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身上这件衣裳,是浅淡不一绯色,夺目灿烂的金线绣出云纹。宛若傍晚的落霞,深夜中灼烧的赤焰,春日最灿烂的那一束海棠,东海最艳丽的珊瑚。她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吸收了天下所有的光线,炫目至极。秋玉疏同越明初对上视线。她看见越明初微微放大的瞳孔,道:“你也觉得不适合我,是不是?”她抬了抬袖子,有些嫌弃:“这袖子太宽了。”影响她砍人。越明初说了实话:“挺适合你的。”“是吗?”秋玉疏想了想,也懒得再换了。她抬手一扔,将越明初的外袍还给他。越明初接住,手指触摸到秋玉疏身上残留的温度。他有些诧异,外袍并不贴身,又是风雪天,不应有这样的温度。他无视魏天星不善的视线,动作缓慢地捏住外袍,抖了两下,想折叠好再收起来。这一抖,抖出一件玉白色的里衣。越明初的视线顺着往下落,手臂一僵,动作停滞。难怪……他刚刚触摸到的温度,是来自于这件里衣。他立刻移开视线,慌乱中又同秋玉疏对上了视线。这贴身里衣,他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正在梳理头发的秋玉疏看见了,神色自然地提醒越明初:“喂,我衣服掉了,你帮我收一下啊。”“……哦。”她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越明初伸手捡起秋玉疏的里衣,想要还给她。秋玉疏却一个转身,走出船舱:“到了,下船。”越明初缓缓地收回手,盯着旁边一道如刀般犀利的眼风,默默地将那件带着余温的里衣放入自己的清光戒中。?第52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大船靠岸,一行人下了船。这里的渡口不大,只有寥寥几个妇人在河边洗衣,看着大船靠岸,好奇地抬头打量,议论几声。其中,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眼窝深陷,双颊干瘪,饱经风霜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但仍能从一双美目和有棱角的骨相中看出来,年轻时定然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她抬眸,视线缓缓扫过归墟宗众人,眸色中含着鄙夷。秋玉疏与她对上视线。那妇人并未移开目光,反而挑衅似的勾起一抹冷笑。秋玉疏快速搜寻了一边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记忆,都不记得这老妇人。她毫不客气地反瞪了回去。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上来,对着林少英弯腰行礼:“公子,您回来了。”不待林少英发话,他便十分热情而不失分寸地朝着秋玉疏等人一拱手:“诸位修士,此番前来驱蛊,林府感激不尽,大恩大德,必当涌泉相报!”凡人能报答修士什么?秋玉疏不以为意,开门见山:“说说蛊虫的事情。”那管家垂眉拱手:“此处眼杂人多,为免打草惊蛇,还请诸位到府上一叙。”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咋舌。那马车高约两丈,长三丈,宽三丈,若不是有六匹肥硕的灵马拉着,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一个小房屋。外壁缀满了修真界最名贵的宝物:东海明珠、北冥陨石、西荒驼骨,甚至还有十分珍稀的南疆辟邪草。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明晃晃地带着一车宝物招摇过市,似乎完全不怕劫匪。秋玉疏注意到拉马车的车夫。那人竟然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一个修士,不好好修炼、追求大道,竟然甘愿为凡人做车夫。这是什么道理?秋玉疏百思不得其解。就连见过世面的魏天星,也是惊得挪不动步子。林少英已经走到马车上,掀开鲛绡车帘,对众人道:“诸位,有请。“众人压下心中惊异,先后上了马车。只听得六匹灵马一声长啸,马车动了起来。不管是多么成熟的马匹,不管是在多平稳的地上,一般的马车总是会有些颠簸的。但林家的这辆马车却是平稳得像是船在水上滑行,一丝一毫的颠簸都没有。可见,也是用了某种法术的。秋玉疏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她本以为,马车行驶得这般快,行人定然是纷纷惊慌避让。但实际上,她惊讶地发现,这个镇上,竟然有一条路是林家专用的。这条路一路都没有人,畅通无阻。只是,秋玉疏又接收到几道不善的目光。她放下车帘,心想大概是这些人讨厌林家的奢豪作派,殃及了她这个外人。不一会儿,马车在一个宅院停下。众人下车。相比于马车的奢华,这宅子就朴素太多了。大门是最普通的朱漆门,上缀着两块精致的铜环,门匾上题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妙花斋”。林府管家上前叩了叩门,门打开,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探出脑袋,看见林少英,忙弯腰行礼:“见过少爷。”林少英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带着众人进了宅院。他们穿过一条狭长弯折的甬道,这才来到了宅院的内部。不同于低调的大门,这宅院内部曲径通幽,假山峥嵘,湖水幽静,连铺在地上的碎石都是来自东海海底的。林少英步履匆匆,没有心思给贵客们介绍自家这雅致的园林景色,只带着他们左拐右拐,来到一个房间。他站在房间门口,深呼吸了一口,对众人道:“各位道长,我的未婚妻……死状有些惨烈,还望各位道长有个准备。”他们走进房间,在最里侧的软榻上,放着一具女子的尸体。一块红布盖着女子的头部,周边摆放了一圈的寒冰石,散发出幽幽凉意,可用来避免尸身腐朽。越枝枝发出一声细微的惊呼,躲到江子湛身后。秋玉疏是见过尸山血海的,对于这么个场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她是怎么死的?怎么看出来是蛊虫害死的?”秋玉疏问。林少英仰着头,微微闭了一下眼,似乎在往回憋住眼泪,然后走上去,缓缓揭开床上女子头上的红布。众人愣住,齐齐倒吸冷气。江子湛立刻捂住越枝枝的眼睛,避免她发出尖叫。秋玉疏蹙眉。这女子的一整张面皮,全没了,林少英给女子盖上红布,泫然欲泣:“我去官府报了案,仵作也验过了,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为的。我没办法,这才去归墟宗,请诸位道长相助。”说着,他突然情绪激动,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秋玉疏的衣袖,恳求道:“还请各位一定要帮我除掉蛊虫!少英在此感激不尽,愿以金山银山相赠!”齐修感慨:“你对你的未婚妻,可真是重情重义。”林少英抹泪点头,应道:“是,我与翠翠相识一载有余,两情相悦,本快成婚了,没想到……唉……”他一声叹息,差点把齐修的眼泪也给叹下来了。秋玉疏一掀眼帘,不置可否,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袖。林少英的手落了空,一时有些尴尬地悬在空中。齐修赶紧握了上去,言辞恳切道:“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的未婚妻讨回公道的!”林少英转向齐修,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诸位道长,接下来怎么办?”齐修语塞。他就是空有一腔助人为乐的豪情,但确实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下意识地看向秋玉疏。她会驭蛊,定然知道该怎么办。秋玉疏一脸轻松:“累了,先休息一日,明日再说。”林少英愣住。齐修也瞪大眼:人命关天的大师,就这么随意的吗?但他转念一想,上次蛊课小考,秋玉疏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最后救了所有人的命。于是放下心来,拍了拍林少英的肩膀:“听她的。”林少英跟不少修士打过交代,能感觉到眼前这少女身上的威压,不敢反驳,于是吩咐管家去收拾六个房间出来。他微微躬身:“今日天色已晚,各位道长先行休息,明日再议。”众人各自回了房间。秋玉疏叩开清光戒,召唤出小不点,让它去看看那翠翠到底是不是被蛊虫害的。至少,她不曾见过还能剥人面皮的蛊虫。接着,她瘫倒在床上,摸着肚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饿了。”作为修士,只要进入了金丹期,周围有灵气可汲取,是不会饿死的。她所说的饿,无非是嘴馋,想吃好吃的了。突然,一道人影经过窗棂,然后走到门口。秋玉疏十分眼尖地看出来是谁。她一个鲤鱼打挺,蹦下床,在那人举手敲门的一刹那,打开了门,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笑道:“我饿了。”越明初点头:“知道,还欠你一只烤鸡,这会补上。”秋玉疏这才想起,在归墟海的时候,她的确随口说了句让他烤鸡。“能烤吗?”秋玉疏感觉肚子叫了一声,眨巴着眼。“可以,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在房间里等着,我烤好给你送来,也可以出去看着我烤。”越明初贴心地提供了两个选项。秋玉疏想了想,觉得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也甚是无聊,于是关上门,跟着越明初一起出去了。越明初带着她来到一处偏院的角落,那里已经摆好了烤架和木柴,还有一直被剥得十分干净的鸡。秋玉疏搬来一根小板凳,托腮看着越明初有条不紊地撒调料、翻转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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