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随握着刀站在一旁,恭敬的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这可不是我的意思,你犯了什么错,还是等宫主定夺吧。”
这才有了如今的情况。
修炼魔门心法的,身体都畏寒,谢春山修为高,尤其如此,指尖冰的能掉骨头渣子,他在魔宫从不委屈自己,住在殿中时处处点着暖炉,铺着厚毯。他现在出门,便披了狐裘,手中抱着一方鎏金錾刻铜手炉,俨然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
有着问题的,不止是他一个。
今日的宫主,太过古怪。
一双略上挑的狐狸眼黑白分明,不带丝毫情绪。
他瞬间汗毛倒竖,有种被人看穿,无所遁形之感,旋即单膝跪地:“属下愚钝,属下不知。”
然而谢枢看着淡定,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无声叩紧了暖炉。
薛随的恐惧,就是巩固地位最好的方式。
“……”
说完又是一个响头。
谢枢俯下身,轻声问:“你床脚的柜子里藏了什么?”
谢枢便微微偏头,看向跪地的薛随:“薛随,你去拿。”
薛随连忙站起来,豆大的冷汗从下颚滚下,他快步走到宋小鱼的床角,抽出柜子,之间衣料的最底层,赫然压着一张符咒。
符纸乃朱红一笔挥就,墨意连绵玄妙,右下角有个小小的花押,细细看来,正是个“芜”字。
薛随抬头,陡然捏紧了衣袖:“您”
倒不是平芜君小气,只是送给普通百姓,清心符就到顶了,要是画些稀罕的,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经年累月,符咒上的灵气早散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一丝微不可察,所以这宋小鱼将东西藏在行李里带上山,没有一个人阻拦。
宋小鱼就在水狱做事,一天下来,少说和薛随打三四场照面,可他却从未察觉。
谢枢已然从他手中取过符咒,轻飘飘道:“薛尊使,有待历练啊。”
谢枢的声音远远传来:“那个仆从,不要动他,好吃好喝的养在宫中,我日后有用。”
宫主驾临,四周的巡逻早已退下,谢枢握住生锈的门环,木门吱嘎一声,向两边侧开。
看见萧芜,66终于发现不对,警觉的抬起头:“宿主,我们”
66:“……?”
他根本不提薛随为什么忽然加强戒备,宋小鱼又为什么进不来。
谢枢:“萧芜看不见,他也不知道宋小鱼是谁。”
谢枢道:“我给他补上一个宋小鱼,不就可以了?”
萧芜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不轻不重,是朝他这边来的。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断脉还一抽一抽发着疼,着疼不是划伤皮肉,而是深入骨髓,像成群结队的蚂蚁顺着血管,一点点向内蚕食,他实在提不起精神,也没有力气。
可他听着那脚步停在跟前,有人用钥匙开了牢上的锁,铁门吱嘎一声,便没了动响。
作为游戏前期最重要的角色,萧芜的脸模就足足建了七版,每版都颜如冠玉,俊逸出尘,却又各有千秋,不尽相同,建模和美术组拿不定主意,将方案递到了谢枢面前。
唯一可惜的是,萧芜脸上有大片血污,硬生生将他的好颜色压下去大半,谢枢没法尽看,略有些遗憾。
他说着,从食盒中取出粥饭,温度恰到好处。
谢枢一顿,执着萧芜的手碰到了粥饭:“仙君快吃吧,您多日不曾用饭,该好好吃些东西。”
谢枢很轻的捻了捻手指。
但现在,他还能对着牢狱里的仆从露出微笑,说上一句:“小友有劳。”
他停顿见,萧芜已经摸索到了碗沿和汤匙,正想将它们端起来,可废了经脉的手虚软无力,还不如个普通人,碗端的歪歪斜斜,眼看就要落了。
萧芜便放了手,他一界仙君,落得碗筷都拿不稳的下场,却也不见怨怼,依旧是平和斯文的模样:“麻烦了。”
说来也奇怪,谢枢后世身价不低,做起这伺候人的活儿却熟练的很,他将粥吹冷了停在萧芜唇边,等那淡色的薄唇将粥含走,才继续舀下一勺,手稳得很。
但是等下一勺递到唇边,萧芜抿住,偏头没用了。
“小友,这粥名贵,你是从何而来的?”
但鲜虾瑶柱这东西,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俘虏的饭食里。
萧芜微顿:“这粥给了我,可会牵连到你?”
谢枢敛着眸子:“不会,您这牢房偏僻,尊者不常往这边来。”
而此时,“不常往这边来”的薛尊者正远远站在思幽阁一里开外,和个霜打的茄子似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发呆。
萧芜自然不知。
谢枢一勺一勺的喂着粥:“仙君不必这么客气,您见过我的,您可能不记得了。”
萧芜眉头微动,似在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