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宴会(2 / 2)

哪怕知道这个段卿身上的诸多传闻,但看到少年的第一眼,所有的标签都长着翅膀飞远了,只留下一片灼热的红衣,还有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一串红色的珊瑚珠由红绳串起,系在段卿的苍白手腕上,珠子在微风中轻轻碰撞着。

很难有人不对他生出好感。

但再想到段母一提段卿就变色的态度……

一阵权衡后,段卿顺利进走入大门。

内部场地被布置得古典又不失风味,上层是低调奢华的娱乐厅,下层是举办仪式的宴会花园。

那个宴会花园地势成坡形,桌位由上到下,按照所坐宾客的高低身份,依次排开。

段卿引向他的位置。

几个妆容清秀可人的十八线坐在那里,他们之中,有陪金主来的小情人,或绞尽脑汁,企图在业务上钓到大鱼的野模。这桌的每个人都不在宴会的直接邀请名单上。

因为这是最下方,地位最低的桌位。

经过此处的人,看桌上的人,或加快速度,或面带蔑视。

几个十八线露出一丝羞辱感。

段卿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在领路的管家将走时,伸出手指,拨弄了几下腕上的珊瑚珠。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珠子晃动,他弯起眼睛,蜜似的笑意眼底渗出来。

“弟弟。”

“宴先生。”

“妈妈。”

段卿随意的把玩着手上的珠子,几阵摩擦后,他抬起脸,对刹住脚步的管家,微笑道:

“他们中,是谁指明把我位子放这儿的?”

管家的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扭。

段卿拨湖珠的手指轻轻一顿,饶有兴致地观察会儿对方表情后,少年一双眼睛弯的更深,勾唇轻笑道:

“没想到,竟是段霖女士。”

他笑着说出段母的名字。

与此同时,红绳晃动,腕上的珠子发出一道更清脆的撞击声。

*

“咯噔。”

珠串的断裂声响起,段母看着手上突然断掉的饰品,微微怔了。

侍者看着忽然愣住的段霖,疑惑问,“夫人?”

“没事,一个不起眼的珠子散了罢了,”段母收回眼中的情绪,淡淡吩咐下人把劣制品扔掉,“换另一个就好了。”

新的珠子很快换上了,侍者早见之前被下人扔掉的珠子,它滚在一堆要被处理到垃圾里,通体泥泞。

侍者还想再看一眼,却听到段母淡淡的声音:“谢家的人还没来吗?”

“……是。”

得到肯定回答后,段母揉了揉眉心。

事实上,谢家能让人来,已经是让她和丈夫很惊喜了。

那是一个神秘繁盛的家族,发家史最早可追溯到一战,经过数代人和当代老船王的努力,财富已经积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哪怕老船长在数年前在名义上让出首富宝座,也不妨碍所有人仰视一个强大有权势的家族。

更何况,据传,谢家子嗣单薄,老船王唯一的女儿去世后,家族的直系血脉,只剩下老船王的外孙。

段母曾在一次宴会上,见过谢家这唯一的继承人一眼。

那是个宛若冰雪雕成的少年,一身白衣,浓睫低垂,抬眼看到她时,眼中的神色很淡。

还没等她上前示好,少年就离开了,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一种淡淡的清香。

那是种橘子的清香,安安静静在喧闹的宴会厅里蔓延着。

收回思绪,联想到丈夫对谢家敬畏的态度,段母对身边人道:“算一下时间,还没来的这位客人,我亲自去前面接。”

话毕她优雅起身,向酒店入口的方向走去,穿过花园里的桌位时,一少年人的笑声响起。

她似有所感,偏过头,看到和同桌几个线谈笑风生的段卿。

段卿一直是很会聊天的,只要愿意,他很会取悦,并融入其人,正如此刻他挽了一截袖子,将手熟捏的搭在某个前几分钟才认识的人肩上,露出的手腕宛如苍白的玉石。

大约是聊到兴致处,段卿突然弯起眼,对身边人笑了一下。

段母看着这个笑容,一双与段卿相似的眉慢慢蹙起来。

哪怕没和这个儿子相处多久,她也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始终是幸运、没心没肺,哪怕离了宴家也没在生父那遭一点难的。

只有那种始终生活在阳光里,被家人宠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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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孩子,才会笑的这么肆意张扬。

蹙眉间,段母看到某个十个线拍拍段卿肩膀,语重心长道:“凭你这张脸,不干我们这行可惜了。”

“听哥们儿一句劝——你一笑,什么金主钓不到?”

这话未免有些直接了,段卿听后都楞了几秒。

“段卿还是个孩子呢,干这个干什么?”

其他人以为他脸皮薄,来打圆场,但话没说完,就听到少年说:“为什么不干?”

刹那间的寂静。

良久,段母看到儿子看着之前拍他肩膀的人,无比赞同道:“有钱途啊——”

“咯噔!”

没说完的话被高跟鞋摩擦地面声音打断。

段母走到段卿面前。

她看段卿的眼神一向是理智无情的,就好像看几分钟前,那串散开后,被扔进垃圾堆的珠子。

片刻后,段卿被拽到入口附近的一个角落里。

段母精心修饰后的指甲很长,拽段卿的力气很大,这个呼吸间,皮肤被刺破了,少年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可怖的血痕。

段卿没在意那道血痕,他睫毛微微抖了一下,伸出手,按了按剧烈拖拽下,又开始隐隐渗血的胳膊和后背。似是那么痛了,他抬起脸,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珊瑚珠,思索怎么说借钱的事。

“我今天是来——”

“你来做什么?”段母冷冷问,“来丢脸吗?”

“段卿,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段卿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他也不想失足,问题最近他真是太难了,学习打工还天天和段父对打,在积攒的学费生活费被段父偷走输光的那一刻,段卿真是穷疯了想跳河。

他想,我这么好看,为什么此刻没有个凭空出现的恶婆婆怀疑我蓝颜祸水,拿支票羞辱呢,为什么活着那么难呢?!

段母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还觉得自己活得不够好?上最好的公办学校,参加宴会请柬也没向你要。”

“又找我要钱?”段母不耐地扫过少年开线的裤子,“之前不是让你父亲给你转交了吗?现在穿的这么破破烂烂给谁看?”

又要钱?

转交?

“段女士,”段卿回想到渣爹私自吞钱的德行,半死不活道,“你之前转交给我多少——”

段母看了了眼时间,直接打断他的话:“没心没肺,天天要钱,现在还想给老男人做鸭。”

“段卿,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儿子,”她看着少年的眼睛,用一贯优雅的语气问,“你怎么没被你爹打死?”

……

“噗——”

段卿又一次笑出了声。

他还是那种段母以为的“没心没肺”样子,弯着眉,肆意笑着,烈烈的红衣刺痛人的眼睛。

他说:“段女士,其实,你真是看低我了,我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下。”

段母眉心蹙得更厉害了,她做了个手势,想让侍者把段卿按下去。

段卿动作更快道:“我一直很喜欢一个词,子承母业。”

“段女士,你当年为了钱,火速榜上了宴先生,而我嘛,作为你的儿子,老男人什么必然是看不上的。找人这块,我就算要找,跟你段女士你比起来,也一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比如你和宴先生都惶恐欢迎的这位——”

“闭、嘴!”段母连脸都开始扭曲了。

段卿爱死了这种扭曲:“这位叫什么名来着?”

他对着最高桌次上的名单想了好一会儿,眉开眼笑道:

“哦,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叫谢,谢瑾舟......”

“?!”

所有人都被段卿的不要脸给震到了,以至于没发现他们身后,走来一个清清冷冷少年。

橘香淡淡,雪色浇衣。

阳光透过树缝,投射到少年雪色袖口上,风声拂动,一个小小的“谢”字在光影中轻轻晃着。

他看了眼被堵着入口,眸光微动,末了,停顿在段卿身后,轻轻站立。

但段卿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看着生母,漂亮的眼睛还是弯弯的。

“段同学。”一旁的侍者试图结束这场闹剧,他几乎快气背过去的段母,真诚问,“你能不能别喘气?一句话说重点?”

段卿:“我想给谢瑾舟做·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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