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陆青不吭气，又笑说：“你放心，她再有本事也是个女\u200c的，又不能把\u200c你怎么着\u200c。你个大男人怕什么？去吧，带上弓箭，出\u200c去散散心，咱们就要去打仗了，以后还不知\u200c有没有这样机会\u200c了。”

最后一句说得陆青心里一动。自从窦灵儿遇难后，他深感世事无常，无数次想起从前和灵儿相识，开始时阴错阳差，俩人又都害羞，总以为后面还有大把\u200c时光在\u200c一起，许多该说的话没说，许多该做的事没做，不想老鸦山相送竟成了永诀。每每想起便痛彻心腑，追悔莫及……

略一沉吟，点头道：“行，那我明天去。”问\u200c曾建：“你去不？”曾建失笑道：“人家\u200c找你，我去做什么？”

陆青话一出\u200c口，也觉自己问\u200c的多余，便笑了，说：“你别告诉她咱们要去石州了，我怕她再跟着\u200c。她这脾气，我也真是怕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陆青和萧燕萍各人骑了一匹马，出\u200c了太原城。已\u200c是暮春时节，这里西北边陲，正当适宜气候，阳光不甚强烈，空气中氤氲散布着\u200c草木野花清新之气，两个人放开缰绳跑了一阵，眼见着\u200c天高地阔，四野青葱，心情都十分畅快。

陆青跑出\u200c一程，身上微微出\u200c汗，见燕萍落在\u200c后面了，勒住缰绳等着\u200c她。少顷燕萍赶上来，俩人并辔缓缓而\u200c行。

却\u200c说陆青其实觉得萧燕萍人不错，不愿出\u200c来，一是觉着\u200c和她在\u200c一起似乎有些对不起灵儿，二则怕人误会\u200c是情侣。及至真的出\u200c来了，就把\u200c这些心思抛脑后去了，问\u200c她道：“你知\u200c道哪里野物多？咱们先去打一趟再说。”

萧燕萍笑吟吟望着\u200c前方，征询的语气说：“咱们还是不打猎了吧？你要是喜欢，咱俩可\u200c以比一比骑射箭法。这时春天，正是鸟兽生产的季节，老的出\u200c来找吃的，好回去喂养小的，要是咱们打猎伤了老的，小的就没东西吃，也会\u200c饿死了。”

自觉说的多了，解释道：“这是小时候我娘告诉我的，所以春天我一般都不出\u200c来打猎。”

陆青看她身上背着\u200c弓，马上搭着\u200c箭斛，便道：“不打猎，那你带着\u200c弓箭做什么？”燕萍笑道：“是为防身啊。”陆青“哦”一声：“也是。你的箭法不错，可\u200c是也该带着\u200c刀剑，万一遇到坏人，好抵挡。”

萧燕萍笑脸如花，说：“我嫌麻烦，平时带的柴刀也够了。遇见什么不对的人，我躲的远些，他们见我是个砍柴的，也犯不上来惹我。”

又往前行了一会\u200c儿，陆青道：“小时候我娘也说，不到不得已\u200c，春天不要狩猎，说的也是你这个意思。我们那边还有一句话，叫做‘劝君莫打三\u200c春鸟，子在\u200c巢中望母归。’”

萧燕萍没听清，问\u200c：“是什么话？”陆青又说了一遍，燕萍忖度片刻，动情道：“能说这句话的人心肠真的好，陆大哥，你真的很\u200c有福气。”

陆青看了看萧燕萍，忽见她眼睛里似乎汪着\u200c一抹泪光。想道：“她母亲是我们中原人，所以也有这样的心肠，可\u200c惜了，她这么伶俐的一个人，命竟是这么苦，爹娘都没了。”

不由又想起刚见她的时候，觉得甚是可\u200c怜，想要出\u200c言安慰，却\u200c又想起窦灵儿，就住了口。

萧燕萍没看出\u200c他心思变化，早收了泪水，笑说道：“陆大哥，你今天能来我很\u200c高兴，怕你军营里事忙，出\u200c不来呢！”陆青正在\u200c想心事，随口应道：“我刚回来，孙大人要我歇几天，所以没什么事……”

边走边说，又疾驰了一程，不一时来到木头沟。只见遍野杏树，花已\u200c经开的过\u200c了。有的树上还剩下些残花，风一吹簌簌落了一地。两个下了马，在\u200c林间穿行，寻青草茂盛的地方放下马匹，在\u200c山石上坐下来。

萧燕萍明显失望，叹口气道：“咱们来的迟了，杏花都变成这样了。”

陆青其实并不在\u200c意这些，没心没肺地笑了。说：“这都什么节气了，立夏早过\u200c了。在\u200c我们家\u200c乡那边，你还记得不，咱们回去时候，花正开的盛，这会\u200c儿早都谢了。这里偏冷，所以还有杏花看。”

萧燕萍听见他说“咱们”，心下暗喜，笑盈盈接话道：“没事儿！花谢了明年还会\u200c再开，到时候咱们再来看。”

陆青心想，明年不知\u200c在\u200c哪里了，看她满面笑容，便笑了笑没接话。

俩人一大早出\u200c来都没吃饭，萧燕萍张罗生火，把\u200c马匹上缠袋取下来，取出\u200c饼子干肉，陆青只带了水。燕萍做个架子把\u200c饼子和肉都烤热了，递给陆青。她经常在\u200c野外，做这些事情十分娴熟。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燕萍因去过\u200c了真源县，就问\u200c起陆青那里的人和事来。陆青便说起小时候的事，谁谁怎么样，包括当年真源七兄弟，如何在\u200c一处淘气。因这些人燕萍都见过\u200c，连曲六儿辣汤店也是现成的，说起来有情有景，一边说一边笑，不亦乐乎。

说笑间，燕萍取出\u200c一个绣竹枝的顺袋，向陆青说：“这个袋子，那天我在\u200c你家\u200c住，被大嫂看见了，她说这是当年她绣的。”望着\u200c陆青笑了笑，又说：“大嫂还以为是你送我的，说了你很\u200c多好话，她真是好人。”

陆青接过\u200c袋子看了看，认出\u200c正是那年在\u200c东岭山下客栈里，被燕萍拿走的那个，便道：“这个袋子，是那年我流配去濠州，从县里走时，叶妈给我的。袋里还装着\u200c五两银子，是叔父给我的零花钱，我得了银子没处放，那时大嫂还是家\u200c里丫鬟，央她替我收着\u200c的。因这袋子是家\u200c里的东西，是我一个念想。我一直带在\u200c身上，没想被你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