除开练武场和马厩是他提的,剩下的各种规划都是胤礼去研究的。
胤礼精通字画,审美很不错,还会自己画样式图,反正胤祈是很满意的。
“哦对了,”胤祈提醒道:“包五百两银子给十七弟送去,另外找嬷嬷给陈庶妃也从五百两去。”
胤祈在皇阿玛身边学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大方,人不能小气。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给足了好处才能叫人家和你紧密相连,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功利。
但是胤祈觉得人家跟着你做事还不给好处,那也是挺不要脸的。
胤祈起身抡起手臂稍微活动了一下臂膀,响声从身体中传出,“哈!”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熟悉的熟悉的院子和熟悉的天空,忍不住感叹一句,“还是回来好啊!”
还是回来好啊,不仅是胤祈一个人的心声。
在胤祈离开的日子里承受了诸多压力的太子也是如此想着。
胤祈不在的时候意味着皇阿玛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儿子身上,皇父审视的目光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其他皇子还没意识到他们已经是臣子了,这种迟钝不代表康熙对他们更宽容,只是因为太子挡在前面承受了最多。
就连直郡王都察觉到手脚更加被禁锢,他几乎是寸步难行。
这两位老对手默契的在这段时间里保持着沉默,像是一只被抓住的兔子,无论怎样痛都不会发出声音。
终于等到胤祈回京,好似康熙那些阴晴不定的警惕都被胤祈带来的安全感给冲淡了。
于是短暂的庆功宴上,太子和直郡王都松了一口气。
紫禁城的第一场雪来的恰合时宜,胤祈陪着皇祖母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毓庆宫的太子胤礽从房门走出,蟒袍上滚了一圈黑色的毛皮,睫毛在风中颤栗,雪花飘落到脸上。
他抬头看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庆功宴的欢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从皮肉中透出的疲倦。
在迈出毓庆宫的前一秒,他恢复了习惯的神情,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熙贝勒回京的第三日已然有弹劾折子涌入乾清宫,摆在康熙手边的折子能摞成单独的一摞。
“你瞧,这都是弹劾老十五的。”康熙似笑非笑的指着折子。
下面的马齐低下头,“回皇上的话,臣未曾见过不知晓是何原因。”
康熙抬眼,鬓角白发颤动,他笑道:“那你也来瞧瞧朕的十五阿哥犯了什么过错。”
第103章
“不遭人妒是庸才,要是没人上折子弹劾才要怀疑一下你还是不是风头上的人了。”
陈随风摇着扇子悠哉游哉的扇风,对弹劾胤祈的折子作出评价。
如果忽略这是寒风刺骨天空飘雪的十二月,那胤祈还真会夸他一句风流倜傥。
不过如今就着热乎的暖炉,胤祈只能白他一眼对他附庸风雅的行为聊表鄙视。
佟丰庆就直白多,他干脆啐了一句,“别摆弄你那破扇子了,要是闲得慌就去外面烧火炕去,正好用你那破扇子。”
陈随风冷哼一声,他眼角眉梢全是自在,一点不在乎别人的鄙视,“你懂什么,这是今年新画的梅花扇面,冬日拿出来鉴赏才最好。”
这可是他户部同僚送的扇子,那可是书画名家!
说来也是神奇,他在矿务院几年虽也是个肥差可是毕竟氛围不大合。
矿务院中去多半都有关系依仗,正统科举出身的人可是少之又少,自然和陈随风这样惯来就有些文人毛病的性情相去甚远。
他能在矿务院几年对上对下均吃的开,一是因为他是得了胤祈举荐后在皇上面前走了明路的,旁人多少会给一分薄面。
二则是他本人脑子灵活手腕够硬,且因为周围人多半是走了关系进来的,他一点不觉得需要多尊敬,下手黑的手心里半点道德上的障碍都没有。
如此几年下来,他在矿务院可是坐到了前五的位置,在他这个年纪能有如此实权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随着矿务院逐渐步入正轨,不少科举出身的官员也能补缺进矿务院,那时候陈随风已经是衙门中一条好抱的小腿了。
同是科举出身,新的官员对陈随风的好感从一开始就比旁人多许多。
而今陈随风从矿务院调到了户部,并不是因为他那里有失,只是矿务院中他已经是升不上去了。
上面的几个位置就不是简单的能力能够坐上去的了,资历同样重要。
人家也是为官几十年的大佬了,年轻的时候比陈随风升的还要快,还不是靠着功劳和资历一步步磨上来的。
越往上官位越少,竞争就越激烈。
陈随风倒是少年义气还想再搏一搏,还是佟丰庆劝了好久,他才愿意退一步。
胤祈看的十分清楚,论起能力陈随风更胜一筹,可是在与人交往和长远的规划上佟丰庆却是四个伴读中最佳的。
佟丰庆出身好,‘佟半朝’不是浪得虚名,即使他只是旁支依然能受益良多,他不急着往上爬,因为他知道自己慢慢总能走上去。
有时候慢就是快。
胤祈听后也是十分赞同,端看早朝时候站在前排那些大臣就知道了。
他们的年龄可都不小,陈随风还这么年轻不需要着急,着急了反而容易出错。
他劝道:“丰庆说的有理,在这上面你也听听他的,佟家那么多人在朝为官,他见的比你我都多。”
胤祈身为皇子见到的高官虽多,但是你要是问他这些大人们年轻时候是怎么走上来的,他就只能和你干瞪眼了。
而佟丰庆则是听了不少事情,族中长辈如何一步步上来的,他在家都能听几句,这就是所谓的底蕴了。
佟家底蕴是人堆出来的,在朝为官的人多了,没有底蕴也能用经验堆出来了,各种门路一清二楚。
陈随风虽有些固执,但是面对胤祈和佟丰庆的两重劝慰总算是冷静了些。
他一扫身上的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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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住后静心做事。
时任矿务院尚书的李瑛给他评优,之后又推荐他到了户部做事。
陈随风品级未变,但是上升的通道明显宽阔许多,知道实情的陈随风恍然大悟。
他急匆匆的带着礼物往李府去,没想到老尚书竟然已经告老还乡了,他只好送了书信过去表示感谢,另外将李瑛的今年考上举人的孙子带在身边做事。
胤祈打了胜仗回来,陈随风等也能沾点光,不过出了风头最先迎来的就是各种弹劾。
陈随风订了家酒楼就是为了和胤祈聊聊此事,他是得到了同年的提醒才知道了弹劾折子的事。
而后佟丰庆再细细一打听也就不难知道弹劾的都是什么内容。
此处是西大街一处酒楼,后院是专为接待这些官员商人们,连廊中的屋子都以鱼池相隔保证了说话不会被外人听见。
几人在窗边一边透过窗子看着水中游动的锦鲤一边聊着完全称不上悠闲的话题。
胤祈眼睛盯着鱼池,手里捏了一块鱼食扔进去,顿时水中绽放一朵锦鲤汇聚成的的花。
“没事弹劾我做什么?我可是没犯什么错,御史台也是闲得很。”
这种被弹劾的待遇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可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朝堂上的强度。
陈随风笑着意味深长的开口:“换做是别人,想有这种架势都难呢,得先有地位别人才会攻击啊~”
胤祈拍拍手掌,接过卢保递上来的帕子擦干净手心,他低头看着自己慢慢干净的手指。
“还得谢谢他们,要不是弹劾折子这么多,我都意识不到我竟然也有实权在手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默契笑出声来。
弹劾的权力不是御史台专属,只要是个官都能上折子弹劾,御史台比起其他官员是多了监察百官的责任在身上。
皇子本就惹人瞩目,若是一个皇子一年没接到两封弹劾折子,那么就说明他透明到大臣们都看不到他了。
去年十月七阿哥胤祐领命去祭祀皇陵,还被官员给弹劾了,因为他腿脚不利索了,所以这个官员上书认为胤祐做这个差事不合适。
当然,康熙根本没理会这种瞎放屁的人。
胤祈抬手敲敲桌子,他看向陈随风和佟风庆,“来吧,两位军师,也说说我该如何应对。”
“一个字,装,”佟丰庆最先开口,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提了再做反应。”
胤祈点头,“我现在就装不知道呢,皇阿玛未叫我过去,我自然也不好主动提。”
陈随风蹙眉,“绝不能说什么,这事是我得了风声后丰庆去打听的,朝堂知道的人还少,主动提了反而不好解释。”
御史台的弹劾折子是一起送到乾清宫的,并没在早朝上有什么透露出来。
胤祈若是主动提了,恐怕还要被怀疑是如何知道的,是在御史台里有人还是在乾清宫安插了人?
“虽然皇上信任你,但是谨慎一些不是坏事,前两个月你没在京中,可是错过了不少事。”
陈随风解释起来,皇上对皇子们逐渐严苛的态度是能够看出来的。
胤祈虽然从小受宠爱,但是作为下位者还是不要去自信揣摩皇上的心态比较好。
陈随风话说的委婉,胤祈能够听懂,只是轻轻一叹后顿首。
“要装不知情,但是也要做好准备,要是皇上问的话,必须地从容应对才成。”陈随风提醒道。
人和人性格不同就体现出来,佟丰庆是提议要装不知情,他认为随机应变才能处理好事情。
而陈随风则是不论走向如何,他都习惯在事情法发生之前做出几个备案。
万一皇上问了该如何回答?万一皇上没问但是叫胤祈过去用膳又该说什么话?
佟丰庆是出身佟家见多识广,对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有信心,而汉人出身的陈随风则是更加小心,生怕一步走错影响了仕途。
两人刚好互补,只要意见不同时胤祈多听听他们两人说话,总能从中有所启发。
他嘴角弯起,“还好有你们两个帮我想办法,要是我自己一个人拿主意就不知道要想到猴年马月去了。”
陈随风摆手,“可别了,我俩个说的是办法,可还得您自己个拿主意,只有你才了解皇上不是。”
佟丰庆也赞同这话,“对啊,还是要自己看看才想的明白在,只盼着风波早些过去闹的年节都不高兴。”
胤祈若有所思的伸手摸着茶杯的壁,指尖传来的温度被忽视,他喃喃道:“了解”
他蹙眉道:“那先装完全不知情,等皇阿玛问我再一一解释。”
他傲气的一抬下巴,“我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凭谁都别想要抹黑我。”
陈随风和佟风庆对视一眼,两人抚掌一笑,“哈哈哈哈对,就是这个态度!”
弹劾的折子递到乾清宫,康熙也就收着,既不看也不提。
胤祈装作不知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经常陪伴皇祖母,去兵部催军饷,探望一下染了风寒的弘晖,还有给未婚妻送些东西过去见面说说话等。
在这种事情上,他才第一次意识到皇阿玛不仅是他的父亲,同时也是他的上官才对。
若是自家小孩被人告状了,那么家长一定会问问孩子犯了什么错。
可是上官收到弹劾下属的折子一定是先放着。
真要是叫过去问话,那才是质问一样的开始了审判。
叫到乾清宫,进门就要给康熙跪下请安,然后立在一旁时听着那些弹劾折子。
若是康熙想要施恩,就会安慰几句并说朕如何如何相信你。
若是康熙想要敲打,那就温声提醒几句,叫人安分下来。
可胤祈是亲儿子,但凡康熙对胤祈有一丝信任就不会叫他去解释这些折子上写的事情。
不过许是年底到了,大臣们也想完成这一整年的业绩。
被积压在乾清宫吃灰的弹劾折子再次迎来一位小伙伴。
这一封是御史台大佬所奏,人家明年就要到年纪乞骸骨了。
康熙无论如何也要给面子看一看的,只是他心中多少带着恼怒。
既已知乾清宫这么多弹劾胤祈的折子都没有动静,就应该知道他对此的态度才是,可是却仍然是上了一道折子弹劾。
如此行径,加上还是这位即将乞骸骨的老臣所奏,康熙不仅是认为他不识趣,恶劣的一点考虑那就是倚老卖老。
康熙的心情能好才怪,他干脆翻看一遍之后叫了胤祈和御史台几位大臣一同来乾清宫奏对,还有胤礽和胤禔也来听听。
胤祈晨起还在上驷院挑马,得到了太监传召才不紧不慢的往乾清宫走。
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啊,慢一点过去才是正常。
等到被奴才们请进去时,御史台的几位大人都各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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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太子也含笑端着茶杯,还能和老大胤禔说几句话,只是其中少不得刺几句。
胤祈进门利索的打了一个马蹄袖,他跪下朗声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
康熙眼中带着烦躁,不过却不是冲着胤祈,他招手,“胤祈来了,坐吧。”
从胤祈一进门,亲手操刀了最后一封弹劾折子的库和礼就打量了一下这位立功回来的熙贝勒。
身量极高,进来后解去黑色的大麾,里面是天水蓝的皇子常服,胸前团龙用的是暗纹,雅致又贵气。
只是这位熙贝勒却不似文人气质,眼眸中含着轻松的笑意却也抬眼间出现厉色,刚下战场没多久的将军他面上的警惕之色就足够骇人。
似是知道来乾清宫是为奏对,他肩膀平直,坐在那昂首挺胸的看着诸位大臣。
胤祈的肤色还没有白回来,草原上摸爬滚打的追击敌军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但是略微黑一些的肤色不影响他的英俊。
库和礼缩在袖子里的手指一动,看来这位熙贝勒还真是底气十足。
他上弹劾折子是受人之托,心中明白想要凭借一本折子就是拉下十五阿哥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只要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足够了。
“皇阿玛,”胤祈开口,他环视一圈的官员,“这叫我来是”
康熙将折子扔在案上,“你自己瞧瞧。”
魏主连忙上前捧了折子小跑过去递给胤祈。
胤祈接过折子,打开一开,呦呵!不愧是御史台的大佬就是有水平啊。
库和礼自然不会在此时开口,只是一个眼神,立即有年轻官员站出来说话。
晁程璧躬身道:“皇上,熙贝勒打了胜仗固然是好事一件,只是熙贝勒到底人年轻,免不了犯错,臣等也是希望此等行为得到规范,将来大清的将军们才既能打胜仗,且是毫无争议的胜仗。”
康熙淡淡开口,“那你说说他是犯了什么过错?”
晁程璧起身对着太子又是深深一礼,“那臣就只好直说了。”
“一罪,行军未曾联络屯兵,熙贝勒行至喀尔喀蒙古后找寻小玉兹下落,按照规矩每到一处就应和附近屯兵通信,熙贝勒不知道何故竟未曾禀报。”
“二罪,打乱作战计划,兵部出的折子上写明是熙贝勒剿灭小玉兹,策楞额驸在剿灭中玉兹和大玉兹时从旁策应,但是熙贝勒擅自做主先剿了中玉兹,紧接着联合策楞贝勒剿灭大玉兹,地方恰好临近蒙古部落,给当地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三罪,熙贝勒回京后交到户部的战利品数量不对,擅自将未曾入册的战利品给了九阿哥,臣对此实在是不解,希望熙贝勒能够一解臣的疑惑。”
胤祈虽怒,但是在晁程璧说出这些罪责的时竟还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科举历炼出来的,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也能做的这么完美。
他起身,挑眉看向晁程璧身后的库和礼,“没想到我身上还有这么多的罪责。”
这些罪是真实存在的,胤祈也无从辩驳,他敢说自己堂堂正正是因他却无私心。
只是这三罪那是流程上的问题,避无可避。
他走到前面对着康熙拱手,“儿臣既然被问了,那儿臣也有几句话要问一问这位晁大人。”
康熙颔首,“准。”
胤祈侧身看向晁盖程璧,“晁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进士出身对吧。”
晁程璧不明所以只是心中带着最大的警惕,“是,臣是三十五年的进士”
胤祈点点头,漆黑的瞳孔盯上去,“那我也要问问您,非一甲之列需参加翰林院考试后外放为官,你外放了吗?”
晁程璧冷汗瞬间从后背渗出,他咬牙道:“臣是补了御史台的缺,从从八品做起,您说的是惯例而非规矩。”
胤祈冷笑一声,“是惯例而非规矩,你原来也知道什么是惯例啊。”
“所谓的不和屯兵联络,我在草原上啃着羊粪味的糙饼子的时候,你跟我说要每到一地和屯兵联系?”
“怎么?你不知道单独一个的骑兵在草原上多容易走丢吗?那八旗骑兵的命去执行你口中的惯例,你还真是…”他一顿,想到一个合适的词“何不食肉糜。”
晁程璧脸色惨白的回头求救,库和礼垂眼努力思索对策。
谁也没先想到胤祈面对这几条罪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再来说所谓的不按兵部折子作战,我倒是好奇,哈萨克残部是敌军,敌军去哪里还能听你话不成,全部按照计划打仗,可笑!”
“要是能完全按照计划打仗,那就不叫打仗了,那叫通敌叛国的表演!”
胤祈扫视着这些个官员,看着他们一个个侧头避开他的眼睛,“怎么?现在倒是知道羞耻了,前两个罪你们若是谁有异议,下次打仗就把你们带上,让你们现场能够看看,回来好写折子弹劾我。”
战场厮杀回来的少年浑身气势全部放出的时极为骇人,本就是得了指示才做的事,他们若是真是自以为正义也不会避开胤祈的视线了。
眼看胤祈走了几步快到库和礼面前。
康熙轻咳一声,胤祈立刻停下脚步。
到底是几十年的老臣了,那是从侍奉先帝时走过来的,康熙也要给点面子。
更何况,他自己儿子他清楚,就胤祈那个体格那个气势,万一揪着库和礼的领子给拽起来了,吓死了老头可就不好了。
当然……主要是怕胤祈惹上了一身骚。
胤祈看向皇阿玛,诚恳开口道:“皇阿玛,前两罪儿臣是绝对不认,也不需多辩驳,不过是有些人暗藏鬼蜮心思,至于第三罪。”
胤祈想了想,“皇阿玛,此事儿臣处置上不敢说全无过错,只是那本就是九哥的货物,儿臣未曾多想便给了九哥,户部若是需要造册九哥一定会配合将东西送去记好再拿回。”
康熙瞄了一眼强装镇定的库和礼和已经脸色惨败脸上冒汗的晁程璧,“草原上地形复杂,哈萨克残部又是到处流窜,能够赢的如此漂亮是你的本事,至于细节等不必过多苛责,免得武将们将来还要束手束脚。”
“至于老九的那些东西,叫他自己交个册子到户部就是了。”
胤祈呼出一口气,还好是过去了。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看起来很高兴的太子二哥和笑着的大哥胤禔,他心中隐隐带着疑惑。
被御史台弹劾并不稀奇,只是皇子身上的常事,只是能够使唤动库和礼出来,那必定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库和礼年纪一大把了没必要给自己弄个晚节不保。
究竟是谁竟然在暗地里针对他呢?
胤祈想不明白,最后只有放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眸中闪过冷光,他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待到胤祈先一步离开,御史台的官员也陆陆续续离开乾清宫,只有库和礼还待在御书房里。
“唉”康熙叹息一声,声音里带着的可惜一情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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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要溢出来了。
库和礼缓慢的站起来,他苍老的面孔浮现诸多情绪,挪步到中间,“臣”
康熙眼中复杂,几十年的老臣,君臣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他摆手打断了库和礼的话,不论是解释还是告罪他都已不想听,就当是给老臣的一点体面吧。
“你年纪大了,明日就退了吧。”
御书房中沉默许久,库和礼俯身跪在递上,磕了一个头,“臣领命。”
拖着一条不太利索的腿从乾清宫走出来,晁程璧一脸焦急的迎上去,“师父你没事吧。”
库和礼用力捏住他的手,额头青筋暴露,“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我这条腿是二十年前黄河水患之时掉进河里被石头砸的。”
库和礼轻飘飘的开口,声音散在空气里。
晁程璧面露愧色,“对不起,师父,都是我没用,找出来的东西……”
库和礼摇摇头,他扭头告诉徒弟,“不,是师父对不起你。”
他看着周围的红墙金瓦,“是师傅太贪心了,反而误了你的前程。”
话中的危机已经展露在眼前。
晁程璧面色惶惶,“师傅,那您”
库和礼被徒弟搀扶着离开紫禁城,到了马车上他才开口。
“师傅太贪心被人说动才晚节不保,你还年轻机会还很多。”
晁程是知道他师傅和谁关系亲密的,当即就开口,“那师父,我也和那位”
“不可!”库和礼厉声打断,“你若是还想仕途有望就只能去找投靠熙贝勒。”
晁程璧十分不理解,“可咱们已经得罪了熙贝勒。”
库和礼不再说话。
一个成熟的政客,是不会拒绝有用的人。
晁程璧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汉军旗人,位列三品,能力也是没得说。
他跟着库和礼才栽了跟头,除熙贝勒之外无人能接纳他,毕竟接纳他就是和一位实权贝勒爷为敌,且人家走的还是武将的路子。
不说的别的,只要这位熙贝勒心思阴一点,作为唯一一个手上有兵的皇子,他能叫晁程璧死在年节前。
先找人弹劾晁程,等他被革职之后成为白身,他如何死的还会有人在意吗?
库和礼狠狠闭眼,“我那位主子恐怕是靠不住的,你无论如何都要投靠熙贝勒,不然你就只能接受调去别的衙门,还要祈祷熙贝勒心中有德。”
而一个能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将军,如何能指望他会心软放过自己的敌人。
浑然不知他在别人眼中是一副可怕形象的胤祈,还没来得及叫人反击回去,就迎来了对方的急速滑跪。
胤祈忍不住看向陈随风,“这正常的吗?”
陈随风想了想,背后的人靠不住,那他肯定也会试着投靠胤祈的。
于是他点头,赞了一句,“库和礼大人真不愧是几十年的老臣,手腕没的说。”
胤祈捏着库和礼送来的礼单子,他纳闷的看向佟丰庆,“真的正常吗?”
佟丰庆迷茫的回头,嘴里还嚼着茶叶,“啊?不正常吗?”
阿隆默默将礼单从胤祈手里抽出来了,一锤定音。“他们文臣心都黑。”
“喂!”佟丰庆立即指着阿隆表达不满,“什么叫文臣心黑啊,这是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胤祈看看闹腾起来的小伙伴,“那这?我收下?”
文臣武将默契的一同开口:“当然了!”
至于另外一边还在想着如何投诚的晁程璧,那就不是胤祈需要操心的了。
需要心急的是背后之人。
第104章
一对暗金色的麒麟挂件,四分之一手掌大小,后面设的暗扣,打开横条就能挂在常服上。
康熙从盒子里拿出这对金麒麟,嘴上还念叨着:“你额娘还说要配上绿松石,还是朕拦住了,图纸也是朕画的,可比你额娘画的好多了。”
佟贵妃的审美康熙也能挑剔几下,两人拌嘴时可叫奴才们无奈的很。
胤祈张开手臂,康熙本想要递给他,一看这小子已经摆好了架势他只好亲自动手。
麒麟扣在腰带左侧,康熙手指一扣将搭扣解开,随即拇指一按将麒麟扣在腰带上。
胤祈今日今日穿的还是黑色常服,和金色正好搭。
“谢皇阿玛,这对麒麟真好看。”他笑着道。
既然已动手,康熙也没什么顾虑,将另一只麒麟取出在腰带上对称的位置扣好。
“你啊,年轻气盛,狠话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免得别人有什么后手反倒是麻烦。”
胤祈听的明白,这是点他那日在乾清宫时对着库和礼和晁程璧,他的确攻击性强了一点。
只是……他不高兴的皱眉,“他们都那么针对我就不许我反击吗?”
康熙端详了一下这对麒麟,位置刚好对称,他满意的点头,随即叫胤祈坐好。
他看着胤祈心中满是自豪,这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又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可到底是年少还需要他教导。
康熙抬手捋着胡子,“他们未曾对你下重手,可你当时的语气却叫人认为你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报复,若不是库和礼及时收手,会闹到何种地步还未可知。”
胤祈不解,猜测道:“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不成?”
他心里一沉,他自认绝没有什么把柄给人抓,可是如今这一说,反倒像是库和礼识趣才放他一次。
康熙摇摇头,“是也不是,他手里必然还抓着一点别的东西,只是他知道不能拿出来,库和礼比你有更加懂得朝堂生存的智慧。”
弹劾重要吗?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这样的弹劾只是无关痛痒。
惯来御史台就是要做监察百官的工作,人人犯错的时候都会想着遮掩,若是只要要命的事情上才出手,那么御史台平日里岂不是无所事事了。
一个没用的衙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不管是为了御史台的重要性还是自身功绩,他们是谁都要弹劾的,大事小事家事国事均在监察范围内。
曾经的胤祉因为在敏妃孝期内剃头被康熙狠批了一顿。
还被康熙撤降了爵位,从郡王到贝勒,这个差距可是无法抹平的。
那段时间不仅是礼部多次弹劾,御史台那边几乎是每天最少十几本折子的弹劾,连胤祉一个侍妾的兄弟花银子补缺的事都被翻了出来。
朝堂上你来我往不是非要致人于死地,平日里你弹劾我我弹劾你也是常有之事。
大多数折子康熙只是批一个‘知道了’就足够。
库和礼难道不知道弹劾胤祈根本没用吗?
当然知道!他是朝堂上几十年的老油子了,难道还会看不清楚吗?
皇子们即使是犯错,弹劾的折子再多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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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也是不会在意的。
全看这错处他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例如胤祉孝期剃头,那就必须最严厉的惩罚。
而在对外皇子的差事上面,即使真犯错了为了皇室名声考量,康熙也会在明面上遮掩过去。
曾经的老大在战场上犯错就是康熙指示豫^_^裕亲王给背了黑锅。
胤祈这种大体上获得了胜利,小细节上的文书问题完全对他构不成任何伤害。
可有个问题,胤祈敢保证自己没有犯错,可是他保证不了手下人不犯错啊!
只要身处朝堂就别想着做什么孤臣、纯臣,能被这样评价的都是功成名就后史书上记上一笔的大佬。
真正的孤臣只会被认为是性情古怪不与人交。
胤祈手底下的奴才也不少,他没法保证每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或者说即使有人脏了衣袖,他也只能假装不知。
他只是一个皇子,一个贝勒而已。
他能安排人家生活给银子,能安排仕途给官位,他还能安排人家怎么晋升吗?
他要是能够安排的面面俱到,他都是神仙了。
底下人不论是为了求财还是为了求权力,只要行为不太过,他就当作不知情。
若有人过界提醒一二也就是,还不能太严厉,免得这人背主。
而库和礼手里必然捏着一点东西,能够将胤祈手下奴才拉下几个。
库和礼正是察觉到这位熙贝勒还是个生嫩的苗子,还不懂留手,他这才立刻隐去手里的东西,利索的认输。
他一个大臣,胤祈是一个皇子,怒气上头要和他拼了,他怎么拼得过。
康熙叹息一声,“库和礼也是老臣了,侍奉朕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只可惜家中子弟不争气,全是些扶不起的,可惜他一把年纪还要拼一次。”
如果不是家中子弟不争气,库和礼这种两朝老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撸袖子上的。
胤祈抬眼,从皇阿玛可惜的神情中察觉出一点微妙来。
库和礼家中子弟不争气,他自己没事怎么会得罪一个皇子,那必然是有人给了他什么承诺,他才会披甲上阵。
只是这个人是谁不还不清楚。
“皇阿玛,我”他话音一顿,皇阿玛既已如此说了,恐怕是不愿意替他参与什么的,“皇阿玛我明白了。”
无论背后是谁,人家都没下重手,只是像木头的毛刺一样扎人一下。
不至于疼,但是痒的难受。
胤祈低头看看腰带上的金麒麟,这大约就是皇阿玛的赔礼吧,不会告诉他是谁,要想报复自己去查。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就是的皇帝面对儿子们中争斗,大体上也要保持沉默。
胤祈固然有点小失落,却也明白皇阿玛这样做是应当的。
皇阿玛只是喜欢他,当作儿子的一样的父亲的喜欢,还有就是对自己培养出少年将军的骄傲。
除非康熙想要胤祈继承皇位,不然就不会在皇子们内部争的时候偏袒谁。
能够令库和礼直接乞骸骨,是对胤祈的一点偏爱也是对老臣的顾念。
康熙叹一声道:“你身边伺候的奴才,不说是卢保,就是那管着你衣裳的奴才,他若是家中出了事情急需用银子,一时脑子想歪了偷了你的东西,你会如何处置呢?”
胤祈默了一瞬,那必然是会放一马的,毕竟伺候那么多年,到底都有几分感情。
在康熙看来库和礼就是这种犯了小错的奴才,且人家还是有苦衷的。
这又能说什么呢?
胤祈无奈的一摊手,“怎么都认为我是会赶尽杀绝的人,我看起来就是个滥杀之人吗?”
康熙轻笑一声,抬手点点他,“叫朕说,是你看起来令人生畏,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也对,”胤祈点点头,总比看起来就好欺负的好。
父子关系是极复杂的,尤其是皇室之中还掺杂着一层君臣。
胤祈摸摸腰带上的金麒麟,猛然间心领神会,皇阿玛虽然不会帮他做什么,但是也不会阻止他做什么。
他已经是个拥有实权的贝勒爷了,又不是小时候还需要哭闹要肉吃的小孩。
隔日,胤祈就接到了拜帖,是他未来福晋的哥哥永年,这位论起来还是宗室的女婿,两头都有亲。
永年带了礼上门,两人寒暄几句。
胤祈问问他福晋最近身体可好,平日里做些什么。
永年来之前就特意去了妹妹院子问了,此时也好答,连同内务府送去的嫁妆等也一一详细说明。
胤祈笑着夸了永年的好日子,他福晋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可是叫人喜欢的很,不少宗室的老福晋还特意瞧了一眼。
永年只是道:“都是奴才福晋的辛苦,奴才只想着多上进些,好叫她生活顺遂。”
“贝勒爷这次得胜归来可是叫不少人惊叹,奴才在衙门里经常能听到这些话,个个都盼着把自家子弟送到您手底下呢。”
虽是大舅兄,但是胤祈同他不算多熟,还是婚事定下后走动才频繁些。
如今两人互相夸了几句,永年又是格外小心的奉承着,气氛热了许多后,他紧接着就是就道明来意,“是晁程璧大人托到了奴才哪里,奴才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示贝勒爷。”
胤祈抬眼,他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哦,晁程璧啊。”
永年一愣,摸不出态度如何只好更加小心,他低声道:“晁程璧大人托了人是奴才在山东读书时师伯,且他称是想要给贝勒爷赔罪,奴才也是拿不定主意。”
永年如今在理藩院做事,六品的小官而已。
他阿玛是二品大员又不是他是二品,他妹妹是皇子的嫡福晋又不是他嫁人。
晁程璧怎么都是三品的大员,是妥妥的上级,人家姿态还十分低,对其中内情不算十分了解的永年只是知道两方对了一次,晁程璧跪的很痛快。
他自己也不敢做胤祈的主,当然要过来问一问。
“贝勒爷可要见一见他?”永年问道,打定主意要是胤祈不愿意见他可得把跟这人理清关系。
胤祈笑着看他一眼,玩笑道:“我跟晁程璧可不熟啊,见面岂不尴尬。”
永年立即就要表态,“那奴才回去跟他划清界限。”
“唉?”胤祈拦了一手,“如果晁程璧有诚意的话,那我还是愿意见见他的,听说他的山水画极好。”
永年立即领会其中意思,“那奴才原封不动的将您的话告诉他。”
胤祈端起茶杯,他笑着抿了一口。
会看眼色的永年立刻明白过来,起身拱手,“奴才告退。”
五日后,胤祈得到消息,晁程璧的一幅山水画被李光坡收藏了。
李光破,大学士李光地之弟。
胤祈微愣,李光地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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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给大学士送份礼吧。”
第105章
晁程璧是山东人,科考大省挤出来的,他是当年的乡试第一。
时任学政的库和礼非常欣赏这位年轻学子,在他进京准备会试之时邀他来家中居住,还亲自辅导。
究竟是库和礼辅导水平高还是晁程璧自己有才华,这是说不准的。
不过最终结果就是晁程璧中了进士,还通过了翰林院的考试,最后留在京中为官。
库和礼家中子弟不争气,若是个练武的还好说,体格健壮一些,康熙也不会不给老臣面子,塞到那里当个侍卫也是可以的。
偏偏库和礼作为满洲正蓝旗人,他是靠着读书才被先帝看中的,于是他家中人人以念书为最。
可惜有些时候天赋就是天赋,书没读出来的,体格还不算多好。
要是心思油滑一些库和礼还不会如此忧愁,可是他两个儿子居然还真是性格温和的好孩子。
这就叫人无奈的很,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是笨了些就没法在朝堂上混啊。
晁程璧作为徒弟,实际上是库和礼政治资源的接收者,这种师徒关系比父子还要亲密的多。
这两年恰好是库和礼孙子辈成婚的年纪,从婚事上就能看出他家是走了下坡路的。
一时间心情焦躁,又被人迷了眼睛,库和礼这等老臣兢兢业业几十年,临老临老翻了船,还把自己个徒弟拉到水里沾湿了衣裳。
同年的进士中如今是晁程璧官职最高,这离不开库和礼的提拔。
一手拉着自己上来的师父老泪纵横的后悔他被人拉上贼船,要不是皇上给了一点体面,还想乞骸骨?
那就应该是叫革职了!
晁程璧再生气再后悔再怨师父不谨慎也是来不及了,如今只能是补救。
很显然,李光地是绝对不会拉他一把的,还有十五阿哥冷眼看着,不知何时就会报复回来。
师徒俩商议之后只能是投到十五阿哥那里,跪的痛快固然是丢人,可是总比多一个实权皇子的敌人要好的多。
“程璧,这事是师傅对不住你,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你的前程保住。”库和礼咬牙道。
比起虎视眈眈的十五阿哥,他第一恨巧言哄骗他的李光地,第二恨自己年纪大了还想不开要为家中几个没出息的儿子打算。
晁程璧默了一瞬,他不是信任李光地,他是信任自己师父,这才在朝堂上有了倾向。
谁能想到他一个三品大员都能被随意抛弃。
他苦笑一声,怪他小民出身,自以为如今已经是重要人物,殊不知在那些天皇贵胄眼中也不过是用过一次就能抛弃的东西。
库和礼叹息一声,“官和官又怎能一样呢,你我是在御史台,若是换做户部吏部那等地方的三品,谁不恭敬几分。”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他在户部、吏部等地,他也不会为自家不争气的孩子而着急了。
晁程璧顿首,“师父放心吧,未尝不是件好事,熙贝勒手里有兵,虽不在朝上拉拢人,可是他母家是佟家,总有人替他做事。”
“不是他不会拉拢大臣,是有佟家在,他不需要那么费力的拉拢别人,佟家那么多人都足够他用的。”
他还有未尽之语,又或许是十五阿哥怕皇上忌惮,才不愿在朝堂上做什么风光人物。
什么权都比不上兵权值钱啊!
下定决心的晁程璧既是要保自己又是要保自己师父。
这么多年在御史台也不是白待的,晁程璧即刻联系亲友,必要找到一个一定能进十五阿哥门的人。
兜兜转转,终于是托到了十五阿哥的妻家身上,永年替他传了话。
听明白其中含义的晁程璧也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卖了李光地。
至于李光地背后还是是否有人他就不知了,还是要看十五阿哥自己决断。
满心认为自己已经解决了问题的晁程璧精神抖擞的上早朝,他脸上也不似从前那样紧绷着。
直到他从衙门回家,透过马车的帘子,声音闷闷的传了进来,“大人,这两天咱们府门口总有些人来,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年节将近,京城的百姓趁着节日卖些自家手作的物件也是常事。
马夫只是好奇的提一嘴,毕竟这几年门口的人似乎天天都在换,要是卖东西怎得不带筐子,反而一个个背着木箱就来了,也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三品的官,即使是御史台这样没什么油水的部门,可是晁程璧有一手书画的手艺,每年润笔费都能收不少。
马车是自家养着的,他冬日要坐车去衙门,夫人将车厢内布置的暖和舒适。
晁程璧脚下踩着暖炉,明明炭火未熄,可是在听到马夫说到门口的陌生人时,他只觉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意。
嘴唇开开合合,他疑心自己嗓子哑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马车从侧门回到府内,马夫放好了凳子。
晁程从马车中出来,脚伸下去
“老爷!”
险些踩空的晁程璧被家中下人扶助,手臂搀到手里才觉出手腕的颤抖。
下人手上被捏的发疼,他只听到一句,“去看门口的人是那来的。”
晁府在城北,不算富裕的地方,但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也是十足的阔,这宅子也是师父库和礼补贴才能买下来的。
晁程璧就此在京城安了家。
下人们的动作也算快,连忙去查门外的人的来历。
御史台的大人因为得罪人多,还真是要小心报复。
门外的人只要细细一瞧就不是普通百姓,晁程璧当即吩咐人套车往熙贝勒府去。
门,他是进去了,可是人,不巧,他见不到。
卢保笑着请晁程坐,“晁大人请,年节将至,贝勒爷在宫里忙活着,也是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