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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你也不想
虞音：“……”现在应该怂一下吗？
面对江夜他是不会怂的,但这毕竟是江夜的阴暗面。他还没有把脾气摸透。
没等他得出结论，江夜的阴暗面已经一拳一个，把追到附近的人皮怪物清空了。
阴暗面游目四顾，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还算完好、没有起火的SUV,旁边还侧翻着一辆轿车。他肩上扛着虞音,大步走过去,双臂托起轿车，把它摞在了SUV的车顶上面。感觉还不够高，他又从稍远处抱来一辆轿车垒在最上方,并且试了试这个车堆的牢固程度，在车身上补了几拳让它们卡死在一起。
头晕,胃也不舒服，勉强把头抬起来看的虞音：……这是在做什么？
感觉还缺了什么,阴暗面又走到路边的一间花店前。花店门口摆着一大堆装饰鲜花,花丛里摆了张欧式椅子，如果不是在浓雾弥漫的里世界,而是在阳光明媚的现实,这里应该会是个宁静悠闲、适合行人坐下来歇个脚喝杯奶茶的街头一隅。阴暗面抓住了那把椅子，拎起来。结果椅子是钉死在花店门口的地砖上的,整块地板也一并被他掀了起来,连同堆在上面的鲜花。
江夜的阴暗面托起那块带着椅子的地板,就像搭积木一样，放到了刚才垒的车堆顶部。这下子总算完成了。
虞音就觉身体一轻,江夜的阴暗面双手扣住了他的腰，把他轻轻放在了那把椅子上,在几辆车堆叠的高处,在玫瑰、紫罗兰、蝴蝶兰、洋桔梗、满天星的环绕中。那双冰冷有力的手,把他放下来的动作是轻柔的，就像骑士优雅地俯身，让公主安坐在王座上。
“你就在这儿待着，我下去清怪。”阴暗面从他腰间收回手，说道。
“……你不是说，要把我丢进怪物堆吗？”虞音还是没忍住问了。
“骗你的，我本来就是过来保护你的行了吧！”阴暗面的语气凶巴巴的，“我都是阴暗面了，还不能说个谎吗？”
……无懈可击的理由。
“那、那你小心。”虞音说。
“你看不起谁呢？啧，我不想动手只是担心失控。”阴暗面回头看去，趁他造这个座位的工夫，人皮怪物陆陆续续地到来了，“要是我杀到眼红，不分敌我了，就叫我的名字，多叫两声，说不定能清醒过来。”
“我知道了。”虞音点点头。
阴暗面便不再说话，从高处纵身而下，稳稳落地，一脚踩爆了一只怪物的头颅。
怪物越来越多，全向这里涌过来了，密密麻麻，眼见就要将他淹没。
阴暗面伸手抓住铁链，从自己的锁骨里把铁链的一端抽了出来，伴随着摩擦骨头的刺耳声响和从伤口处泉涌的鲜血，抽出了很长很长的一节。他握住沾血的修长锁链，扬手一甩，横扫一片。
虞音坐在高处看着。环绕在他身旁的鲜花带着幽幽香气，冲淡了风里的呛人烟气和浑浊的血腥味。不用累得要命地逃跑，也不会被扛在肩上颠得难受，地面上活动着很多怪物，他所待的，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也想要帮他……虞音心想。
虞音脑子里很矛盾，一方面某种执念告诉他，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怪，一切都是噩梦或者幻觉；另一方面，灵异事件就摆在眼前，他甚至在浓雾里亲眼看到了早已死去的亲人，由不得他不信。
不管怎样，他知道江夜在保护他。无论什么样的江夜，都是江夜。
那个披着黑色风衣的身影，身手利落，步法敏捷，手中的锁链每次一甩，都蕴藏着夺命的杀机。
灵异、超能力、神秘力量，叫什么都行，虞音心想，我不想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战斗，如果我也拥有这些力量，就能和他并肩作战了吧……
不止是面前的这个江夜，此刻在更深一层灵异空间里的江夜，状况一定更危险。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虞音观战时，起初还很紧张。渐渐地，他发觉阴暗面应付起来还算轻松，就拿出手机开始录屏。他不打算投到抖嘤，纯粹是拍了给自己看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雾气里响起，在残破的街道上回荡。给沉闷的杀戮声，添了一点更加惊悚的色彩。
是阴暗面在狂笑，他仿佛从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中，汲取了足够多的愉悦。
……确实是阴暗面，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新鲜的血液，涌流在地面上，汇成细小的河川，混合着血肉残肢的碎块，灌入这座城市的下水道系统。
除了坐在高处的虞音，胆敢踏足此处的一切生灵与鬼物，都只有——死！
“江前辈是我啊，你的同事，饶命饶命饶命！”浓雾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正在沉迷拍摄的虞音，惊讶地望了过去。
他隐约看见了一个穿蓝色冲锋衣的青年，背后还背着个小女孩，狼狈不堪地逃出了锁链攻击的范围，反手将一只人皮怪物推到身前，当作肉盾。
蓝衣青年一边闪躲，一边仰头望向坐在高处的虞音：“虞音同志，我是江夜在民宗局的同事，帮我求个情，救命救命救命啾啾啾啾啾啾——”
啊？虞音看着他，这人还真不认识，难道不是怪物变的？怪物似乎也不会求救，求出了鸟叫声……
坠进浓雾世界以来，虞音看到的怪物都顶着一张熟人的脸。一开始还每个都不一样，怪物越来越多就开始出现重复——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交际圈太小了。虞音第一次看见去世的外婆时，心情是错愕、怀念、感慨，当他第二、三、四次看见时，人已经麻了。但是蓝衣青年的脸，他确实从没见过。
就在蓝衣青年求救的短短几秒钟内，他的境况愈发危险。江夜的阴暗面似乎已经听不进人话了，见人就杀，虞音大声喊道：“江夜，江夜，醒醒！”
总不能真的喊江光明吧。不知道让阴暗面独立会对江夜造成什么影响，他不能擅自做主。
喊了几声后，疯狂杀戮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笑声止住。阴暗面握着垂落在地的锁链，看了蓝衣青年一眼，放过了他。
蓝衣青年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垒起的高台底下，抬头对虞音说道：“谢了谢了。”
虞音说：“你认识我？”
这个人声称是江夜的同事，还叫得出虞音的名字。但是虞音记性很好，民宗局前阵子来了一堆人到医院看望江夜，其中没有他。
虞音是看在他狼狈闪躲时仍护着背后小女孩的份上才叫停阴暗面的，不是坏人吧……应该。
蓝衣青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才调过来的。你肯定不认识我，但处里的人都知道嫂子你啊。”
虞音的脸红了一下：“不是嫂子。”
“好的好的。”蓝衣青年说。
蓝衣青年褚科把背着的小女孩放了下来，让她乖乖的别动，这才松了口气。他事实上是局里安排的，专门负责保护虞音的人员。
精神稳定、异能强大且愿意合作的江夜，在系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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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级很高，非常重要。他极端在意的家属，也非常重要。褚科的灵异能力是守护方面的，所以被特意从外地调过来，负责在不打扰虞音日常生活的前提下远远地盯着他的人身安全。每天虞音去上班的时候他就上工，虞音下班回到江夜身边时，他也跟着下班。
当然，国内还是挺安全的，防的是那种生意破产、感情失意的人想不开，跑出来无差别报复社会的案件。褚科本身的异能等级不高，防也只能防这种普通人造成的意外伤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出了这种意外，系统内部不知道要问责处罚多少人。
像这种大雾灵异事件，就得江夜本人来处理了，不是褚科能够应付的。他一开始在雾里还把人跟丢了，小女孩也是半路碰见的，能救就救了一下。等他好不容易找过来，还差点被江夜弄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物堆中的江夜阴暗面，再次进入杀疯了的状态。随着他每一次挥臂甩动锁链，锁骨上狰狞的贯穿伤都会再度崩裂流血，但他毫不在意地狂笑着，还开始口嗨。
长链的链尾勾住了一个人皮怪物的咽喉，他道：“你说你是我爹？谁是谁爹，啊？”
手腕一转，头颅飞起。
“滚远点知道吗？给，我，滚。”
“哈哈哈哈哈哈。”
“垃圾。”
“哈哈哈你是佛子？那我就是佛祖。”
“杂鱼再投胎回去重练二十年也是杂鱼，哈哈哈哈哈哈！”
褚科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江前辈，跟平时完全不同。”
其实他调来不久，也没怎么接触过江夜，江夜的直播倒是看了不少。直播里还挺正常一人，反正是没这么的……颠。
“哈哈哈哈哈就凭你？”在他说话的时候，某人还在持续充当背景音。
“这样的他还好吧，保底爱笑。”虞音脱口而出。
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他还挺大方健谈的。”
大方、健谈、爱笑，指能若无其事地说出上床的事、有问必答且话痨、真的爱笑。哪个形容词都没毛病，虞音心想。
“怎么又来一个爹？哈哈哈哈哈哈你有这个命当我爹吗？”
血溅起的声音，与锁链破空声和癫狂笑声，糅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猎杀之章。
“呃……”褚科闻言嘴角一抽，望着杀嗨了的那个身影，勉强说道，“爱笑是挺爱笑的。”
嫂子你这滤镜开的……爱笑就能算开朗是吧——
江夜站在更深一层的灵异空间里。
与虞音的想象不同，这里并非弥漫着猩红色的雾气，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黑色的夜幕中有怪物潜伏。不能直视或者借助任何道具窥视怪物，不能发出脚步声等任何高于呼吸声的声响，不能靠近怪物五十米以内。
——因为声响会把怪物引来；怪物其实是个瞎子，但它能够感知到任何落在它身上的目光并瞬间锁定；在五十米以内，怪物不借助听觉，也能够靠嗅觉锁定人的位置；同时在五十米内，它的袭击会快到超出人类的反应极限。
江夜在怪谈世界里与这种怪物对抗过，知道所有的规则，并且正在严格遵守，他闭上了双眼，就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压制到了最低。
在初入怪谈世界的新人们眼里，那些存活够久、有着一身灵异力量和诸多灵异物品的高手，解决诡异时一定都是轻松写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把诡异虐得嗷嗷直叫。事实上，老手往往才是最谨慎的，永远不会有莽撞大意的时候。
如果有，就不会成为老手，而是成为死尸了。
江夜在捉鬼直播中表现得很随意，那是因为他遇到的都是现实世界的本土鬼，不入流的货色。——即便如此，他实际上也不像他表露出的那么随意，身体里的一根弦总是绷紧的。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在怪谈世界里的节奏。
代号，“夜帝”。
“汪汪”，黑暗寂静之中，再次响起了一声狗叫。片刻后，又是一声。
潜伏的怪物没有动。它已经知道，这是对方的鬼奴在试探它的位置。一根森白骨刺贯穿了它的胸腹，其上附着的诅咒，正如毒素一般腐蚀着它体内的诡异力量。
前一次交锋已经结束，第二回合正在进行。
投掷骨刺的那个人，此刻也在五十米外的夜色中潜伏，寻觅着机会。
不能暴露位置，不能携带光源，不能发出脚步声等任何高于呼吸声的声响，在黑暗之中，他有可能从任何方位出手。一定范围以内——怪物还没能摸清楚这个“范围”，他的出手将是无法躲避的。
这是属于“夜帝”的规则——
浓雾弥漫的表世界里，坐在观战席上的虞音正喃喃说道：“不知道这场灵异事件会死多少人啊？”
一路过来，他只见到了空荡荡的车辆，还没有亲眼看到过一具死尸，自己又身陷危险之中，无暇多想，因此对这件事还没什么实感。
现在情况不再那么危急，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
蓝衣青年褚科说：“这就要看局里什么时候能解决掉大雾源头了。局里的档案记录过类似的事件，表世界的怪物吞噬的是人类魂魄，如果解决得快，魂魄还没被彻底消化，就能吐出个大概出来。不过魂魄缺了边边角角，那个人肯定会大病一场，有的会失去一些记忆，还有的可能会变成傻子。”
他又说道：“唉，就算这事能解决，善后工作必定也是一地鸡毛，想想都头疼。”还好他自己不是负责这一块的，只要保证目标人物的安全就行。
“是吗，比我想象的结局要好一点，希望能尽早解决。”虞音说。
江夜此刻就在里世界……虞音默默地为他祈祷起来。
“喂，喂！你们有空闲聊，不如帮老子问问本体什么时候好？我杀都杀烦了！”
一直作为背景音的癫狂笑声，忽然停了下来，江夜的阴暗面的声音响起。
毕竟虐菜虐多了也是很枯燥的，而他是个沉不住气，没有耐心，忍受不了枯燥，心理年龄比较低的人。这种不耐烦，反而让他从“杀疯了”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现在可以联系上他吗？”虞音说，“我发过微信，他没有回。”
“把你手机丢给我。”阴暗面说。
虞音就听话地把自己手机扔过去，阴暗面一把接住。他沾血的手指点在屏幕上，血液中蕴藏的灵异力量，开始悄然运作。
他发了条语音过去。
“喂，你好了没？你老婆在我手上，我耐心有限，再等一会儿他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速度快点对大家都好，你也不想再也见不到他吧，你懂我的意思吧？”
虞音：？？？他在说什么？
褚科：？？？这是什么绑匪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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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别指望我哄你
褚科望向虞音：“他这是说的什么？”
怎么听不懂呢,哪有人会管自己对象叫“你老婆”？
虞音说：“他是江夜的阴暗面，可能就是……类似心魔的存在。”之前虞音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说，结果现在阴暗面自己暴露了。
褚科恍然大悟。难怪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还疯疯癫癫的,这就说得通了,这就说得通了。
阴暗面随手用袖口把屏幕上的血擦掉,扬手一抛，把手机抛回给虞音，又接着清怪去了。
虞音接在手里,亮着的屏幕，停留在江夜的微信界面。阴暗面发完语音后,他还没回。
虞音也发了一条语音：“我没事，你小心些。”
他知道现在情况很紧急,自己有人保护是安全的,但还有很多人魂魄都被吞进了怪物肚子里，需要及早被救出来。但他也知道,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催,江夜还在战斗，不能扰乱他心态,影响他的发挥。
没有灵异血液作为媒介,他的语音后面跟了个红色的感叹号,没发出去。
虞音：……算了。
他看向正在清扫怪物的黑衣青年，觉得挺神奇,江夜怎么弄的，又分裂出一个他自己……正好这里还有个人可以讨论,就问道：“阴暗面,或者说心魔,你们民宗局里有类似的记录吗？”
“嗯，有的。都是受到了某种强烈刺激、或者伴随极端情绪出现的，也有可能是灵异力量所诱发。”褚科说道。这些不是严格保密的资料，嫂子也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吗。”虞音想起了江夜提到的怪谈世界。那种环境下，确实很有可能出现。
“心魔是江夜的负面情绪和极端情绪，也是他真实的一部分。那是不是说明……心魔说的话，其实江夜在脑子里也都想过？只是本人不一定会亲口说出来。比如他刚才嘲讽的‘垃圾’‘杂鱼’‘就凭你’什么的。”虞音又问。
“唔，心魔就是本人的一个人格片段，确实能够代表本人的一些想法。其实、其实这些话也没什么的，很正常，我打农药遇上菜比也这么说。”褚科咳了一声。
——实际上他才是被人骂‘垃圾’的那个菜比，不过这种事情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果然是这样啊。”虞音点点头。
江夜对他说话总是很温柔的，没爆过粗口。不过就算并非心魔，是江夜本人在鬼怪面前大声口嗨……感觉也能想象，一点都不意外。
说起来……虞音忽然想道，他该不会看着我时真的想过，我身体太弱会被他操晕过去吧！眼神那么清纯清澈，脑子里竟然是这样想的。
虞音的脸又红了。他决定出去以后就开始锻炼。
三年前和江夜做的时候，他虽然会在最后阶段吃不消地求饶，但还没有到晕过去的地步，也就是江夜抱着他去清洗时，他有时会困倦地昏睡过去。但是江夜的体力，恐怕比过去更好了……
摸了摸发烫的脸，虞音赶紧打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低头看去，阴暗面还在与那些伪装成自己亲朋好友外表的怪物战斗。在阴暗面的眼里，他杀死的，其实是他那个十年见不了两面的亲爸，亲爸出轨的对象，有了新家庭后就只顾着他的弟弟或妹妹，再也不来看他的亲妈吧……
“怪物顶着他们的皮想骗我回头，真是可笑死了，吵闹死了。”
虞音回想着阴暗面说出那句话时的语气，还有江夜笑着告诉自己他的家庭状况时的样子。人心是复杂多面的，也许小时候的江夜确实觉得没人管、随便玩很爽，但也同时在心底渴望着家庭的温暖。
过阵子公司休假，叫上他一起回老家见父母吧。
心里动着这个念头，虞音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是他把江夜捡回家后的第一个春节。江夜说他没地方可以去，他就把这个“捡来的弟弟”带回老家一起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