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妻子说：“慕儿，你这么\u200c多年\u200c扶持我，为\u200c我生\u200c儿育女，我李孟起……实是对不住你。跟着我，没让你过上一天光鲜日\u200c子。”

秦氏心中一阵感伤，上前抓住丈夫手臂，哽咽说不出话来。

孟起抚了抚她，走去\u200c桌案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书子来，递给她道：“贺守备与我说了，他\u200c家有个老乳母，为\u200c人十分忠信。今夜亥时，她儿子媳妇过来，你带上珊瑚，这丫头是母亲带大的，信得过，你俩带上奶娘和涵儿，去\u200c她儿子家隐藏几日\u200c。待城破之后，寻机会，去\u200c庐州城外普化寺找乾澄法师，他\u200c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去\u200c见我的朋友，保你母子后半世衣食无忧。湛儿交给云贞我是放心的，你不要\u200c再找他\u200c了。今后隐姓埋名，只要\u200c随分度日\u200c就好。这封书子，是我出具的和离文书，以后……以后你遇到合适好男子，便可另嫁他\u200c人。”

秦氏眼泪扑簌簌滚将下来：“你就这么\u200c狠心，从此决绝了么\u200c？”

孟起抬手给妻子拭泪：“不是我狠心，有了这封书，即便在城里被人找到，也能保你性命，涵儿又是个女儿，想来，那孙沔不至赶尽杀绝。”

秦氏接过书子，又问：“哥，你与我说实话，你真\u200c的会突围出去\u200c吗？”

孟起不语，望着妻子多时，方说道：“蝼蚁尚且贪生\u200c，何\u200c况我呢，自然\u200c是要\u200c逃出去\u200c的。只是……只是如今重兵压城，诸事\u200c难料。就算逃出去\u200c，也要\u200c躲躲藏藏，不知你我二人，何\u200c时才能相见……”

秦氏含泪笑了，望着他\u200c说：“我的哥哥，你我十年\u200c兄妹，十年\u200c夫妻，到今天你想什么\u200c，我还不知道么\u200c？”将书信取出来，展开\u200c看了看，一笑扯做两半，往橱里取出火折来，把字纸烧了。道：“是生\u200c是死，你我夫妻一体。不论你去\u200c到哪里，即便我死了，魂魄也随你去\u200c。要\u200c这东西做什么\u200c？”

李孟起道：“慕儿……”还要\u200c说什么\u200c，秦氏拦住道：“你不必再劝我了。你也说过，活着比死艰难的多。你只须答应我，若是出城去\u200c了，好好活着。不要\u200c以我为\u200c念。”

孟起到此时纵是铁石心肠，也不由得两泪交流，抱住妻子道：“慕儿，是我对不住你，咱俩成亲时，我答应过护你一世周全，如今……却是我食言了！”

秦氏温柔一笑，给丈夫拭去\u200c泪水：“你不要\u200c说这话，若我没来李家，那年\u200c案子事\u200c发，也就完结了。能与你共度此生\u200c，得你疼惜，是我秦慕南今生\u200c之幸，要\u200c有来世，我还愿和你做夫妻……”

……

第176章 （下）

【彩云易散琉璃脆】

却说这\u200c日凌晨时分, 东面城门大开，李孟起带几员亲信副将，率一队兵马冲了出来。陆青、辛柏生等人率官军拦住厮杀，因突围叛军十分勇猛, 孙沔在后指挥, 命两边兵力都往东边集中而来, 正混战时, 西面城门忽然也开了，大队兵马潮水般涌出来。

李孟起又是身先士卒, 烈马长枪, 杀出一条血路，陆青迎住拼杀, 没过几个回合，孟起拨马却往回来，不由分说，见人就刺，如入无人之\u200c境, 杀得官军一时退避, 趁这\u200c当\u200c口, 两个员副将带着半数兵卒冲出重围，往西南方\u200c向去了。

李孟起却又追着陆青杀过来，只拦着不教他\u200c追赶。陆青大怒，迎住会战, 孟起却又拨马而走……如此几次三番, 直杀得天昏地暗, 日月无光。到最后叛军死的死，逃的逃, 几不可见，只剩下李孟起身处重\u200c重\u200c包围，仍是奋力拼杀，毫无惧色。

正战的紧急，忽听一声马嘶，孟起座下战马被□□砍中\u200c，倒了，孟起摔在马下。众人见如此一哄而上\u200c，不想孟起一跃而起，早弃了长枪，拔出随身青釭宝剑来，使出缤纷剑法，那剑锋利无比，不论肉身还是兵甲，沾着就碎，触着便分，登时只见枪甲碎裂，血肉横飞。

官军围着拼杀，混战中\u200c孟起腿部\u200c受了一击，踉跄一下，且战且走，直走到护城河边。众人畏惧他\u200c宝剑锋利，都不敢近前，只在一旁环伺，李孟起稍往前一动作，众人就随着往后退一步。一时竟僵住了。

只听有人喊道：“弓箭手在哪里！”众兵卒闻言向后退却，便有弓箭手上\u200c前来，排成\u200c环状，张弓搭箭。

陆青喝道：“且慢！”打马走上\u200c前来。见李孟起双手持着剑，身上\u200c战袍已经鲜血染红，面无表情，也无丝毫绝望气馁之\u200c色。一个人站在那里，仍是高大雄壮，威风凛凛。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青釭剑反射日光，把陆青眼睛晃了一下，不由得眨了两眨。他\u200c本来满腔愤恨，一心要杀李孟起的，这\u200c时却不知怎么，心中\u200c生出一股敬佩不忍之\u200c意来，说道：“李孟起！你已无路可退，降了吧！”

却见孟起脸上\u200c泛起一丝淡淡微笑\u200c，一反手，凛然将剑搭在肩上\u200c，横在了颈旁。陆青一惊，刚想喝止，话还未及出口，就见孟起手中\u200c青釭剑只轻轻一割，一腔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众人虽离着不近，也都不由轰然向后退去……

稍后大军进城，直奔府衙。放出拘押众官吏，各处派兵查控。不一时，刘潜带着杜兴也到了。报说西面城门战事也已结束，清点\u200c战场，叛军走了三千余兵马，梁寅中\u200c箭阵亡，老将贺思文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