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旒一点意见都没有，开开心心的同意了。

今天照旧有几十个病人。

身边的哨兵发出惊呼，冲过来要扶住他，陆旒茫然的眨眨眼，想说：“我没有事。”

他睫毛微微颤抖两下，合上了眼。

只是惯常的昏迷，只会持续几分钟，等再睁开眼，就没事了。

可是，头晕和耳鸣依然在加剧，脑海中的噪点密集的像电视机的雪花屏，恍惚间，陆旒感觉到一切归于平静。

“上午还有三个病人”陆旒想，“看完，我就能和齐翊回家了。”

他当时将食谱从数据库中扒拉出来，递给齐翊，齐翊给这狂野的作法吓了一跳：“菠萝还能放菜里？”

他无视齐翊的抗拒，固执的将食谱推过去：“你试试嘛。”

“……”

他将食谱收下了。

陆旒知道，齐翊肯定能做的很好吃。

他真的非常期待了。

入目是一栋铁灰色的巨门，表面闪着冰冷的金属光芒，陆旒推门，看见了巨大的计算机矩阵和其中的电子屏幕。

陆旒狐疑：“主脑大人？”

等等……飘去？

“……”

……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呢？

“66啊，欢迎回来。”主脑笑道，“恭喜，你完成了惩罚任务呢。”

小屏幕歪歪头：“我完成了惩罚任务？”

主脑：“是的，你完成了惩罚任务，你在哨兵向导世界的身体濒临死亡，你已经可以回来了。”

他想起来了。

所以那最后的昏沉，就是死亡吗？

明明这是他一直期待的，完成惩罚任务，回到世界，可为什么，他觉得有点难受呢？

还有好多哨兵在等待着治疗，他们等着向导的梳理，等着回家过冬节，他们还没有见到亲人，还没有和母亲拥抱。

除了这些，他还没有和齐翊去旅游。

就结束了吗？

主脑：“噢，总之，你这次任务还不错呢，虽然后续很多地方崩了，但是……66？”

因为他发现，面前那个一贯活泼开朗的小系统，正低着头，屏幕里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和66惯常的荷包蛋眼不同，这次的哭泣悄无声息，系统甚至没有真实的眼泪，它所能用来表示悲伤的方法，仅仅是让大颗大颗的泪水显示在屏幕上，然后缓缓滑下。

他轻声哄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次的分数还算不错，这不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主脑大人……”小屏幕垂头丧气，还轻轻的发着抖，“我想，我想……”

他想回到哨兵向导的世界，安抚崩溃的哨兵，推动法规的履行，完成未竟的事业，但在这些事情之前，他还想和齐翊一起下班，吃哨兵做的菠萝咕噜肉。

他还想吃哨兵做的很多很多东西，和哨兵去很多很多的地方，总之，他想要回去。

“抱，抱歉，主脑大人。”系统抽抽噎噎，“我的任务是结束了吗？”

“可，可，可是……我能再看一眼吗？”系统抬起眼睛，迟疑的问。

一片世界很大，即使是主脑，也不可能抓取每一个数据，再呈现在屏幕上。

主脑默默闭目，随后，画面投影到了他的屏幕上。

“你的精神海崩塌了，66。”主脑解释道，“但由于维生仪器，你的心脏仍在跳动，你的肺部仍在呼吸，你的身体还未彻底死亡，但是灵魂已经离开，躺在那里的是植物人，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

他记得昏迷前的那片黑暗，却并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抢救已经结束，所有检查已经做完，病理报告已经出具，陆旒现在，就是一具没有任何精神波动的躯壳。

陆旒没有看他自己的身体，而是看向了身边坐着的人。

陆旒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憔悴。

齐翊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好看，他一点也不适合这个打扮。

哨兵当然是感觉不到的。

陆旒注意到，他的身边放着个保温饭盒。

最下面一层是饭，中间是烧好的荤菜和素菜，最上面一层是甜点小蛋糕，繁忙的时候猜每层里放了什么，就是向导一天里最快乐的时间。

系统开始难过了。

陆旒就更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