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一推◎晚饭前,程砚洲和二哥相继被叫过去问话。两人的问话结束得很快,出来的时候还赶上小吴送盒饭。检查部接手后,三人的餐食也被后勤部接手,饭钱从程砚洲和顾鹤庭工资里扣,所以目前想吃什么只用说一声就成。昨晚没睡好,顾莞宁下午扒拉几口饭,喝完药后就躺下休息。程砚洲端饭回来,她还没醒,也叫不醒。两个黄色搪瓷饭盆分别装着一荤一素的盖饭。他挑了木须肉和萝卜条那份吃干净,剩下另一份猪肉粉条和醋溜土豆丝温在炉子旁边,等人什么时候醒了再吃还热乎。休息前,程砚洲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煤球,把火烧大了些。刚才打外面回来,路过大堂的时候他瞧见外面飘了雪,晚上估计会更冷。擦把脸洗洗脚他上了床,刚躺下,一个热乎的身体就滚进怀里。程砚洲立马把人抱紧,低头询问:“醒了?饿不饿,有猪肉粉条和土豆丝,吃几口再睡?”“不饿,不想吃。”顾莞宁闭着眼睛打哈欠,“我嗓子难受,想喝水。”“我去给你倒。”程砚洲伸长胳膊倒杯水过来,试试温度后说:“烫手,凉一凉再喝。”闻言顾莞宁半睁开的眼又合上,“我怎么感觉,有了炉子也不比昨天暖和多少。”缸子底部温热,程砚洲拿这个去贴她的脸,说道:“外面下了雪,我刚才添煤,等炉子热起来就暖和了。”天气冷,水凉得也快。顾莞宁抱着比脸还大的缸子把水喝了个干净,“还想喝。”程砚洲接过来看了眼,又倒了半杯温在一边。顾莞宁躺回去,裹好被子问他:“他们问了你什么问题?有说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吗?”“今天初一,最后一趟回南河县的火车在初七,就这几天还要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再耽误可就真耽误了。”揉揉她的头发,程砚洲沉吟道:“怕是赶不上了。”顾莞宁叹气,“前两天打电话,娘说要带我去县城爆爆米花的。娘还说,大队东面那处河今年过冬要凿冰捕鱼,到时候冬天也能吃上新鲜的鱼。”程砚洲笑了笑,“这边过年,城里的街上也能看到爆爆米花。上一年我要准备比赛,今年空下来,我们请几天假去城里住,到时候我带你四处转转。”“城里上个厕所都要走两条街,还是不了。”顾莞宁摇摇头,“那今年过年就还是只有我们两个。”“哦,还有二哥。”人多了年夜饭才丰盛。上一年家里来电话,她听说过年的时候什么吃的都有。娘和大嫂手艺好,家里有肉有鱼有菜有粮,饺子、乱炖、油饼、鱼汤、糖糕、酥肉……年夜饭一家子十几口人吃,自然饭菜也摆了不止一桌。顾莞宁老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可惜又错过一次机会。两人说了会儿话,很快就睡下。入夜。外面风雪更盛。顾莞宁猛地咳嗽出来,惊醒一旁的程砚洲。他端来温着的水,一手喂顾莞宁,一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掌心下一片滚烫。程砚洲心下一阵不安。喝完水,程砚洲让她躺下,掖好被子后立马开门去叫人喊大夫。风雪夜。听说顾莞宁发了高热,谢晓晨一路心急如焚地跑过来。弃置的禁闭室里没有灯。屋里只点了两根蜡烛,光线昏暗,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一进来,谢晓晨先把温度计递给程砚洲,“甩一甩给小晚夹上。”她一边说一边配针,“今天几点吃的药?”在别间屋休息的顾鹤庭也过来了这屋,闻言他回道:“下午四点多,那会儿刚好我被叫去问话。”“晚饭吃了没有?”谢晓晨又问。程砚洲用手心攥了攥温度计,有了些温度才给顾莞宁夹上。他回道:“喝药前吃了几口,晚饭还不饿就没吃,然后睡到了现在。”谢晓晨配好药,等温度计出来她拿到烛火旁看了看,三十八度八。“先打一针退烧。”顾莞宁精神昏沉,前面都没什么,到屁股上挨了一针才迟钝地有了反应。“表姐,你怎么在这儿?”她睁大杏眼,费力地辨认出穿白大褂的人是表姐谢晓晨。主要也是因为给她打过针的大夫里,数表姐的针最疼。打完针,谢晓晨给她提上裤子,盖好被子掖了掖,才回道:“跟你姐夫换了班,这两天我都在营区卫生所。”转头,她跟程砚洲说道:“禁闭室太冷了,小晚身体不好,又发了烧,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旁边安静的顾鹤庭突然踢了下墙根,转身朝外面走去,他压抑着怒气,“我去跟他们说。”没多久,外面就隐约传来砸门声和吵闹声。程砚洲没分神去关注他,只是平静地点头:“我知道。”“麻烦表姐了。”谢晓晨不能多待,不然就跟上午来那趟一样等着被人赶出去。人都走了。程砚洲攥紧的拳头才松开。他走到床边,对上顾莞宁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沉声道:“待会儿我要把这个房间的门卸掉,动静可能有些大,你捂住耳朵。”顾莞宁眨巴眨巴眼,“你卸了门,他们就能放我们出去吗?”程砚洲给她掖掖被角,“不一定。不过试试总没坏处,不放我们出去我再修好就是。”“要是因为破坏公共财物关我禁闭就更好,部队新的禁闭室条件可比这里好,到时候我带你一起。”顾莞宁:“……”啊这,你为什么能把去禁闭室这种事情说成跟去国营饭店一样荣幸?她点点头,“好吧。你注意别把衣服鞋子弄坏了,我们可就这一身。”说完,顾莞宁两手捂住耳朵,鼓着腮睁大眼盯着他。程砚洲蹲下来,在她床头缓缓开口说道:“昨天跟你说打算过几年就转业,我觉得外面不太安全,过完几年再过几年再考虑,你觉得呢?”顾莞宁微微抬起手掌做成的盖子,闻言她道:“也可以吧。不过到时候你年纪大——”程砚洲截过她的话头,“可以就可以。”然后伸手给她合上耳朵盖子,拿大衣围住她露出的脑袋来,程砚洲转身到门口,三两下就把门踹了下来。门板摔在地上,震彻整栋联排平房。顾莞宁捂着耳朵都能听到那如雷鸣一般的巨响,缩着脖子往下钻了钻。好在门后有厚厚的帘子挡着,不至于让冷气一下就冲进来。几声砰砰作响,外面的吵闹声戛然而止。一群人匆匆赶过来,看到倒下的门板,结结巴巴问道:“程团这这——”程砚洲刚要开口,顾鹤庭反应迅速,立马抢过话头说道:“这门都烂了,我妹妹可生着病呢,还不快把人转去卫生所!”说完,他又补充了句:“果然是多年不用的房子,门都烂成这样了,竟然一推就倒!”跟来的检查部班长瞬间和两人的脑回路对上,立马点头:“对!这房子不能住人了,先把病人转到卫生所。”那个主任头一个不答应,竖着眉毛阻拦:“不行!事情还没查清楚呢怎么能放人?”顾鹤庭重重踹了脚地上的门板,据理力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放人了?我妹妹生病了难道不该去卫生所?你老子娘生病了难道你就把人留家里任由生死?你还主任呢有你这么做人儿子呢吗?”缩被窝里竖着耳朵听动静的顾莞宁:“……”她二哥刚才是不是骂人了?在场人都被顾鹤庭吼得一个激灵,脑子根本转不了,都没察觉出他刚才拐弯抹角说了些什么。那主任还想张口,检查部班长打断他,态度严肃:“我们可没说要放人。只不过当事人身体不好要转去卫生所关监,不及时治好病怎么接受审问?难道邱主任想不管不顾草菅人命不成?”“你看清楚了邱主任,咱们这是营区,丽嘉按规定这件事出在我们营里,主导审查的该是我们检查部。怎么做,如何做,听的也该是我们检查部的安排!”再说他们可第一时间就查清楚了,三个人都干净得很。本来叫这些人钻进来就是他们疏忽,平白把三位关进这里又是他们理亏。更别说现如今程团的爱人生病了,他们一定不能再由着这些人拿主意。邱主任黑着脸,眼睁睁看着三个人离开禁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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