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之下,却是脊背僵直,脖颈半束在领口中,顺着光影往里望,颈骨与肩颈绷出紧张的弧度,像是在引颈就戮,随后准备迎接虐打折磨似的。
脚步声响起,药香渐渐飘远,他却是真的端着药碗出去了。
他依旧看不见,眼前黑漆漆的一片,眸中带了几分茫然。
又是一阵极轻的脚步,却是谢春山去而复返,他重新执起勺子,瓷碗碰撞:“药不肯喝,这个总要吃吧?”
换一种药试,结局总归是一样的。
“……”
杏仁薏米粥。
却听谢春山道:“怎么了,呛到了吗?”
于是,谢春山将碗勺放回桌案,单手拦住了平芜君的肩,萧芜大病未愈,使不上力气,轻而易举的被谢春山拨过来,旋即,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脊背。
那手掌却不肯放过他,沿着脊椎缓慢的抚摸起来,像是在顺气,萧芜身形瘦削,脊背尤其薄,那手就和穿过了皮肤,直接揉在皮肉中似的,让萧芜浑身差点绷成铁板。
谢枢没走疯药师的人设,反正疯药师崩人设也不管他事,干脆想怎么来怎么来,比做“谢春山”时不知道温和了多少。
他偏过头,艰难的咽下玉米粥,伏在床沿,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地泣鬼神,眼尾咳红了一块,带出些许泪意。
好在咳了片刻,萧芜自己停了,他侧身躲开谢春山的手,往床铺里头挪无妄宫主的床很大,足够数人大被同眠,萧芜一直摸到床的边缘才停下来,不肯再动了。
病成这样不喝药不吃饭,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
他只得叹息一声,将薏米粥端了下去:“好吧,实在喝不下就算了,等你有些胃口再说,现在时间早,天还未亮,仙君早些睡吧。”
现在,谢春山却要他早些睡?
他身上染血的白袍不知何时换过了,换成了轻薄绵软的睡衣,丝绸料子贴在身上轻若无物,稍稍一动,便从脚踝跑到了大腿,皮肤直接摩擦过被褥,萧芜不可控制的崩紧了脚背。
无妄宫主殿又不止一张床,谢枢有得是地方睡。
此时不过三更天,整个无妄宫都笼罩在漆黑的长夜中,窗外两三声虫鸣,屏风旁一两滴更漏,黑暗将时间拖的无比漫长,在软绵的被褥中,萧芜终究是难以维持警戒,他枕着谢春山的枕头,侧身睡了过去。
谢春山日日端上一碗药,许是他昨日推拒,今日的药甚至加了冰糖,苦涩被冲淡不少,谢春山还日日带来一碗甜粥,萧芜最开始闭口不吃,熬到后来熬不住,被捏开下颚灌了水米,后来便不用谢春山操心,自个用膳了。
说是试药,离他第一次喝药已过了许久,毒蛊始终未曾发作,反倒是伤口收敛结痂,脱落后露出了新生的嫩肉,断脉受伤后情况也一日日好转,说是亵玩解闷,谢春山日日执着勺子停在唇边,既不催促也不粗鲁,如此下来,到将萧芜弄懵了。
谢春山信手支开窗子,阳光从窗棂落下,萧芜捻着被子,感受到了它的温度。
实属一时兴起,话音刚落,他便闭嘴不语了。
谢枢不以为意:“可以。”
萧芜一顿,然而话是他开的,推拒显得怪异,便伸出手,放在了谢春山的掌心。
严冬刚过,恰逢开春,哪怕是无妄宫地界,也生出了两分草长莺飞的春意来,谢枢扶着萧芜在亭中漫步,萧芜是病人,谢枢难免多加看护,一只手拦在腰间,每每萧芜体力不支,便顺手一带。
如此晃晃悠悠走了几圈,谢枢不觉着有什么,反正前世医院陪护的人员也是这么做的,倒是萧芜越走越僵硬,等手掌又一次擦过腰侧,他嘶了声,下意识一拉,便拽住了谢枢的袖子。
萧芜顿了顿,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够了,药师,请回去吧。”
“……”
平芜君此生第一次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肢体僵硬,怪异的感觉萦绕周身,起了一背鸡皮疙瘩,直挺挺顿在原地,站成了一根修长笔挺的柱子。
他搀着萧芜往回,可明明是萧芜自个提的要求,等真的坐回床榻,萧芜却更加不自在起来。
古怪。
期间吴不可和疯药师来了许多次,谢枢对萧芜介绍的是“我在药堂的朋友”,吴不可和疯药师眼观鼻鼻观心,都认下了。
这是极其重要的剧情,不能崩。
“宫主,山后有活泉,若令平芜君药浴,或可事半功倍。”
平芜君:“……”
第261章 在呢
吴不可擦着额头冷汗:“仙君伤的太重,内滋外补都不可少,后山那口泉眼是疗伤的灵泉,我再添些药草补品,或许可以疗愈一二。”
宋小鱼的剧情将近,萧芜的身体不能出岔子。
病中人总是嗜睡,一天清醒不了几个时辰,谢枢将他从被子里剥出来:“仙君?”
谢枢掌下的身躯无声僵硬起来。
“……”
谢枢好脾气道:“倒也不算劳烦,于仙君身体有益,仙君还是来吧。”
古怪。
萧芜不知道。
萧芜没法自己走,谢枢在等他伸手握住。
谢枢便又问了一遍:“仙君?”
于是他微微迟疑,将手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