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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福利鱼
事情还得从昨天发鱼后说起。
南花市不是个靠海的城市,平时要吃到新鲜的海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时候的运输条件比较恶劣。海鱼从沿海城市运输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很容易发生死亡。所以,即使有海鱼，那也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的。
因着这个原因，昨天发到手上的鱼,即使是死鱼，很多人还是拎回家去，一家老小当晚就煮了来吃。有些生活简朴舍不得的，则是把鱼拎回去后，抹了些盐，晾了起来。
结果，今天安华来上班,就发现派单大厅跟公共办公室的人都少了好几个。
她一问,才知道,好几家吃了鱼的人家昨晚拉了一晚上肚子。今天去医院挂水去了。当然,一通问下来后，也有人吃了啥事儿都没有的。
这种情况,跟个人的免疫力有关。只是，罪魁祸首,无疑就是那两条海鱼了。
“幸好我昨天领到鱼后,知道了通知说鱼不好,直接丢垃圾桶了。我婆婆还说我浪费粮食，一定要把鱼给捡回来。后来还是我男人给阻止了。不然，说不得我今天得请假陪我婆婆去挂水了。”金姐一边跟安华说着她知道的消息,一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安华从大办公室打听得差不多后,就走到派单大厅。
派单大厅的司机少了七八个,听说都是拉肚子拉得腿软成面条。今天索性就请假了。这些人唯一幸运的地方是他们的身体比较壮实，没有严重到上医院挂水。
安华站在司机前面问道：“你们中昨晚有谁吃过那鱼吗？”
司机们大部分都是住在职工楼的。昨晚好多家闹得动静那么大，那些拉肚子的人直接把公共厕所的蹲坑都给霸占了。他们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为这，他们连蹲坑的地方都没了。大半夜上厕所就得跑到外头的公厕。
现在，听到安华的问话后，立刻说道：“我吃了半条，不过没事。”
说话的是个铁塔身材的壮汉，他拍了拍自己肚皮，一副自己好幸运的笑容。
有了一个人带头后，其他人纷纷开口。当然，大部分都是在描述邻居家拉了几次的那种话。不过，安华也从这些司机中，知道有五六个吃了鱼没事的。
就因为这样，她觉得这事儿比较棘手了。
等她把人打发了去接任务后，她自己亲自跑到了运输公司办公楼。一路上，她特意拐弯去了趟公交车队的办公室，发现人是也是少了那么几个。等到了运输公司办公楼的时候，人都是没怎么少。
孙海的办公室里面，安华一进去，就看到王水口在那抱怨这次的过年福利问题。
“老孙，公司这次发的鱼是不是有毛病。弄得我手底下几个司机拉成了软脚蟹。晚点的班车司机都不够安排了。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年底了，底下公社到市里的班车，要加班次的。现在，你说说让我从哪里找司机出来开公交车?总不能我一个车队队长顶上吧！”
孙海听到这些抱怨，也是脑壳疼。这事儿他夹在中间才难受。他不能把鱼给压下不发，一发下去。现在看看，一晚上就出事了。
安华看着王水口在那喋喋不休的，直接越过了他，问道：“孙主任，这吃完鱼后拉肚子的，除了咱们公司外，外头的单位有发生这种情况吗？”
孙海：“你柳叶阿姨的单位也发了两条这鱼，看着跟我们这的差不多。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单位的情况。”
说着，孙海起身，给百货商店那边打了电话。
很快，在百货商店上班的柳叶给了回复。
百货商店的人普遍家庭条件都好，看到不新鲜的鱼，几乎都没人敢吃。最后，只有两家人吃了。但是听说只拉了肚子，没什么大问题。
安华问完这个后，想到刚刚忘了问凌海洋纺织厂那边的情况。干脆起身用孙海办公室的电话，给自己相熟的那些工厂一一打电话问了个遍。
一通问下来后，安华发现，这次的福利鱼还真是有门道。
有些工厂的鱼发的时候鱼眼珠子还很清澈，虽然是死鱼，但吃了没啥毛病。有些工厂的则是一大半都是还能游动的活鱼。这种单位更加不会出问题了。而像他们运输公司这样，收到全都是死了很久的鱼的单位，也就那么三两家。
这种对比明显的数据，让安华不得不怀疑这些鱼是人为造成的。因为，她想到了山海市运输公司那帮人。假如这次福利鱼来源于山海市的话，那么负责运输的铁定就是山海市运输队。他们只要在运输过程中，拖上那么一拖。等鱼送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全死光也很正常。
这时候，运输单位可没有保鲜、保活、保时的义务。运输队只要把货物按照数量运送到目的地就是完成任务。他们这次遇上这事儿，那是说理也没地方说去的。
这就是运输公司能给人使绊子的机会。
想到这儿，安华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这次是直接打到省里去。她先给伍队长那边打了电话，确定省运输队的鱼很正常。虽然不是活蹦乱跳，倒也没死。而等她给省进出口总公司的钟芳打了电话过后，她就真想揍人了。
省进口总公司那边收到的鱼，听说是加班加点连夜从山海市运输过来的，十分鲜活。
电话那头的钟芳说到这里，感叹道：“那山海市运输队现在规模做得很大。他们市本来有两家运输公司的。去年就合并成了一家。这家运输公司，旗下有一百多台大货车。这次给我们单位送鱼的时候，就直接出动了二十台货车的大车队。这样大的手笔，真是让人感到惊讶。我听说省里很多工厂，准备来年跟他们搞些合作。”
这下，安华不止确认了福利鱼的来源。同时，也确定了他们是真的被山海市运输公司给穿小鞋了。而这山海市运输公司，居然能让上头给他们批了那么多货车，实在是难以置信。
挂断电话后，安华看向孙海跟王水口，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部都说了出来。
饶是王水口是个草包，这会儿也听明白了。
“感情咱们这是被这山海市运输公司给整了。”
王水口骂骂咧咧起来：“这些瘪犊子搞这种小动作。不行，孙海，你得跟上面的领导反应情况。”
孙海还没说话，安华就回道：“你要怎么反应？福利鱼送过来的时候全死掉了，我们公司的人吃了后拉肚子。”
说到这里，安华嘲讽道：“别说整个三花省了，就单单我们南花市，那么多单位，也就那么三两家的鱼有问题。这种情况，你上报的话，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运输困难导致的。人家三两句话就能把你给打发了。”
孙海点点头，大家都是出来社会那么久的老人了，没有一个天真的。只要这鱼吃不死人，他们就只能把这委屈往肚子咽。都要过年放假了，领导肯定是和稀泥的。
而且，运输途中发生的事情太过难以控制。山海市运输公司可以有一百种理由推脱。特别是在其他单位的衬托下。
王水口这辈子还真没被人这样整过，这下暴躁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安华冷笑：“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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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海市运输队会这样整他们，有一部分原因在她这里。所以，她还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前几天老姜师傅他们遇到的二十人车队，现在看来就是那山海市运输队专门送鱼的。这种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的，肯定全身都是小辫子。
她准备赶在过年前，给他们整整辫子。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二更晚点。今天是端午节，各位端午安康！
第112章
山海市
说是说要去揪人小辫子。不过在这之前,安华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首先，当然是让孙海给整个运输公司发通知,让大家别吃那些福利鱼了。这次的通知下发后,整个职工楼都积极响应。无他，谁也不是傻子。虽然有人吃了没事，但是要是一个不小心中招的话,去个医院那就是浪费医药费了。
当然，例行公事，孙海也给上头报告了这一起事故。不过，反馈回来的消息果然如他们一开始知道的那般不痛不痒。
而公交车队那般缺司机开车，最后王水口自己顶上。再从货车队这边抽了几个驾龄超过十年以上的老司机过去帮忙。这才把这一天的班次给安排妥当。
把所有事情都弄完后，安华坐了下来，看向对面的孙海：“孙伯伯,这种事情只能发生一次。”
孙海点点头。要不是因为快过年了,货车队的业务很多都停了下来。不然,他们哪里找司机去顶公交车队的空缺。要知道,公交车队涉及到民生，是这时候人们出行的重要工具。要是今天真的有公交班次开不出去的话,他们整个运输公司怕都要被上级领导批评了。
这么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山海市运输队那边的险恶用心。那就是弄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安华接着就跟孙海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孙海听完后,眉头皱了起来：“明天上完最后一天班,离过年也没几天了。你这一去，怕是要赶不上回家过年。”
安华摇摇头：“我已经估算过了。到时候我车速放快点，晚上开多些路程。来回加上在那逗留的时间,四天应该足够了。等我回来,还赶得上年夜饭。不过,这样一来，我明天就请假不上班了。”
孙海知道安华是个有主意的，决定的事情不会再轻易动摇。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
“车子你今晚就开回家去。明天直接从家里出发。油票的话带上两张，车里的油箱是满的。不过回来怕是不够。”
安华点点头，笑道：“别担心。又不是去荒郊野岭，就去一趟山海市，我还是没问题的。”
孙海却担忧地问道：“要让孙凯这小子陪你走一趟吗？”
安华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比较方便。”
说完，接过孙海手中的车钥匙，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下班前，她还得给几个人打电话。把一些事情给打听清楚。
孙海看着安华离开的背影，想了想，给远在京城的纪宏山打了个电话。
——
下午下班后，安国强见安华带着自己坐上了孙海的车时，满脸讶异。
“安华，怎么把你孙伯伯的车给开走？”
“我明天要出远门一趟，这车是跟孙伯伯借的。”安华熟练地发动吉普车，朝自家开去。路上，就简单地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不爸陪你一起去？”
安华：“不用了，爸。从咱们市去山海市，是有直达的公路。基本上路上不会遇到危险的。你明天继续上班，放假后在家里陪陪我妈跟弟弟。我办完事情就会回来的。肯定能赶上年夜饭。”
安华在这里跟老爸拍胸脯保证。回到家吃完晚饭后，当然又迎来了黄晓梅同志的一番关爱。安华只得再次保证自己这次过去不干什么事情。只是调查些事情而已。
等回到房间，安华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在自己办公室打的那几个电话，叹了口气。
说实在话，她是知道那山海运输公司的胃口很大。但是，没想到居然大到这个样子。短短小半年时间，手下的货车跟司机数量，顶得上两个城市的运输队数量了。最让人棘手的，还是这个运输公司做事情十分霸道却又守着点微妙的底线。让很多人跟他们对上的时候，自觉地退避三舍。
当然，这些人能在这个年代把运输公司发展成这样，背后肯定少不了关系网。但是，能够把这样的运输公司拉拔起来。那位当上主任的黄建东同志，肯定手上是有几把刷子的。
她这次计划去山海市一趟，不为别的，先深入敌营，确认一下打听到的资料是否正确才是最要紧的。
捋清楚那些细枝末节后，安华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天还昏暗的时候，安华刚起床还没出发，就听到隔壁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她心里一动，站起来走到院门，抬头看去。发现那汽车停在了自家门口。昏黄色的车灯下，她看到纪明城在驾驶座上看过来。
“纪师兄……你……你怎么过来呢？”安华之前就知道，纪明城在汽车厂上完今天的班后，就会直接从省里坐火车回京城过年。但是，现在这人居然出现在自家门口。
车上，纪明城双手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来，对着安华微微笑了笑：“我想你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安华的心忽然跳慢了两拍。不过，下一刻，她就问道：“是不是孙伯伯给你打电话呢?”
纪明城摇摇头：“先上车，我送你去山海市。”
安华见状，赶紧回房间拿了个背包出来。跟自家爸妈交代了一声后，就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砰”的一声，车门关闭后，安华不自觉地伸手握了握纪明城宽厚的掌心。昨天，虽然孙海说让孙凯陪她一起走一趟。但是，那一刻，她的心里想到的人却是纪明城。只是，纪明城要回京城，她不好直接开口。没想到，今天这人就从天而降了。
言情小说里面，那种男主从天而降的激动，安华觉得自己好像get到了。
纪明城回握住安华的手，温声说道：“昨天孙叔给大伯打了电话。大伯又无意中透露给我听了。索性，我跟你走这一趟。不然，我也不放心自己回京城去。”
两人说了好几句话后，吉普车终于启动，离开了这条街道。
院子里，看到了这一幕的安国强笑着揽了揽黄晓梅的肩膀：“明城来了，这下你不用担心安华了吧！”
黄晓梅看着慢慢远去的车子，把脑袋靠在安国强的肩膀上：“嗯，虽然安华平时看着很坚强。但是，我总是想咱们当父母的，不能因为孩子坚强就把人给忽视了。这都快要过年了，有明城陪着，我就不怕她一个姑娘家出去危险了。”
安国强点点头，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拉着她回去屋里准备吃早饭。
——
被这夫妻两人目送着离开的安华跟纪明城，现在正把车子停在了国营饭店门口，准备吃个早饭就出发。
假期前最后一天的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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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饭店的早饭时分显然多了不少顾客。很多人都想着上班的最后一天吃好点。所以，一大早就有人带着家里的盆过来国营饭店打豆浆、买包子的。
安华他们过来后，直接在里面找了张小桌子坐了下来。
两人也没敢点豆浆这种带水的，则是一人点了碗牛肉面。
面刚端上来后，安华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纪明城的碗里。一般大早上，她不怎么爱吃肉。而纪明城，则是把碗里的生菜夹给安华。两人早餐的习惯，一个吃肉，一个吃菜，倒是配合得十分默契。
面条吃了两口后，陆陆续续有人到大堂里面吃早餐。早餐这种放松时刻，大家都喜欢边吃边聊。特别是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早。
然后，安华就听到有人在说单位福利的事情。
这年头，不同工厂的职工，最喜欢的就是对比工厂之间的差距。比如这年货，就是大家每年都要比上一遭的。今年，省里市里统筹的年货里面，忽然多了两条海鱼。这样的福利，整个南花市的人现在都知道了。
伴随着这个消息的，则是大家也听说吃了这些鱼后，会拉肚子进医院挂水。所以，这两天，这事儿在居民之间发酵得挺厉害的。
纪明城的工作比较远离这些普通人群，只是听说了这个事情。现在听到大家的抱怨声，心里有数。
安华抬眼：“这事儿得过去那边瞧瞧。”
纪明城点点头。
两人吃完早饭后，重新上路。
许是天公作美，这几天温度虽然才十度左右，但是外头的天气很好，没有下雨也没有阴天。反而太阳露出来，一切显得生气勃勃。
安华坐在吉普车里面，腿上遮了条小毛毯。这时候的吉普车也是没有空调的。一直在车里坐着的话，会让双腿容易失去知觉。而盖个小毛毯，就可以避免很多问题。
开车的是纪明城同志，安华侧头看了看他，发现这人脸色正常，知道他不冷。想了想，直接把自己昨晚写好的记录本拿了出来。
“纪师兄，我们今天开车轮流开，中间不休息。这样的话，可以在下午四五点，赶到山海市。”
纪明城一来，跟他换着开车的话，来回可以节省一天的时间。这样一来，安华就有多点时间，去查查问到的那些资料是否正确了。
纪明城还不清楚安华这次出行的具体计划内容。听到这话后，认真回道：“轮流开车可以，但是你现在得把你的目的跟行动告诉我。免得到时候我拖你后腿了。”
安华听到这话，噗呲一笑。
为了今天的出行，她特意把身上常年穿着的司机工作服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这个年代年轻姑娘流行的布拉吉格纹大衣，高龄毛衣、紧身裤跟牛皮短靴。
就连头发，因为好几个月没剪的关系，已经留长了到肩膀。她索性把头发扎了个丸子头，刘海也用夹子固定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除了这个外，她还特意画了妆，涂了口红。
安华相信，这样的自己跑到山海市去。要是遇上了山海市运输公司的人，他们应该也认不出自己来。
她这一笑，让开着车的纪明城眼睛闪了闪。
“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应该有什么计划吧！”
纪明城心情很好地说着话。要不是还开着车，他估计会上去给安华来个大大的拥抱。
安华甜甜一笑：“咱们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说着，安华把自己昨天打听的信息说了出来。听完这些后，纪明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那我们过去得小心点。”
安华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是担心遇上事儿，也跟着点头：“师父在那边有认识的人。到了后，咱们先过去找人。”
纪明城之所以会陪安华走这一趟，就是他大伯透的消息。安华现在说山海市他大伯认识的人，纪明城就知道是说哪一位了。
“行。”
两人就这样开着车，从南花市出发，一路上沿着公路开车。除了中间停车吃午饭上厕所以及换司机之外，两人几乎一刻都没停歇。花了将近十个小时，在下午五点左右，到达了山海市。
????——
山海市是三花省唯一一个靠海的城市。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注定了这里的人文跟三花省其他城市有着根本的区别。
解放前，这里是一个小渔村。听说生活条件十分恶劣。除了本地人之外，几乎没有外地人会来这里谋生。后来，解放后郭嘉的政策好。这里就开始发展了起来。发展到今天，整个山海市不再是过去那个单靠打鱼谋生的小渔村。
取而代之的，则是这里建立了一个城市。城市中有着几家依托丰富海洋资源发展起来的工厂。其中，就包括了海货厂、海盐厂以及海鱼相关的罐头厂。
而安华他们来到山海市后，就直接前往了海盐厂。
海盐厂是整个三花省唯一的盐业相关厂家，整个工厂占地面积十分惊人。而且，因为是靠海边的工厂，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特有的味道。
因为人生地不熟，安华跟纪明城并没有到处跑。而是直接先找到纪宏山介绍给他们的当地熟人。
这个熟人，正是海盐厂的保卫科科长，一个退役的军官。退役前，是纪宏山的战友。
每当这个时候，安华都会感叹一句：自家师父拿的是点家男主剧本。不然，怎么到处都是他的好战友。
吉普车停在海盐厂门口的保卫岗亭后，纪明城直接探出头来：“同志你好！我们是过来找阎科长的。”
门口的岗亭就是归这位阎科长管辖的。所以，值班的保卫人员听到这话，立刻说道：“同志，请问你是哪家单位的？找阎科长有什么事吗？”
纪明城：“我是代替家里的长辈，过来给阎科长送点年货，拜个早年的。这是我的工作证跟介绍信。”
说着，纪明城把自己随身带着的证件递了过去。
保卫人员一听是阎科长老战友派过来的，不敢耽搁，立刻拿起电话给里面办公室打了电话。
安华看了看时间，没等两分钟，就有一个身型很像纪宏山的中年男人，从海盐厂的大门跑了出来。
安华看他这样急切的模样，看样子跟她师父的交情应该很好。不然，大可以在里面办公室等着他们上门。
来人很快跑到了吉普车跟前，看到驾驶座上的纪明城时，笑着说道：“果然是你小子。明城，还记得你阎叔叔不？”
纪明城也就是小时候，跟着他大伯见过阎科长一次。听到这话，微微摇头：“有点印象，阎叔。不好意思这时候来打扰你。”
阎科长摆摆手，一副高兴的模样。接着，他准备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的时候。这才发现副驾驶坐了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时候，他倒是后知后觉地问道：“明城，这姑娘，你对象啊！”
纪明城点头：“阎叔，这是我对象安华。我们这是可以直接进去工厂里面吗？”
阎科长直接坐进了车后座，让门口的保卫人员开了大门。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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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纪明城直接把车子开到职工楼那边。
“来，上我家歇歇脚。”
汽车到达海盐厂职工楼后，安华发现这里的人并不多。所以，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阎科长是个严谨的，看到安华若有所思的目光后，解释了一句：“我们这边工厂前两天就放假了。工厂很多工人都在底下的小渔村有家。所以，这边职工楼住的人不多，都是我们这些外地过来的。”
安华打量了一下这里的职工楼。确实楼房很少，也就两栋。对比这么一个大型海盐工厂，这职工楼就显得很小了。
阎科长把人领导家里后，安华就看到一个中年温柔女人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喝茶休息。
幸好这次出来，纪明城买了些适合送长辈的礼物。所以，安华毫不客气地拎过去，让这位温柔的阿姨收好。他们打着的名头是过来拜访长辈的朋友，可不就是要把事情给办妥当了。
等寒暄了一顿过后，阎科长开门见山：“具体的事情，老纪那边跟我提了下。我跟市里运输队那帮人不熟悉。虽然他们经常过来这边装盐，不过他们的司机经常轮换。我就认识那么三两个司机，都是些老实本分的。”
安华听到这话，一点儿也不意外。反而问道：“阎叔，你有认识哪位对这家运输公司比较熟悉的吗？”
阎科长想了想：“运输公司的保卫科我有点交情，可以帮你们问问。但是，不保证他能知道多少。”
安华高兴点头：“那行，麻烦你帮忙问问这些问题。”
接着，安华从随身的包里，掏了几张纸出来。上头密密麻麻记录着安华昨天从好几个人不同人的口中，打探过来的消息。这些消息，有些是传闻。有些是确实发生，不过事情的结果不清楚。
阎科长接过来打量了一番过后，说道：“行，我今晚就去找那人喝酒。到时候，会帮你把这些问题都问一遍。”
说完这个，他才问道：“你们今晚住哪里?直接住我家吧！我家那小子出差去了，估计要后天才回来。家里有得是地方给你们住。”
安华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个两居室，摇摇头：“阎叔，都已经麻烦你帮忙打听了，哪里还能住你家继续添麻烦呢？麻烦你带我们去这附近的招待所。今晚我们住招待所就好了。”
阎科长听到这话，热情地挽留两人留下来住。而他温柔的妻子也跟着帮腔。当然，最后安华他们两人，也只是在这里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后，就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这顿饭，安华倒是吃上了运输队很多人家想吃的新鲜海鱼了。这海鱼新鲜，吃起来肉质鲜美。入口弹牙，十分美味。
两人当天晚上，就在海盐厂所属的招待所里面过夜。
这两人一起被阎科长领着过来的时候，又是闹了一番尴尬。
无他，招待所的前台认识阎科长。以为安华跟纪明城是小夫妻一对。没检查他们的证件，就给他们两人开了一个大床房。
安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后，两人已经跟着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上楼了。
当然，这个事情是没有后续的。因为，纪明城这个君子在反应过来后，已经自己跑到前台那里又开了个小房间。
安华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想起刚刚纪明城那忽然变得红通通的耳垂，配上那副高冷的脸，怎么看怎么可爱。
——
另一头，答应了安华跟纪明城请求的阎科长。在把两人送到招待所安顿下来后，就马不停蹄地找运输公司保卫科的一个人喝酒了。
他们这些同一个城市保卫科的保卫人员，大家都是认识的。即使不能说十分熟悉，但也混了个熟脸。
这次阎科长拉出来的人，则是山海市运输公司保卫科的副科长。跟他一样，都是退伍兵。大家平时有着共同的话题，走得算是比较近的了。
两人见面后，就开始吃饭喝酒聊天。聊得最多的，当然都是些自家单位发生的事情。聊着聊着，酒过三巡后，阎科长就开始把话题朝安华提出来的那些问了起来。
对方显然比较清楚运输公司发生过什么事情。见阎科长问，他也没隐瞒。反正，这些事情也不是机密。稍微关注运输公司情况的人，都是知道的。
两人就这样你问一句，我答一句，中间喝喝酒，不知道多高兴。
第二天，阎科长一大早就跑了趟招待所。
纪明城所属的房间里，三人坐下来后，阎科长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事情都问道了。这些事儿，很多他们内部员工都清楚。”
说着，阎科长就把昨晚喝酒聊天的内容复述了出来。重点是安华那几张纸上记录的问题。
“这样说来，这半年以来，这个运输公司一共发生了二十多起交通事故？”
安华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些惊讶。她来之前，跟省报一位采访过她的记者打听过了。好像这山海市运输公司出车祸的频率有点高。
当时，安华还好奇怎么高来着。没想到，现在阎科长报出来的数据居然那么吓人。要知道，这个运输公司的货车一共有一百五十多台。半年就发生了二十多起交通事故。这个比例，简直可以说是惊人。
对比起自己手底下的运输队，货车保有量是他们的四分之一。而交通事故的数量，那更是他们的十分之一而已。
这种运输队，已经不是单纯的运货了。那简直就是马路杀手。之前开讨论会时候，自己说的那些话，终于开始验证了。
安华想到这里，脸色不好了起来。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开车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这样的马路杀手。
看来，计划要变动一点了。
安华默默地想。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感谢在2022-06-0308:54:29~2022-06-0322:5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行合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查找
而阎科长自己也是深有体会。
至于其他问题,安华听完后，倒是比较镇定了。毕竟,跟交通事故比起来,很多事情都不那么吓人了。
等阎科长说完后，安华感谢道：“谢谢阎科长，有了你的帮助,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阎科长是个聪明的，见安华跟纪明城拜托自己的事情办完后，很是自觉地把空间让给这两个年轻人。
纪明城把房门关上后，重新坐了下来。见安华靠在椅子上思考，也没有说话。给安华前面的杯子重新装满水后，她才说道：“纪师兄，咱们估计要跑一趟图书馆了。”
纪明城听到这话,立马反应了过来：“一天的时间够吗？”
安华点头：“应该够了,咱们查完资料后,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两人说干就干。重新整理了一下,就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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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市的图书馆位于市中心。因为历史原因，图书馆这边刚刚重新开放不久,里面的书籍并不多。不过，两人也不过是过来借书的。
他们一到图书馆,就直奔报刊阅览室。
将近年关的图书馆,过来读书借书的人并不多。安华跟纪明城所在的报刊阅览室,人就更少了。
两人没有多耽搁，直接把只有当地发行的《山海市日报》《山海市城市报》找了出来。因为要找的月份比较多，纪明城还特意去找图书管理员要了之前的报刊。
两人找到这些报刊后,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安华随手翻了翻,发行这边的报纸跟南花市差不多。城市小报,因为这时候很多东西都不能登报。所以，报道的范围很小。而作为交通事故这种重大事件，或多或少都会登上报纸。
这些消息有的占版面比较大，有的则是豆腐块大小，寥寥数语就把事情给说完了。不过，这时候的报道都是十分简洁的，方便了安华进行摘抄。
边上的纪明城跟安华的工作是一样的，他也在一目十行地寻找着些需要的信息。
两人在报刊阅览室这边花费了大概五个小时，终于把山海市两大主营报刊上，所有关于交通事故的报道都找了出来。并且把时间地点人物都进行了重点摘抄。
事情忙完后，两人这才惊觉肚子饿得咕咕叫。
“纪师兄，我们吃完饭后，在这逛一圈，明天直接回去。”
纪明城点头，同时说道：“待会儿找个地方，我给汽车厂那边打电话。这家运输公司车祸这么频繁，肯定有返厂修理的车。”
安华：“我刚想说这个。毕竟，交通事故造成的车辆损伤，很难预估。”
其实，安华她可以跑多几个单位，弄多点数据。不过，没必要。因为她不是执法部门，要把所有证据都找出来。她准备当一个热心市民，把这事儿捂着的盖子给掀开。至于掀开盖子后，谁去处理后面的事情，那就是执法部门的工作了。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货车司机，货车队长。
两人离开阅览室后，直奔当地的国营饭店吃饭。吃完饭后，两个人也没去其他地方，只是去了趟百货商店，买了些这边土特产就直接回招待所了。
当然，在百货商店的时候，安华他们意外撞上了那位山海市运输公司黄主任。不过，对方那时候正跟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同志凑到一块儿，在手表柜台买东西。两人说说笑笑的，一看就知道关系不简单。
今天的安华跟纪明城打扮得完全跟当初见到这位黄主任的时候不一样。所以，两人从他边上走过的时候，这位黄主任连眼角都不看他们两人一下。
回到招待所后，安华带着纪明城去到自己房间，把今天买的东西放下来。两人坐到一张沙发椅后，安华问道：“咱们回去后，你就直接坐火车回京城？”
纪明城点头。要是他没陪安华跑这一趟，这时候早就到了京城。京城那边的家人催着他回去，所以，即使他想再跟安华呆一段时间，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这一趟回去，他准备直接从南花市火车站出发。
“好。”安华说着，抱着纪明城的手，把脑袋靠在对方厚实的肩膀。口中温柔地说道：“刚刚我买了些礼物。到时候你一起带回京城去，送给纪叔纪婶跟师父他们。”
东西是纪明城陪着一起买的，他知道安华买的是哪些东西。所以，他点点头，握着安华的手，说着家里以前的那些事。
两人就在招待所消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直到第二天直接出发回南花市。
——
南花市这边，运输公司已经放假了。
安国强跟黄晓梅接到女儿的电话后，知道她跟纪明城今天回来。一大早就高高兴兴起床，准备了好些个好菜，等待着两人的归来。中间，有好些安华交好的人过来送年货，见到安华不在家。安国强夫妻两人统一给的答案，都是安华代替他师父纪宏山，去给老战友送年货。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分，一台吉普车从远处驶入了安家所在的街道。
这一片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南花市本地人，现在整个南花市的工厂、单位都放了假，整个街道上的人家都多了好些个。
安华他们回来的点，刚好赶上了邻居们吃完晚饭出来消食的时候。所以，他们的车子一进到街道，就接收到了很多注目礼。
有些经常关注安家的，都知道这是安家隔壁的纪家人所开的车子。
不过，当从车里看到安华跟纪明城下来后，大家的眼中都闪过些微八卦是神采。特别是当安华从后座拎了很多东西下来的时候。有些个脸皮比较厚的大妈，已经凑了过来。
好在，安华跟纪明城都不是拖拉的人。两人一起把东西拎回家后，就直接把院门给关上了。这让后续想进来聊聊天的大妈们十分扼腕。
不过，他们人是进不来了，但是嘴巴却说道：“这两年轻人是谈对象吗？”
“可不是嘛！那小伙子经常进进出出出安家。”
……
外头的那些闲话安华并不知道，即使知道后也只会一笑而过。
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亲人后，两人都放松了下来。当然，当安华把买给自家的海货拎了出来后，最高兴的是小弟安钰。这孩子，从小就爱吃海产品。不过因为南花市这边很难买到。而且海产品的价格比价贵。安家基本上一个月也就吃上那么两顿。
现在看到小安钰抱着一包海虾干呵呵笑，安华心想：这些个货物流通明年开始应该会越来越快了。不说本省的土特产，就连广省那边的荔枝，明年他们南花市应该也能吃上新鲜的了。
两人并没有多说去山海市办的事儿。只是在家里吃了晚饭后，安华就过去纪家，帮纪明城整理明天出发要带的行李。
纪家，纪明城跟安华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两人一个收拾衣服，一个收拾礼物，倒是十分默契。
“纪师兄，车票确定买到手了吧！”
“找了铁路局那边的熟人，留了张硬卧票。到时候，直达京城。”
“这就好。你过来，我给你讲讲这些礼物都是给谁的。”
安华说着，把正在叠衣服的纪明城拉了过来，指着每一份礼物上面的小纸条，让他到时候给亲人送礼物的时候，别搞乱了。
纪明城见她的神色带着点紧张，把人拥进怀中，揉了揉她已经变长的头发：“你别紧张，我爸妈、大伯你都见过了。这次就多了我大姐一家人而已。他们很好相处，不会不喜欢你的礼物的。”
安华坐在椅子上，反手抱住纪明城的腰，微微点头。她俩辈子第一次谈恋爱，有点紧张那是正常的。特别是第一次给他家里人买礼物，当然会担心人家不喜欢了。
“别说这个了，你有相熟的记者可以递资料吧！”
安华见他问到这个，点头：“省报里面有个熟人，我到时候自己写了报道后，直接送过去给他。到时候后面怎么操作，那就看他的了。”
关于山海市运输公司的那些个破事儿，安华已经准备好些个万字文章，把这事儿给揭露出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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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文章，她选择放到《三花省日报》这样全省发行的报刊上。
至于报道发出来后，山海市运输公司能受到怎样的处理，就看领导们愿不愿意下狠手了！这个事儿她只要把盖子掀开，应该就有无数的人想上去咬上一口。因为这山海市运输公司的行为那么霸道，很多同行都给他们得罪过。
到时候，应该有好戏看了。就是不知道这好戏能不能赶在过年之前上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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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新年
好戏终究赶在年前开始上映。
当然,发起人是省日报的记者。这位记者是以前采访过安华的记者，跟安华有那么几分交情。这次安华提供过去稿件跟各种数据。不说别的,单单印刷到报纸上,就能在整个三花省引起轰动。
当然，安华找这个记者合作的另外一个理由，则是因为对方所在的阵营,刚好跟山海市运输公司所在的阵营是对立的。
如果是平时，这位记者不会特意花时间跟精力去整一家市级运输公司。不过，现在安华都把证据资料送上门，他也就不客气笑纳了。
于是，在安华从山海市回来的两天后。这位记者赶在春节前，在《三花省日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一份关于交通运输条例修订的引文。引文上详细给三花省人们科普了现行的交通规则。普通居民出行的时候,应该怎样注意道路上的机动车。毕竟,这两年,道路上的机动车越来越多了。
如果报纸看到这里,很多人会以为今天的头版头条是科普性质的。不过，这短短的几千字科普过后,下面就是举例子了。
不巧，这被拉出来举例子的,正是山海市运输公司。
安华的文章也没写山海市运输公司的任何坏话。
相反,她只是运用现代统计学的饼形图跟折线图,让所有看报纸的群众能够简单明了地发现一个事实。
那就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山海市的这家市级运输公司，车祸率已经高达30%。而且这统计的数据还是一些比较严重的交通事故。普通那种车辆剐蹭事故太小,安华还不好找到资料跟数据。
不过,就这个数据,只要稍微了解运输行业的从业人员，都会感到十分惊讶。
因为，就目前的交通运输行业发展的状态来说。货车司机发生交通事故的概率是很小的。可能一个城市一年，也发生不到几次。所以，这份报纸一出来，很多看到报纸的人都被惊到了。
而更加巧合的是，这几天整个三花省各大工厂、单位全部都放假了。所以，人们更加有时间看报纸，讨论报纸上发生的事情。
所以，当这些人从自家订购的《三花省日报》上，看到那一张张从来没见过的饼形图以及折线图，自然就引起了好奇心。有了好奇心后，大家就会开始研究这些图是做什么的。这一通研究下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安华今天也凑了个热闹，特意去外头的供销社打酱油。当然，打酱油是顺便的，主要是想看看外头的人对报纸上的消息有什么反应。
而她去的那个小供销社，刚好门口就有一颗大榕树。很多住在附近的老头老太，就喜欢在树底下乘凉聊天。这两年风向改变了，这些人的话题也开始从家长里短，转到报纸上刊登的时事。
安华刚刚拎着个玻璃瓶出去，走到那大榕树附近，就听到好几个人老头在那聊天。而他们中间，则是有一个老头手上，正拿着一份《三花省日报》。听他们偶尔漏出来的口风，好像讨论得十分激烈。
这些人聊着聊着，中间有人看到安华过来了。然后，让安华觉得十分神奇的是，这些人居然都认识自己。
“安家的闺女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喊着安华。
安华见状，摸摸鼻子。本来是出来打个酱油的，居然还被人喊了过去。
“老爷子，有什么事情吗？”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跑到这里来。我们刚在谈论这个报纸上写着的那个什么山海市运输公司。你在咱们市运输公司上班，你跟我们说说，这车祸率30%是不是很离谱？”
说着，老爷子瞪了旁边那个打开报纸的老头，继续说道：“偏偏这老小子，说什么开车出车祸很正常。你来说说，你们运输公司会出那么多车祸吗？”
安华听完这老爷子的话，知道自己这是被拉过来评理了。
她转头看向那个拿着报纸的老爷子，发现对方也是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一副我没错的模样。
安华看得想笑。不过，面上保持淡定地回道：“其他运输公司我不清楚。不过，像我们南花市这两家运输公司，对司机开车技术这一块管控得十分严格。一般的实习司机，都不给单独上路的。所以，一年到头，发生的车祸数量也就那么三五起。”
安华的话音刚落，另外几个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老头也纷纷开口：“那还是会出车祸啊！要我说的，当司机太危险了。还是骑自行车安全。”
这话让安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好。
世界的进步，交通运输行业的发展必不可少。没有便利的交通，各地的物资就不能流通。物资流通不通畅，直接影响经济的蓬勃发展。而这位觉得骑自行车安全的老爷子，话也没错。但是，如果一直生活在一个只骑自行车的地方。那么，经济就不可能得到巨大发展。
再说呢，只要好好遵守交通规则，司机跟行人都是安全的。
安华这样想，也是这样说的。特别是这份报道的引文，她特意给科普了一下简单实用的交通规则。就是希望大家在看热闹的同时，能够学到一些基本的交通知识。以后在外行走的时候，可以做到注意交通安全。
这几个老爷子没想到安华的观点会是这个样子。一下子，大家都不说话了。安华见状，赶紧跟他们道别，打酱油去了。
等她从供销社出来，这几个老头已经拉了其他老头子过来，开始给他们科普报纸上的内容了。当然，这些人口中的观点不再是那么片面。反而是尝试跟其他人阐述安华刚刚说的话。
看到这一幕，安华觉得十分高兴。只有大家渐渐地接受一些交通知识的灌输。那么，等以后经济发展了，机动车多了后，也会潜移默化地遵守交通规则。
当然，这些市民们的讨论只是小打小闹。真正能让山海市运输公司伤筋动骨的，还得看上面领导的安排。
而领导们，显然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报纸刊登出来半天后，安华就接到了一个来自省里的电话。
“安华，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电话那头的人，正是这次负责刊登安华那小作文的林记者。
安华能从对方兴奋的语气中，察觉到事情的进展应该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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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那么客气。我只不过是动动笔而已。真正干事情的，还得是你们这样的大记者。”安华不着痕迹地夸了两句这林记者。接着在对方高兴的笑声中，开始问起了事情的后续。
“具体的事情估计要等年后才会公布。不过……”说道这里的时候，林记者的声音中带着些微激动。
安华配合地问道：“不过什么？”
林记者激动地说道：“这个事情在省里闹得动静很大。交通部门那边已经派人过去山海市交通局进行调查了。看这个样子，山海市那边的交通行业，今年的春节也不用想着过了。”
安华听到这话，终于松了口气。
这次的计划，她当然不是简简单单写个文章就完事了。她的目的是引来上头的关注。让相关部门把山海市运输公司查个底朝天。最好让那些个没资格、没能力上路的司机，通通都给开除。不然，再过两年，路上的机动车一多。到时候，这车祸发生的概率那更是大大地增加。
见事情已经开了个好头，安华就放心了。至于后续的查证工作，安华相信，不会让她失望的。
事情到了这里，算是告了一个小段落。而安华，也可以安心准备过年了。
除夕当天上午，安华帮着家里准备了些年夜饭的菜色后，就出门去邮局，给纪明城跟她师父打个电话。
等电话接通后，安华听到的是一阵清亮的女声。
“你好！请问找哪位？”
这声音一出，安华立刻猜测对方的来历。她心里微微带着点紧张，轻轻回了句：“你好！我这里是南花市打过来的。我叫安华，找纪宏山。”
安华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女同志笑出了声音。
“啊！是安华同志啊！你好啊！我是纪宏山的女儿纪明丽。我爸出去外头了。你要不晚点再打过来？”
纪明丽说着，促狭地看向在电话旁边沙发上，正跟儿子一起玩耍的纪明城。
纪明城本来还在逗着这三岁的小外甥。听到自家大堂姐那句安华同志，立刻看了过去。结果，就跟大姐这促狭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大姐，你别逗我了。电话给我，我来听。”说着，纪明城就过去，想要接过纪明丽手中的电话筒。
不过，显然他一个搞研究的，武力值是比不上开坦克的。
只见纪明丽三两下就抱着整个电话后退了两步，一副得意的模样。
边上的小朋友看不懂妈妈跟舅舅在干嘛，还以为他们在玩游戏，乐得咯咯笑。
这样大的动静，电话那头的安华听得一清二楚。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不能直接把电话给挂断。只能耐性等待电话那头的结果。
好在，纪明城没让她等太久。
两分钟后，纪明城从纪明丽手中把话筒接了过去，高兴地跟安华解释刚刚发生什么事情。而刚刚还带着点得意的纪明丽，已经被她小婶姚女士给镇压住了。
姚女士看着儿子那副温柔的模样，说道：“明丽，你弟弟好不容易找个对象。你可别逗他了。不然，要是安华跟他掰了的话，说不定他就注定孤独终生了。”
被自家老妈说注孤生的纪明城，这会儿正听着安华讲述山海市运输公司事情的进展。
“阎叔昨天给大伯打了电话，说山海市这几天都不怎么太平。省里直接派人进驻了运输公司。估计是要查到底了。”
安华点头：“现在就看他们能查到什么程度了。只要以后这样的马路杀手不出现的话，我就觉得满意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这些话后，安华这才小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大姐好像对我意见挺大的。”
纪明城看向已经带着儿子跑到院子玩耍的大姐，笑道：“没有，她这人就是这样。嘴巴比较毒，不过人是不错的。”
安华对这个问题点到即止。毕竟，这纪明城的大姐，无论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她准备当成普通亲戚相处就好了。当然，前提是她会跟纪明城走到最后。目前来看，这个几率是非常大的。
安华接着把自家过年准备的年货说了出来。当然，好多队里的司机朝他们家送年货这个事情，安华也给说了出来。这是她当上运输队队长后的第一个新年。当她看到每天都有不同的司机上门送年货后，她才惊觉这时候的车队队长，好像挺吃香的。
当然，大家送的都是些普通的吃食。而安华在这些人离开的时候，也会回一些等价值的吃食。因为这种走礼只是一个社会性的习俗。要是她因为自己当上队长，就可以白收司机的礼物，那么，她这个队长也走不远了。
因为这个，她跟纪明城从山海市带回来的海货，很多都分了出去。
电话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安华就准备挂断了。
不过，电话挂断之前，纪宏山从外头回来了。
纪明城赶紧让他大伯过来接电话。而电话那头的安华，在听到纪宏山开口的第一句话时，真是哭笑不得。
“安华，听说你给省里送了份大礼？”
安华苦笑：“师父，这哪里是大礼。这只不过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行动而已。”当然，行动的结果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小罢了。
纪宏山哈哈大笑：“这还有什么好谦虚的。老阎可是说了，你那篇文章，把山海市交通行业这个马蜂窝给捅了。哈哈……果然是我的徒弟，办事情够直接。”
安华心想，要不是那山海市运输公司欺负他们南花市运输公司，欺负到脸上来，她也不会去关注这家公司的。不过，目前看来，结果应该会非常不错。
“只是，你也别那么骄傲。这事儿，要不是省日报那愣头青帮了你一把。现在，你这文章作者的身份，怕是要曝光了。”
安华当然知道林记者会帮自己了。不然，这样大的人情，对方怎么还？再说呢，这个事情过后，林记者铁定会升职走上人生的新道路。
纪宏山知道安华聪明。所以点到即止的提醒过后，纪宏山就把话题转向了后续。
“年后，你可以做好准备。我估计三月份，你们车队应该可以接收到好几台货车。”
安华一听，联想到刚刚的话题，心中微动：“师父，你是说山海市运输公司那边，最终会把货车队给拆分出来？”
想到那个运输公司的一百多台大货车，安华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因为她综合分析过这家运输公司，知道目前他们的司机跟货车保有量，其实存在严重的冗余情况。不然，发生那么多车祸，怎么没见他们的业务受到影响。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家运输公司出车喜欢讲排场，讲威风。一个只要派一台车的任务，总是给委托单位加码上。
这种浪费国家资源，浪费公共财产的行为，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
“对，这事儿没人提出来还好。现在你都把桶盖给掀开了。相关部门当然只能尽快处理了。没有什么处理，是直接拆掉一家运输公司来得快的。”
安华听完这话后，若有所思起来。
——
79年的春节就在这样高兴的氛围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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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面过春节的活动，不像底下生产大队那么丰富。而且，安家因为一些原因，几乎不怎么回去生产队。所以，安华今年过年，仍然在南花市过。
每天的行程基本上是一家人出外面游玩。或者是去公园坐小船、拍全家福，或者是去相熟的朋友家坐坐。时间就会过得十分快。
初四那天，安华一家接到孙家的的邀请，前往他们家吃饭。
因为纪明城的吉普车还停在自家门口。所以当天，安华是直接开了车，载着一家人前往孙家的。到达孙家后，安华还看到了凌海洋跟苏明康。
去京城读书的苏明康，这是他第一次回来南花市。安华看向他那副高兴的模样。笑着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康子，你这可是胖了。”
苏明康淡笑道：“读书没有开车辛苦，天天在教室坐着看书，可不就是要长胖吗？”
说着，苏明康羡慕地拍了拍凌海洋那鼓囊囊的腱子肉。
四个好朋友见面后，自然就凑到一块儿，分享着离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安华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孙凯，像个播放机一般，把整个运输公司发生的事情，都一一给苏明康说个遍。偏偏苏明康还一边听，一听不忘给孙海递水喝。一副十分捧场的样子。
安华看着他讲得差不多了，直接打断：“行了，孙凯。没见康子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苏明康问道：“孙凯刚刚说的那个山海市运输公司，就是年前上了省日报的那家公司吧！”
“可不是嘛！”孙凯一副高兴的模样。
“咱们队里年前发福利的时候，就有这家公司送过来的福利鱼。结果，这鱼，愣是让队里很多司机跟家属都中招了。不是拉肚子就是上医院。这个事儿，我爸说了，就是这家运输公司干的。”
孙凯知道事情的真相很正常。而凌海洋看着，好像也知道似的。
果然，凌海洋也跟着抱怨了起来。这时候，安华才知道，原来纺织厂那边也有很多工人拉肚子。不过，这些工人好像比运输公司的职工要勇一点。拉完肚子后，继续吃。这些人是觉得拉个肚子很平常。最主要的是海鱼很贵很难买，吃进肚子才是正经的。
安华简直被这样的价值观给震惊到目瞪口呆。
“那……最后纺织厂的工人都把那些鱼给吃了吗？”安华年前忙着收拾山海市运输公司，还真的不知道纺织厂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凌海洋十分苦恼：“可不就是都吃了吗？有些人没事，有些人拉肚子，有些人上医院挂水。跟咱们队里的情况差不多。我爸可真是被这些人气死了。那几天，车间天天有人请假上厕所上医院。搞得生产进度都落后了。他现在就怕过完年后，手上这一批货赶不出来。”
这时候的国营工厂，那是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的。偶尔有三班倒，那也是严格遵守时间。越是规模大的工厂，这些标准执行起来就越是严格。
像南花市纺织厂，是整个三花省唯一的纺织厂。管理十分规范。而凌海洋的父亲即使是车间主任，也不能强迫人家拉肚子的工人不能上厕所。不过，怎么都到年底了，纺织厂居然还在赶订单？
凌海洋听到安华的问题，说道：“好像是省进口总公司那边下的订单。”
安华一听是省进出口总公司的单子，就知道肯定是个大单了。说不得，是跟出口贸易有关。今年的经济政策变动之后，这对外发展出口贸易的势头已经兴起。像高主任这样的能人，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赚取更多的外汇。
这几个年轻人在聊着天，而另一头，孙海招呼着安国强没说上几句话，家里就来了客人。
因为大家都是聚在院子里面的。所以，当院门打开后，安华就看到好几张熟面孔进来了。有刚刚他们在讨论的纺织厂钱厂长、被服厂梁厂长、五金厂胡厂长。这三位厂长，都跟轻纺工业有关，安华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这三人显然没想到孙海家这么多客人，有老有小的。有点不好意思进来打扰了。
孙海客气地说道：“三位过门是客，请进来喝杯茶吧！”孙海说着，就直接把人给领进了书房里面。
安华看到这三位，心里若有所思。不过，这时候正在跟他们分享京城生活的苏明康，正讲到最近最火的开放市场政策来。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学校门口，都有人拉着板车出来卖东西了。”苏明康作为一个在羊城见识过的人，对这个买卖并没有什么看法。他只是感慨现在好像越来越好了。那些人在学校门口卖东西，都没人抓他们。以前那些手臂绑着红色带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统统都消失了。
安华对这个十分感兴趣。这不就是最初的小摊小贩雏形吗？现在就有这个头脑，开始做生意的话，只要够谨慎。套用后世一句话，那就是即使是猪，站在风口上也能飞起来。
“康子，你对这个感兴趣不？”
苏明康刚想摇头表示自己对摆摊卖货没兴趣。不过，接触到安华的目光，又顿住了。安华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提这个的。这时候会出来摆摊的，都是些家里条件不行或者根本没有工作的人。
而自己一个大学生，安华对着自己问这个问题，显然是有深意的。他可不会认为，从安华口中会说出什么没用的话来。
于是，苏明康试探性地问道：“安华，你很看好这些摆摊的？”
安华点点头：“康子，你在京城，可以接收到政策的变化。你仔细想想，这些摆摊出现的时间点。”
安华不好说得太深，毕竟苏明康目前还是个学生。要是因为自己的话，而跑去摆摊赚钱，那是本末倒置。不过，如果苏明康可以花时间去观察这些小摊小贩。相信很快，他就能有新的体会。
几个在院子小声讨论着摆摊的事情。
书房里，三个厂长加一位主任各自坐好后，就由钱厂长开口：“孙主任，咱们三是过来给你拜年的。”
孙海心想：往年也没见你那么客气，过来拜年啊！不过，面上十分高兴地表示感谢。成年人的寒暄是十分浪费时间了。
书房里这四个中年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好一会儿。话题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孙主任，我们是过来打听，年后半个月，你们运输公司的车子紧张吗？”
问问题的是纺织厂的钱厂长。孙海没想到对方大过年跑自家来，是问车子的问题。想到这些厂长也不会无端跑过来。所以，立刻问道：“钱厂长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钱厂长看向梁厂长跟胡厂长，接着说道：“我们需要看看你们运输公司的车子能有多少空缺的。”
孙海见状，想了想，起身去到院子，把正在跟小伙伴们分析摆摊的安华叫了过来。
“安华，里面有事情。”
安华心里疑惑，这三个厂长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接着，她跟着孙海走近书房后，听完钱厂长的话，心里有了点猜测。
安华想了想，最后回复了一个大概的数据：“要是年后前半个月，最多只能空出五台货车。因为很多年前下好的委托单，过完年就得要完成。至于后半个月，车子应该可以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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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台左右。”
说完这个后，安华看向钱厂长，发现对方的脸色放松了，立刻问道：“钱厂长，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钱厂长摇摇头：“也不是棘手，就是有急事，得要确定清楚，才能决定后续的安排。”
没头没尾的话，让人觉得脑壳疼。安华不是个喜欢猜谜的，但是见人家不开口，也不好逼迫人家。毕竟，这大厂的厂长，估计有自己的考虑。
不过，边上一直没吭声的梁厂长，却直接开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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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被拆分
“安华,这事儿……”
梁厂长刚开口说了两句，就被钱厂长粗暴地打断了。
“咱们先把所有事情确认完后,再跟他们说详情吧！”梁厂长听到这话后,点点头不再说话。
安华见这些人好像真的只想打听他们运输公司的运力，其他并不想说，只得摇摇头,退出书房。
不过，她离开书房后没多久，这三位忽然来访的厂长并没有逗留多久，先后告辞离开了。
而一直等在外头的孙凯三人，则是对他们在里面发生的事情十分感兴趣。孙凯比较直接：“安华，这三位是想干什么……”
安华摇摇头，不过心里有了些猜测。纺织厂、被服厂、五金厂这三个厂家,加起来能干啥,基本上一猜一个准儿。
“不清楚,他们神神秘秘的。也没问什么,就过来打听咱们运输队的运力。行了，这是人家工厂的事情,跟咱们关系不大。”
说完这句话后，安华想到上个月得到的具体通知后,说道：“孙凯、海洋。年后咱们三一起上夜校。你们没问题吧！”
这夜校去年就说要去上了,但是因为运输队的事情太多,而且这两个小伙挺抗拒的，所以一直没安排成。不过，年前安华有空的时候,已经找人牵线,跟夜校那边确认好了上课时间。准备过完年后就去报名上课。
这夜校就设立在南花市,名字叫南花大学。不是什么百年名校。不过，也是培养了很多南花市当地人的正规高校。之所以选择这所学校，除了离得近以外，这所学校开设的专业偏向经济类的。安华没要求孙凯跟凌海洋能学到多厉害。但是，能接触多些经济学的思想，对以后的人生会有很大的帮助。
至于她自己，这时候也没有物流类的专业。所以准备跟孙凯、凌海洋两人一起，报个经济学学学。
边上的苏明康听到三个好友年后一起上学，十分羡慕。他也好想跟朋友一起上学啊！
安华看到他这副样子，好笑道：“康子，以后你可是我们四个人里面学历最高的了。到时候可别嫌弃我们三没文化。哈哈……”
这话一出，苏明康自己就先笑了起来。接着孙凯跟凌海洋，本来还在纠结中。被安华这话一说，也跟着笑了起来。
欢乐的新年过后，大家重新回归到上班上学的日子。
而安华一直期待的日子在上班一周后，就到来了。
事情还是跟山海市运输公司有关。
自从年前省日报披露了他们公司多次发生大大小小的车祸过后，这家运输公司就被有关部门进驻了。有人下力气查，又有人配合。所以，很快，关于山海市运输公司的所有事情，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包括他们车队那一百多台大货车是怎样让领导审批下来的。包括他们那一百多个司机里面，有一大半都是速成司机。
所谓速成司机，就是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成年人，拉过去简单教教油门、离合、方向盘等等。接着就通过某些不合法的手段，让这批人直接通过驾驶证考核。然后拿着这没有任何含金量的驾驶证直接上岗。
安华听到了这儿，十分震惊。更加夸张的是，这些速成司机不是之前听说的一个月司机。而是一周、两周司机。意思是这些所谓的司机，不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学车的。而是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星期。
真是太夸张了！
车神在世，也没有学车学得这么快的。而且这时候的货车制造技术并不纯熟。所以，开大货车有很多技术上的缺陷需要司机自己灵活处理。而这些一周司机、半月司机，根本没有能力处理实际开车过程中遇到的困难。
而这也是导致山海市运输公司车祸频发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根本原因则是那位黄建东主任好高骛远。不把司机的命当命，只单纯追求所谓的建立大车队目标。
安华听完电话那头讲述的这些话后，鸡皮疙瘩蹭蹭起来了。
她不是没有设想过这家运输公司里头猫腻很多。不过，没想到会大胆成这个样子。一个星期学车就能拿证上路。简直是要害死人的节奏。之所以这么久没有造成重大交通事故，也就是因为目前公路上的车辆不多而已。再过两年，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事情了。
给安华打电话的，正是当初那位林记者。
林记者自己说着说着，也是觉得十分惊悚。
除了司机跟车辆管理的问题外，当然还有贪污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安华倒是不意外。
“那有说要怎么处理吗？”安华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电话那头的林记者摇摇头：“不清楚。问题是都查清楚了，但是并没有公开。目前，还处于一个双方博弈的状态。到时候不知道那些人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不过，最起码可以确定的是，这家运输公司应该会被拆分。”
又是拆分。
看来，这位林记者的想法，跟自家师父不谋而合。安华也懂这个拆分的道理。把这个搞事情的运输公司拆分后，大家的目光就不会再聚焦到这上面来。而有些牵扯到里面的人，才能轻松脱困。
谢过林记者的告知后，安华把电话给挂断了。
没过多久，安华还在思考的功夫，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安华拿起电话，发现是孙海打过来的。等听完孙海的话后，安华点点头。看来，孙海那边也接到了熟人的通知。知道山海市运输公司的后续了。
“孙伯伯，等拆分这家运输公司的时候，我们公司是不是会被分配到货车。”
一百多台货车，最起码会被砍掉一半。这一半数量就有六七十台货车。这么多的货车，省里不会直接把货车放到停车厂等生锈的。到时候，这些货车最好的处置方法，那就是给全省各大运输公司分配出去。
整个省那么多运输队，一个队分上个一两台、三五台的，很快就能把这些冗余的货车分配完毕。
孙海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他在得知了安华写的小作文时，已经是高兴不已。而这小作文能起到的作用，已经远远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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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他的想象。只要想到那姓黄的高傲样子，现在肯定被打趴下来。孙海就觉得十分酸爽。
现在听到安华的提醒后，想了想说道：“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省里那边估计要写时间才会出最终的处置结果。要是到时候能分货车的话，我这边会努力去争取的。”
两人在电话里面交流了一些意见过后，这才把电话给挂断了。
关于山海市运输公司的最终处理结果还没出来。而安华已经投入到了正常的生活工作当中。
第二天，安华正在处理手中年前挤压的委托单时，就有人上门来拜访了。
安华接到电话通知后，就往运输公司的办公大楼走了过去。
一进会议室，就看到几个意料之中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年前跑到孙家拜访的三位厂长。
三位厂长看着十分精神，应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三人面上都带着笑，让人不知道都难。
“安华，资料带过来了吗？”
孙海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见安华抱着些资料过来，点头问道。
安华直接带着资料，拉开孙海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资料都在这里了。”
接着，安华看向那三位厂长，微微笑道：“三位，这次是过来，继续过年期间的话题吗？”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昨天一下子吃了两三斤的荔枝，香甜多汁，十分高兴。今天一早起来，一只眼睛的眼皮就又痛又肿，双眼皮直接撑开成一块皮了。应该是上火了。看着家里那一箩筐的荔枝，只能含泪跟它们说再见。
第116章
出口贸易订单
安华这话一出口,打头的钱厂长率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了。
倒是梁厂长，仗着安华是儿子崔景平的师父,说起话来十分随意。
“哎哟,安华。没事还不能来找你叙旧啊！”
有了梁厂长的打岔，钱厂长终于放下了那点尴尬：“对。就是过年那会儿，跟你们提过的事情。”
接着,不等安华继续说话。钱厂长就吧啦吧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事情跟安华猜测的一部分差不离。
这三位特意过来的厂长，分别是纺织厂、被服厂、五金厂的厂长。这三家工厂组合在一起，唯一的联结大概就是他们是上下游工厂。
其中上游工厂就是纺织厂跟五金厂，而下游企业则是被服厂。
纺织厂生产的布料，加上五金厂生产的衣服用五金。两种原材料送到被服厂后，才可以生产出能够进行销售的衣服。不然，单单纺织厂或者五金厂的产品,是无法被消费者独立使用的。
这三家工厂以前同处于南花市,合作是常有的事情。不过,这次之所以那么郑重其事,一起过来运输公司，最大的原因是他们接到了一个大订单。
订单来自于三花省进出口总公司,下单的人是他们熟悉的高主任。
这个订单，是一个服装订单。
不是单纯用于参加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而是省进出口总公司的领导,从经常合作的外商那边争取到的订单。
订单的内容是：订购五万件衣服。这五万件衣服不是指普通的衣服。而是由外商提供衣服的样板跟设计图、生产衣服所需的吊牌以及染布的染料。其他生产材料直接国内采购。衣服生产完毕后,直接从港口出口,通过海运运输，运到买家指定的目的国。
这种新型的合作模式，是眼前三位工厂厂长都没见过的。初期,他们也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不知道能不能接这样生产方式的单子。后来,还是省进出口总公司那边下发了一份文件给到他们。他们才敢放手开始干活。
不过，五万件衣服，即使是普通的夏季短袖，所需要的布料是十分庞大的。幸好，染布所需要的染料跟其他配件，已经从国外进口过来。所以，年前的时候，纺织厂就已经加班加点安排工人在生产。
这一批衣服对布料的要求十分高，外商制定要使用纯棉布，而是是支数高达80的棉布。众所周知，棉布的支数越高，布料就越是轻薄柔软。而这个时候，国内对棉布的技术指标中，棉布的支数并没有要求。
要不是南花市纺织厂前两年在羊城那边，得到了几台不要钱的国际通用纺织机。这单子，纺织厂也接不了。
说到这不要钱的纺织机，还是靠着安华的帮忙，从被捉走的杜经理那里弄来的。
而纺织厂这边加班加点生产出合格的布料后，就把布料统一送到被服厂。
布料到达被服厂后，被服厂的设计师跟裁缝师父，按照外商提供的设计图跟样衣，自己裁剪、打板几件样衣出来。再逐一教会工厂的制衣工人。
至于五金厂那边，则是用机床生产了这一批衣服要使用的铆钉扣子。这种扣子，国内现在也几乎没怎么见过。好在，生产技术十分简单。五金厂那边的机床是国内机械厂出品的好机器。生产效率十分高。
三位厂长把生产衣服的环节捋顺之后，还得找临时工人进行衣服的熨烫、折叠、打包。这个工作，是过完年后。把人找齐了，他们才敢过来运输公司，再次确认车辆是否可以安排得过来。
安华听完他们的话后，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知道这时候的贸易方式还没进行规范化管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混合式贸易。
再过两年，等保税区建立后。贸易方式会正式分开为一般贸易、来料加工、进料加工。
像这次的三家工厂的加工方式，其实就是一种国外设计的衣服，委托给国内厂家生产的贴牌行为。生产完成后，衣服全部出口并不内销。其中，生产这些衣服所需要的原料，一大部分是国内的原料，一小部分是外商进口过来的。
这就相当于是一次来料加工了。当然，这是指生产方面的。在关税方面，由于现在并没有保税区，所以这些进口过来的原材料，进口时交过一次进口税。出口的时候，还得交多一次出口税。算下来，算是双重征税了。
不过，这时候郭嘉并没有加入WTO。正常的贸易征税就是这样的。
这种外商委托过来的生产订单，利润率应该会很高。当然，这种订单对时间要求是十分严格的。
安华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高主任有说过这一批货物的出货日期是什么时候吗？”
跟外商订立外贸合同的时候，最为重要关注的地方，除了商品名称、货物数量、货物总价之外，还得关心货物的出货日期。很多外商会在货物出货日期这一块，订立一个十分严格的时间。要是出货时间超过了合同订立的日期，很有可能会出现货没钱也没的情况。
钱厂长见安华问到了点子上，立刻回答：“交货日期在3月15日，交货地点在羊城码头的船上。”
安华听到这里，大概明白这三位为什么这么关注运力了。
从南花市出发去羊城码头，连夜赶路最起码也要两天半左右的时间。正常时间是三天左右。而这三位厂长那么来回奔波，肯定是因为生产时间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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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厂长，这样大的订单，你们能保证在3月10号之前生产完毕吗？”这个日期是安华预计出的最迟出发日期了。因为还要考虑到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危险、麻烦。要是时间卡着刚刚3天。很有可能会出现赶不上交货时间的情况。
安华这话一出，钱厂长跟梁厂长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年前因为那福利鱼的事情，我们车间很多工人拉肚子请假了一两天。所以，棉布的生产进度慢了下来。又因为刚好赶上了春节，工人们放假了四天。所以，整个生产进度算下来，应该是落后了三天左右。”
钱厂长说到福利鱼的时候，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这件事情安华听凌海洋提到过。只是没想到，纺织厂加班加点生产的棉布，居然是这一批出口订单要用的原材料。
当然，需要棉布制衣的被服厂梁厂长，不是没有考虑过从其他省份购入棉布制衣。只不过，外商对棉布的支数要求很高。其他省份的纺织厂生产的标准不符合外商要求。为了避免后续外商验货的时候，出现退货情况，他们只能靠南花市纺织厂加快生产进度。
安华听钱厂长拉拉杂杂一大堆，就是不给个具体的出货日期，不由地表情一收，整张脸都严肃了起来。
“三位厂长，我希望你们明白一点。我们这只是一家普通的运输公司。我们公司的职责是接受你们工厂的委托，进行货物的运输工作。如果你们现在不能提供一个确定的出货日期，我也没办法预估后续你们订单的发展情况。这样的话，我们车队的货车不可能一直为你们保留的。”
安华知道他们这一次的出货量很大，对货车的数量要求一定很多。但是，如果连一个预估的出货日期都不给。她这边给货车排单的时候，根本不能从全局考虑，进行合理的排单。
这样一来，损害的只有这三家工厂以及省进出口总公司的利益。
钱厂长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委托单有问题。毕竟运输公司也要干活，不可能这个月一直扣着十台后车不用，专门用来等待他们完成订单，然后马上上货出发。
“安华，我也不跟你来虚的。目前，我们工厂生产的棉布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三。而之前生产出来的棉布已经送到被服厂去安排制衣了。只是，今天已经是二月八号了。我这边原材料肯定可以在月底之前完工。但是，这样的话，被服厂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上？”
听完钱厂长的话后，安华觉得头都要大起来。
这就是分开三家工厂接同一个订单的坏处。这三家工厂虽然会互相协调生产计划，保证生产的顺利进行。但是，显然到了关键时刻，大家还是会先顾着自己的工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