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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第381章

◎程不识:陛下竟恐怖如斯。◎

卫穆儿在上林苑一战成名后,刘瑞便将这把利刃派去闽中。如果按照入越的难易程度选择跳板,长沙郡可顺着南岭切入禺番,比闽中郡少绕两个南部山脉。可刘瑞懂的赵佗那厮儿也心知肚明——南越的四关四道都与长沙相关,主打一个汉人难进,越人难出。

“难怪后世反复重划两湖两广。”

然后打仗先取江西,再拿两广。坐稳南方便争取巴蜀,形成一套内循环再慢慢北上。

不过……

“闽中之南是真没多少人呐!”

卫穆儿去闽中郡后,程不识便回京述职。其实按照某些人的意思,最好是由程不识的副将替其述职,而程不识本人则留地协助“夫人将军”。

简直是拿南越的局势和程不识的前程在开玩笑。

当然,刘瑞也能理解提出这种建议的是有考虑南下的稳妥。

士兵的命也是命。

战争不是纸上谈兵。

别说是汉朝,就是先秦也只有在男丁耗尽的情况下才会召女兵上场。

至于让女人担任统帅一职……

刘瑞不必派人调查都知道民间有人骂他。

如此一来,卫穆儿的出路只有大胜。

即使是惨胜,谏言也会疯狂涌进未央台案。那时的刘瑞可不只是弃车保帅那么简单,估计从宗室族老到勋贵大臣都会借机向他发难,逼他放出更多的权力。

若只是皇帝吃亏倒也罢了。

问题是文景二帝好不容易将自治的藩王、功臣,一一压下,没道理在刘瑞的手上让其复燃。

“陛下。陛下?”程不识在宣室讲得口干舌燥,结果发现皇帝一直皱着眉头,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地图。

程不识对刘瑞的反应感到惶恐,于是去瞄刘瑞抠的地图区域,这才有了上述开头——

“闽中之南是真没多少人啊!”

刘瑞甩开恼人的杂绪,去看对面故意提到的闽中之南……也就是今日的福建。

后世聊起全国各地时,总会嘲笑福建自古就是兵家的不争之地,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商业上被珠三角与长三角夹在中间,地理上又没有适合农业生长的广阔平原。

你说把福建当成战略地吧!他又加的全是负值——兵法讲究依山傍水,但也不想八成都是山脉丘陵,剩的一水多是海水。

硬要从中挑个好处,那便只有靠近夷州,打不赢可逃至岛上。

“难怪闽越心心念念东瓯地呢!”刘瑞用于讨论的地图肯定不是他常看的3D地图,甚至比现代提供的2D地图还要糟糕——因为没有卫星辅助,所以在精细度上差了一截,并且难以即使更新相关数据。

明清的地图稍微好点,毕竟是有几百年来完善细节。

而汉代……

闽中郡的南部图上全是代表大小山脉的黑色墨团,搞得刘瑞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我们能走水路绕过闽中与南越的诸多山脉,打禺番一个措手不及吗?”

刘瑞调出系统的3D图,但是在程不识眼里,皇帝是在观察面前的粗糙地图:“南越像个放大版的汉中郡,被多条山脉团团围住。如若强取,只怕会和高后一样得不偿失。”

“臣与陛下想的一样。”程不识是标标准准的北方将军,虽不像李广那样娴于骑射,但也是以骑兵为主的稳健将领。

南方的潮热至于北方的骑兵本就是个艰巨挑战,更麻烦的是南越留下的秦人之后也懂得如何反击骑兵,更清楚在天险的加成下如何把汉军打得怀疑人生。

SO……

山前无路就绕道啊!难道要与高山死磕?

“陛下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在沿海造船势必引起南越的注意。”程不识在闽中的日子里也去过南部,甚至在靠近闽中的半岛上远远望着南越的渔民稀疏出海。

南越与汉朝相反,其都城位于东南,所以北部的渔民不多,基本是些熟悉面孔。

程不识把观察的情况细细说来,刘瑞根据对方描述圈出渔民经常出没的地方。

汕头市吗?

程不识对南越的地形不太了解,可刘瑞确实一清二楚。

汕头这个被火烧没大好前程的地方靠近渔民歇脚的东山岛与南澳岛,所以有无与伦比的港口优势与警戒优势。

刘瑞要想海上来个出其不意就必须拔掉这两眼睛。

从厦门一带的汀江出口坐帆船去东山岛要七个时辰。

除非……

刘瑞放3D地图,再次感叹福建的山脉生得真好,在厦门与漳州间留着一个钩状的盲角让汉军可以提前登陆。

“如果走汀江绕过南越的山脉,然后在这里拿下两个岛屿,可否给汉军一个后切的机会。”刘瑞把自己的计划说给程不识听,结果后者的第一句话是:“您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小岛?”

汉军对南越的了解一方面靠闽越的描述,一方面靠自己瞎猜,因此在刘瑞用来讨论军情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潮汕一带的诸多岛屿。

SO……

“朕有钉子提供消息。”说错话的刘瑞做出一种“尽在掌握”的强硬姿态:“要是给朕十年的功夫,朕能把钉子送到赵佗枕边。”

说罢还似笑非笑道:“朕不是那垂拱而治的人,有的是法子知道长安以外的事。”

剩下的不必刘瑞细说,程不识就可以脑出三万字的相关剧情。

一想到在南越都有刘瑞的钉子,而长安的皇帝比他还懂闽中的局势,程不识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陛下竟恐怖如斯尔。

“东瓯闽中不乏善于制船的越人。”

“如果缺改造船只的能工巧匠,可从关中挑选善于此道的墨者墨徒。”刘瑞不知自己已成朱八八般监控百官的可怕存在,而是把项羽那厮儿骂了一遍又一遍。

咸阳宫的大火烧了先人的心血,大秦的巧将。

江东倒是善水之地,可亡秦必楚的霸王让江东的壮年断层一代,其造船、水战的知识也在青黄不接中遗失大半。

现在的江东人仅有两成是秦末的江东后代,余者要么是分田于此的中原难民,要么是随刘濞迁来的北方老兵。

造船?

水战?

还是在梦里问问项羽时的江东子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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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第382章

◎军备陷阱,伊稚斜的谋划。◎

河套地被拿下的事情让匈奴的冬天变得格外漫长,而拿下河套的大汉也没好到哪儿去,一直都在北方爆兵,给京师仓与洛阳仓带来很大的供应压力。

“北地郡与上郡不与匈奴接壤后可以考虑扩大两地的耕地规模。”刘瑞送走约雅斤前还特意问了安息那儿有没有耐旱的稻种、麦种。《后汉书.西域传》与《史记.大宛传》都记载了中亚与中东并不是纯粹的游牧帝国。

尤其是安息。

土地税在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旁的灌溉区里一直都是税收大头,其重要性是人头税与牧民税都拍马不及的。

至于大宛……

木鹿城的绿洲区,也就是土库曼斯坦的马雷州与列巴普州,安息嘴里的马尔季亚纳所留下的记载是“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葡萄酒”。

甭管这些地方的作物能不能在汉地推广,有的选总好过没有任何选择。

至于更远的生物入侵……

刘瑞把这些担忧抛掷脑后。

人都喂不饱的情况下哪有心思保护环境?

这是真得依托后人的智慧。

柏至侯许昌虽是先帝委任的内史,但是一个官三代……而且还是没出长安的官三代管农业,本身就是个黑色笑容。好在许昌足够听话,刘启死前也没有昏到随意指人,所以刘瑞顺理成章地提拔了一北宫出身的农家子任内史之下的廪牲令。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北地郡与上郡不缺灌溉的河流,但土地沙化的情况十分严重。”廪牲令的师弟在两年前去了闽中,尝试培育适合北方的优良作物。

南方潮湿,多地临海。受海洋性气候与亚热带季风气候而适合作物一年多熟。考虑到台风的影响和日照,如果把东北的黑土地和广西、江西的气候结合一下,那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可世上哪有万全之物啊!

“闽中郡的改良稻到才在汝南种下,如今还不知成果。”廪牲令懂刘瑞的急切,可研究不是着急就能无脑做的。尤其是对生活不稳的边境居民而言,一点小事都可以引起数百人的暴动。

许昌在九卿会议里一直是个锯嘴葫芦,此刻也不得不为属官站台:“我提倡让两郡在官田试下闽中的稻种,骤然改变当地的习惯,强制农民使用新稻会引起骚乱。”

“可边境撑不了这个冬天。”大汉现在不仅供着河套地的几千骑兵,还有守在辽东郡与代国的飞狐军、句注军,闽中军的上林步兵。零零总总地算下来,大汉要养二十万的脱产军人,这对一个人口只有三千两百万的国家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消耗。

更别提河套骑兵与飞狐军、句注军的马匹消耗、炮弹消耗。刘瑞能撑到现在除了感谢《我的文帝大父》、《我的景帝阿父》,就是在调巴蜀与东瓯闽中的粮。

蜀商的效率确实不错,可从西南进口的粮食至于大汉这个吞金兽无疑是杯水车薪。

除非……

刘瑞甩掉一闪而过的危险想法,提醒自己不要开辟新的战场。

至少不能在这时给自己加码。

“朕想说些不好听的话。”刘瑞知道这时的最佳出路是匈奴赶紧“袭击”汉境,在代国或河套地那儿磕掉一个大门牙后开启常规的和平谈判。

考虑到匈奴的尿性与军臣的年纪,谈判后的汉军还得留下三成的精锐防止匈奴回砍。

而这都要关中给钱,疯狂给钱。

刘瑞开始理解史上的猪猪陛下为何会有令人窒息的精神状态。

天天遭人伸手要钱能不疯吗?

更疯的是你还不能拒绝他们,因为他们的要求都是很合理的,甚至称得上十分克制。

…………

“大王,我们到底要去哪儿……”伊稚斜的兰氏阏氏跟着丈夫离开后就察觉不对,发现他们压根没往龙城前行,而是朝着鲜卑的草场急速行军。

兰氏阏氏想派人通知自己的兄长,结果人没走出百步就被伊稚斜的亲兵提着脑门回报。

“鲜卑。”伊稚斜也知道自己瞒不过妻子,索性对她坦诚以待:“军臣在龙城想要杀我,现在估计带兵征讨左谷蠡部,准备给我一个教训。”

伊稚斜冲自己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其实不必这么暗示,兰氏阏氏也清楚军臣会做什么。

只是……

“您这是把兰氏往火坑里推。”伊稚斜的阏氏用脚趾头想都清楚军臣扑空后会找向何处。

虽然兰氏一向安分,可叛乱的帽子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军臣没有灭掉兰氏部落,也会把伊稚斜的岳父一家悉数除掉。

“放心,你大大还没那么廉价。”伊稚斜对兰氏阏氏怒意视若无睹,甚至有空说风凉话道:“就算要除你的大大,也会给他将功赎过的机会。”

兰氏部在东胡之左,为匈奴羁縻于东胡立过不世之功,所以军臣就算要找兰氏的麻烦,也得考虑没了顾虑的鲜卑扶余……

等等!

鲜卑!!

补到某个关键点的兰氏阏氏瞪大了眼睛,被自己的猜想气得发抖。

伊稚斜带左谷蠡部的精锐去鲜卑总不是为上门讨酒吧!

而兰氏部落就在鲜卑的西南角,左谷蠡部的东北方。

军臣从龙城动身绝对比伊稚斜要慢上数日。

如此一来,兰氏……

“看住她。”伊稚斜将掉转马头的兰氏阏氏牢牢按住,随即叫来自己的长子,为其说明当下利害。

“你可以选择和你阿囊离开,然后和单于一起讨伐于我。”

“战场无父子。”

“不过你作为我的儿子应该清楚单于是否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以及你在砍掉我的脑袋后是否会被单于下令砍掉脑袋。”

伊稚斜的长子没有思考太久就选择与大大站在一起,后者欣慰地把自己的匕首送给长子,交给他一从未有过的艰巨任务。

“我不能靠这点兵力拿下鲜卑。”伊稚斜为长子牵来最好的骏马,然后将黑狐的斗篷披在他未长开的肩上:“带着我的信物去见兰氏王,然后做你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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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第383章

◎王廷的部队与左谷蠡部打成一团。◎

这次的龙城大会时军臣当上单于以来所开过的最憋屈的大会——没有之一。期间不止有挛鞮氏的子弟针对河套地的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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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羊、娄烦部的全军覆灭向他发难,甚至一些较远的仆从国都跟着起哄,拿乌桓做筏子向军臣提出致命一击——

“如果说乌桓的覆灭还情有可原,毕竟不是挛鞮氏的直系或姻亲部落。“靠近东北的屯头王、韩王在仆从国里属于比较能打的那只,因此在军臣面前还有几分说话的底气:“可白羊部与娄烦部的灭亡就让人怀疑匈奴的兵马是否还能震慑敌人,匈奴的利箭是否还能射下雄鹰。”

联盟制的缺陷在此刻暴露无遗。

如果不是罗姑比与军臣统一战线,誓死维护挛鞮氏的核心利益,估计像若侯、卢侯,以及发言的屯头王都绝对会有“另寻英主”,“脱离单干”的不当想法。

以上是比较文雅的说法。

不文雅的说法是我认你做大哥,忍着剥削与辱骂,不就是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关键时有猛人罩吗?如今你树不牢,人不猛,那我这大哥算是认了个寂寞。不找你要前期的投入都算我有圣父之心。

当然,此时的匈奴还未元气大伤,至少跟汉宣帝时的跪了还有很大区别,所以仆从只是发文,还未真的甩脸离开。

军臣从未如此感谢罗姑比的善解人意。

他在这次终身难忘的会议里仅仅达成了两件事——讨伐叛徒伊稚斜,对大汉的行为做出反击。

后世的史学家将这次大会称为匈奴的衰弱起点,而军臣也会明白他的晚年将有无数次的难忘会议。

直至匈奴打起一场从未有过的继承战争。

…………

伊稚斜把左谷蠡部的摊子“交给”塔尔罕后,面对一群排不上用场的老弱病残,塔尔罕这想过一把大王瘾的左大将在嘟了一天“没面子”后又高兴起来。

为啥

因为伊稚斜行军打仗不会带走左谷蠡部的金银财宝,绸缎皮袄。

左谷蠡部再受打压,那也是与挛鞮氏的其它部落进行对比。况且军臣不是傻子,再恨弟弟也只会在暗地里给伊稚斜穿小鞋,不会在在明面上把伊稚斜的面子落得一干二净。

得益于四号人物的权势与左谷蠡部的“外援”给力,塔尔罕在王帐里把伊稚斜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搬走不少好物自用或留着打赏底下的穷兵。

“我的好兄弟都来了?”阔赤哈在时,塔尔罕还没有张狂到直接占了部落王帐。如今没了看门得猎犬,这厮儿自然品如上身,穿着伊稚斜的衣服睡着伊稚斜的床,就差睡个伊稚斜的女人来将刺激进行到底。

塔尔罕的奴隶听了,狗腿地回道:“已经来了。不过因为左大将未起身,所以在您的帐里小酌几杯。”

“嗯!你这活计干得不错。”塔尔罕摞着戴的戒指里挑出一个赏给对方。

奴隶立刻眉开眼笑地走了,离开帐时不忘咬下戒指的成色,希望主人一直当这左谷蠡部的话事人。

塔尔罕的狐朋狗友也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邀请,很快便带着女人过来享乐。

一群酒篓抱着女人在那儿吹牛,狂笑。醉醺醺间学着夏桀去扯丝绸,把破布缠在女奴的身上,试图将她牢牢绑住。

女奴也从未见过这般场面,但只要绸缎这种高净值的硬通货,她来者不拒,随即扭着腰身滑出还能裁件短衣的破布碎缎,将其缠在自己身上。

塔尔罕任女奴卷走手里绸缎,笑得像个漏风的音响:“乌桓人?”

女奴的身体微微一僵,最后还是塔尔罕的狐朋狗友替她“解围”:“不然呢?左部的奴隶里还有比较便宜的存在?”

另一过来享受人生的狐朋狗友可没这么“温柔婉约”,哼着牛气道出一个扎心的事实:“左部的人都像羊一样被拉去卖了。”

“鲜卑人?”

“西域人?”

“汉人?”

“呵!”

“呵呵!”

冷笑声让欢乐的局面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畅饮的闲情雅致,笑容醒得比酒气还快。

“拓跋当户,这话有点不好听吧!”塔尔罕这东家立刻出面斥道:“大家喝的正尽兴呢!不要讲些扫酒兴的话。”

塔尔罕让奴隶取来珍藏的美酒,冲着朋友贼兮兮道:“这可是从汉地搞来的超级烈酒,可带劲了。”

即使是在工业发达的后世,都有人对马奶这一活似对了过期西瓜汁的加糖豆汁接受无能。羊奶与骆驼奶的味道稍微好点,但以当下的生活条件也不免掺些奇怪的东西。

可你要说发酵的马奶酒与羊奶酒好喝吗?

Em……

反正你把舌头喝大了也尝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这事儿主要还看个人喜好。

“鲜卑进的?兑水没?”塔尔罕的狐朋狗友也见过世面,所以知道鲜卑转卖汉朝东西多半是会加工再买:“稻子酿的还是粟米酿的。”

“管他是用什么酿的,只要不是一份的酒兑三份的水,就是咱们难得一见的绝世好酒。”某人闻着浓烈的香气蠢蠢欲动道:“这是你的珍藏还是左谷蠡王的待客好恶。”

蹭归蹭,但他们也知适可而止。

塔尔罕都装上瘾了,难道会在这时去落自己的面子:“大王让我好好招待你们,自然不会吝啬一瓶汉地的酒。”

说罢便带头干了满满一杯。

伊稚斜的收藏肯定不是鲜卑兑水的“无印凉品”,所以是五十往上的硬核烈酒。你现在去北方的小城点上一杯小作坊的“两毛烧”就能体会刘瑞大汉的酒水品质。

那滋味……

可带劲了。

而且还没四川窖藏与广西土茅的“欺骗”前调,主打一个猛猛猛,跌跌跌,一碗下肚脸泛红,两碗干了人遭殃。

“唉!你们这群爷们怎么到处晃悠?别瞎晃啊!别瞎晃!!”发酵的马奶酒在15度到16度间,一直喝要两个时辰才能上头。

可蒸馏酒没循序渐进的铺垫。

未建“耐受”的塔尔罕被一杯放得摇摇晃晃,看谁都像翻来覆去的影流之主。

“这人不行了。”

“塔尔罕不行了。”

狐朋狗友乐得去见东家笑话,招呼着让奴隶呈上浓香的烈酒。

“你,把剩下的酒兑进马奶酒里,给我带来的士兵尝尝。”

奴隶也怕这群人的酒疯犯了拿他开刷,所以赶紧去办这事。

塔尔罕的狐朋狗友人数众多,每人就算只带十个精兵悍将,那也是股不小的力量。

奴隶提着两桶烈酒才勉强满足这群人的基础需求。

某个不是塔尔罕帐的奴隶见状,心惊胆战地与同伴在那儿交头接耳:“左谷蠡王带着精锐走了,留下大将邀请一群外人在这儿吃喝玩乐……”

奴隶想说“塔尔罕也不怕外人趁机偷家”。同样的担忧的还有一群什长、伍长。

好在只有塔尔罕的脑子浸在酒里忘了姓啥名啥,他的手下还是有没丢掉脑子的人。

“正是因为左谷蠡王带着精锐走了,左大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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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加深与周边部落的联系,防止我们孤立无援。”人要是想欺骗自己,那绝对有一种角度编造理由:“左谷蠡王又没犯事,左贤王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叔叔动刀。”

众人一想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伊稚斜与军臣闹成这副德行也好好活到兄长老去。于单不过一介屠贤,还未当上撑犁孤涂就对叔叔动手,是否有点太自信了?

放下心的左谷蠡部也都加入畅饮的队伍。

篝火在已融化天地的黑暗环境里显得十分眨眼。

军臣带着部队赶至观望点时,遍地的篝火带来对面列兵千万的可怕假象,让军臣的斥候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确定是有上万卒在左谷蠡部?”军臣还想施压左部,让弟弟陷入孤立无援的可悲状态,然后带着左谷蠡部的骑兵袭击大汉边境。

如今看来,左谷蠡部是铁了心与伊稚斜站在一起,那就不怪王庭踏平他们的草场,将左谷蠡部……应该说是伊稚斜的支持者从这个世上彻底抹去。

…………

塔尔罕在左谷蠡部的宴会只邀请了自己的好友,但是因为他爱装阔,加上那群狐朋狗友也没见过“大将当家”的架势,所以在自己喝得昏天黑地时也不忘拉上亲朋好友来享着泼天的富贵。

如果让伊稚斜说塔尔罕有什么优点,估计后者半天只能憋出一个善交各地的酒肉朋友。

兰氏的策略注定了它各地都有自己的朋友、居次、大将且渠。即使是与伊稚斜不打对付的于单也会雇佣兰氏的旁系子弟,争取给叔叔的墙角挖出一个惊天大洞。

“喝!都给我接着喝。”

军臣的斥候要是再走近些,就会发现左谷蠡部的篝火堆旁坐着左部各地“英杰”。他们中的不少人把马奶酒、羊奶酒、汉地的蒸馏酒与西域的葡萄酒混着喝,交替着地喝。喝他个五颜六色,步步升高。

一些人更借着酒劲载歌载舞,逼着朋友饮下加了不少料酒,嘴里蹦出“怂!”、“不爷们。”“懦弱!”等的污言秽语,借着晚风传到军臣的斥候耳里,听得对方脸庞一绿。

什么意思?

伊稚斜的叛党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看不起军臣的人?

斥候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军臣,后者没有气到开始又骂又揣,而是摸着马鞭说道:“叔叔可否替我教训下不听话的弟弟。”

罗姑比的马头与军臣只有一臂之距,闻言冲着侄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怎么,单于已老,需要我这六十几的老头替你大前锋。”

“正因叔叔六十好几,没几年能驰骋草原,所以才要珍惜能做前锋的机会。”军臣知道所有人都关注他与罗姑比的交锋,故意靠近对方笑道:“不然您可要被小辈压一头了。”

右贤王部的夏日图已返回族地,作为交换,罗姑比的亲信得带更多的骑兵支援军臣,因此在南下的大军里出现了一非常诡异的画面——挛鞮氏的对外态度基本一致,可内里确实处处充斥着火药味。

“看来王庭是真的不行了。”罗姑比可不会去受这个鸟气。他现在的统战价值光速拉满,西边更有乌孙大禄帮忙削去军臣的钉子:“一个叛乱的左谷蠡王……”

“一个不想打前锋的撑犁孤涂。”

右贤王的马头慢慢越过军臣,马尾更是很有灵性地扫过王驹:“我一老人为您打前锋了,撑犁孤涂也不能没有一点支持。”

“拨五百骑兵给右贤王。”黑脸的军臣提醒自己要有耐心,吃草会把脖子以下都入土的罗姑比送入地狱。

拿到八百精锐骑兵的罗姑比向左谷蠡部的营地喷去。

塔尔罕的狐朋狗友喝多了去远处撒尿,结果被马蹄声与呼啸声吓得酒醒。

“敌袭,敌袭!!”他立刻朝塔尔罕的帐篷跑去,临近时还脚步一软,摔进一个靠近大帐的火堆。

“啊啊啊!”

浑身的酒气加上皮草使得狐朋狗友化作火人,于吓得忘了喝酒灌酒的众目之下扑向大帐……

“敌袭!!”

你能想想这个惊人的画面吗?

一个喊着“敌袭”的火人冲向帐里男男女女。

上座的塔尔罕立刻酒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抽|出佩刀刺向对方。

“敌……”

对方被冲击与剧痛刺得向后退了数步,最后倒在王座之下。

匈奴的王位喜以皮草做饰,而这正是最好的燃线。

“啊!啊……”

王座上的塔尔罕被火烧烧到衣角,赶紧扯下外套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灭火啊!”

草原本就缺乏水源,手边更是只有烈酒,所以奴隶只得上去滚灭燃烧的一尺火苗。

空气中立刻散发着焦香的肉味。

“敌袭?”

“哪儿有敌袭?”

“哪儿有敌袭!!”

逃过一劫的塔尔罕想对着焦尸再来几下,结果发现对方手上戴着一枚熟悉的戒指,于是只能转移怒火:“走!跟我去帐前看看,到底是谁敢打左谷蠡部的脸。”

在场的人也义愤填膺的跟上,其中虽有不想惹事的,可是作为匈奴的汉子,还在这里白吃白喝了一天一夜。

东家有难,你跟上帮两拳也必须为其壮壮威势。

酒劲儿加义气,再加某些西域来的上好“补药”,这群人便上头地带着家伙硬上右贤王的先锋,很快缠成不分敌我的混乱一片。

“好家伙,这人瞧着还挺象是王庭的人。“某些人的酒气被风吹醒了一半,端着敌人越瞧越不对劲。

“应该是鲜卑化作王庭来诈咱。”

“对,就是这样。”

嗨上头的左部人对这一说法非常赞同:“王庭是有多想不开啊!会在这时突袭左谷蠡部。”

原谅包括左贤王部会产生这种愚蠢念头。于单在把伊稚斜与中行说抓个现行也没在本部嚷嚷他的叔叔造反,加上他的草场位于左谷蠡部之南,与之隔了姑夕部,所以在左部看来,这群人是鲜卑、是扶余,是流亡的丁零或乌桓人也绝不会是王庭的人。偏巧与之缠成一团的王庭骑兵还继续喊道:“伊稚斜,我奉撑犁孤涂之命来取你性命。”

他这一嗓更是水滴油锅,不仅证明了左部猜测的“正确性”,更是让其反抗得更有力气:“别以为我不懂王庭的处事规则!靠八百人拿下一个左谷蠡王?你咋不带兵冲去龙城称王。”

“是啊!左谷蠡王不是在龙城吗?难道单于会让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来?真当王庭的左右大当户、左右大骨都侯是不能上马的小羊羔子。”

不能上马的王庭羔子:“……伊稚斜已确认反叛,尔等难道要与其和王庭为敌?”

“闭嘴!到底是你是匈奴人还是我是匈奴人?你懂王庭还是我懂王庭。”左谷蠡部的还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甚至有人南下去找姑夕部和左贤王部的援兵。

军臣在此犯了个大错。

因为他的好大儿涉及一场宫廷阴谋,加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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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打左谷蠡部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没有派人通知左贤王部与王庭来场前后夹击。

同时因为军臣的好大儿过于幼稚,他不放心地派了一个保守派的左大将来辅助一二,所以听到左谷蠡部遇袭的消息后,对方虽对伊稚斜的死活不感兴趣,但也必须给出态度了拍了五百骑兵助阵。

罗姑比在先锋的队里本就打着磨洋工的念头,结果发现这仗打得很不对劲,里头似乎混了不是左谷蠡部的人,所以收起轻蔑的态度,让人把“姑夕部已反,伊稚斜已彻底拿下左贤王部”的消息传至军臣耳边。

“好。”

“很好。”

军臣听后气得准备亲自过去:“真是我的好弟弟,把手伸得这么长,当个左谷蠡王真是委屈他了。”

说罢看向同样愤慨的儿子。

于单早就想给叔叔一个教训,闻言立刻上前请命:“大大,请允许我带兵支援右贤王。”

瞧着准备大展身手的儿子,军臣的心里没有属于老父亲的骄傲,而是他一聪明绝顶的匈奴单于怎会生出如此蠢货。

瞧瞧人家瞧瞧你,悄悄隔壁大老李。

汉朝的小皇帝比于单还小就已经拿下河套之地。

伊稚斜虽身为长辈,但也只比于单大了十岁,甚至能在军臣派了王庭的人和呼衍氏的辅助后还架空这个单于之子……

若不是在正统的延续上有母阏氏把关,而于单出生时,冒顿的颛渠阏氏,也就是军臣的奶奶还活着,绝不会因私仇在这种事情上胡说八道,否则军臣一定怀疑于单不是自己的种。

“大大?”于单见军臣的表情有点不对,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再次向他请命:“请允许儿子带兵支援右贤王。”

“嗯!你去吧!”这一次的军臣没有回绝,点头让自己的大当户随军看住莽撞的于单,以免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一夜,匈奴发生了自冒顿夺位后的又一次内部叛乱,史称“左部之变”。

据司马公的记载,此战本是王庭与左谷蠡部的争端,但在兰氏的塔尔罕与右贤王的挑拨离间下,逐渐演变成王庭与整个左部的争端。

后来的学者评价这段历史时多会用上“天佑大汉”的评价,可2013年出土的延陵文献却把上千年的史学结论彻底推翻,列出如“汉朝谍影”,“以小撬大”的新型推断。

匈奴那儿有如此大的动作,陇西郡与右北平郡的守卫自然不能在那儿装聋作哑。

刘瑞本就安排了两精锐部队等着军臣。

收到消息的上谷郡郡守、右北平郡郡守,以及刘瑞的叔叔刘登(代王)立刻将边境的黔首迁到常山一代。

与此同时,上党郡的驻军也渐渐北上,随时准备支援边境。

“他居然没认下这口恶气。”远在长安的刘瑞收到加急线报的第一反应是“终于来了”,第二反应是“军臣没把弟弟当成炮灰……啊不!是借汉军除掉军臣,顺带腾出左谷蠡王的位子给于单的儿子”。

刘瑞的计划是借贡品一事让于单问责乌桓,然后由乌桓挑拨于单对付伊稚斜,最好在龙城大会时让于单把伊稚斜和中行说的密谋行径抓个现行。

实施的过程中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小差距,但结果总归是十分喜人的,甚至称得上远超预期。

“那伊稚斜他跑哪儿去了?”想起某匈奴跑男,AKA匈奴帝国的最后一任大一统单于,刘瑞就不免多问了几句:“他总不会彻底没了。”

“怪就怪在这一点上。”郑谨的表情非常古怪,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怪就怪在这一点上。”

“怪?”刘瑞笑道:“怪在哪儿?”

这一刻的刘瑞自信得让人为之侧目:“朕想知道何事能让朕这个皇帝感到奇怪。”

“据我们安在兰氏部的细作回报,鲜卑遭到左谷蠡部的袭击,已经快彻底覆灭了。”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宣室。

刘瑞的笑容渐渐消失,脑子里因此言激起两三分钟的头脑风暴:“你等会儿,鲜卑遭到谁的袭击来着?”

“左谷蠡部?”

“你确定是左谷蠡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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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第384章

◎自家人打自家人,自家人骗自家人。◎

事实证明年轻人不要太自信,自信容易彻底翻车。

当郑谨告之乌桓人想仙人跳时,早有准备的刘瑞表示完全不慌,可以把跳他的乌桓就地埋了。

当郑谨告之伊稚斜从龙城逃跑,军臣那单于当的旗下全是二百五时,刘瑞表示完全不慌,反正挑拨内部矛盾的目的已圆满达成,伊稚斜那跑男的死活无关紧要。

可当郑谨告诉他王庭对上左谷蠡部的同时还有一个左谷蠡部与鲜卑交战,刘瑞是真没见过这种情况。

咋地。

匈奴掌握了超前科技,已经能把左谷蠡部有丝分裂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反应过来的刘瑞尝试理清思绪:“伊稚斜从龙城逃跑后军臣带着大军讨伐这个叛徒,然后在左谷蠡部的驻扎地与左谷蠡部交战。”这话听起来有点古怪,但逻辑是没有问题的。

“诺。”

“可在王庭与左谷蠡部驻扎地上的左谷蠡部交战的同时也有一支左谷蠡王部与鲜卑交战,并且得到我们安插|在兰氏部的细作认可。”

“诺。”为了证明消息的来源足够可靠,郑谨还贴心补充道:“回话的细作是兰氏买来的丁零奴隶,一直都在提供可靠的兰氏情报。”

“确定他没被收买。”

“我不相信左部的羊价贬得只剩半壶盐,连匈奴人都快要上称吆喝卖了的情况下还有人比陛下开得价格更高。”郑谨就差拍胸脯道:“况且我们不止插|了一个钉子,还有别地的细作提供旁证情报。”

刘瑞这才放下心来,但又没法想清为何会有两个左谷蠡部,以及哪个左谷蠡部是伊稚斜的亲兵。

“有意思。”

“真有意思。”

郑谨见皇帝摸着下巴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人不可能凭空变出。所以伊稚斜要把是把姑夕王或左贤王部顺利策反,要么是把老弱病残留下来当迷惑军臣的烟雾弹。”

“无论哪种,匈奴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平白减了咱们的力气。”

刘瑞的心里还是期待匈奴面临的是第一种情况,因为那对匈奴将是翻天覆地的绝杀:“要是对方一周内没南下抢劫,那就由咱北上拿下左贤王部的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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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的刘瑞把现有的策略再次一换,同时让大匠部队做好准备。

…………

左谷蠡部的战火烧了一夜。

起初是塔尔罕与他的哥们同王庭的先锋打得不可开交,随后加入姑夕部与左贤王部的援军,自此成了匈奴王庭与匈奴左部的史诗级混战。

真正让人停下手的不是左谷蠡部的兵源耗尽,而是于单正式加入玩笑般的战场后发现竟有自家的骑兵帮着对家来打自己,于是冲着对方喊道:“蠢羔子看清你大王是谁。”

对方的眼睛被鲜血糊的只剩一只,加上天黑本就难辨盔甲下的真貌,所以对方只是听着敌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并未因此停下动作。

气不过的于单扯过对方的领子,结果被头槌撞得跌落马下。

“左贤王!”

“大王。”

军臣的亲兵赶紧搭救,但还是让于单被人刺了肩膀。

“大王?”那个用头撞击于单的混子立刻停下攻势,停那儿看着于单问道:“你是大王?”

于单的回答是干脆利落的一刀。

不过这人的反应还是惊醒了已察觉不对的人,加之太阳彻底升起,众人也都可以看清敌人的脸,所以在认人的惊呼声与告罪声中结束了这从未有过可怕闹剧。

不解气的于单望去并没有被现实安慰,反而快被眼前的情况气得半死——倒下的人里有姑夕部的,左贤王部,甚至还有兰氏部的旁系子弟……就是没有伊稚斜的亲兵!!

别问于单为何知道伊稚斜的亲兵不在这里。

问就是十几年的邻居让他非常清楚姑夕部和兰氏部的都长啥样。

更可气的是左谷蠡部的倒下者里全是只能凑个气氛的老弱病残!!也就是说,于单带着王庭的人把自己和姑夕部的打了,伊稚斜那老骨头的亲兵没有一点损失!!

“叛徒。”

“都是叛徒!蠢货。”

停下的战场里,于单的怒吼直冲云霄。

………………

乌桓被人从地图上彻底抹去后,鲜卑人的日子就一直处于好过与不好过间——不好过的原因是最底层的卢他广跑了,乌桓人没了,所以轮到鲜卑扶余做着左部的超级血泵。好过的理由是鲜卑扶余是兰氏部与姑夕部的统战之本。

作为东胡的唯二后裔,他们的势力在急切需要统战价值的这两部那儿已处于量子叠加状态。

东胡强时,兰氏给东胡送了不少美女,没少为其忍气吞声。

东胡没时,兰氏作为东胡的敌人却不想灭了东胡的后裔,因为只有这两地在,他在王庭说话才有一定的分量,才会像扛着丁零的须卜氏般作天作地。

所以当伊稚斜派儿子向兰氏借兵时,后者的反应是自己的好日子即将结束。可再怎么不想鲜卑灭亡,兵还是要借出去的。

伊稚斜的长子也很聪明,借兵时说这是来自王庭的命令,而被问及为何是由左谷蠡部打前阵时,伊稚斜与军臣的兄弟情便再次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句“这是王庭的考验”就能让兰氏上下自动脑补八百字的打压故事,因此这个借兵任务完成的十分顺利。

顺利到人都走的一干二净了,兰氏王那儿才收到军臣带人攻打左谷蠡部的消息。

兰氏王:“……”所以他刚才的行为是……

想通某点的兰氏王在求生的本能下冲出王帐,对着外甥离开的方向疯狂大喊:“回来!都给我回来。”

然而他的努力注定毫无意义。

更令兰氏眼前一黑的是伊稚斜的长子前脚刚走,塔尔罕那惊天动地鬼神泣的搅屎棍后脚就回来抱着堂兄的大腿痛哭:“大王,单于要对左谷蠡王动手啊!”

塔尔罕在知道自己闯大祸后脚底抹油地赶紧溜了。

讨回本部的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明白自己横竖都是一个“死”字,除非他能说服兰氏投靠伊稚斜,然后与伊稚斜把军臣的王位彻底夺下,否则他要么被暴怒的兰氏王扭去王庭向军臣请罪,要么像丁零般到处流亡。

这两结果全都不是娇生惯养的塔尔罕所可以忍受,因此他这亡命之徒居然产生搏一搏的可怕冲动。

“别吵,我正在想兰氏的出路。”兰氏王还以为堂弟是被顺路清算的,所以对他不能说和言语色,但也算是很不耐烦:“王庭为何突然清算左谷蠡部?”

“这谁知道啊!”塔尔罕见兰氏王的态度有点奇怪,琢磨着去套出对方的异变隐情:“难道要我在战场上向单于问话?”

且不谈军臣是否给面子回话,就说他能杀出一条直面军臣的尸山血路,也不至于在这人当个左谷蠡部的左大将:“大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他因某个大孝甥的谎言借给伊稚斜两千精兵。

两千精兵!!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蒙混过关的。

兰氏部能动用的兵力也就万人上下,其中的四千人是精锐中的精锐。

就是搁那操场上列成方阵,两千人也需要两个操场才能完全容纳。

要是军臣回头看看伊稚斜的好姻亲在做些什么……

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美到已经预料自己快玩完的兰氏王转头提醒族人收拾营帐离开,前去“投奔”坑死他的伊稚斜。

被无视的塔尔罕自是跟着兰氏的脚步前往鲜卑,思考着要如何面对坑死他的伊稚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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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第385章

◎刘瑞见到活的鲜卑人。◎

刘瑞对鲜卑的第一印象是北魏,第二印象是伪史论的李氏鲜卑……虽然后者把夷狄骂出唐诗的高度,但不妨碍有人硬给前者换祖,摆出一副“我比李世民更懂盛唐”的喜剧架势。

“这就是你救回来的鲜卑人?”因为听说伊稚斜如闪电般袭击鲜卑,所以刘瑞突发奇想地让郑谨找个鲜卑人来跟他聊聊,最好是贵人出身,略懂汉语的鲜卑老人。

嗯!

贵人出身,略懂的汉语的鲜卑老人。

郑谨觉得皇帝是在为难他,但是作为未央宫里的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他不会对皇帝的要求说个“不”字,于是翻烂了所有名册才找到一个勉强合格的人——步六孤叱奴。

“等等,你再说遍他叫什么。”

“步六孤叱奴?”郑谨把人带上来后很难理解皇帝的反应,所以按紧袖中的利刃,随时准备解决异族。

同样奇怪的还有被人洗刷干净的鲜卑老人。未央宫的人让边境带了有才学的鲜卑人来,聂壹的手下便推荐了在云中放羊的大野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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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母阏氏的帐里毒死乌桓阏氏的鲜卑女奴的丈夫。

“步六孤是鲜卑常见的古老姓氏。”因为不想御前失礼后莫名其妙地死去,所以老人急着解释自己的名字没有不敬:“而叱奴则是鲜卑语里的狼。”

“朕不是对这个名字感到不满。”

“而是……”

“算了。”

“算了。”

说到步六孤氏,读者可能两眼一蒙,但是说到北齐女官路令萱,读者就不会感到特别陌生。

而步六孤氏,正是陆令萱的鲜卑姓氏,同时也是五胡时的鲜卑贵姓。

嗯!

五胡时的鲜卑贵姓。

刘瑞屈指稍稍一算,发现距离鲜卑族的第一次人□□发还有两百多年。这时的鲜卑也就不到十万人口,估计在成为大汉的边防之患前,匈奴人会及时修剪鲜卑枝叶,避免他们做大做强。

“走近些,让朕看看鲜卑人是什么模样。”刘瑞的命令让郑谨等人如临大敌,生怕这个鲜卑人会御前整个大活。

步六孤叱奴听话地上前几步,但很谨慎地与刘瑞保持两臂之距离。

得以细瞧的刘瑞发现对方长得确实是与汉人不同,但也不是晋书描述的黄头黄须,而是与匈奴人一般无二。

彼时的鲜卑还未去捡匈奴的摊子,缺乏接触中亚一带的关键通道,所以长得不像晋书得黄头鲜卑也很正常。就是到东汉后期,鲜卑的人口……包括后来的八姓里也仅仅只有三分之一的本族,剩下的都是鲜卑化的汉人、匈奴人,以及西域的各个部族与青海甘肃的藏人,羌人。

“可惜了。”伊稚斜打鲜卑肯定是想鸠占鹊巢,以此作为分庭抗礼的据点,所以鲜卑估计是被左谷蠡部的骑兵里里外外地犁个三遍,然后成为伊稚斜打匈奴人的最好帮手。

刘瑞: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无论是谁坐在这个皇帝位上,都会乐见匈奴内部打成猪脑,然后开启匈奴式的军阀割据……前提是内部足够群星璀璨,不然只有区区三人,怎么打成难解难分的……啊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不行,他必须过去帮帮场子。

郑谨确定皇帝只是突发奇想后便赶紧带着鲜卑人从宣室离开,脚步快的几乎是把对方拖走。

“没出事吧!”替郑谨找来步六孤叱奴的小吏终于放下心中的超级巨石,冲着老天当场一拜:“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郑谨把人交给他后从袖里拿出一张细绢:“陛下的赏赐。”

步六孤叱奴的汉语水平仅供对话,所以是由小吏代替他去兑现。

“幸运的家伙。”小吏看完细绢的内容不免感到一阵嫉妒:“答话的赏赐都赶上我的年俸了。”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嘴上抱怨,行动上把步六孤叱奴送回边境后找人兑了陛下的赏赐:“听说你们要被迁去河套地?”

除了挑选合适的稻种,刘瑞还得解决西北的吃肉问题。

在汉匈贸易的故意偏离与钉子们的精耕细作下,左部的奴隶已经贱到壮男一金,弱女八成。要是一次买上十个,还能获赠商家附赠的超级礼包。

久而久之,左部的人口流失速度堪比a股变绿,导致靠近右北平郡的贸易市场一度关闭——毕竟匈奴又不全是墙头草与超级白痴。人都没了,他们靠啥东征西讨,维持现有的“品质生活”?

靠老爷们组队嘴炮吗?

步六孤叱奴也知鲜卑人在云中一带不受欢迎,所以想另谋出路:“我们总不能在这儿与汉人争利吧!”

这话说得很有情商,不由得让小吏高看一眼:“你没想过更进一步?”

刘瑞不喜威胁统治的不安因素,所以对边境那块的外族也是打散监视,分而治矣。如若只是当奴隶,那步六孤叱奴还不会急着离开此地。

真正让他心惊胆战的是买回来的奴隶里很多人被拉去关东,然后就没回到此地。

靠着汉语还算熟练且手上略有几个闲钱,步六孤叱奴在喝酒喝得快吐血后终于套出送去关东的奴隶都是什么下场——在矿山里被压榨到死。

“咯……以前都是死刑犯和重刑犯被送去矿山咯!但是因为……咯!墨者工坊和少府、武库……咯!对各类矿产的需求量疯狂上涨,所以才……咯!才从匈奴那儿买……买来奴隶替上空缺。”

醉醺醺的军官咯出一串臭气,拍着酒友已经僵掉的后背说道:“汉人奴隶是活契,外族是死契。官府的隶臣妾倒是可以采矿,但要是在矿里死了会惹上麻烦。”

军官提着酒樽示意步六孤叱奴赶紧满上。

回过神的后者努力不让自己撒酒,声音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道:“那……那要是在矿里死了……”

“嗯……”对方摸着下巴在那儿努力检索应对之策:“多半是把死因写为病逝或意外身故……当然,要是死得太频繁的话,少府令与廷尉肯定会派人问话。”

步六孤叱奴:“……”我问的不是汉人,“鲜卑……我是说外族的奴隶在矿里死……”

“死了就死了呗!花钱买的都不心疼,难道还要官府上赶着多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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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第386章

◎论鲜卑人在汉地如何阶级跃迁。◎

小吏的话让步六孤叱奴的心脏沉入谷底,同时也加强了他带着家人火速离开的强烈意图。

汉朝的奴隶按照入籍原因可以分为以下几点:

1.因家贫而被卖身为奴的。

2.没入官府的罪臣之后。

3.重刑犯。

4.买来的外族奴隶。

而据买主的不同,又可分为官奴、私奴。

待遇最好的肯定是第一类奴隶,因为他们多半是在官营工厂里干活,而要是有京畿背景的话,很有可能选作宫婢,或是去上林苑里负责皇田。即使是私人买主,也不能对这类奴隶喊打喊杀,更不能对这类奴隶实施强娶,逼其签下超过十年的长期活契。

官府对这类奴隶也有看护之责,并且将其列为官员的晋升的标准,当地德政的评判依据。

没入官府的罪臣之后比第一类奴隶的待遇差些,但是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这类奴隶受过良好教育,大都拥有一技之长或长得好看,所以除非皇帝有令或犯了众怒,他们也能过的不错,甚至能去偏远之地行教化之职以将功赎罪。

相较之下,第三、四类就很倒霉了。

刘瑞在现代都“不废死”的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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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者,而要需要重典治国的古代,那可真是瞬间化身“微博法官“,直接剥了这群人的所有权益。

以往是在城外解决这群人渣,直接导致后世传出“西汉也有活人殉葬”的恐怖说法。现在为了发挥垃圾的剩余价值,他们就被丢去关东,闽中做最危险的采矿工作。

大汉的军事升级与贸易出口需要下游提供更多的矿石资源。

考虑到现在的航海技术还无法将汉人送去澳大利亚,加之匈奴的隐藏矿产比国内难采,所以在好的用不上,能用的又不好提纯的现实基础上,刘瑞的唯一选择就是拿人命填矿产质量,以此满足大汉这个战争机器的“燃料”需求。

死刑犯不够用了就从国外进口壮年炮灰。

唯一令步六孤叱奴有所安慰的是刘瑞对选入矿山的外族是有明确“要求”——没被指认烧杀抢掠的留下来放羊,做些加工皮子袄子的简单工作。余者若是无罪的西域人则联系关中的典客府看有没有人过来赎他,剩下的才是可以压榨的炮灰。

然而这种“安全感”在大汉拿下河套地后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关东的采矿量越来越大,质人(奴隶贩子的别称)从一季一拉逐渐变为一月一拉,半月一拉。

上头催的紧,底下人为交差自然不择手段地压榨矿奴,甚至放宽可以下矿的奴隶标准。

这时除了家贫卖身的汉人奴隶,以往可以放牧的外族,做些文书工作的罪臣之后都拉去关东采矿,成为大汉的前进燃料。

郑谨还算说到做到,在步六孤叱奴的夫人完成卧底任务后就让人“偷”出步六孤叱奴的女儿外孙,将其送来与之团聚。然而在郑谨提议消除步六孤叱奴的奴隶身份时,后者却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狠,宁可被官府剥削也不想除去官府的烙印。

为啥?

因为此时民间奉行大复仇思想。

东汉末年的碑文里曾出土过为父报仇的孝女带着家仆与仇家当街火拼的丰功伟绩,被官府作为“仁孝”的典型大力宣传。

西汉这时肯定还没东汉那么“矫枉过正”,但也支持“十世之仇,犹可报也!”的公羊派思想,所以在南北的边境上经常出现当街复仇的可怕画面。

更可怕的是复仇的人被官府捉去也不好判刑——因为男人大都参军,有问题都战场上解决,然后带着仇家的脑袋回来祭奠已逝之人,所以在北境搞当街复仇的多是不好逮捕重判的老弱病残。

面对这群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西汉五保户,不仅是外族奴隶怕得要死,富商官吏同样感到无比头疼。

怎么判?

判轻了没威慑了,判重了引民变。

之前就有愣头青的小吏按规矩给仇杀的妇女判了重罪,结果人没关上五天,他就成了当地的“汉|奸”,出门全是“叛徒”的骂声与各式各样的腌臜物,最后只得长官出面放了女人,后者还被民众奉为烈女的典范。

权衡之下,无论是官府还是富商,都不会让外族上街。而与官府相比,依附于富商的外族过得更惨——因为官府多少要脸,所以那些不好干的活计,不能背的骂名肯定是由富商来背。

如此一来,步六孤叱奴更加坚定了离开云中的心。

若不是郑谨对他还有重任,他也需要郑谨这个皇帝心腹来保全家人,步六孤叱奴真想效仿北迁的越人,带着家人去与匈奴没有太大仇怨的南方度日。

“河套地那儿可是个绝佳去处。”小吏是少数知道步六孤叱奴的上线是永巷令郑谨的人,所以为了结个善缘,他给步六孤叱奴透露个“消除歧视”的最好方法:“因为只有楼兰部与若羌部的过来领人,加之陛下还算优待西域人,黔首也与西域没有太大冲突,所以你去河套地那儿多半是会遇上留在大汉效力的西域牧民。”

剩下的不必小吏多说,步六孤叱奴也明白需要怎么做。

“有机会的话,还是让你孩子学好汉话和西域话。”小吏端详着步六孤叱奴的长相,遗憾地发现就算没有晋书里的黄须黄头,他们与汉人也是差异过大,不过这在河套地和陇西郡反倒是个巨大优势:“陛下要借南羌百部与西域和更大的国家进行贸易,所以官府正在征召懂西域话的人。”

“你们在匈奴生活了十来年,肯定是比汉人更懂西域风俗。”

“谢谢。”不管对方是真心提议还是别有用心,步六孤叱奴都记着这话,琢磨着在河套地有稳定生活,一家人从官府脱离奴籍后就把孩子送去陇西郡上学,争取走典客府的预备吏。

有道是信息决定起跑高度。

通过一番细心观察与好心人的特别提醒,步六孤叱奴已顺利找到阶级跃迁的捷径。

而在他想阶级跃迁时,匈奴那儿也摩拳擦掌准备来场领土跃迁。

至于是不是正向跃迁,那就得看被迁的对象配不配合,以及决定出多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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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第387章

◎罗姑比:我觉得有人在坑匈奴。◎

于单是被巴掌打醒的。

匈奴南下时已临近深冬,大军的后面还有驱赶羊群驮马的奴隶,监视奴隶的老弱妇幼。

这么一场动员百部的大南下里,如果能以十之折三的代价拿下马邑、班氏、且居以北的所有郡县,那么就算大获丰收;如果能以十之折四的代价拿下马邑、班氏、且居以北的七成郡县,也可做到收支平衡,树立威信。

除此外的所有结局在军臣这儿都算失败,而且还是动摇根基的致命失败。

至于沿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弟弟或左右摇摆的从属部族,也仅仅是树立威信的佐餐甜点,根本不算军臣此行的战略目标。

弟弟想以下犯上在匈奴这儿算大事吗?根本不算。按照他们的继承制,贵人会议仅是在实力均衡,不好动手的大前提下所做出的最后妥协,所以在不知情或只知一点内情的仆从部那儿,伊稚斜的所作所为很正常,单于带兵打一顿就好了。

真正让其感到失望的是军臣任期里丢了国土,被汉人开弓扇了一脸还没有反击。

而在随从的匈奴百部里,最愤怒的莫过于白羊王与娄烦王。

是的,你没看错。

白羊王与娄烦王还活着,但家已没了。

天知这个消息传到龙城时,后者的反应有多剧烈,几乎是冲出帐就招呼亲兵上马杀回自己的老家……最后被单于的当户带人拦下。

白羊王与娄烦王带来捧场的精骑就有两千一百人,都是那种脸上布着网状的疤,四肢活似瓜插秧的百战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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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两部的王与精锐还在龙城,所以失去两部掣肘的罗姑比还没飘得不愿听听军臣的条件。

于单摸着微肿的右脸往上看去,只见他的大大提着鞭子在马上蔑视着无能的儿子,嘴上还要说着鼓励他的假话:“左贤王已拿下多数的叛臣乱党,但没抓住最重要的伊稚斜,所以不算立了大功。”

“我……”脸部被巴掌与寒风打得打得嘎嘎疼的于单想说些什么,结果被丢下的武器砸得两眼绕圈:“上马,别在这里惹人笑话。”

军臣身后的当户给于单牵来战马,后者扶着昏沉的脑子翻身上马,路过一群垂头丧气的左部人嘴唇一动,但却被赶上的当户制止了想说话的念头:“这些都是伊稚斜叛党。”

单于的当户挡在于单与放弃抵抗的左部人间,毫无感情地充当一个肉喇叭,宣扬着于单带人拿下叛党的“丰功伟绩”。

不,真实的情况绝对不是当户说的这样。

于单听着逐渐离谱的“官方”宣传,看着被人压在地上的左部成员,开始怀疑自己打的究竟是左部的叛徒,还是被人骗着上阵的左部冤种。

不过这种怀疑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左大将的头颅彻底打破——用于震慑叛臣贼子的京观最上赫然立着于单于的左大将与姑夕王的头颅,二者保持着临死前的惊讶与僵持,被人从右眼往左耳处劈成两半……

于单的血在这刻变得瓦凉瓦凉的,神经更是崩到极致,看谁都向嘲笑的鬼脸,甚至把传令的都尉当成已被垒作京观的左大将,伸手就要与之搏斗。

“左贤王?”军臣的都尉历经百战,没一下就擒住于单:“需要为您请胡巫吗?”

战场上也不是没有突然中魔的人,所以军臣随军带了三个胡巫,随行的部落也带着几个善草药的人,不一会儿就带着工具来见于单,给其上了各式各样的古典秘方。

“真是个囊种。”罗姑比瞧于单那样,嗤笑道:“也就军臣还把他当宝贝宠着。”

随军的右大将也是听说了“叛党”的内幕,在那儿憋着笑意应道:“撑犁孤涂怕是要被家里左贤王活活气死。”

“岂止是气死。”明明是看军臣的笑话,可罗姑比却笑了一会就眉头紧锁,内心涌起不详的预感:“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巧合?”右大将也顺势收了张狂的笑容,开始思考到底是哪儿除了问题:“您是指伊……左谷蠡王把咱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罗姑比的眼神里满是差异:“伊稚斜要有这实力,也不会被于单那蠢货抓了个现行。”

收到此处,罗姑比还竖起食指,努力回忆着龙城之后的种种“异象”:“军臣身边的阉狗还活着吗?”

“阉狗?您是说单于的……国相?”右大将也不知如何形容留在匈奴王庭的中行说。

你说他是单于的顾问吧!又将王庭的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至于何地?你说他是单于的奴隶吧!又没哪个奴隶能把王庭闹到这副德行。

“那人在被颛渠阏氏和左贤王抓了现行后就打入羊圈,但不知给单于下了什么咒,他又被人从牢里放出来了。”右大将对中行说的感官十分不好,但也好奇这个阉人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让老上和军臣都对他宠信有加:“王庭的说法是得有人为前锋带路。”

刘瑞能在匈奴安插大汉的钉子,匈奴自然也会培养大汉的线人。

中行说对匈奴的贡献除了带来可供参考的帝国制度,便只剩下帮忙培养大汉的线人。

比较尴尬的是,中行说来匈奴已是四十年前的事,而大汉在这四十年间不仅经历了两次皇位更替,甚至把内部的虫蛀、窟窿都解决干净。老上时还能私通齐王、赵王这样的刘氏宗亲,使之打开马邑城前的部分城门。但是到了景帝后期,法家的上台与刘氏宗亲的失势让中行说的影响力愈来愈弱,已经到了无物可教的危机地步。

匈奴可没“荣归故里”的委婉说法,况且以中行说的垃圾程度,也没故里给他“荣归”。所以军臣让他带路几乎就是让他去死的委婉说法。

当然,也不排除军臣对他还有那么丝微弱的感情,所以想借“带路”的事给中行说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您觉得他有可能是大汉的细作?”右大将对中行说的忠诚不抱有任何期待。

一个三姓家奴,谁把他当心腹都是在挑战自己的寿命长度。

“一个杀了汉家的翁主,给匈奴带了两次路的叛徒还有回去的可能?”罗姑比对右大将的说法不屑一顾:“汉家的小皇帝又不是于单,中行说去乌孙避难的可能性都高过向汉室投诚。”

罗姑比的话音一转,眼珠开始急速转动:“我所担心的是有人拿中行说做筏子,引导匈奴内部分裂。”

“不会吧!”这下轮到右大将感到迷茫:“汉人的手若伸到王庭,干嘛不……”

右大将的拇指往脖子处轻轻一划:“一步到位,斩草除根?”

“我若是把汉朝的小皇帝弄死了,能让大汉混乱多久?”

汉朝坐拥三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与上千万人口,就算没了现任的皇帝,也不至于分崩离析。同理,匈奴要是没了军臣,顶多是在罗姑比、于单、伊稚斜这实力最强的挛鞮氏子弟里决出单于,搞不好还不会动武,直接走贵人会议和平解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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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第388章

◎opium果膏与opium花壳。◎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大汉的小皇帝……”

“真就是个于单和将师都对付不了的人。”

硬要形容罗姑比现在的心情,那便是齐君王后看嬴政、亨利二世看腓力二世,路易十一看马克西米利安。

继承人与年轻对手间的差距让衰老变得愈发可怖。

更可怖的是对方没有一直忍到匈奴的老一辈去天上报道,而是在罗姑比都活着,并未未与王城撕破最后脸皮的基础下搞了一波惊天动地的“龙城之变”。

虽然未有证据验证罗姑比的观点,但是他的直觉曾数次救他于水火之中,所以在这一刻,罗姑比是真的有找军臣聊聊的意向,可是他刚冒出这个大胆的念头,就被他与军臣的叔侄关系给退了回去。

没办法,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要是说这一切是汉室皇帝的阴谋,且不谈白羊王与娄烦王是否接受军臣的临阵退却,就说大汉的稚儿皇帝有且仅有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

比于单还小。

如果是小皇帝的阿父或大父坐在那个掌舵的位子上,军臣兴许战前会给大汉送封礼节性的文书。可正因为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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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位子上的皇帝是个二十三岁的小羊羔子,和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羊羔子般试图挑战狮子的权威,所以军臣必须给他个深刻的教训。

“该死的。”

“真是该死的。”

罗姑比突然暴躁地往地上甩鞭。

一下又一下地“啪嗒!”声总会溅到战马的蹄子,使其焦躁地原地踏步,试图甩下背上的男人。

“通知右部的人马退出前锋之列。”发泄后的罗姑比摸着马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在面子与实际间果断选了后者:“不出意外的话,小皇帝在汉境还给咱们备了一波大礼。”

“大礼?您是说汉地有伏兵?”右大将对汉人的骑射水平不报有任何期待,但是汉地多山多林又多城,大军进去,就好比是羊入布满深坑铁棘的屠宰之圈,不被刮掉两层肉是回不去的,所以才有前锋侧翼的炮灰之称,基本算是匈奴版的惩戒营,但其活下来的概率比惩戒营要低得多,收益也略略大于打完仗后继续服刑的惩戒营。

军臣把右贤王的部队编入前锋就是让他出血的意思。当然,明面上的漂亮话谁都会讲,实际上也确实需要挛鞮氏的子弟一马当先,给仆从部们做个帮然,不然后者成啥人了?公元前的舔狗吗?

现代的舔狗只要不被骗上黑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古代的舔狗……那是妥妥地会丢了性命。

右大将按罗姑比的意思照做,结果发现右部带来的两百骑已打散编入先锋之队。

“右贤王想临阵脱逃?”白羊王与娄烦王将来找人的右大将挡在门外,故意瞄着对方的下路肆意嘲笑:“倒也像是右部的囊种会做出的事。”

面对这群火气上涨的亡命之徒,右大将也不好与之发生冲突,只得扔下:“右贤王对自己人有别的安排,希望单于找过来时,你们也有现在的气势。”

白羊部的精锐只是“嘿嘿!”的笑着,冲他比了个随意的手势。

右大将在这群人的鼻翼旁发现一种褐色的膏体,闻起来有令人迷醉的草香与甜香。

“有事?”一个带着羊皮帽子,地位明显高出一截的什长将铁盒子里的褐色膏用刀子刮进滚起来的羊奶里。

逐渐煮成奶茶色的羊奶散发着让右大将都摇摇欲坠的古怪甜香,导致后者划破手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沉迷进去。

“来一点?”白羊部的突然变得很好说话,如地狱的魔鬼般引诱着在堕落的边缘摇摇欲坠的右大将:“尝一口吧!喝完后比升天还爽。”

“不,不了。”右大将可太清楚这玩意的效果有多么恐怖。

右部的人在罗姑比的制约下还没疯到直接用那opium花的汁液熬膏,顶多是把风干的壳子磨粉用以缓解疼痛。

至于使用效果更强的opium果膏……

右大将在极致的诱惑下反复提醒自己别忘中毒者的晚期症状……那一具具匍匐在地的消瘦“僵尸”让他赶紧离开了这有毒的土地。

罗姑比在得知这一坏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去找军臣捞出编入前锋的右部之人,结果在靠近王帐的马粪堆旁闻到属于opium果膏的香味。

“简直是胡闹……”罗姑比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因为在刹车那儿陆续出现游商于此的安息人后,opium果膏与opium花壳便成了胡巫最喜欢的做法添料,以及酒鬼麻痹伤痛,忘掉玩闹的一剂良药。

起初为了提高伤兵的存活率,顺带缓解匈奴右部与西域的关系,罗姑比对opium果膏与opium花壳的泛滥没有上心。

直到右部出现了一当街砍人的重度瘾者,最后还是屠贤的亲兵把这人射成的筛子才避免他向右贤王的帐篷砍去。

有了这一不美妙的体验后,罗姑比对opium果膏下了禁令,但不阻止胡巫、士兵用opium花壳缓解伤痛,甚至他自己也需opium花壳维持精力,以防两个小兔崽子榻前行孝,直接打成大猪脑子。

“单于呢?他不知道王庭的人在大汉的门口做些什么?”罗姑比被opium果膏的甜香与蒸发的酒气熏得差点踉跄在地。

你能想象上百人在同一地方燃起炉子,将王帐笼在甜蜜的雾中。

“军臣!”这是罗姑比仅有的几次连表面客气都不愿意给的暴怒情况:“你是疯了吗?”

他掀开被有半掌厚的王帐门帘,只见里头虽然烧着马奶酒,但却没有混入明显□□果味道:“且如距离这里不过两辰之路,要是汉人来个偷袭,仅凭门外的酒鬼真能挡住他们?”

面对叔叔的劈头痛骂,军臣只是冷静地擦着刀刃,脸被寒光染上一道白色的刀疤:“我只给前锋和侧翼的骑兵用了西域传来的opium果膏。”

他说罢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叔叔,质疑道:“白羊王和娄烦王都已经喝上opium果膏的马奶酒了,叔叔又与什么是放心不下的?”

军臣盯着罗姑比的眼睛,愣是将后者的怒容瞪成一副无言以对的空白样:“这可是从右部传到王庭、左部的外来好物。”

“叔叔这时指责我将opium果膏赐予臣下,未免也太虚伪了吧!”

“还是说……”

军臣的身子微微向前,左臂撑着大腿带来撑犁孤涂的压迫感:“你希望我磕碰门牙,给你一个拯救匈奴的绝佳机会。”

军臣不等对方回答,自顾自地摊手应道:“如你所见,机会来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上。”

临近且居,军臣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丝毫没有之前要与叔叔商量的无奈与憋屈。

罗姑比也清楚军臣为何抖起——须卜氏的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最不听话的左谷蠡部明面上也已经无了。

剩下的精兵里王庭、左贤王部、右谷蠡部与白羊娄烦是绝对可信的。

兰氏因伊稚斜的叛逃而谋求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剩下的呼衍氏是于单那派、乔氏中立,反倒使得先前还有话语权的罗姑比陷入了连自己人都掌握不了的可怕被动。

不过……

“我只希望回去时不会挨个砍掉那些吸食成瘾的骑兵脑袋。”罗姑比的底线诉求是拿下乌孙,顺带拔掉老上插在右部的钉子,所以在临阵的对质里让让军臣也没啥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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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第389章

◎大汉禁|毒第一人,刘瑞。◎

右大将见罗姑比在王帐里呆了一会儿就掀帘而出,赶紧上去追问结果:“单于同意放人走吗?”

罗姑比丢去一个压抑着怒火的眼神,努力不让声音失控:“你说呢?”

局势总是千变万化的,之前他还可以借着内部冒顿拿捏军臣,可是到了决战的当下,人人都想出力最少,获利最多,所以轮到受气的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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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捏这个不可一世的叔叔:“那两百人已经废了,彻彻底底地废了。”

即使他们回到右部,罗姑比也不能重用,而是悄摸着将其处决,绝不能留这种祸害在右部晃荡。

…………

“opium果膏?确定是opium果膏!”李息收到细作的消息后错愕地放下手里的手册,再次确认道:“有多少人在吸食这种要命的玩意。”

“不清楚,但是据斥候的计算,应该不下三千多人。”

三千人是什么概念?

别看一些没谱的小说动辄十万大军,几十万大军,但都是未经训练的农民、刑徒凑成的应援队,和匈奴打仗拉上老弱在身后装势的做法一般无二。

参考景帝的刘濞之乱里吴国的士兵不到汝南郡就逃了一成,剩下的人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关卡那儿又是一阵临门跳反。因此两个大国间的主力也就五六万人。

三千骑兵……

若是精骑,搁在三国都是能让大耳结拜,老板亲见的强大力量。

所以写三国苏文的知道该拿什么当金手指吧!

李息对派去的斥候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是他用了十年的老部下,也没少在云中一带与匈奴人玩你追我赶。

他若是说那里有三千多人,误差应该不会太大:“墨家的东西好用吗?”

随着军工的不断升级,大汉对琉璃与玻璃制品的需求也不断上涨,所以尝试着弄出可以侦察敌情的望远镜。

因为只能手工打磨,而且需要老练的墨者量身定制,所以除了李息、李广这样的边境郡守,也就只有闽中郡的卫穆儿和未央宫的守卫拥有这等神器,其重要度与使用手续的繁琐度和最新的臂弩有的一拼,都是那种丢了人也不要回来,找个树枝自我两端的重要存在。

回话的斥候也是担心上面发的东西没用,自己得到匈奴的眼下探查敌情,结果这个一伸开只有两掌长的玩意所看到的东西远超想象,真的配得上“神器”二字:“比我想的还要好用,不必凑近就能看清匈奴的一举一动。”

斥候的话让见多识广的李息也为之侧目,琢磨着找合适的机会摆弄一二:“关东地的藜芦还有吗?天黑前能送来多少?”

楼兰的安归亚到长安拜见皇帝陛下时就献过来自安息的“神药”。这种产自幼发拉底河旁的致命毒物在苏美尔人的历史上被成为“快乐药”,同时也被亚述人、古埃及人、古希腊人、波斯人等广泛用于外科手术,头痛脑热。

而opium就是希腊语里的“罂|粟”。

所谓的opium果膏用通俗话讲就是粗糙版的“阿|芙蓉|膏”。只是鉴于公元前的养殖技术、提炼技术都远不及被网游戏称“欧洲搅屎棍”的大英,加之已有罂|粟药用的国家本就要把种粮的土地腾出一半给这种药物,所以外输的份量不多,即便是在西域、匈奴、乃至靠近南羌百部的西北领土也不是黔首用得起的昂贵之物,所以处于总体可控的阶段……

前提是中原的术士、墨者、医匠都别作死地提炼opium果膏的纯度,然后在大汉的领土上搞这玩意。

远的不说,后世的甘肃……也就是南羌那带十分适合罂|粟的生长,还有云南……

从外使口中得知此物的刘瑞感到浑身发冷,难以想象这种东西要是在大汉生根发芽会有什么后果。

现代的云南是受毒|品之苦最严重的省份,不仅是缉毒警察的死亡率高得离谱,老百姓也伸手来自金三角的毒|品侵害,血污染的比例在全国一直居高不下。

刘瑞对西汉基层的掌握力肯定不及大数据的现代。

要是底下官商勾结,在边境城市整个大活……

神经绷到极致刘瑞不动声色地接过来自楼兰的“大礼”,拒绝了在对方的帮助下来上一口的作死提议,貌似无意地开口问道:“除了朕,你还给谁送过这物?”

安归亚的表情略微一变,摸不准刘瑞到底是何意思。

“朕没有要问责你的意思,只是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谁也不知国外药物用在汉人身上会是什么光景。”刘瑞看出安归亚的踌躇,友好地笑笑:“未经太医检验的药品,朕是不会用的,想必你也能够理解朕的谨慎。”

“诺。”安归亚对这个说法接受良好。皇帝嘛!都是惜命的。尤其是像刘瑞这样年纪轻轻就坐拥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那绝对是吃的用的都有专人检验:“你既然把这么珍贵的药物献给朕,那必是将剩下的都交给与朕地位相似的人。”

刘瑞祈祷安归亚别犯傻地把opium果膏交给太皇太后或皇太后,不然大汉必须灭了楼兰小国来维护孝道的无上地位。

一想到这儿,刘瑞暗中抓紧膝上的柔软布料,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道:“剩下的opium果膏都送给谁了?”

“原本是要献给两宫太后的,但广川王的中大夫带着黄金找上门来,说是要买下剩下的opium果膏。”安归亚的声音带了属于小国臣民的羞耻。如果不是刘瑞提醒,他也不会道出自己卖了贡品的事。可广川王若服下后有三长两短,他这外使也别想好过,连带着与大汉建立合作关系的楼兰也有灭顶之灾。

广川王……刘彭祖嘛!

刘瑞终于松了口气,倒也没有对这结果感到意外:“广川王嘛!”

他这次不亲自把刘彭祖打残打废都对不起他上辈子所受过的教育:“你是给了opium果膏……还是连种子与壳都一并给了?”

“当然只有opium果膏。”提到这事,安归亚也满腹委屈:“我私底下找约雅斤要过opium花的种子,结果他说西域无法种植这物,就连安息也只有在幼发拉底河旁养着一片opium花园。”

说罢才侧着身子偷偷道:“不仅是安息,这玩意在希腊、埃及也是很难得的,几乎是皇室贡品或富贵人才用得起的高级神药。”

刘瑞想着现代都是改良版的罂|粟MAX。公元前的罂|粟版本搞不好还真的不能大规模种植,所以也就放下心来:“若是你从安息手里得到opium花的种子,可别忘了朕这伙伴。”

“一定,一定。”没多想的安归亚蹭了一顿宣室的膳食便坐着牛车回去睡觉。

刘瑞的笑容苏子河安归亚的离去也渐渐消失,最后难以抑制自己的暴怒道:“宣郎中宁成、长安令张汤过来见朕。”

他几乎是咆哮般地命令道。

宣室内的宫婢从未见过皇帝气成这样,即便是做皇太子与公子瑞时,刘瑞也是一等一的好脾气,几乎没与任何人有红头白脸的时候。

直到今天。

皇帝不仅发了人生的第一场大火,更是把宁成这样的危险分子都找了过来。

作为曾在刘瑞的眼皮子底下动赔偿金的绝世贪官,宁成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太史公的评价——“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

作为史上硬刚郅都,对老上司张汤都阴奉阳违的绝世酷吏,你可以怀疑宁成的人品,但不能怀疑宁成把孔家训成跟屁虫的酷吏手段。

刘瑞在北宫的那次硕鼠行径后就加紧了对宁成与主父偃的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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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其处于有活干却不好贪污的位子上——主父偃的上司是农家子弟,行事作风贴近墨家,所以跟他多是解决下地的矛盾,想贪污也只能拔点秧苗卖了;宁成就更不提了。刘瑞直接把他编入未央郎中。看似一个简在帝心的风光样,可能凑到皇帝身边侍奉的都勋贵起步,最高宗室。

宁成这小吏之子如咸阳宫前的秦舞阳,目光所到之处,都是自己惹不起的硬核狠人,哪还敢去刮这群爷中爷的油水。

“广川王的中大夫走了吗?没走的话由你亲自提去审问。”刘瑞把opium果膏的来历、用途都仔仔细细地说了遍,提醒宁成务必要让刘彭祖的中大夫把后者的用毒史都吐个干净,最好摸清关东一带还有没有和刘彭祖一样不怕死的人:“另外,张汤你持天子符节请广川王入京。为保你的出行安全,朕会派程不识与步兵军与你同行。”

“诺。”宁成倒是干脆利落地去干活了,徒留张汤原地问道:“若是广川王……”

“朕不管广川王是病了废了还是死了。就算是死了,你也得把他的棺材扛到长安,让朕看看他是吃了哪颗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大汉的国土上用这祸国殃民的糟心玩意。”

“……诺。”张汤本想提醒皇帝不要这么对待一位先帝之子,大汉的藩王,可是瞧这不对的气氛,他也不好去触皇帝的霉头。

…………

军臣在进宫的前一夜让先锋与侧翼就着混有□□果膏的烈酒与随军的女奴度了一夜。飘飘欲仙后的强烈快|感让的肌肉愈发有力,把战马夹得原地踱步,摇晃着想侧身去咬自己的主人。

“嘘!嘘!”

“嘘!嘘!”被躁动的马匹搞得不耐烦的骑兵往马脖子上拍了两下。

混合着opium果膏的酒香让马儿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躁动地开始后踢,在接连不断的长嘶声中折成一个扭曲的弧度。

“咴咴…………”

罗姑比对这种叫声感到不安,但军臣却十分满意地挥鞭道:“匈奴的当屠们!拿下马邑,踏平汉室。”

“拿下马邑,踏平汉室。“

竖起的大纛把天空染成汉人讨厌的白色,如猎鹰般呼啸着向大青山后的盆地驶去,直指大汉在北方最重要的军事据点——马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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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第390章

◎往烧杯似的山谷放烟。◎

刘瑞不打无准备的仗。

尤其是对大汉史上的老对手们,他报以的绝对“尊重”让匈奴南越注定要受更多的痛苦——因为有前人踩坑,后人总结。聂壹这个大汉的谍王在让军臣感到不对劲前,就先一步为王庭的破事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细想不对的闲情雅致。

“前面就是平城。”白羊王所领导的先锋在武州塞那儿仅仅收获了十六个奴隶,两车粮食。

一个负责龙城粮仓的且渠捻着收获的粮食放到鼻尖一闻,露出想要杀人的脸色:“都是粗糠。”

除了用作当下的马粮,基本不能带回龙城。

“粗糠?两车都是粗糠?”白羊王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同时也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汉人喜用粗糠喂马,莫非……”

“不可能。”捻粮的且渠十分自信道:“粗糠喂的战马容易腹胀,所以汉人大都是用这物喂猪,或是存作应急的粮食。”

“喂猪?这方圆十里的连头羊羔都找不到,哪里还有猪仔可喂。”说罢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容:“不会是喂人形猪仔吧!”

随行的骑兵也都发出张狂的笑容。

武州塞的军民以屯兵为主,牧民为辅,所以“留下”这点库存也情有可原。

同样没有抢到多少的还有侧翼的娄烦王与右部骑兵。

善无位于雁门关下,一度曾是云中那样的匈奴噩梦,所以在善无一带,匈奴骑兵与雁门山上的汉军发生激烈冲突。娄烦王带亲兵试图拿下雁门一带的制高点却无功而反,最后只得深入雁门的管涔山,试图从雁门山后拿下守卫的北地汉军。

“大王,您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某个当过斥候的骑兵吸吸鼻子,闻到一股燃烧的草药味:“莫非是汉人想烧死我们?”

“烧死?你是在开玩笑吗?”娄烦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鼻翼扇动的骑兵,伸手就是一巴掌道:“看看我们在哪儿!善无。雁门山与管涔山,洪涛山下的大谷子里。而且面前就有一条流向匈奴的大河分支。”

娄烦王用拿马鞭的手指着他们紧急逃离的出口,恨铁不成钢道:“山上的汉人在烧死咱前会把自己烤成熟肉。”

提问的骑兵立刻闭嘴,乖乖跟着娄烦王向还在“挣扎”的汉军攻去。

而把视角转移到山上的汉军那儿,只见一群打劫装扮的汉子靠着屁股围成不规则的半圆,冲着山下疯狂扇着燃烧的藜芦。

“这玩意真冲。“虽然以墨者的计算,雁门郡的三山围成天然烧杯,通过数个竹筒将高处燃烧的草烟沉在娄烦部的突袭点上。

墨者的说法是“烟肯定是向下走的,但做实验难免发生发生大大小小的意外,所以他们多少是会吸点烟灰”.

“藜芦味苦、辛,性寒,有毒,多用于催吐和杀虫。”劝说他们作此打扮的医家子弟轻描淡写道:“以你们的体质,顶多是被余烟熏得上吐下泄,也不是啥要命的大事。”

被选中去雁门山上防火的倒霉鬼目眦欲裂道:“这还不是要命的大事?”万一来道穿堂风或山谷风,那他们岂不……

“富贵险中求。你去打仗都有可能缺胳膊断腿呢!如今只是上吐下泻就能获得一记大功,成为不更(民爵第四)乃至大夫(民爵第五)。”这次说话的是李息的副将,直接把抱怨的士兵骂了个狗血淋头:“行,你们不想接这富贵,那就让别人……”

副将的话还未说完,如梦初醒的汉子便连连告饶:“别、别。这富贵太小,还是由我等草民勉为其难得承受一二。”

回忆结束的汉子揉着发酸的胳膊,冲着山下骂骂咧咧道:“我们都快烧完所有的存货了,怎么他们还没倒下。”

同样感到奇怪的还有腹中绞痛,步伐变得逐渐吃力的娄烦骑兵。

他们阵前没少使用opium果膏与马奶酒来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可是闻着山上传下的浓重烟味,他们竟活似被人扎了孔的充气娃娃,在愈来愈浓的烟草味下逐渐失去了进攻的力量。

“撤退,撤退……”

反应过来的娄烦王想离开这个死亡山谷,可受藜芦影响的不只有人,还有闻过opium花壳粉的战马们。

骑兵出战多是要带三匹战马,因此在一马哀鸣着跪下挣扎后,其它马匹也挣脱束缚,逃离这个人影变得蒙蒙绰绰的死亡之地。

“别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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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都回来……”

情急之下的娄烦王冲逃离的战马射了一箭,结果被身下的战马掀翻在地。

“噗!”马蹄踩碎了他的右臂,剧烈的疼痛让他颤抖地掏出被挖空的铁盒,顺着边缘摸到一点残存的膏体,然后放到唇边一舔……

“呕!!”opium果膏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发挥缓解疼痛,振奋人心的奇妙作用,反而被相克的藜芦激化成把娄烦王活活疼死的致命毒药。

为了活命,娄烦王用指头扣着喉管想吐出胃里的翻滚之物,结果除了满嘴的血腥与喉间疼痛,他并未有一死一厘的解脱。

直到……

“娄烦王,好久不见啊!”震天的马蹄声从武进驶入死亡之谷。

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娄烦王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他的“老熟人”迎着逆光缓缓说道:“驰骋草原的匈奴骑兵居然会在汉地变得萎靡不堪。”

他的战马踏起一波混油烟灰的尘土,差点堵死娄烦王的呼吸管道。

“娄烦王,你已弱到要借这种害人的东西来维持自己战无不胜的英勇之资?”

“我好歹曾英勇过,如今只是年纪大了,所以才需……才需一点特殊手段。“白羊王从地上踉跄着爬了起来了,对上质问的韩颓当道:”比起你这阴招尽出的忘恩负义之辈,我还算是,算是……“

胸腔发疼的娄烦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仍憋得脸庞发紫,最后掐着脖子跪下。

“唬哈!唬哈!”他的脑中有且只有求生欲让他在窒息的身体条件下极力吸取他所能吸的所有氧气。

与之相比,周围的娄烦骑兵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是一副刺激后的窒息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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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第391章

◎匈奴的两万主力全灭。◎

白羊王与娄烦王约定好在武州塞的门口兵分两路,将烧杀抢掠的效率提到最高。娄烦王顺雁门山进善无,被做饵的汉军用藜芦放倒,徒留在平城抢了三十奴隶,三车物资的白羊王把牛皮袋里的马奶酒喝到只剩三分之一都未能等来娄烦的人马,于是想回雁门看看,结果撞上守株待兔的李息与郅都。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军臣使诈让罗姑比放出两百右部精锐,加上王庭给的五十,各部凑的三百余人,最后留给白羊王这先锋大将的少说也有两千多人。

也正是这两千精骑让吸嗨了的白羊王愈发张狂。因为武州塞人少粮缺,所以他对平城的蹂躏几乎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但却遭到同样激烈的反击——因为这里没有老弱病残,留下来的全是壮年。

按理说这种情况是很难发生在边境郡县的,可它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因此被军臣派来调节各个部落差的乔氏当户上前喊道:“情况不对。”

“有何不对?”杀上瘾的白羊王让手下看好这群奴隶。

家财万贯,喘气的不算。

可这算入万贯家财的若是活人,而且还是手脚齐全的壮年男女,那么至于白羊王的先锋将是巨大的财富,同时也是白羊部能死灰复燃的最大倚仗。

“边境的娘们肯定是闻风而逃了。”白羊王对这种情况有他独特的理解:“可怜这群试图挽回自家损失的男人。要是匈奴女人遇上这种大敌当前的情况,估计和汉女一样带着孩子一溜烟地跑了。”

白羊王从跪着的汉人前缓缓骑过,数着自己丰收的人头道:“怎么才这么点人?”

依他所见,此行之少俘虏五百,然后在草原上交换两百壮年女奴才能维持一个部落的正常运转。就这四十……啊不!是三十五人的可怜收获,别说是再建一个白羊部落,甚至不够他跑一顿的马钱酒钱。

“汉人呢?边境就这么点人?”白羊王把鞭子揉得“嘎吱作响”,身下的马儿也感受到他焦躁不安的情绪,于是穿着粗气应道:“咈哧咈哧……”

几个对云中一带的汉地略有了解的骑兵回道:“可能是躲进山里,或是迁入马邑之后的内陆城市。”

他们多是军臣继位后的南下行动的亲历者,所以分析得头头是道:“汉人就和兔子一样善狡洞窟。马邑多山,后面又是句注军的大本营,除了往山上跑和中原跑,他们还有第三条路吗?”

白羊王也觉得这话言之有理,于是掏出鸣角向等待的大军传递消息。

前面一吹,中部,后部的人也跟着吹响传令的鸣角。

一只侯在武州塞外的部队赶紧传去来自前锋的好消息。

罗姑比虽困惑此次行动顺利得超乎想象,但也顺着大军的叫好声向单于喝道:“此乃天神佑之,撑犁孤涂此行必将献上一位都尉的头颅来告慰天神的殷殷期盼。”

“这是自然。”军臣因这前方传来的好消息而稍稍松快了些,终于摆脱丢了河套的阴霾,决定借白羊部的旗开得胜而一路拿下马邑之城。

他是清楚马邑对于汉朝的重要性的。

匈奴拿下马邑,就好比在小皇帝的床边摆上一把匈奴的匕首。为了解决这个压力,前者一定愿意舍弃刚到手的河套来换回马邑。

至于沿路的若干郡县……那也只是马邑这个主菜外的若干添菜。就好比是抢劫时的人质越多,政府交的赎金越大。

河套是汉朝换回马邑的代价,而这作为零嘴吃下的小城就是匈奴获取大量绸缎、美酒,白盐的最佳筹码。

“于单你点一万……不,两万精兵去援助先锋的白羊王,务必要将马邑以北的汉朝郡县尽数拿下。”军臣没有得意一会儿便开始思考如何巩固大好局面。

他看向让自己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的于单,纠结过后还是决定给他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是。”没想到能得到重用的于单在心脏的位子捶了几下,直接下了军令状道:“事不成我提头来见。”

须卜氏的左大且渠对此嗤之以鼻。

两万精骑拿下汉地的边境郡县就好比用利刃去切融化的黄油……这跟弯腰去捡着地上的军功有何区别?更别提白羊王已深入内部,帮于单铲除所有威胁。

这小子。

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不仅是须卜氏左大且渠有此不满,随军的乔氏,呼衍氏,以及存粹来凑热闹的休屠王都十分不满军臣这副哄孩子的德行。

好在军臣只是想给于单抬轿,而不是让于单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在分了这群重要人手后转身点了须卜氏、乔氏、呼衍氏的子弟跟着于单喝汤,把单一的抬轿行为扩大成让匈奴的年轻一代去大汉的土地上练练身手。

“这才对嘛!”瞧着眼前的年轻队伍,军臣终于满意地与心腹说道:“年轻人对年轻人,何至于让我们出手对付一个二十几毛头小子。”

他亲阿父、大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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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做到的事,怎么会让二十三岁的刘瑞轻易做到。

………………

“来了。”靠近雁门入口的大青山,苏木山,熊耳山的制高点上,句注军、飞虎军、虎蹲士与骠骑精锐用墨家研制的望远镜将匈奴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也正因为这个玩意,他们与匈奴的斥候拉开一个安全距离,使之难以知道作为陷阱存在的马邑城前居然埋伏了四只精锐,就等匈奴精锐入瓮便展开一波血淋淋的剿杀。

“郅都将军的部队已经去切断后路了。”主帅的韩颓当看着苏木山下的部队堵住位于平城和洪涛山间的唯一通道。

“李息将军把匈奴的主力切成两半,一边进马邑之右的大同盆地,一面进四山之间的马邑之城。”韩颓当收起家伙,按计划从芦芽山与夏注山间的营地出发,将已经失去三分之一的匈奴精锐劈成两半,然后对上明显不是军臣单于的稚嫩脸庞。

“挛鞮氏子弟?”他瞧着被精锐护住的于单笑道:“抓活的。陛下会喜欢这个意料之外的大礼。”

…………

对孩子抱有极高期待的军臣并不知道于单是赴汉室备了三年之久的死亡之宴。

三年。

培养了从乌桓到丁零的细作。

三年。

给至少五千骑兵配上新型的臂弩与备用弩箱。

三年。

他的将领借巡逻之名把马邑城前的小道走了五遍以上,以及摸清了山上的每一棵树,地下的每一条河。

而这付出的庞大代价终将迎来收获的时刻。

迎来一场从未有过的伟大胜利。

如果说娄烦王进的是两开口的鸟形烧杯(前提是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烧杯),那么被连起的三山包的更深的马邑就是深度加十,更容易把虫子闷死的大型烧杯。而且因为马邑城内的种种便利,大军无需蹲在山上往下狂吹藜芦的烟气,而是把空空如也的马邑城直接“送给”白羊部的烧杀抢掠,然后点燃城大道上的藜芦堆子,任由吸了opium果膏的白羊部在强烈的窒息赶下如同只能踌躇蹬腿的死猪,被赶来的汉军当场刺死或戴上枷锁。

“动作快点,我们还要迎接来自王庭贵客。”韩颓当让家将数数他的战果。

两个匈奴的异姓王加三千精锐……估计他的庶子庶孙都能因此有个爵位,从而洗清他身上的“叛徒”之名,为韩家迎来绵延百年的荣光。

“天弄人啊!天弄人。”事已至此,韩颓当都一直有着活在梦里的不切实感,即便是有家将提醒,他还是用两嘴巴子让自己从丰收的战果苏醒过来,认真对待即将到来的王庭主力。

…………

“汉人的地盘和那羊肠一样弯弯绕。”于单的大军过了平城都没有遇到多少阻碍,顺畅得让人感到一丝难以置信:“山路带给我的麻烦都比汉人要多。”

他看着已沦为废墟的城镇,郡县,觉得那已彻底光脚的白羊王应该不会留点东西,可还是让四贵种的年轻人带兵悄悄,顺便去山上看看有没有藏起来的汉人:“老规矩,只要壮年的男女和个头超过车轮的小孩。”

于单在马上有模有样的比划着:“我可没有替汉人的小皇帝养半百老人和襁褓小孩的兴趣。”

几个领着两百骑兵的当户都尉嘴里呼啸着上山去看。

原以为和藏起来的汉人玩躲猫猫,结果深入马邑前的诸多山脉,扒开浓密的植物一看,居然是群全副武装,笑容和善的汉家军人。

“惊喜否?意外乎?”在山上喂了几天蚊子的李当户一箭射中领头当户的小腿,下令道:“贵族留活口,剩下的全部处死。”

“诺。”埋伏依旧的汉军扯动陷阱绳子。

一个用荆棘、铁刺、木制机关所打造的陷阱将骑马的匈奴人一一翻下,将其大腿、手臂刺得鲜血淋漓后往他们体内注入毒素。

“为了照顾来自北方的尊贵客人,陛下从东瓯闽越找来了最好的麻药,足以让一五石土龙睡上三天。”熟悉场地的李当户很快放倒上山的匈奴人,把衣着华丽的贵族丢个家将绑好便带着士兵挨个抹掉骑兵的脖子。

“可惜啊!这么些壮年搁进关东的矿场能卖好多钱呢!”李当户与阿父李广拿下河套地后获分两百壮年奴隶,牛羊数千。

不同于想找个免费劳动力的普通士兵,李家不缺干活的人,所以找西北的质人将这群奴隶高价卖给关东的铁商。

自打李广当上云中郡守后,李家的副业就是向关东、巴蜀出口可以下矿的壮年奴隶。

能来抓人的骑兵自是身强体壮。

可惜大汉并不需要太多奴隶。

就算需要,也不会让某地出现太多的匈奴人,以免他们聚众叛乱。

于单不会原地等着上山的骑兵过来集合,而是在安排让他们拿下边境诸郡的任务后像马邑前进。只是到了洪涛山与熊耳山的交界处,难得便于骑兵前进的大同盆地时,身后的异响让他转头望去,只见两支骑兵从桑干河与善无的道口涌出,堵住他们回去的路。

“屠贤,你看前面。”

这还没完,句注山与熊耳山,马邑入口的方向也涌出三支装备精良,一看就是难缠对手的汉人军队。

于单的人被团团围在盆地之中,抬头便见洪涛山的制高点上布满经过草藤伪装的黑色大管。

仰头看见十个黑洞的冲击力绝不亚于醒来对上六根枪管。即便于单不清楚这汉人闹得又是哪出,但也不妨心里涌出不妙之感。

“列阵!!”前后的汉军在号角声下做出一个防御阵型。

骑兵对骑兵。

两万人的于单弱强冲出去也未必不会杀出重围,只是那骑兵之后还有做成钉阵状的移动路障,以及缀有带毒铁刺的拦马杀器。

“执思力,你带八千人正面突围。”

“须卜仆固,你带两千人拦住追击的句注军。”

紧张后的于单反而冷静下来,快速安排突袭的队伍后决定走桑河道从马城、宁县的小路离开。

然而他的突袭计划在精心准备了三年之久的大汉军臣这儿,无疑是以卵击石的无用功——

“快点,快把这块小道炸掉。”

宁县旁的小山上,墨家的爆破……啊不!是大匠部队招呼着让子弟对准废弃小镇旁的两座小山。

只听四下轰隆声后,滚下的巨石将通向草原的小道堵住,惹得远在武州塞外的军臣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吗?”

泥泞的土地可不适合匈奴行军,于单那小子还在汉地磨蹭什么?怎么还不传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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