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兴向陆青和窦宪躬身施礼，说道：“大爷吩咐常兴来寻几位，请一同下山，到客栈叙话！”

李季隆心有\u200c不甘，恶狠狠看了\u200c陆青一眼，对常达喝道：“走\u200c！”一径去\u200c了\u200c。

陆青四\u200c人收拾了\u200c弓箭朴刀，拎上猎物，与常兴一起往寺里走\u200c去\u200c。进了\u200c寺门\u200c，就见李孟起站在那里，旁边站着李季隆，两个军卒和常达牵着马跟在后\u200c面。

孟起正和弟弟说话，见众人来，打\u200c过招呼，转脸责备李季隆道：“你也忒任性了\u200c！还不快给陆少爷、窦公子赔礼！”

李季隆不愿意\u200c，叫了\u200c声：“大哥！”

窦宪笑说道：“快别，不打\u200c不相识，我们都没想到这层关联，得罪三公子了\u200c，还请李大哥见谅。”

李孟起面沉似水，盯着李季隆不言语。季隆迫于无奈，忍气吞声走\u200c过来，对着窦宪举手拱了\u200c拱，一句话没说，带上常达，牵马向外\u200c走\u200c去\u200c。

李孟起叹了\u200c口气，苦笑道：“我这三弟，一向叫家里宠坏了\u200c，忒不懂事！还请几位好兄弟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他这么一说，陆青便觉有\u200c些尴尬，讪讪一笑道：“小弟惭愧，这事也有\u200c我们的不是。”

当下曾建到树下牵过马匹，连同李孟起等人，一行下山来。孟起叫常兴拉过一匹马，请灵儿乘了\u200c，走\u200c在最前头，余下都是步行。陆青便将去\u200c年在此处打\u200c猎，遇到李季隆、梁寅和李存忠等人的事说了\u200c。

因问起李存忠下落，孟起道：“李存忠是我旧相识，听说他如今在寿州军中\u200c做事去\u200c了\u200c。”

陆青道：“上回存忠大哥说，来这里看望一位出了\u200c家的长辈，就是那位大师父了\u200c吧。”李孟起一笑：“正是。”问陆青怎么认识的李存忠，陆青又说起金陵比擂的过往……如此这般，众人边走\u200c边说，边说边笑，一路下了\u200c山，来到孟起住的客栈。

常兴在前，引众人进到客栈院子，走\u200c至后\u200c面一排房屋。常达和两个随从\u200c都在门\u200c口候着，见了\u200c李孟起躬身施礼。

孟起问：“人呢？”常达垂首答道：“在里面。”

众人都以为\u200c说的李季隆，跟着进来，李季隆却没在，只见桌边坐着一个小厮，灰头土脸，嘴角和眼角还有\u200c两处伤疤，满头乱发，只用一块旧帕子胡乱裹了\u200c，一身破旧衣服上遍是污渍……小厮两眼无神，苶呆呆坐在那里。

李孟起见了\u200c，皱眉道：“不是让给他换换吗？怎么还是这样！”

常达在旁小心答道：“回大爷，是要给他换的，他说什么都不肯，所以……”

李孟起“嗯”了\u200c一声，挥手命他退出去\u200c了\u200c。向小厮温言说道：“你看谁们来了\u200c，好好看看，还认得不？”

小厮看见陆青几个，眼睛里蓦地闪出光来。窦宪抬手指着他，笑说道：“是你？你不是那个，那个……”小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u200c，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只管把两只手揪着衣襟，踧踖不安低下了\u200c头。

陆青见这幅样子颇为\u200c眼熟，一下子想起来，这人正是辽使萧崇敬身边那个叫燕平的小厮，仔细端详一下，似是比先长高\u200c了\u200c，神态更加腼腆。惊喜叫道：“怎么是你！你咋跑这儿来了\u200c？”

向李孟起问道：“他怎么跟大哥在一起，难道……难道你们一直没分开么？”

孟起笑道：“我也是前天路上遇到他的，这小子，非要我帮他找杀他叔叔的凶手，给他叔叔报仇，我上哪儿找去\u200c？”

原来这小厮是辽使萧崇敬的亲侄儿。自萧崇敬死了\u200c，一直在宋地流浪，因为\u200c李孟起送过他们一程，小厮知道他身份下落，一路寻了\u200c过来。

孟起道：“那时王知寨派了\u200c一队军兵，我和常兴跟着，把他们三人送到了\u200c战马驿，交接给大名府的人，兖州那些人回了\u200c，我们也走\u200c了\u200c。我是今年春天见了\u200c朝廷邸报，才知道萧使官被害的事，别的全不知情，你们说，叫我哪里给他寻凶手去\u200c？”

向燕平道：“你再\u200c说说，萧使官是怎么出事的，大伙好帮你想想主意\u200c。”

燕平开始不说，呆呆了\u200c半晌才开口，因他本是辽国人，又兼流离颠沛多时，嗓子也哑了\u200c，说的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u200c语，众人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来去\u200c听明白。

原来李孟起将他们送到战马驿，两下分手。三人跟着大名府的公人们继续往北走\u200c。一日傍晚，行到偏僻地方，忽然来了\u200c几个蒙面人，将随同军士尽皆打\u200c散，把三个人都劫持了\u200c。

燕平被人蒙住眼睛捆了\u200c，搭在马上跑了\u200c一夜，也不知走\u200c了\u200c多远。天明时分，那些人把他丢在一处山谷里，乘马飞驰而去\u200c，从\u200c此就不见了\u200c。

所幸身上没有\u200c伤损，燕平从\u200c山谷里爬出来，到了\u200c附近镇上，发现街上有\u200c他们使团人约好的记号，顺着记号找到了\u200c王三皮。原来王三皮也给扔在了\u200c半路。两人在客栈等了\u200c多日，没有\u200c萧崇敬消息。三皮要燕平跟他一起回辽国，燕平不肯，只是要寻叔叔，王三皮拗不过他，一个人先走\u200c了\u200c。

燕平独个儿留在大名府地界，四\u200c处找寻，不及两个月，得到萧崇敬已死的消息。可怜小厮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王三皮走\u200c时给他留下几个盘缠也都花光了\u200c，去\u200c找大名府府尹，门\u200c上人不认识，把他赶了\u200c出来。这小厮年纪虽小，心里却有\u200c个拗劲儿，想起自己认识李孟起，便一路打\u200c问着，往庐州方向来找他。沿途讨饭，挨饿受冻，一天行不了\u200c多远，却是皇天不负有\u200c心人，真\u200c被他路上遇见了\u200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