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和林佑胡闹地晚了些,现在浑身酸疼,连起来都费劲。
他们磨合地越来越契合,越来越亲密,于是醒来后,兰恩下意识伸出手,想将小陛下捞进怀里,讨要一个早安吻。
指尖没能触碰到意中人温暖的皮肤,却触碰到了一片冰凉的金属。
林佑的卧室除了那个游戏仓,没有大片的金属。
“……”
眼前是一方铁灰色的书桌,笔架上放置着纯黑的钢笔,这里墙壁刷成雪白,墙上一面厚重金属板门,天花板嵌着一排筒灯,连投射的灯光都是冷白色的,庄严肃穆,又不带一丝人情味。
军靴踏地的声音传来,德文拉开房门,颇为意外地看着他:“少将,你这么还在这里?三皇子即将访问第三军,您不准备一下吗?”
日期对不上,他似乎回到了五年前刚刚认识林佑的时候。
当时兰恩只将这当成插曲,却没想到是一切的开端。
兰恩那时还在初次标记的敏感期。
兰恩顿了片刻,还是道:“好,我会注射。”
人工合成的信息素比不过天然的,多少存在副作用,几乎是药水进入身体的瞬间,兰恩就感到了眩晕,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关节酸软,撑着桌沿坐稳后,他自嘲一笑,心道:“还真是娇惯了不少。”
德文道:“准备准备吧,预估再过二十分钟,三皇子便落地了。”
涂有皇室标记的飞行器缓缓落地,舱门向两边滑开,三皇子快步走出,站到了演讲平台上。
虽然容貌相似,但这不是他的小殿下。
“……”
三殿下说完了话,便踱步到他面前,挑剔地打量着,表情隐隐透着不屑,而后一把从他手中抽出玫瑰,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上去,鲜红的汁水溅出来,花瓣残损如烂泥。
兰恩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他的三殿下扔掉了玫瑰,却取走了勋章,还笑吟吟地说:“比起玫瑰,我更喜欢鸢尾。”
眼前的三殿下倨傲,无礼,他全程抬着下巴看完了成列馆,在视线扫过血肉模糊的记录画面时面露嫌恶,掩住口鼻:“血真是恶心。”
兰恩平静地伪装着,用无可挑剔的贵族仪态敷衍着三皇子,当他终于送走了三皇子,重新走回办公室,那张完美无缺的笑容才出现裂隙。
期间,兰恩不经意抬眼,才发现洗手池中的他脸色狼狈至极,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滚,将军服领口泅湿了一片。
这个人不是他的小殿下,他的小殿下去了哪里?
下属告诉他,三殿下从来凶残傲慢,听说他成年后搬入皇子府邸的第一天,就启用了地下室,用来鞭笞教训不顺眼的雌虫。
兰恩攥紧了手中的调查结果,力道大的几乎将纸张揉碎。
德文察觉了兰恩的不对,多次旁敲侧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兰恩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兰恩自以为心如铁石,在23区追逐战之后,在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心智,可现在,他心脏像被挖去了一块,只剩下空落落的死寂。
兰恩刻意避开了与三皇子见面,超负荷的工作填补空白的时间,反正三皇子看重的是科莱特家族的财富,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添头,倒也不会影响太多。
时间过的久了,兰恩甚至开始怀疑,记忆中那个温和漂亮的小殿下,是否是他幻想出来的梦境了。
请帖直接寄到了第三军,由德文代收,转交给兰恩,当时德文长长地叹气,道:“这场劫难,你怕是很难避过去了。”
兰恩面无表情。
成年礼上的种种都与前世类似,只可惜这回怀特羞辱他的时候,没人替他说话了。
他真的很想林佑了。
樱花粉色的酒液,高脚玻璃杯,像是贵族午后佐餐的饮料,可兰恩知道,那是如何恶毒的东西。
这回,也没有人来制止他了。
兰恩忍不住跪地呕吐,成瘾剂的威力远不止如此,身体出现陌生的灼热,他开始恍惚,手脚发软,到最后,连酸水也吐不出来了。
……原来该是这样的吗?
三殿下就该是暴戾无情,手段狠辣,他就该这样尊严扫地,摇尾乞怜,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事情,本不该为此难过。
如果不曾感受过善待,不曾体会过温柔,或许今天的这一切,也没什么难以忍受的。
那声音很清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恍惚间,兰恩似乎闻到了柑橘的香气,清冽又酸甜,像夏日清晨枝头缀着的露水,而露水浸润了最饱满的那一颗果实。
面前的三皇子没有这样清新的信息素,他是辛辣的,腐臭的,而这个柑橘的味道,只属于他的小殿下。
他昨日和兰恩玩得过火了些,兰恩从来不叫停,反而怂恿他做更过分的事情,林佑一时没受住手,让少将受了点伤。
但他半夜醒来,发现兰恩在发烧。
林佑伸出手,发现少将的衣服也被冷汗浸透了。
可他还没有翻下去,就被扣住了。
林佑于是坐回床上。
他的视线艰难聚焦,先是扫过室内的程设头顶是暖黄的隐藏式主灯,四周是象牙白的窗幔,是他熟悉的卧室。
“……”
兰恩控制不住抬起手,将林佑拽过来,紧紧抱住了。
林佑抬起手,也环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