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东西买完,叶望想了想,又买了两张音乐会的内场贵宾票。
三十分钟后,无人机将货品放到了门口的走廊上,门票也被投递进门口的信箱。
叶望将它们全部搬进来,打开电煮锅煮牛奶。
老房子的隔音实在很差,叶望能清楚的听见隔壁的动响,如果江岐走动或者说话,叶望一清二楚。
他似乎坐在沙发上,盯着没有节目的雪花屏,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望心道:“到底在搞什么啊?”
叶望便将牛奶倒入马克杯中,他买了一个粉色的马克杯,上头有毛绒小熊的图案。
教师宿舍的排布有点像学校教室,好几个房间连成一串,门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门旁是一扇玻璃窗户,站在走廊外便能看见里面。
江岐没有开灯。
叶望敲了敲窗户:“江老师?”
叶望笑了声:“江老师,晚饭才吃那么一点点,你饿不饿?半夜会不会胃疼啊?”
江岐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叶望:“……”
脚步声响起,江岐坐回了沙发,懒得施舍叶望一个眼神。
江岐不开门,叶望也不能强闯民宅,真闯了要是江岐打他一顿,叶望都没地方说理去,他只得端起牛奶,自己喝了一口。
夜色已深,江岐不搭理他,叶望只得自个回了卧室,洗完澡就坐床上翻通讯器,查看这几个月遗漏的文件,结果看到一半,忽然听隔壁传来了吱嘎一声。
两间房子是对称的布局,隔着一道几乎没有隔音效果的墙,另一边,就是江岐的卧室。
叶望毫不犹豫的抬手,咚咚咚了三下,笑道:“江老师,真的不喝牛奶嘛?你吃那么少,小心会胃痛的。”
江岐一个人住了许久,大概不知道这墙有这么薄,薄到叶望敲了敲,他的床头便能感觉到震颤。
指挥官喋喋不休的声音落在江岐耳中,如魔音贯耳,简直像什么诱导精神变异的污染源,他无端烦躁:“不喝。”
叶望听见布料摩擦和铁床摇动的声音。
叶望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墙壁对面传来,尾音拖的老长,充满了调笑和揶揄的意味:“沙发那么硬,你能睡好吗?可是天气很冷,睡沙发容易着凉诶。”
这腔调很熟悉,或者说,叶望整个人的气质都很熟悉,熟悉的令江岐心烦意乱。
很想,非常想,特别想把他从隔壁拖过来打一顿。
叶望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这样的江岐比冷冰冰的模样可爱多了,他仰头喝了口牛奶:“对了,江老师,真的不喝牛奶吗?草莓口味的哦。”
脚步声陡然停住了。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长官的名字,声调极冷。
江岐:“我知道联邦调查了我,肯定也调查了我的丈夫,我不知道你们了解多少,你又意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是,请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这并不好笑。”
……指谁?
叶望一时好气又好笑,心道:“你还真认这丈夫啊?”
“……?”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听见江岐一声疲倦的:“……听。”
于是第二日,他们一同坐着飞行器,前往了联邦音乐大厅。
虽然很喜欢欺负江岐,但他这副生机耗尽的模样并不好玩。
两人在VIP包厢落座。
叶望不挑嘴,他健身,不吃含糖量高的水果,所以工作人员问他的时候,他是照着江岐的口味挑的。
江岐没说话,可不知为什么,他接过菜单的手却有点抖。
音乐会很快开始,拉奏的是星际时代前的古典乐曲,对于鉴赏天赋平平的指挥官而言,催眠效果一流。
叶望同裴固一样,出生不错,父亲是目前几大军区的军区长之一,社交场合的品酒礼仪是他从小学到大的,即使他现在东倒西歪的斜在沙发上,端酒的姿势依旧优雅克制。
裴固也喜欢这样窝在沙发上,这样喝酒,连姿势都有九成像。
可他终究不是裴固。
江岐便接过,抿了一口。
这酒的味道,也很熟悉。
可是帝国的柠檬薄荷不可能和联邦的完全一样,就像高档音乐厅的酒不可能和下城区桌球馆的完全一样。改造后的江岐五感敏锐,如果他想,他甚至能分辨出不同产地的柠檬最细微的味道区别。
就像裴固和叶望,像,极像,可他们明明不是一个人。
就像这两杯酒,亦或者……
柠檬薄荷清新的味道在唇舌间炸开,江岐却无端的想要呕吐,他胃部痉挛抽搐,一声不吭的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耐不住。
楼下的乐队正拉至乐曲的大高潮,指挥手忘情的挥动手臂,提琴和长管交织成恢弘的乐曲。
可是一直到乐曲结束,大提琴接替了贝斯的位置,准备下一首表演时,江岐都没有回来。
叶望起身走过走廊,推开了洗手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