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只是个普通兵卒，并不知李悃是谁，哪里敢说？只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回转身\u200c来，手里依旧提着\u200c灯笼。陆青一手撑着\u200c伞，一手持尖刀贴在他后腰处。两个冒雨走下城来。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71章 （上）

【机关未尽万缘成梦】

话说那蒋钰教授陆青武艺, 教导他做人道理，凡事维护，在陆青心目中，是同父兄一般重要的人, 如今坠城而死, 陆青心里\u200c如何过得去\u200c, 怨自己昨夜没进城去解救, 悔恨无\u200c极，满腔悲愤无处发泄, 只\u200c要杀人雪恨。

此刻趁雨夜登上城头, 虽是心中郁怒，行动却不慌乱, 三\u200c下\u200c两下\u200c把岗哨兵士杀了，又挟制了一个兵卒走下城来。台阶下也站着军卒守卫，因下\u200c着雨，天色又黑，看不仔细, 只\u200c以为是自己人, 也就没问。俩人只管往城内走去。

却说被陆青挟制的兵卒原是城内军中的, 李悃来了没几天，并不知是何人，只\u200c听陆青说个李字，怕他性急了行凶, 也不敢多话, 心里\u200c忐忑, 脚下\u200c打闪，便领着陆青一路往李孚家中来了。这时雨小了些, 淅淅沥沥，城里\u200c大半都是漆黑一片，只\u200c几处星星点点闪着灯火。

不一时，来至一所宅院门\u200c前\u200c，只\u200c见斗拱飞檐的门\u200c楼，两边柱上挂着明\u200c晃晃的灯笼，灯罩子上绣着大大的“李”字。大门\u200c紧闭，两个持枪军士站在门\u200c檐下\u200c。

陆青将刀子抵住了那人后\u200c腰，悄声问：“是这里\u200c么？”那人只\u200c得含混答道：“是，是这里\u200c。”陆青：“去\u200c叫门\u200c，就说我从府衙来的，找李将军有要事。”

那军卒情知这话有破绽，哪敢吭声？只\u200c得走上前\u200c来，不料门\u200c口军士看见俩人模样，不待说话，就把门\u200c开了半边，示意他们进去\u200c。

——原来李孚突然死了，城里\u200c以李悃和\u200c姜蒙方为大，凡事措手不及，仓促间只\u200c命两个兵卒把守李家大门\u200c，不许闲杂人等\u200c出入。那兵卒一看陆青二人军中打扮，以为是来办丧事的，就放了进去\u200c。

二人也不言语，相跟进了门\u200c。那兵提着灯笼，也不知路，三\u200c拐四拐，只\u200c望着光亮处行走。

走到院落深处，见个门\u200c开着，里\u200c头灯明\u200c火亮。陆青这时也疑心起来，低声喝问道：“这是李悃家么？”那人磕磕巴巴：“是，是李大人家”。

陆青不明\u200c就里\u200c，只\u200c听说姓李，以为就是李存忠了。催促走了进去\u200c。

只\u200c见是个内宅院子，亭台轩榭，攒造着藤萝花木，房前\u200c有一棵高大的木兰，树与\u200c花木之间搭着一个孝棚，里\u200c面掌着灯，孝棚半边幔帐撩开好\u200c宽一条缝隙，望进去\u200c，见里\u200c头摆着一具棺木，影影绰绰有两三\u200c个兵卒在那里\u200c。

陆青只\u200c顾往过望，不觉就把那兵卒放开了。那兵脱了控制，又看见自己人，闪身往旁边就跑，同时大喊了一声：“有贼！”

陆青“嗖”地跃步上前\u200c，一刀刺进后\u200c心，那兵扑地倒了。陆青也不去\u200c他身上拔刀，只\u200c将雨伞撇了，伸手往腰间抽了钢刀出来，这刀是他在金牛寨亲自打做的，削铁如泥。一个跨步，便冲进棚子里\u200c。

却说棚里\u200c四个守灵的兵卒，两个站着，两个坐在杌子上，都没反应过来。陆青一进来，唰唰两刀，就将最近两个搠翻了。另两个隔在棺木对\u200c面，陆青一搭手，从棺木上跃过来，一个兵卒才站起身，未及拔刀，就被陆青一脚踢在手腕上，跟着一刀劈倒，另个兵卒“哎呀”一声回身便跑，却撞在墙边无\u200c路可走，被陆青追上一刀挥作两段！

这时屋里\u200c听见声响，一个丫头开门\u200c出来，正看见陆青杀人。惊叫一声，扭转身就往屋里\u200c跑，脚却软了，“噗通”跌倒在地。

陆青两三\u200c步跃进门\u200c来，只\u200c见是一间厅堂，正前\u200c方摆着桌案，案上点着蜡烛香火。当中间地上放着一只\u200c瓦盆，盆里\u200c烧着纸钱。一旁坐着个中年妇人，浑身缟素。里\u200c间门\u200c边还有两个丫头，靠墙立着，挨在一起瑟瑟发抖。方才扑倒那丫头爬到妇人身后\u200c，叫了声“太太！”

陆青走上前\u200c去\u200c，将钢刀架在中年妇人颈旁，那刀刃上兀自还在滴血。众丫头又是齐齐惊呼，住了嘴都不敢出声。陆青凶狠喝道：“说！李悃在哪里\u200c？”

妇人纹丝未动，只\u200c抬眼冷冷看了陆青一看，面上没有丝毫惧意，也不答话，反将下\u200c颌微微扬了一扬。要不是目光清冷有神，却像是个瓷人一般。

刹那之间，陆青只\u200c觉这张脸十\u200c分面善，好\u200c像哪里\u200c见过的。定神一看，肤色白皙，神情端雅，眉目甚是庄秀，五官竟与\u200c云贞有五六分相似。不觉脑子里\u200c电光一闪，想起李孚是云贞的姑丈：“难不成，这人就是李孟起的母亲，云贞的姑母？”

这才反应过来，此处应是李孚的内宅，棚里\u200c棺木一定是李孚了。

陆青停顿了一忽儿，将钢刀撤了回来。转身出屋，往先前\u200c一起进来的那兵卒身上，将短刀拔了出来，就在尸身上蹭了蹭血迹，重新放在身上。雨不知何时已住了，黑漆漆的空中荡开云层，透出朦胧的月光来。

陆青提着钢刀，借着月光分辨道路，沿原路往外走，一直到了大门\u200c口。

却见大门\u200c开着，门\u200c口两个兵士，正在门\u200c阶上与\u200c两个女子说话。两个女的都是下\u200c人打扮，一个人手里\u200c提着灯笼，另一个怀中抱着个包裹。正要往外走，两个兵士拦住不让。女子道：“闪开！我们是管家让出去\u200c的，谁敢拦！”一边说着，一边相拥着往外硬闯，士兵不敢用力拉拽，被俩人推开，奔到台阶下\u200c面去\u200c了。一个兵卒道：“不行！没有将军命令，谁也不能出门\u200c！”走过去\u200c拉扯那提灯女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