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米勒两人轮班,既然米勒想献殷勤,那他就多回家喂喂猫。
谁也没注意到,伊缪尔大公就坐在对窗的书房中。
像从前的任何一次异变期一样,伊缪尔的身体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身体激素分泌失常,情绪多变,整个人焦躁不安。
在医生身边,他度过了有史以来最舒服的一个异变期。
于是,下午办公的时候,他悄悄挪动,移到了医生对面一间空置的书房。
他听见米勒的高谈阔论,听见他对猫人的评价,以及种种轻贱的言论……伊缪尔面无表情,做到他这个位置,类似的话听过不计其数,奴隶也好,下人也罢,这些是伊尔利亚贵族间长久的共识,伊缪尔并不在乎。
……医生会怎么说呢?
伊缪尔第一次听见他骂人,医生性格冷,嗓音也冷,就连骂人的时候,语调也是平稳且冷淡的,仿佛不是说脏话,而是在说什么专业词语。
伊缪尔注视着他披上风衣,戴上礼帽,大步流星地起身离开,颀长的背影被阳光下被拉得老长。
他又想踩奶了。
白郁直接回了家。
伊尔利亚生产力匮乏,在这个时代,牛肉还是很昂贵的肉料,一块抵医生几天的工资。
白郁停了片刻,还是买下了一块。
白郁提着袋子走进家门,开始准备餐饭。
伊缪尔抬了抬尾巴,爪垫迈着猫步,优雅地走到了隔壁另邻居的房顶上,而后抱着尾巴在瓦片上盘踞下来,他隔着厚厚一层玻璃,安静的注视着屋内。
伊尔利亚的大公不能是身份低贱的奴隶,由奴隶繁衍下的猫人不能当伊尔利亚的大公,这是整个上层的共识,伊缪尔一直小心隐藏着身份,一旦被戳穿,随时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公爵一个人在卧室转了良久,最终还是鬼鬼祟祟地变成小猫,从华丽的衣服里脱了出来,站到了医生的屋顶上。
虎皮和玳瑁都在厨房,正围着医生喵喵叫。
伊缪尔则居高临下,矜持地看着它们。
虎皮和玳瑁可不知道隔壁屋顶有个同类,它们只知道厨房里有肉食的味道,马上要开饭了,于是焦急地转来转去,时不时用脑袋去撞白郁的裤脚,似乎在催促医生:“什么时候好呀?”
两只小猫捡回来时都伤痕累累,被锤头鲨吓的不清,白郁和它们说话,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
医生都没有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过话。
白郁把它们的脑袋扒拉开:“我手上有刀,小心一点。”
虎皮是只半岁大的妹妹,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它似乎知道不能靠近拿刀的医生,便只是蹭在白郁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了医生的手,歪头小声试探:“喵?”
白郁叹了口气。
伊缪尔恨恨咬住了尾巴。
看虎皮实在馋的慌,白郁夹出一小片肉,递到了虎皮眼前:“行吧行吧,你先吃吧。”
玳瑁有样学样,他是只不满半岁的弟弟,也用头拱了拱白郁的手,歪头:“喵?”
白郁无奈,也用夹子夹给他切好的一片。
白郁无奈,心道:“看样子我得把它们抱出去,关上厨房了。”
可忽然间,它们同时停下动作,又同时抬起眼睛,脊背弓起,向窗外看去。
视线的主人很强大,激起了基因里刻着的原始恐惧,玳瑁和虎皮如同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动物,它们齐齐炸毛,转头盯住了视线的来源。
那双眼睛阴郁而深邃,带着上位者的森严,令猫望而生畏,可是那眼睛的主人……
虎皮&玳瑁歪头,不解地看了回去:“喵?”
感觉是能被她一尾巴抽飞的小猫咪。
窗外,伊缪尔准确地接到了同类传递的信息。
带着一分不屑、二分嘲讽、三分鄙夷和四分的讥诮。
真是虎落平阳被猫欺,现在什么杂毛野猫都敢蹭医生大腿,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伊缪尔心中恨恨,同样后腿蹬地,做出了攻击的动作,他沉下声音,以公爵倨傲的姿态,以上位者庄重威严的语调,发出虎啸龙吟般的警告
虎斑玳瑁:“……”
这时,白郁却顾不上它们了。
伊缪尔:“……”
公爵只是想来看看,还没做好再次用小猫形态和医生面对面的准备。
他似乎看穿了小猫的意图,出手如电,只见他轻巧地一翻便落在窗沿,而后单手拉住屋檐,另一只手直接向伊缪尔探去,在公爵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便稳稳拎着他的后颈,将他像提麻袋那样轻松提溜进了屋内。
伊缪尔;“……”
白郁拍了拍手,将小猫放在面前,眉目如亘古不化的冰川,他上下打量伊缪尔,语调森冷:“还想跑吗?”
伊缪尔歪头,尾巴缩成一团,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真和不解。
白郁丝毫没有被打动的意思,他一手拎起团子,将它提到卧室,而后反锁了房门。
他害怕地后退一步。
伊缪尔再退一步,退到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