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缪尔掀开被子,第一次以人的形态,在医生身边平躺下来。
以医生胸膛的宽度,也很适合被拥抱,蹭在他的怀里,就好像所有的伤害都会被抵挡,只余下纯粹的安全。
一国大公,却搞成这个样子。
他很早就想亲医生了。
白郁醒着的时候,伊缪尔不敢,小猫形态也不敢,但现在,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医生脸颊,肆无忌惮的揉搓起来,算是报了这些天的仇,而后轻轻俯下身,在他唇上偷的了一个吻。
伊缪尔没接过吻,也不会接吻,他甚至不知道该撬开牙关,将舌头伸进去,这个的吻更像是胡乱的挨挨蹭蹭,像小猫表达亲近的舔来舔去。
肌肉不用力的时候是绵软的,小猫圈成一个团子,心道:“最后一次了。”
后面的每个异变期,再也没有人能抱着他,替他揉酸痛的关节了。
黎明的时候,伊缪尔从白郁身上爬起来,重新变回人形,他抱着衣服掩盖赤。d裸的身体,缓缓伸出指尖,描摹过医生冷淡的眉眼,漂亮的下颚,像是要将这张脸记在脑中。
按照计划,他们要在夜间通过城门,将白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此时离凌晨只有一个多小时,等到东方大亮,城市陆续苏醒过来,再操作便困难了。
他在床边站定,掩去了所有痕迹。
*
他的腰下垫着稻草,几根杆子刚好戳着腰肉,正随着板车颠簸起伏,白郁伸手按在腰下,睁开眼,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天空。
而他们飞驰在小道上,不知道向哪儿驶去。
他揉了揉后腰,心道:“小傻猫,就这点胆子吗?”
结果明明舍不得,却将他放出来了?
白郁手边甚至还有个包裹,放着换洗衣物,衣物崭新,显然是公爵准备的,而他腰上还系着个袋子,白郁翻开,里头是七八个小金块,还有一把方便出手的金豆子,这些玩意都没打公爵府的刻印,属于方便流通的硬通货,此外,还有个绸布包裹的盒子,里面是厚厚一沓眼镜片。
白郁更想笑了。
……还真是,蛮可爱的。
白郁:“好好说话。”
“……”
白郁浅浅叹气:“对不起66,但是很抱歉,我恐怕也……”
66:“QAQ”
白郁摇头,将哭唧唧的小系统抱进怀里,岔开话题:“现在几点,我们到那里了?”
白郁高声:“车夫,掉头。”
一记凌厉的手刀劈下,板车一个急刹,车夫嘭地撞在了车架上。
现在赶回伊尔利亚,恐怕已经是深夜了。
深夜,大公府。
管家侍奉在一旁,两个男仆相继出事,大公连个近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只能他拖着一把老骨头先顶上。
伊缪尔大公每月都会出远门,谁也不带,在母亲的住所里小住几日,这是公爵府的惯例。
所谓祭奠母亲,只是一个幌子,只有伊缪尔本人知道,他快到异变期了。
就连老管家也不能知晓这个秘密,否则奴隶后代的身份败露,伊缪尔不想知道后果。
伊缪尔颔首,起身出门,刻意撞见几个仆人,装作离去的假象,随后,他回到的屋中,将身上的衣服好好压在了柜子底部。
接着,他感受到身体中熟悉的胀痛,随后,视线逐渐变矮,肌肉颤抖着抽搐,无法控制的变化发生……
和在白郁家里上蹿下跳的嚣张模样不同,伊缪尔不敢让人发现,他谨慎地隐藏着自己的存在,跳上了窗台,趁着深夜所有人都在休息,独自来到了花园。
如果白郁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是他曾去过的地下禁地。
他对外宣称公爵离开了,不能出现在府内,而小猫也不能在这几天出现,否则有心人一对比,猫和公爵总是只有一个出现,就能发现端倪。
伊缪尔也无法求助任何人,为了不被察觉出生,没有任何人知道公爵的身份,哪怕是最信任的下属,也可能在得知秘密后反手一刀,让公爵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地方,就是公爵府的地下空间,他幼年长大的,暗无天日的牢笼。
承载他幼年噩梦的地方,又成为了他如今唯一的避难所,要他在最痛苦的时候主动爬进来,何其讽刺。
……好痛。
伊缪尔艰难地撑起四肢,爬到了地下室中央,而后用尾巴圈住自己,趴着不动了。
疼痛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永无止境,冷汗渗透出来,白金的毛发被打湿一丝一缕的模样,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地下室建在湖底,常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身下的地面冰冷泛着水汽,空气中弥漫着苔藓腐败的味道,在这里呆久了,小猫恐怕要得猫藓。
疼痛让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大尾巴盖在身上,却无法罩住身体浅薄的暖意,伊缪尔感觉在逐渐的失温。
小猫湖蓝色的眼睛带了点水汽,他狠狠眨了眨眼睛,却没能止住水汽蔓延,甚至有聚集的趋势。
虽然之前的异变期都是这样,可这次格外不一样。
医生的房子很温暖,被窝很温暖,指腹很温暖,胸膛和肚子也很温暖,他会小心翼翼地将团子护在怀里,在他胀痛的肌肉上按压,帮他缓解疼痛,会给他做好吃的糊糊,让他不用挨饿。
伊缪尔死死闭上眼,身体在尖锐的痛苦中抽搐,他满腹地委屈,最终在唇角尝到了一点点眼泪的味道。
小猫倔强地闭眼,想要止住泪意,可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就是盘踞在心头,他不得不伸出爪子,狠狠地擦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