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父皇的继后却与他的儿子搅和在一起……
二公主脑仁又开始突突跳了,她实在不愿这是真的。
她无法接受那样一个无论是容貌还是品格都完美无缺的云娘娘,私下里却是一个关系混乱、放荡无形的女人,更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背叛她贤明敬爱的父皇!
这一夜,二公主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之后连着几日,噩梦依旧缠绕着她。梦里一会儿是云绾那张温柔含笑的脸,一会儿又是云绾和司马濯勾搭在一起的模样,可怜她的父皇早早逝去,他曾经无比宠爱的小皇后,转眼上了他儿子的榻……在梦里,她父皇流的眼泪都是鲜红的血泪!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二公主腹中绞痛,脸色惨白,冷汗如雨。
霍驸马吓得不轻,急忙寻了御医来看,御医看过之后,说是思虑过重,动了胎气。
二公主这一胎可是霍家上下无比看重的大事,听说动了胎气,就连缠绵病榻的霍家老太太都派人来问询二孙媳妇的情况。
二公主的婆母霍二夫人一向和蔼和亲,待这位公主儿媳不敢有丝毫怠慢,现下听得公主是忧思过重才动胎气,还以为是自家有何不周到的地方,揪着霍二郎好生教训一番,叫他好好待公主。
这可把霍二郎给委屈死了,他觉得他对这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已经够体贴了,就差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了,这还不够?
送走一波又一波前来探望的人,霍二郎耷拉着脑袋,大狼狗似的蹲在二公主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安乐,若是我哪里惹你不痛快了,你骂我、打我都好,可千万别憋着不说,对你、对咱们的孩子都不好。”
二公主见着驸马这般担忧模样,再想到因着自己惊动了霍家上下老小,自责不已。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得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是为着她腹中的孩子,她也得摆脱这恼人的梦魇。
“羡郎,此事与你无关。”二公主神情温柔地摸了摸驸马的额发,黑眸闪了闪,而后缓声道:“明日我想进宫一趟。”
霍驸马诧异:“又进宫么?”
三月那会儿,她常在宫中是因为要操办太后丧仪,情况特殊。四月下旬她已进宫探望过生母太妃一回,这才没过多久,再次进宫,未免回得有些频繁。
二公主也明白他的意思,朝他安慰笑笑:“是,这次进宫后,我的思虑应当会缓解许多。”
霍驸马只当她是去找太妃闲话散心,也不再多问,抬手抱住她:“若能解忧,那便再好不过了。”
二公主靠在驸马怀中,眼皮轻垂,心下暗想:明日无论如何都要与那云贵妃见上一面。
翌日午后,明净暖阳笼罩着绿意盎然的关雎宫,枝头的栀子花被阳光一照,芳香越发馥郁怡然。
云绾看书看得倦了,正准备起身小憩,便见玉簪掀帘而入,脚步匆匆:“主子。”
云绾解带的手一顿,疑惑道:“怎么了?这般火急火燎。”
“二公主…二公主在门外求见!”
“……安乐?”
云绾眉心轻蹙,想到前两日玉簪打听来的闲话,愈发困惑:“不是说她胎气不稳么,怎的不在府中静养,又来我这了?”
玉簪也一脸迷茫:“奴婢也不知,而且这回二公主不是一个人来,她还带着四公主一起。”
提到四公主,云绾心头一动,眼前也浮现那个粉雕玉琢小娃娃的模样……
那孩子打从落地第一天,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再加上孙太嫔三番两次托孤,云绾心里已将小知夏当作半个女儿来看。
春祭的前一日,她还绣着一件给知夏的小春衫。
那春衫只差一条袖子就做好了,现在也被藏在了箱底,怕是再没机会穿在小公主的身上。
一想到从前那段时光,云绾只觉仿若前世,那时她以为自己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曾想等待她的却是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
“主子,主子?”
玉簪的唤声将云绾飘忽的思绪唤回,她担忧道:“也不知今日这二公主是着了哪门子的道,一再强调今日一定要见你一面,若是您不赏脸,她就带着四公主在门外站着。主子、现下正是午后太阳最盛的时候,虽说五月里日头不算太毒,可二公主如今有了身子,四公主又年幼娇嫩,万一她们在咱关雎宫门前有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啊?”
“她说,今日一定要见我?”
云绾撑着榻边案几缓缓坐下,心头渐沉,正色看向玉簪:“她原话如何说的?你学一遍。”
玉簪略作思索,便清了清嗓子,学了起来:“太后在时,最是怜幼悯弱,知夏又一向是太后最疼爱的,贵妃既是太后亲侄女,想必也有一颗菩萨心。本宫今日来,是有一件关于太后的要事与贵妃禀明,还请贵妃允我进门一叙。”
云绾在心里反复将这话咀嚼几遍,渐渐也猜到几分。
奇诡的是,真被发现这一刻,她并无多少慌张,反而有一种“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尘埃落地之感。
大抵也多亏了司马濯的锻炼,他那般厚颜无耻,无所忌惮,连带着她近朱者赤,也逐渐变得不知廉耻、麻木不仁。
“安乐一向聪明。”
云绾扯了扯嘴角,不紧不慢道:“三个公主里,永兴是嫡长女,娇宠着长大,有些头脑却又矜傲自负。三公主当了这些年小妹妹,一直跟在两位姐姐身后,怯懦娇气不敢惹事。而二公主,夹在嫡姐和幼妹之间,明明是最易被忽视的存在,却得了一门完全不逊色于永兴的婚事……”
甚至与霍二郎订婚几年,见面次数寥寥的情况下,依旧叫霍二郎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身旁也没收什么丫鬟通房,足见二公主有些心机手段。
沉吟片刻,云绾抬手一点点抚平衣袖上微小的褶:“将人请进来吧。”
她不知二公主特地寻来是要作甚,她只知道,知夏无辜,不应成为二公主利用的棋子。
见主子允许公主进来,玉簪欲言又止。
云绾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朝她宽慰笑笑:“反正这些污糟事,你、玉竹、秋曼、李宝德、我爹娘兄长他们……算起来,已有不少人知晓,多她一个也不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既做出此等事……早该想到今日的后果,不是么?”
玉簪听得她这番自嘲的话,再看她那副故作轻松的笑容,险些没落下泪来:“主子,您没错,您从没有错……”
“好了。”云绾止住玉簪的眼泪:“去吧,将人请进来。”
玉簪这下也不耽搁,福了福身,忙往外去了。
这是关雎宫第一次开门进客。
云绾原以为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然而,当二公主见到她真容之后短暂昏厥过去,醒来后劈头盖脸第一句便是“你怎的还有脸活着”,云绾依旧会觉得很难过。
那一句带着哭腔与怨怼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利落地扎进她的心脏。
刹那间,她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因话语带来的剧痛而变得冰冷,那张清艳的脸颊也迅速褪去血色,嘴角弧度僵硬而凄怆。
玉簪已带着四公主去外头花园玩,陪云绾守在床边的玉竹听得此言,不由上前护主:“二公主,您这说得什么话?”
二公主撑着手从床上坐起,皱眉看了玉竹一眼:“我与太后说话,还轮不到你个奴婢插嘴!”
玉竹哪曾见过二公主这般蛮横无礼的模样,一时气结:“公主你……”
云绾抬手,止住她开口:“玉竹,你去外头守着。”
玉竹担忧看向自家主子,怕她性软,被这变得不一样的二公主欺负。
云绾以目安抚,摇了摇头:“去吧。”
玉竹无奈,这才屈膝退下:“奴婢就在门外,有事主子您喊一声,奴婢即刻就到。”
出去之前,她还意味深长看了二公主一眼。
二公主静静坐着,等玉竹完全退下,才幽幽看向云绾,语气冷漠道:“太后身边的奴婢倒是忠心耿耿,难怪当日举办丧仪时,我看你这两个婢子都没怎么掉泪,敢情早就知道你偷梁换柱,暗度陈仓了……想来你当初在临华宫与我皇兄厮混时,她们也是这般在门外替你把守的吧!”
云绾扶着桌沿坐下,脸色青白,并未答话。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二公主又气又笑,咬牙切齿:“亏我一直敬你爱你,将你当做那神坛之上高贵圣洁的神女,觉得这天底下再无比你更完美更贤德的皇后,得知你遇刺薨逝的消息,我哭了一整夜,心底不知骂了多少遍老天不公,要这般待你。可你呢……你却没死!非但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圣宠正浓、高高在上的贵妃,与皇帝做了夫妻?”
二公主只觉她从前掉的那些眼泪是多么愚蠢,眼前的女人,依旧那样美丽,却再不是她心中那不染尘埃、神女般纯洁的云娘娘。
她忽然想起那年在乡间寺庙,她陪着云绾求佛时,那座摔碎在地、面目全非的观音,忽而有种宿命轮回之感。
“你若是真死了多好……”
二公主气息不稳,抬手抚了抚胸口,带泪的眼眸情绪复杂:“云娘娘,我再唤你一声云娘娘,你扪心自问,打从你进宫以来,我父皇待你如何?你现下做出此等悖乱行径,可还有颜面见他?他黄泉有知,定不会原谅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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