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不懂,但苏亦梨从语气的严肃和强硬之上,大致能猜出说话的两方似乎意见不和。
正在想着,她们藏身的菜园的栅栏门被人“喀嚓”一声踹开。
“千万别动手。不动手还有活路,动手死路一条。”
李荁只来得及以最小的声音提醒苏亦梨不要反抗,便感觉身边突然有了光亮!
被发现了!
不是苏亦梨听了李荁的劝告,而是她想反抗也无能为力,因为太过紧张和气愤,她半个身子都已僵硬,根本无法突然偷袭。
只挣扎了两下,便被三个蛮人扭住手臂。巨大的力量差距下,苏亦梨再无法挣脱。
拎着衣领扯到村子里最宽阔的地方的过程中,苏亦梨借着周遭的火光看到地上的尸体,不仅有老人,成年人,还有少年和婴孩。
努力压抑着看到尸首分离和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恐惧,苏亦梨强迫自己通过他们死亡的方式来判断他们死前经历了什么。
这些成年人身边没有兵器,从他们身上的伤口来看,基本一刀便重伤或毙命,鲜少有超过两刀的——他们只顾着逃命,没人反抗。
血腥味呛进鼻子里,直冲脑门和咽喉,令苏亦梨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火把聚集处,围了一圈身材魁梧,服饰异类的男人,在他们围成的圈子里,已然瑟缩地站了一群人。
明亮的火光一下,能看到都是女人——年少的,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
这些蛮人是来抢女人的,除了女人,其他一概不留!
抓着她和李荁的那两个蛮人得意地掐着她们的下巴,将她们的脸扭给周围的男人看,似在炫耀他们的“战利品”的品相是如何的出众。
人群的对面,有一张木轮椅,其上坐着一个身形略有些单薄、神色严峻的青年。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神色漠然,比他更年轻、脸庞还残留一点青涩稚嫩、年纪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人。
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主仆。
而在这两人一丈外的对面,站着另一个魁梧的青年。
魁梧的青年转头瞪了抓着苏亦梨和李荁的两个蛮人一眼,又一撇眼神,给了他们一个暗示。
那两人原本得意的笑容慢慢收敛,有些不情愿地将苏亦梨和李荁拖到了坐木轮椅的青年面前,再一用力,将二女甩给了青年身旁的那个少年。
少年眼波轻轻一动,扫过苏亦梨和李荁身后的那两人的两双手,隐现一丝厌恶,随即伸手接住二女,一手一个,将她们继续扣住。
手劲好大,与那张青涩的脸完全不同!
抓人的蛮人重新嬉皮笑脸地对轮椅上的青年说了什么,又亮出了他们从苏亦梨身上搜出的防身匕首,苏亦梨看到青年冷冷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隐隐含着怒意。
他就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苏亦梨此时不仅紧张,更莫名生出一些决绝的亢奋。
与李荁结伴半年,即便再缺乏经历,苏亦梨对男女之事也已经明白了一些,她已看出,这些蛮人将所有男子都杀掉,只留下女子,是有意为之——这些女子不仅是他们的俘虏,更是他们发泄的对象。
而她自己,也成了这对象之一。
在被抓住前,李荁曾提醒她不要反抗,以免激怒蛮人带来杀身之祸。在被抓住后,李荁仍旧小声提醒她不要反抗,原因一样。
可是,为了活下来,受辱也可以么?
苏亦梨咬紧牙关瞪视着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英俊青年,苟活与决死无法抉择,心情复杂。
同胞被无情屠杀,她恨眼前人。
不想受侮辱,她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我们与卧虎关将士有交易,你若伤害我们,导致我们不能及时赶去完成交易,卧虎关将士不会善罢甘休的。”
同样紧张的李荁突然开口说道,已经忘记面对的是骊戎人,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
向屏溪关赶路这十天,她与苏亦梨不停打听屏溪关的动向,得到的答案都是关中很安静,没有受到缺少粮食的影响。
苏亦梨曾说:“不是不受影响,是故作镇定,也许是在等援军。”
虽然苏亦梨不愿提,但李荁猜测,援军可能就是卧虎关的将士。他们大胜蛮人,对蛮人有极大的震慑力。
虽然她失手杀了高宴的兄弟,与高宴结了仇,但此时抬出卧虎关来,总归会让这些蛮人心生忌惮。
魁梧的青年扭头看了看李荁,又转头看向轮椅上的青年,神色有些疑惑,看上去似乎听不懂李荁的话。
“你认识蒋呈还是高宴?”轮椅上的青年眉头一动,冷冷地开口问道,竟说得一口流利的祁国语言。
苏亦梨直觉李荁不该扯出卧虎关来,却已无法挽回,正怀着侥幸希望这些人听不懂李荁的话,便被这青年将希望搅了个稀碎。
李荁看着青年幽深的双眼,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却又马上提起全副精神来压抑自己的惊恐,甚至故意挤出一丝魅惑的笑意,答道:“高宴。”
上下牙关因为颤抖而轻微的磕碰,李荁能清晰地听到口中的“叮叮”声传到了耳朵里。
正在努力分开上下牙关,避免它们磕碰,便听到那青年淡淡地说道:“既如此,有劳你们在这里给高宴做个向导。”
话音一落,目光轻轻向与他一起的少年一瞥。
苏亦梨与李荁不明其意,正微微诧异,钳着她们手腕的那个少年突然松了右手,自腰间抽出长长的腰带,一扬手卷住她们的脖颈,径直拖向村口的方向,不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