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对沈珩和翟曜道:“这是我同学皓子,江闻皓!我们央音作曲系鼎鼎大名的天才!”
“别。”叫江闻皓的男生打断知了,“牛皮吹大容易炸。”
江闻皓再次看向翟曜和沈珩,冲两人点点头:“总听知了提起你们,以后一起玩儿。”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翟曜直觉他跟这个江闻皓,脾气应该还挺对路。
喝了几轮酒下来,知了他们上台演出。江闻皓是幕后,留下来陪翟曜和沈珩。
江闻皓撬开三瓶啤酒,跟沈珩、翟曜碰了一杯,视线在两人身上浅浅来回了下:“你俩是恋人?”
“噗——!”翟曜一口酒刚进嘴里,差点又给吐出来。
江闻皓看着他这副样子,了然地扬扬唇:“慢点儿,燕京酒气儿大。”
他说着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在北京遇到什么问题了随时跟我联系。”
这之后,他们便一起喝酒看乐队演出。
翟曜始终不理解这个江闻皓到底是从哪儿看出他和沈珩的关系的,直到酒过三巡,江闻皓明显有点喝高了,一个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的男生来到酒吧,把他带走。
江闻皓脸上带着醉态,对架着他的男生说:“这是我新交的两位朋友。翟曜,沈珩。”
接着又对翟曜和沈珩说:“这是覃子朝,政法大学的,我男朋友。”
叫覃子朝的男生看着江闻皓醉醺醺的样子,眸间划过一丝无奈,对翟曜和沈珩礼貌地笑着说:“抱歉啊,小皓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
他顿了顿,又体贴道:“你们订宾馆了么,需不需要我给你们找一家。今天是周末,大床房可能不好订。”
“不用,我们已经找好了。”翟曜道,“谢谢。”
“那就好。”覃子朝颔首,“我们先走了,之后有机会再见。”
目送着覃子朝带江闻皓离开,在出门时直接将人背在了背上,翟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覃子朝刚刚说的好像是……“大床房”不好订。
翟曜眉梢一跳,看向沈珩:“我俩就这么明显么?”
“气场吧。”
“啧…这么玄?”
“嗯。”
……
*
来到北京的第三天,两人总算在北四环的一座老小区里找到了心仪的房子。
小区是附中家属院,居住的老年人比较多,绝大多数都是退休的教职工。
院子里栽种了不少梧桐树,棵棵应该都上了年岁。
阳光从枝叶缝隙间洒下,落了一地细碎的斑驳。
当房东老太太用钥匙将门打开时,翟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
他突然就想起在那个难得放晴的冬季,他和沈珩在学习间隙感到累了,就掏出手机看北京的房源信息。
当时,那便是翟曜前进的最大动力。
——坐北朝南,采光好。就是稍微小了点,但俩人住也够了。
——再买辆小电驴,这样就能住得离地铁站更远些,价格便宜。不过冬天上冻的时候会比较麻烦。
——那就早点起。
——也行。
房东老太太是个慈眉善目的本地人,以前在附中当音乐老师。
嗓门嘹亮,为人热情,说起话来有着老北京特有的腔调。
“您甭看这房子老,舒服着呢,尤其是阳台!对了还有钢琴,我就不搬了,你俩平时能弹,就是爱惜着点。”
她说着,上前打开阳台门上的铁栓。
木门“吱呀”缓缓打开,阳光一下就照了进来。
阳台是露天的,用老式石台围着,上面还摆了几盆吊兰。
非常似曾相识。
“咱们就租这儿吧。”翟曜沉默了下,扭脸对沈珩说。
沈珩微微点点头。
片刻后,轻声道:“我们还在阳台种茉莉花…”
……
*
当晚,两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
全部完工时,一起筋疲力尽地躺在了木地板上。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月光流泻在墙角那架钢琴上。
翟曜用胳膊碰了碰沈珩:“去,弹个小曲庆祝一下。”
身边的人静了静,坐起身,缓步走到钢琴前,双手轻轻掀开琴盖。
稍纵,舒缓熟悉的旋律在月夜中、在树影下浅浅萦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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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属于少年的心声。
“月亮悄悄蒙上一层纱
夜云悄悄隆起崖
曾经年少的我啊
曾经痴心这么想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个人
陪我一起看花开
陪我一起看流霞
我就想为谁
为谁唱起这首歌
一首少年的歌
一首为你写的歌
我就想为谁
为谁唱起这首歌
一首少年的歌
一首为你写的歌
……”-
正文完-
第117章番外一
三年后的北京盛夏。
午后的阳光还是很毒辣,整个校园回荡着聒噪的蝉鸣,地表似乎都在往上翻腾着热浪。
赶着上课的大三生匆匆进到阶梯教室,手里或多或少都会拿一瓶冷饮降暑。
“啊啊啊热不活了!”女生将头发扎起,晃了晃,“教室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一点凉气也没有。”
“是啊!”另个女生喝着手里的加冰奶茶,“等放假了我绝对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窝着追剧吹空调!”
“你怕是想的有点美。”扎辫子的女生道,“忘了学校要安排咱们到医院实习么?”
“啊,对哦!”
两人正说着,忽然不约而同地噤了声,一起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坐在靠墙的位置。
还是万年不变的白衬衣,鼻梁上架着的单薄镜片挡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慢条斯理地翻开书。
“我好像有点凉快了。”扎辫子的女生说。
“我也是。”另个道,“你说他都不会出汗的么?”
“反正没见他热过。”
扎辫子的女生忽然兴奋起来:“你说咱们会不会跟他一起实习?”
“有可能!!瞬间开始期待了!!”
“不过我听说他好像有对象了。”扎辫子的女孩又说,“貌似管他管得很严,联谊啊那些都不让去。”
“诶诶,好好奇!也是医学生?”
“不是吧,俩人应该在一起挺久了,感情很好。”
沈珩的手机震了下,翟曜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只握着北冰洋汽水的手,后景是沈珩学校的小商店。
【要不起:在这儿等你,你们学校也太特么绕了。】
【111:你下午没课?】
【要不起:昂,你当都跟你们似的?大三了还忙得像狗。】
沈珩的唇角轻轻抬了下,落入后排两个女生眼里。
“他刚刚是笑了吧?”
“是!我也看到了。”
“在跟女朋友聊天?”
“看来是。”
“怎么办,更好奇了…”
【111:坐到树荫下面,别热着。】
【要不起:知道。】
过了会儿。
【要不起:好好上课,不聊了。】
【111:发个自拍。】
【要不起:==上课。】
沈珩回了个“嗯”,没按灭手机。
又过了会儿,翟曜发了张自拍过来。
沈珩将照片点开,上面的人穿着黑T恤,扣了顶黑色棒球帽。穿着风格同样跟高中时期没怎么变,只是头发比以前长了些,发尾从帽子里延出来,软软贴着脖子。
半耷着懒散的眼皮,有点不耐烦。
【111:好乖。】
对面彻底不回了。
……
*
下课铃响,沈珩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殊不知在众人眼中,他的速度简直迅速到反常。
来到小商店时,沈珩隔着点距离就看到翟曜正坐在树荫下的小板凳上,低头逗商店老板养的猫。
沈珩朝他走去,翟曜似有所感地抬起眼,接着站了起来,慢悠悠迎上。
“知了说晚上有演出,我给拒了,让江闻皓帮忙顶一下。”翟曜说。
升入大学后,翟曜喜欢上了玩音乐,正式加入了“知了”的乐队。
翟曜所学的专业没沈珩那么忙,闲暇之余就跟着“知了”他们演出,还趁此期间和江闻皓学会了弹吉他,跟着了魔似的欲罢不能。
有回他跟沈珩商量,想把槐城的溜冰场改成一家小酒馆,请一些民谣歌手或者乐队不定时来演出。
喝酒是其次,主要是让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槐城有个据点。
沈珩挺支持他搞的。
“猴哥他们晚上几点到?”翟曜问。
“九点多。”
“嗯,待会儿回去的时候顺便到超市买点菜,还有牙刷毛巾这些。”翟曜盘算着,“等他们到了,咱俩就打地铺。猴哥睡一间屋,爷爷睡咱俩屋,小辣椒…”
翟曜皱皱眉,小辣椒现在长大了,跟谁住一个屋好像都不太合适。
沈珩看他纠结的样子,抬手揉了揉翟曜的头:“已经订好宾馆了,咱家对面的那个。”
沈珩说的那家宾馆年初才刚开业,环境卫生都很好,就是贵。
但毕竟来的是猴哥、沈自尧和小辣椒,翟曜很痛快地点点头:“行,房费我出。”他平时演出赚了点钱,还是付得起的。
“不用,我最近在跟老师做项目,有费用。”
两人离开沈珩的学校,又顺便去超市买了点菜和生活用品。
路过附近的高中时,正好赶在他们下午放学和晚自习的中间。
这是所重点高中,校园宽敞,教室明亮,同学们穿着整齐划一的蓝白色校服,胸口规规矩矩别着胸牌。
是和九中全然不同的风貌,但每个人脸上又都肆意洋溢着相同的青春。
翟曜看着几个高中生说说笑笑从他们身边经过,忽然就有些恍惚。
总觉得自己现在也该跟沈珩一起随便找家附近的面馆,吃个饭,晚上继续回教室上课。
在晃到大门口鲜艳的校名时才回过神来。
这里已经是北京,不是槐城。
……
*
回到家,沈珩去做晚饭,翟曜拉开冰箱拿了罐冰可乐,盘腿坐在沙发上吹空调。
边吹边玩他的一生挚爱“推箱子”。
高中班级群突然接连震了好几下。
翟曜打开,就看到里面一连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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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条拯救世界(宋凯),牛逼!
@辣条拯救世界(宋凯),牛逼!
@辣条拯救世界(宋凯),牛逼!
要不起:?
班级群静了下,再次爆炸。
@要不起,老大看宁姐朋友圈!
@要不起,老大看宁姐朋友圈!
@要不起,老大看宁姐朋友圈!
翟曜疑惑,点开杨宁的对话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月,杨宁问他“豆汁儿到底是什么味道”上。
翟曜进入杨宁的朋友圈。
面无表情的脸上,眉梢忽然微微扬了扬。
——杨宁朋友圈里的最新一条是一张照片。
两个影子在街灯下亲嘴。
她手里还捧着个东西,看形状像玫瑰花。
配文:别惦记了,姐有人了!
翟曜又去点开了宋凯的朋友圈。
发的是同一张照片。
回想两人曾经的种种,似乎又像是早有预兆。
翟曜动动手指,给俩人一人点了个赞,而后走到厨房外,往门框上一倚,对着沈珩切菜的背影说:“杨宁跟宋凯在一块儿了。”
沈珩手上动作没停,闻言先是低低“嗯?”了声,接着又点头“哦”了下:“迟早的事。”
“??”翟曜一脸意外,“你消息还挺灵通?”
“不然宋凯为什么要来九中,之后又去沈阳。”
“也对。”
沈珩掀开锅,用汤勺盛了点汤,冲翟曜一招手:“过来尝尝咸淡。”
翟曜朝他走去,沈珩吹了吹汤,喂到翟曜嘴里。
“可以。”翟曜点头。
晚霞照在厨房里,落了一小块橘红色的光斑在翟曜的眼皮上。
沈珩垂眸看了一会儿,俯身轻轻啄吻上去。
翟曜因为他的靠近,不得不将眼睛闭上,睫毛在余晖中轻颤。
沈珩的吻从他的眼皮离开,又落向鼻尖,到了嘴唇。摩挲着温热的唇瓣,示意翟曜张嘴。
翟曜的耳朵红了,身体僵了僵,但还是配合地搂住了沈珩的脖子,生涩地回应。
对于这件事,两人早已不再陌生,甚至在沈珩的趋导下,花样一直还挺丰富的。
但翟曜至今仍会因为害羞红了脸和耳朵,他自己觉得好像也没怎么进步。
但沈珩其实很喜欢他这样,因为翟曜的每一次颤栗、每一个难忍的细微表情,都是因他而成。
沈珩关了火,两人从厨房去到卧室。
翟曜想去拉窗帘,手却因为沈珩突然含住他的耳垂而猛地向下一扯,险些把窗帘拽下来。
沈珩伸手过去,掰开翟曜的指节,在他耳畔淡而低声地说:“窗帘拽坏就没有遮挡了。”
他顿了下,“还是你想就这样,老大。”
这个称呼也是沈珩在这种时候很常用的,因为翟曜每次都会突然睁开眼睛,怔愣地看着他,而后神情再也绷不住,变得羞窘。
十分可爱。
果然,翟曜在他肩膀上狠咬了一口:“你特么…不许这么喊!”
沈珩的唇角微微向上翘了翘,体贴地帮翟曜将窗帘拉上,而后直接将他隔着窗帘,放在飘窗上。
仅存的天光投射出两人交叠的影子,翟曜的位置看不清沈珩的表情,只有一道逆光的高大轮廓。
褪去了少年时的单薄,变得更加宽阔坚实。
他有些急躁地去解沈珩的衬衣纽扣,却接连几次没能成功。
沈珩倒也不急,像个极有耐心的猎人,等待他的猎物衔饵。
翟曜咬着牙催促:“快一点,待会儿还要去接猴哥他们。”
沈珩低低“嗯”了声,拉着翟曜的手给自己解开纽扣,又轻而易举地将翟曜身上那件T恤掀了上去。
沈珩果然很听话,省去了平时有意为之地逗弄,让翟曜背过身扶着飘窗。
可这样的顺从明显令翟曜更加不受用,张嘴想骂却被及时探入了两根手指,将脏话变为断断续续含糊的呜咽。
“你说什么?”沈珩逗弄着翟曜的唇舌,“我听不清楚。”
“唔特么…!”
“乖,慢慢讲。”
“特么慢点!”
沈珩像是轻轻叹了声气,淡泊的神情间,唯有眸色越来越沉。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他吻着翟曜的后颈,“好难伺候啊…”
“老大。”
“你个?%*&#@……”
……
*
之后,翟曜被沈珩抱着去洗了澡,绷着脸看着沈珩肩膀上被他咬出的牙印,心里总算稍微痛快了点。
沈珩租了辆车,两人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动身前往火车站接沈自尧他们。
沈珩体贴地将副驾的靠背往后调了调,给翟曜腾出更多空间,好让他坐的舒服点。
翟曜冷冷看他细致入微的为自己拉上安全带,唇角凉凉一勾。
这好人装的,跟特么好人似的。
入夜后的北京,比白天凉爽了许多。
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远处是灯火辉煌。
车载音响的广播电台里正在播放一首歌颂爱情的老歌,翟曜将窗户打开了些,任由夜风吹乱他的头发。
沈珩侧目看了他一眼,发现翟曜的眸中映着灯火,还是懒懒地耷着眼皮,目光有些放远。
“在想什么?”沈珩打了个转向,问。
翟曜的视线收回,却没立刻将头扭过来,仍注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静了下,淡淡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
沈珩闻言,沉默地继续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在远远看到北京西站的站牌时,他轻声道:
“我也是。”
……
*
在接上猴哥他们后,两人先带他们回了家,翟曜又在附近的门框卤煮打包了点特色小吃。
猴哥这次来呆不了太长时间,毕竟还身兼班主任带着班,平时工作很忙。
大概是为了照顾小辣椒,曾经的生活残障人士如今也是洗衣做饭,样样家务活都能做。
穿着衣品也比以前讲究了不少,原先笨重的眼镜换成了轻薄的无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很多。
听翟曜夸他新换的眼镜不错,猴哥十分自豪地表示,是小辣椒送他的生日礼物。
“你别看刘主任以前最头疼你们两个,其实一直很挂念。现在都还很引以为傲的见人就说起你们,夸你们争气。”猴哥道。
沈珩:“等过年回槐城,我们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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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尧还是老样子,但气色和精神头都比以前更好。
他现在跟猴哥、小辣椒住在一起,每天过得热热闹闹。猴哥周末没事的时候,还会在家陪他看看老电影、下下棋。
沈自尧不禁打趣沈珩:“比你这闷葫芦好玩多了。”
翟曜给沈自尧倒了杯茶:“行行呢?”
“邻居的老太太答应帮忙养。”猴哥接话,“她家那只比熊现在跟行行的关系还挺好,行行也不咬它了。”
沈自尧在旁补充:“抢毛线狗的时候除外。”
翟曜闻言,撇了沈珩一眼,心说还真跟这人一模一样。
小辣椒又比翟曜上一次见她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原先圆嘟嘟的苹果脸也有了变成瓜子的趋势。
而那双长得酷似翟冰的大眼睛里依旧澄澈,比小时候少了几分小心翼翼,多了阳光和自信。
翟曜知道,这是猴哥在她心中种下的那颗善良的种子正在发芽……
因为明天一早还要去看升旗,几人没敢聊太晚,翟曜和沈珩便送猴哥他们去宾馆休息。
然后次日凌晨四点半,他们便起床前往广场。
当旗帜迎着朝霞缓缓升起时,所有人都不由站直了身体,目光统一看向一处。
沈自尧则是热泪盈眶,目光坚毅的用一个极其标准的姿势,敬了个礼。
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在此刻终于得以圆满。
之后,沈珩和翟曜又带猴哥他们去鼓楼见识鼎鼎大名的豆汁儿、焦圈儿。
猴哥第一口下去,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再也不愿意靠近地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也太酸了!”
沈自尧和小辣椒却是两眼放光,非常吃得来。
两人笑话猴哥之余,还默契地击了个掌,最后猴哥那份也被他们两人给平分了。
沈珩又去隔壁的“馄饨侯”给猴哥拎了碗馄饨过来,等大家吃饱喝足,就朝着长城进发。
在此之前,翟曜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素质挺不错。
即便近些年他没怎么锻炼过,但好歹高中时也跑过第一。
但在长城爬到一大半时,他就不行了,恨不得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眼看沈自尧都跑到了他前面,隔着大老远嘲笑他,翟曜暗下决心,今年暑假他必须得找个健身房好好练练,再去学个自由搏击之类的!
总之坚决不能再跟“知了”他们几个颓废文青整日混在一起,以免到时候打不过沈珩。
“翟曜。”
头顶传来沈珩的声音,翟曜仰脸,正好迎上了灿烂的阳光。
阳光下,沈珩冲他伸出一只手,脸上不仅一滴汗也没有,连喘都不喘。
翟曜抿唇,再次产生了危机感。
下一秒,沈珩一把将他紧紧握住,带着翟曜往上爬。
光影随着两人爬长城的身影不断跳动,一会儿在沈珩的脸上,一会儿又在翟曜的肩上。
周围一切的喧闹与人声渐渐归于静止,翟曜看着对方的脸,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他忽然又想起当年的运动会,沈珩站在终点,冲他张开两只手,让他跑过来。
然后四周也像现在这样,一下子就变得无声无响。
剩下的,只有两颗强有力的心跳。
翟曜知道,不论何时,这双手都不会将他松开。
……
在终于登顶后,沈自尧站在蓝天白云下,面对着连绵群山,发出了连周围年轻人都自叹不如的浑厚呐喊:
“欸——!我——们——来——了!!!”
猴哥拉着小辣椒的手,使劲地挥舞,跟着喊:
“我们来了——!!”
沈自尧正喊得尽兴,扭头见边上的翟曜和沈珩一声不吭,挨个打了一下:“快喊啊!别不合群!”
翟曜多少觉得有点尴尬,又不想在此时扫了沈自尧的兴,清清嗓子,小声且快速地来了句:“咳,我们来了。”
“大点声!”沈自尧现场指导,“是我们来了——!!!”
翟曜用胳膊肘撞了下沈珩:“要喊一起喊。”
“好。”
“我数三二一。”翟曜伸出三根指头,生怕沈珩又耍诈,谨慎地边数边一根根放下。
“三。”
“二。”
“一。”
“我们来了!”
“我们来了!”
声音叠化在一起,久久回荡于群山之巅,晴空之下。
飘向明天,去往未来,拥抱无限可能。
……
第118章番外白猫警探.上
这件事发生在陆良刚刚升高二。
恰逢大规模停电,即便是校风优良,升学率极高的三中,也不得不提前放了晚自习。
乌云滚滚,像是有一场暴雨始终没下来。
潮热的夜风吹在人身上,黏稠憋闷,很不舒服。往日的校园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有些阴森。
“良良,听你们老师说学校停电了,你现在在哪儿?”
一楼。
“妈,我在家附近的奶茶店复习,忘带钥匙了,这里有电。”
二楼。
“哦,那你在那儿等着!我让司机去接你过来。”电话那头很嘈杂,“我跟你爸都在外面吃饭,和你林叔叔、林阿姨、陈伯伯、王伯伯还有弟弟妹妹们在一起。”
三楼。
“现在不行呀,我还有一套卷子没做完。”温柔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三中实验室楼的诡寂,眼底却一片死水,“替我跟我爸、叔叔阿姨、伯伯还有弟弟妹妹们道个歉吧。”
四楼。
“好,知道你忙。”又是一阵嘈杂,“良良你先别挂啊,你林叔叔的儿子军军要跟你说话,你鼓励鼓励他,让他像你一样做个听话出色的孩子,将来也考三中。”
五楼。
电话被接过去,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陆良哥哥好。”
“你好呀,军军。”陆良其实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但态度依旧熟络友好,“哥哥还要复习,下次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想去哪儿?”
“科技馆!”
“真好啊,那就科技馆吧。”
六楼。
“喂良良,你晚上吃饭了吗?”电话又被陆良的妈妈接过去。
“吃了,吃的饺子和…”陆良站定,微微抬眼看向面前通往天台的大门,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入了门上的重锁。
“皮蛋瘦肉粥。”
咔哒,门锁被打开,远方的天际传来几声闷雷。
“妈,先不说了。”陆良一步步走向天台边沿,闭眼迎着闷热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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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爸少喝点酒,好像快下雨了,你们有带伞吧?”
“带了带了,好儿子,那你先好好复习吧!”
“好的,妈。”
电话那边不断传来夸赞声,纷纷称陆良聪明懂事有出息。
陆良将手机拿远了些,这样的赞美,他从来就不少听。
他翻过围栏,唇角轻轻上牵:“再见,妈。”
切段通话的同一时间,陆良将手轻轻一松,手机顿时摔下楼顶。
他张开手臂,阖上眼,像一只自由翱翔的鸟,神情是久违地释怀放松。
他又向前迈出一步。
再见了,这个无聊的世界……
啪。
胳膊突然被人一把从身后拽住了。
陆良皱了下眉,睁眼时眸底深处难得划过一丝不耐的阴沉。
只是一瞬,瞳孔便蓦地剧颤。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猫面具,和一双尘封在记忆深处,狼一般充满野性的眼睛。
对方嗓音低沉,带着蛊惑:
“好久不见了,白猫警探。”
于是,一切就又回到了那年夏天……
……
*
陆良的初中是在临近县城,一所全封闭式半军事化管理的私立中学。
学校里有一整面墙,贴满了曾经毕业于这里,后来考入重点高中和大学的人员名单。
这里令大批家长趋之若鹜,不惜花重金、挤破头也想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去。
在他们看来,进入这里就是拥有了一张通往成功人生的车票,只有在这里真正呆过的人才知道,看似风光无限的学校下面,埋藏的却是腐败恶臭的烂泥。
明亮宽敞的食堂里,同学们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一排排坐在餐桌前。
不同于其他学校,这里无论男女生的校服,一年四季都是长袖高领,只有厚薄的区别。
用餐前,大家照例要进行感恩仪式,在学生会长陆良的带领下背诵感恩词。
——“感恩学校、感恩老师、感恩父母、感恩世界,让我们拥有如此优渥的生活环境,良好的学习氛围,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负学校栽培、不负父母期望!”
校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常年穿一套白色西装,是个绝对的素食主义者。
他赞赏地拍了拍陆良的肩,感慨道:“很好小陆,你是同学们的榜样。”
“谢谢校长。”
陆良面带微笑,可校长不知道,当他的手搭在陆良肩上的时候,陆良差一点就吐出来了,发自内心地感到极度的厌恶与反胃。
就在一周前,校长养的茶花被学校里的橘猫不小心打翻了。
那只橘猫跟陆良还挺熟,陆良经常偷偷带食物给它吃。
但从那天之后,他就再没见过那只猫。
直到有天晚上,宿管神秘兮兮地招手让陆良过来,说是要带他加餐。接着端上一罐肉汤,说是校长给的,因为校长自己不吃肉。
那碗汤陆良没喝,借口不舒服离开了。
当晚,他吐得天昏地暗,直到被其他同学送去了医务室……
陆良又没了胃口,看着眼前还算精致的食物,想到的全是那罐肉汤。
他放下餐具,微微侧目看向食堂最后方的角落。
那儿有几个人,从他进入食堂开始,就一直在不间断地做俯卧撑。
负责督导纪律的刘教官站在一边,时不时往他们的身上摞书或是其他重物。要是掉了,就再追加一百个。
像是觉得还不够,刘教官又从食堂窗口端来一碗饭菜,放在个子最小的男生面前。
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欸,饿不饿?”
小个子的男生明显体力不支,被刘教官踢的身子颤了颤,也不敢吱声。
刘教官大发慈悲的将那碗饭菜又往小个子身下推了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允许你边做俯卧撑边吃,小心别把饭弄洒了啊。”
见男生不动,他又大喝一声:“快点!”
男生被吓了一跳,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一下趴在了地上。
脸正好摔在碗里,瞬间被饭菜沾满。
刘教官冷笑了下:“废物,还不赶紧起来打扫干净?之后一周你都负责留下来清理食堂!”
岂料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个原先被罚做俯卧撑的人却站了起来。
刘教官扭头,先是一愣。
对方长得太高,他几乎一下就被罩在一团阴影里。
刘教官危险地眯了眯眼:“萧祁,你要干嘛?”
叫萧祁的高大男生并不回话,默默睥睨了教官一下,径自绕过他,把那个矮小的男生扶了起来,接着就往食堂外走。
“你敢走一个试试!”刘教官被他这样藐视的行为气炸了,在萧祁身后叫嚣。
萧祁停下,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向来强势的刘教官竟被对方释放出的气场震了下,愣在那儿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萧祁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陆良回过头,只见坐在不远处的校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呐。”
话毕冲另外几个教官摆摆手,几人瞬间会意,快步跑了出去。
所有同学的脸色不由都僵了下,知道萧祁这次怕是又要吃苦头了……
短暂的午休时间,校园里依然随处可见夹着课本、或大声背诵单词的学生。
“你们说萧祁会不会有事啊?”
“不知道。”
“真希望‘白猫警探’今晚能出现!刘教官太欺负人了!”
“嘘!小点声,别被听到!”
“不过萧祁会不会就是‘白猫警探’啊?”
“别瞎说,你想害死他么!”
“嘘,快背书吧,下午还要抽查!”
陆良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众人赶忙闭嘴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学生会长陆良跟学校绝对是一伙的。
而此前他们提到的“白猫警探”,是近来学校里最不可讲的一个违||禁词。
说是有个戴面具的人总会在夜晚出现,惩治那些平日变着法子欺负同学的老师、教官。
他的面具是动画片《黑猫警长》里的一个人物,不过不是“黑猫警长”,而是“白猫警探”。
近一个月以来,此人出洞的相当频繁,无疑成为了校长心中的头号心腹大患。
三令五申一定要严肃彻查此事,誓要将这个败坏校风,严重违纪的“白猫警探”揪出来!
……
*
时间一转来到晚上。
今天是刘教官负责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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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手电在校园里巡逻,正想着顺便到小卖店拿包泡面回去当宵夜,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响动。
刘教官登时警觉起来,慢慢走到草丛边,用脚将其踢开。
地上只有一颗核桃。
他刚想松口气,只听头顶“哗啦”一声,从树干上掉下来了一个脸盆。
里面装满了食堂回收的馊水,盆子“哐当”倒扣在刘教官脑袋上。
和今天那个小个子男生的脸砸在碗里,莫名相似却更变本加厉。
刘教官大骂一声,手电来回一晃,就看到树林里出现了一只“白猫”面具,冲他竖了个中指,动作极其灵活地闪入黑暗。
“白猫警探!”
被泼了一身馊水的刘教官咬牙切齿,愤然追了上去。
……
刘教官一路追到了位于后操场的小山坡,却再也找不到“白猫警探”的身影。
正在纳闷,突然听见身后器材室的铁栏杆响了下。
他猛地回头,用手电照去——
器材室的锁被人撬开了,里面有什么东西一亮,又瞬间熄灭。
刘教官冷笑了声,快步进入器材室。
“别躲了同学。”他边照边说,“我耐性不多,劝你还是乖乖出来,别让我再费劲吧啦地找。”
刘教官话音一顿,目光锁向角落的木柜。
微弱的亮光正是从里面发出的。
他疑惑地皱皱眉,走到柜子前,一把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朵向日葵玩具,戴着墨镜,拿着个萨克斯,极其风骚地边吹边扭。
“他妈的!”刘教官狠狠摔上柜门。
与此同时,器材室的铁门发出“哐啷”一声,被人从外面锁住。
只见铁栏外戴面具的“白猫警探”从黑暗中现身,冲刘教官轻松吹了个口哨,招招手,做了个“再见”的动作。
“混蛋!”刘教官暴跳如雷,“快放我出去!”
白猫警探闻言“啧”了声,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刘教官噤声。
接着又从兜里拿出一盒摔||炮,朝地上“啪啪啪”连摔三下。
巨大的声响顷刻回荡在校园中,白猫警探又回头,隔着器材室的铁栏朝里看了眼,面具后的眼神一片冰冷。
吸引所有人来这里只是第一步,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白猫警探绕到树后,拎起一个黑色塑料袋,朝着校长楼的方向缓步走去……
据他观察,校长每天的作息很规律。
早上5:30起床,晚上23:00准时就寝。
白猫警探来到校长楼的楼下,找了个隐蔽位置。
不出意外,所有教官和保安此时应该都已经去了器材室,这里不会有人。
他将黑色塑料袋解开,从中掏出一台老式录音机,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磁带。
然后将磁带放入收音机,抬起头,透过窗看向校长所在的房间。
已经熄灯了。
白猫警探又默默等了差不多半小时,估摸着校长应该已经睡熟,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
一阵凄厉的猫叫回荡在校长楼。
白猫警探故意将音量调至最大,眼睁睁看到校长房间的灯亮了。
他重新退回事先找好的隐蔽点,掏出手机,将校长惊慌失措、衣衫不整冲下楼的样子全部记录了下来。
下一步,便是照计划将视频偷偷拷贝到礼堂的一体机上,待明天开大会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想到明天即将发生的一切,白猫警探心情大好。
他独自走在夜色铺满的小径上,甚至开心地跳了几步。
下一秒,一双长腿挡在了他面前。
白猫警探动作微微一僵,定在那里,也不抬头看对方,也不着急逃跑或出击。
“白猫…警探?”
对方低沉沉开口,语气间多少带了些玩味,“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怀疑我是你?包括刘教官。”
他说着,一步步靠近。
高大挺拔的影子在月下拉长,带着压迫,顿时将白猫警探罩在里面。
“我可没少为你吃苦。”那人说着,突然一拳挥了上来。
白猫警探偏头灵活闪避,对方的手却是在凑近他脸的一刻,放弃攻击,迅速摘下了他的面具。
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庞暴露在了夜色中,如水的眸子轻轻颤了下,搅碎月光。
“陆良?”
来者面色一沉,神情间划过丝意外:“怎么是你。”
失去面具掩护的“白猫警探”,无奈地牵了牵唇。
在朦胧的月色下,缓缓抬起头:
“晚上好,萧祁。”
远处投来手电灯光,正在朝两人这边靠拢。
陆良朝萧祁伸出手:“面具给我,拿着它你就更解释不清了。”
萧祁隔过陆良的肩,浅浅往他身后瞄了眼,随即简短交待了句:
“找地方藏好。”
下一秒,萧祁将“白猫警探”的面具往自己脸上一扣,朝旁边的树林跑去……
第119章番外白猫警探.下
那晚,“白猫警探”被抓住了。
但陆良知道,如果当时的萧祁想跑,是完全可以跑掉的。
只需要将面具丢掉,那么谁也无法断定他就是“白猫警探”。
但萧祁没有,陆良明白对方是在保护他。
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校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萧祁是用自己替陆良顶了包。
萧祁被他爸派的司机接走了,然后又过了一个星期,他在雨夜回了学校。
送他来的司机进到校长室,不知跟校长说了什么,总之关于“白猫警探”的事从那次起就彻底的不了了之。
闻讯赶来的陆良在校长室外见到了萧祁,他的胳膊上吊着绷带,脸上也贴了纱布,耷拉着眼皮靠在墙上,像条打架受伤,但绝不低头认输的狗。
陆良喉头动了动,想跟他打招呼,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祁若有所感地抬起眼,视线在陆良脸上淡淡一扫,勾起唇角,露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笑。
接着,用口型冲陆良说了一声:“喵~”
陆良不知为何,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微微颤了下。
校长室的门开了,陆良赶忙收回思绪,换回那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样子,礼貌地喊了声“报告”,带着文件夹走了进去。
临进校长室前,他又回头看了萧祁一眼,发现对方已经没有再看他了。
那一刻,陆良第一次觉得他的思维好像不同于平时那般清楚冷静,反而像是泡进水里般“嗡嗡”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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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陆良和萧祁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平日里,他们一个是学生楷模,老师们最信任的学生干部。一个是在这所“监狱”里最不服管的野狗。
私底下,他们又是最无话不谈的好友。
学生会旁边的杂物间成了两人独立的小天地。
那里平时不会有人来,唯一的钥匙在陆良手里。
杂物间很狭小,但有一个天窗,晚上月光会从这里照进来,有时还能看到几颗星星。
陆良和萧祁躺在跳出弹簧的旧沙发上,萧祁手里夹着根烟,两人抬头透过天窗看向夜空。
“你的胳膊,是你爸打的?”陆良问。
萧祁懒懒“嗯”了声,他变声比较早,嗓音比一般这个年纪的男生更低,带着些变声期末尾的沙哑。
“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萧祁翘起嘴角,手上的红色亮点在黑暗中飘忽闪烁,“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说之后我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
陆良眸子颤了颤,扭头看他:“你妈呢?”
“也结婚了,背着我爸在外头生了个种,上小学六年级。”
陆良抿唇,垂下眸子静了会儿,轻轻“哦”了下。
“为什么是白猫警探?”萧祁突然问。
“什么?”
“为什么不是黑猫警长,而是白猫警探?”萧祁侧头看向陆良,眼里带着点零星的好奇。
陆良轻轻笑了下:“主角是要去拯救世界的,我没那个觉悟。”
他顿了顿,“当个配角,然后尽己所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些吧。”
萧祁闻言点头,仰起脸再次看向头顶皎白的月光,将烟凑到唇边又抽了口。
片刻后,低低笑出了声。
陆良愣了愣,随即也觉得自己挺中二的,跟着笑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把:“那面具我留下做纪念了。”
“嗯?”陆良看他,“你该不会还想卷土重来吧?”
萧祁唇边的弧度敛了下,不说话。
陆良:“算我一个。”他漂亮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他们可能做梦都想不到,白猫警探其实是两个人。”
“再消停段时间。”萧祁沉了沉,“这件事对我班主任的影响很大,她被扣了工资。”
“你班主任是…魏老师?”
“嗯。”萧祁说,“她还得给孩子治病,老公也卧病在床,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
萧祁口中的魏老师是这所学校里最不一样的存在。
如果说这里是从外一直腐烂到内,那魏老师绝对是这片腐败之地里唯一的光。
“她对我很好,连爸妈都放弃我了,只有她不。”萧祁的语气难得严肃,“我不能连累她。”
陆良点点头,也认可萧祁的想法。
“我看你周末从来不回家。”
“回哪个家?”萧祁又换回那副戏谑的样子,“我爸和我妈都有家,但不是我的。”
陆良心里颤了颤:“抱歉。”
“不过有时候也会跟魏老师回去。”
“魏老师会有好报的。”
“嗯。”
两人安静下来,又过了会儿,陆良对萧祁说:“要不你周末跟我回去吧,我爸妈工作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萧祁闻言,扬了下眉梢,接着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陆良。
陆良不知为何,脸上一热:“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
“不要把什么人都往自己家领啊,陆良同学。”萧祁忽然凑近,跟陆良几乎脸贴着脸,“很危险的。”
陆良的心跳又开始不正常的加速,故作镇定地轻咳了声,回以一个微笑:“白猫警探,不惧危险!”
“傻样儿。”萧祁又笑了下,两条长腿往前一抻,仰靠在破沙发上。
稍纵,轻轻吹响口哨。
那首歌的旋律有些复古,但很好听。
“是什么?”
“《这个世界》,蔡蓝钦的。”
“蔡蓝钦?”
“嗯,台湾歌手,不过八几年的时候就死了。”萧祁说着,低声哼唱起来,“在这个世界,有一点希望,有一点失望,我时常这么想……在这个世界,有一点欢乐,有一点悲伤,谁也无法逃开……”
“我们的世界
并不像你说的真有那么坏
你又何必感慨
用你的关怀和所有的爱
为这个世界
添一些美丽色彩
……”
略带沙哑的歌声回荡在逼仄狭小的杂物间,因为害怕被人发现,音量降的很小。
后来,这个画面曾无数次出现在陆良的梦里。
也无数次将他从厌世的情绪里,重新拉出来……
*
于是,接下来的那个周末,萧祁真的跟陆良回了家,并且越来越频繁。
陆良周末除了要上辅导班,还有专门的击剑课,萧祁便和他一起去。
陆良练习击剑时,他便在一旁盘腿坐着,视线始终追随着陆良,幽沉的眸底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陌生情绪。
萧祁的出现,让陆良无聊的人生重新开始变得有了一点生动,也让压抑窒息的校园生活不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两人的关系在日益的相处中逐渐加深,他们甚至也开始期待起升入高中后的生活。
他们知道,即便高中将要面临的升学压力会变得很大,但起码不会再像现在所处的环境一样糟糕到无可救药。
直到那件事发生——
魏老师死了,在一个午后把自己关在教师宿舍的厕所里,烧炭自杀。
在此之前,她的情绪就已经变得有些恍惚,时常心绪不宁。
而据校医所说,魏老师曾向她透露过自己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所有人都认为是生活的苦难压垮了她,让她失去活着的希望,丢下年幼的女儿和病重的老公。
只有萧祁知道魏老师虽然活得不容易,但始终是个乐观向上的人,跟她的老公也十分恩爱,女儿又懂事听话,是绝对不会选择轻生的。
魏老师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那天刚好是个周末,萧祁将陆良送到击剑班后,对他说:“我想去送送她。”
陆良知道萧祁对魏老师的感情很深,对她的死也一直耿耿于怀。
“那我跟教练说一声,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不是马上就要比赛了么。”萧祁道,“再说校长他们应该都在,你要去的话就另找一天,我们自己去看她。”
陆良还是不放心萧祁一个人,萧祁冲他一笑,拍了拍陆良的肩:“我也就是远远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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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久留,等你结束了我来接你。”
“好吧。”陆良叹了声气,答应下来。
看着萧祁的背影融入阳光里,他心里不知为何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安。
“萧祁。”
萧祁站住脚,回头看陆良。
陆良抿唇,吞咽了下,冲他笑笑:“我等你啊。”
“嗯。”萧祁点头转身,抬起手冲陆良轻轻一挥。
当时的陆良怎么也没想到,那是自己看到萧祁的最后一面……
……
*
魏老师的葬礼办的很简单,但该在的不该在的人都在。
老校长破天荒将他的白西装换成了黑色,在魏老师的遗照前深深鞠了个躬,满面惋惜,一副仁慈善良的模样。
萧祁懒得跟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多做寒暄,往地上一跪,“咚咚”给魏老师磕了个头,便到一旁去安慰她的老公和女儿。
余光一瞥,就看到学校一个姓黄的男老师正坐在一旁的桌子前,用水果刀切一枚橙子。
他是初三年级的主任,好像还是校长的远房亲戚。
不知为何,萧祁总觉得这个黄老师的状态很怪,尤其是在他看向魏老师照片的时候,眼底竟然划过了一丝讥笑。
此时,刘教官和几个学校的老师到他跟前,跟他聊天。黄老师把橙子分给他们吃,而后和刘教官一起走出了房间。
萧祁眸色沉了沉,依随着一种本能,偷偷跟了上去。
刘教官和黄主任来到一棵树下,刘教官谄媚地给黄主任点了根烟。
萧祁身子一闪,躲进阴影里。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自杀。”刘教官吐出口烟。
“活该!”黄主任嗤笑了声,“你说早跟了我不就完了么,非要守着她那要死不活的老公。”
“是啊,多少有点不识好歹。”刘教官附和着说,“不过听说她为了给她老公治病,借了不少钱,怪不得讨债的都闹到学校来了,说她跟男学生不清不楚。”
黄主任跟着冷哼了声,一口口抽着烟,神情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暗里,将烟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
“我说了,她不跟我,一定会后悔。”
“您说这事儿也挺蹊跷,那些讨债的闹的这么凶,校长怎么也不管管,就任由他们这么搞?”
黄主任的脸沉了下,用一种毒蛇般的目光看向刘教官。
刘教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赔笑脸。
大概是觉得周围除了他们两个,再没别人,黄主任的表情在明暗间来回变换了几下,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你觉得一般讨债的,有本事进学校的门?你当保安是干嘛吃的?”
刘教官愣了愣,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难道是您——”
黄主任将他一瞪,刘教官瞬间捂住了嘴,接着竖起个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黄主任,您放心,以后我就是您的人,让往东绝不往西!”
“哎,刘教官这话就不对了。”黄主任道,“咱们都是搞教育的,别说的好像什么不正经的帮派。”
“啊是是,主任说的是!”
萧祁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的屋内,又是怎么从桌上拿起的那把削橙子的水果刀。
他只记得魏老师曾在他被混混打到半死的时候,把他从充斥着尿骚味和垃圾味的巷尾捡回了家,而后替他挡下学校的问责。
当水果刀插进黄主任的眼睛里时,他看到那些喷涌而出的血都变成了一朵朵小红花。
那是他和陆良之间的约定,考试进步十分,就得一朵小红花。
而后,一起逃离这里,考进三中。
陆良……
陆良应该还在等自己去接他。
萧祁缓缓闭上眼,在一片惊叫声中扔下了刀。
对不起啊,我的白猫警探。
这次不能再陪你保护世界了。
……
*
下雨了,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敲打着屋檐,在地上溅起水花。
萧祁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陆良心中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大。偏偏他根本不知道魏老师家在哪里,自己又该去哪儿找萧祁。
到了接近凌晨的时候,陆良知道萧祁应该不会来了,但他仍然固执的在街灯下等,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一点点消失不见,偶尔有几辆夜车从他面前飞驰而过,雨势越来越大……
当晚,陆良发起高烧,恍惚间脑海里还在如走马灯般闪过凌乱的碎片。
有天窗上的月亮,有萧祁指间的火光,有白猫警探的面具,有黑暗中那双和自己近乎相似的眼眸。
最后他又听到了萧祁的口哨声,只是在梦里曲调变得有些怪异。
当他惊醒时,已经躺在医院的输液室。
旁边的保姆正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见陆良醒来,连忙拍着胸口长出口气,一面喃喃“可算醒了”,一面着急忙慌地给陆良的爸妈打电话。
陆良看向窗外,惨白的灯光下,一只肥硕的蛾子撞在灯上。
因为漏电,“噼啪”瞬间被烧焦,落在了地上。
次日清晨,他听闻了一件事。
萧祁在魏老师的葬礼上,用水果刀戳瞎了黄主任的眼睛,涉嫌故意伤人,被警察带走了。
故意伤人……
陆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甲刺入掌心,渗出鲜血。
所以一开始,他其实就没打算要回来接他吧。
真过分啊。
白猫警探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要抛下自己,单独行动呢?
回想起萧祁离开时背对着他的身影,和轻轻举起挥着的手,陆良闭眼靠在墙上。
下一秒,将针头直接从手背拔出,起身离开了医院,走入刺眼的阳光下。
……
萧祁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过,随着一起离开的,还有神秘的“白猫警探”,于是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只是学生们注意到,教官们似乎都比以前收敛了太多,再也没人敢变相体罚人了。
还有老校长,身体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原先花白的头发变成银白,很快又跟着变秃,再没有过去精神焕发的样子,正式变成了个糟老头子。
接着又过了大半个学期,这期间学校可谓是经历了风云变幻。
一系列关于指证校长贪污公款,教职员工行贿受贿,买通社会闲散人员进行恶意报复等行为的资料被举报至教育局,一经揭举便迅速引起了领导层的高度重视,坚决严肃彻查此事。
一夜之间,这所曾经“培养”出大批人才,家长们眼中抵达人生巅峰的直通车被彻底剖开割裂,露出了其中最丑恶不堪的真相。
陆良的父亲陆处长,便是这个事件的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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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办人,将该学校彻底查封,相关涉案人员也交移警方处理。
离开学校的那天,陆良又最后去了一趟学生会旁边的储藏间,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很久,最后将那枚钥匙扔在了这儿……
……
*
记忆由此中断,陆良被人从栏杆外侧拖了回来。
天际又传来几声闷雷,一滴雨落在他脸上,接着迅速变得细密起来。
四下静极了,只能听到倾盆的暴雨声以及呼呼的风。
陆良的手臂仍被人紧紧抓住,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雨中。
“你刚刚要干什么?”戴白猫面具的人开口问,嗓音比起记忆里更加低沉沙哑。
陆良沉默,良久后慢慢抬眼,隔着面具看向背后那双狼一般的眼睛。
“玩儿。”
他笑了下。
“玩儿…”对方低喃着重复,原先的眸子变得阴沉,语气不由加重,“跳楼玩儿?”
陆良又不说话了,仍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面具下的人轻轻叹了声气。
“陆良,发生了什么?”
陆良听到自己笑了声,唇边的弧度变得更大:“什么也没发生,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没意思…”
“这个世界没意思。”陆良顿了顿,“很无聊,我已经对它没有任何好奇了。”
从小就被安排着走所谓正确的道路,被打造成所有人心目中完美的样子,承载着无数期待与梦想,却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
不能不优秀、不能情绪失控、无论遇到什么都要显得游刃有余,稍有偏颇就会被强行矫正。
像个价格不菲的人型玩偶,只配按要求穿上他们喜欢的衣服,露出他们爱看的表情,只做符合人设的行为动作,面对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人生。
真的他妈的,很无聊。
或许曾经也有过短暂的期待,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并没有那么坏。
但这份期待也随着那个人不负责任的擅自消失,变得荡然无存……
知道今天的计划大概率又不能完美实施,陆良挥开对方的手,转身想要离开实验楼。
“欢迎回来,萧祁。”他头也不回地道,“以后做事还是稍微动点脑筋,但凡当时的你冷静一点,就会发现其实还有很多种做法来达成相同的目的,没必要将自己搭进去。”
身后的人沉默不语。
陆良站住,回头笑着看他:“还有,这面具现在看起来真的好傻,别戴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被拽着手腕重新拖了回去,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陆良蹙眉,他很不喜欢这样过近的肢体接触,用另只手去推。
下一秒,对方干燥滚烫的嘴唇猛地堵了上来,像一头饥饿的野兽终于抓住了久违的猎物,发狠地舔舐噬咬,撬开齿关,恨不得将其拆吞入腹。
陆良闻到两人的口腔里传来血腥气,也不知到底是谁的。
一股气血瞬间自心脏汹涌而上,他挥起一拳,狠狠砸在了对方脸上。
白猫面具直接被打碎了,系在脑后的橡皮筋也因为巨大的冲力绷断。
面具瞬间从对方脸上剥落,掉在雨地里,露出了原本那张,曾不知多少回出现在陆良梦中的脸庞。
萧祁的嘴角破了,颧骨也因为陆良这一拳,顷刻间就跟着肿起。
但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用那双狼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良,片刻后冲他咧开嘴,扬起个带着野性,又有些得逞的嚣张笑容。
“怎么样,有没有对这个世界,重新变得好奇一点?”
……
*
再后来,陆良才知道原来那天萧祁并不是真的故意要扔下他,独自找黄主任算账。
他的确是想要来接陆良的,只是年少时的他们总会多了些冲动,少了些冷静,也没有那么多办法。
而这些年的分别也让两个少年清楚的意识到,曾经围绕在他们之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悸动,原来并不是友情,是喜欢。
两人在一起了,这期间当然也没有那么的顺理成章,甚至可以说是大起大落。
但时隔多年再次回忆,一切又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纸,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眼下才是真切的。
托陆良父亲的关系,萧祁进入三中附近的职高读书,又在陆良的帮助下,自学决定参加高考。
经过一年的复读后,成功和陆良一起去了广州。
时间一晃,又到了一年夏季。
彼时的陆良已经大四,最近刚确定被保研。
萧祁在荔湾区和当地的朋友一起盘了家店面,开了个私房菜馆,又借着自媒体盛行的风潮,成为一家网红店,生意相当火爆。
某个平凡的周五晚上,萧祁在店里炒了几道菜,跟陆良一起吃完后沿着珠江散步,之后便一起回了萧祁租的房子。
萧祁是个很喜欢“老物件”的人,看的电影或者听的歌也都很老,从上学的时候便是这样。
他说“老玩意儿”比新东西更有温度,因而这间不大却整洁的出租屋也被他布置的相当怀旧。
书柜上整齐摆放着旧杂志和老画报,墙上贴着他喜欢的电影海报,沙发对面的电视柜上还摆着一台影碟机,再下面一层是被分门别类的光碟和磁带。
床头还有一架日立牌录音机,用红色的天鹅绒布罩着。
陆良洗完澡,换上了萧祁的干净衬衫,舒适地窝在沙发里等萧祁从浴室出来。
本想放部电影来看,视线一扫却先停留在了录音机上。
陆良起身,来到录音机前,发现里面已经放上了磁带。
他微微俯身,按下播放键。
磁带缓缓转动,熟悉的旋律在小屋里回荡开来。
是蔡蓝钦。
“在这个世界
有一点希望
有一点失望
我时常这么想
在这个世界
有一点欢乐
有一点悲伤
谁也无法逃开
……”
灯“啪”地熄灭了,只剩下茶几旁一盏台灯,释放出暖黄色调的暗光。
他被人从身后抱住,鼻息间全是对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陆良转过身,笑盈盈地揽着萧祁的脖子,跟他接吻。
两人随着乐声,在这间不大的小屋里安静地跳舞,直到陆良被萧祁打横抱起,放在了沙发上。
衬衣随着逐渐加促的呼吸,被解去扣子扔在一旁,陆良的喉结被人张口含住,用犬牙磨咬吮吸,那是萧祁每次都乐此不疲的步骤。
陆良低吟了声,脖子向后仰去,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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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笑意的眉眼收敛了惯有的玩味和漫不经心,变得潮湿懵懂。
他修长白皙的十指陷入萧祁的发间,轻轻揉着他的头皮,喉结被啃咬的发颤,断断续续地讨饶:“轻点…”
萧祁忽然撤开了,逆着台灯柔软的光望着陆良。
就在陆良疑惑他怎么停下来时,一只“白猫警探”的面具迎面戴在了陆良的脸上。
“萧——”
陆良想问那副面具不是已经坏了么,但话未出口,尾音就随着萧祁猛地一下,陡然升高变了调子,接着再无法连贯成音……
一起守护世界的和平吧,白猫警探。
尽我们所能,哪怕只是一缕微光。
“我们的世界
并不像你说的真有那么坏
你又何必感慨
用你的关怀和所有的爱
为这个世界
添一些美丽色彩
我们的世界
并不像你说的真有那么坏
你又何必感慨
用你的关怀和所有的爱
为这个世界
添一些美丽色彩
……”
第120章番外三
多年后,沈珩已是血管外科一名出色的医生,翟曜则是在毕业后开了两家音乐酒馆。
一家在北京的棉花胡同,一家在槐城,也就是过去的飞龙溜冰场。
两家酒馆都有一个同样的名字,鲁冰花。
依照翟冰的心愿,槐城酒馆的旁边还有一家奶茶店,即便过了多年,八中和九中的学生也依旧很捧这家奶茶店的场。
这多少和曾经的老毕业生还有猴哥有点关系。
六月中旬的北京天气炎热,上海则是进入了梅雨季。
沈珩到上海出差,参加血管外科的高峰论坛,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
晚上聚完餐回到酒店,已经是十点了。
翟曜的小酒馆今晚有演出,这会儿应该还没结束,沈珩除去西装到浴室洗了澡,出来后便靠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翻看论坛提供的相关病例数据。
窗外淅淅沥沥在下雨,映得远处的都市霓虹全都变成一块块绚烂的光斑。
沈珩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天气,查了下北京今晚的实时气温。
38度。
他又点开和翟曜的聊天对话框,消息停留在今晚翟曜给他发的一张演出现场的照片上。
屏幕最前面是翟曜的脸,后景是灯光下的乐队。
翟曜还是老样子,薄薄的眼皮散漫地半抬着,看起来又拽又不好惹。
只有沈珩知道,自己出差前的那天晚上,这张脸上究竟露出了多可爱的表情,用沙哑的声音在骂人和求饶之间来回变换,手却自始至终都紧紧勾着自己这个“行凶者”的脖子,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沈珩的呼吸沉了下,再也看不进去资料,拧开了一瓶酒店的矿泉水喝,却发现好像越喝越渴。
他再次看向和翟曜的对话框。
【111:还没结束?】
对面几乎立刻便显示“正在输入……”,仿佛也正在看对话框。
【要不起:快了。】
【111:少喝冰酒,刺激肠胃。】
【要不起:屁话多,你又不是消化科的。】
【111:也会损伤心脑血管。】
【要不起:。】
【要不起:老子今年二十五,不是五十二!】
【111:我们科室临床上就有个二十岁的。】
对面不吭声了,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翟曜拨来了语音电话。
沈珩接通,翟曜懒懒的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
“大夫,盼我点好吧。”
沈珩的唇角勾了勾:“结束了?”
“嗯,在出租车上。”翟曜打开车窗,往后靠了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你特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早上的飞机。”沈珩回答,顿了下问,“想我么?”
对面不出意外僵住,接着别扭地咳了声:“说了在出租车上。”
沈珩仿佛看到了翟曜此时的表情,贴着手机的耳朵应该又在发红,连带着会蔓延到脸颊,再到脖子……
他合了膝盖上的资料,低沉沉道:“翟曜,我很想你,特别是晚上。”
听筒里传来“咚”一声,翟曜的手机掉地上了。
沈珩听到他在那头骂了句什么,慌乱道:“我快到了,先挂…!”
“别挂。”
沈珩顿了下,“我不说了。”
“你特么…”翟曜的语气像是在咬牙,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挂断电话。
沈珩听到对面的出租车里传来广播,好像遇到堵车停了下来,过了会儿又继续发动。
最后抵达目的地,翟曜扫码付钱,推门下车。
“到了?”
“嗯。”翟曜没好气地上楼,拿钥匙打开房门,关上,打开空调,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喝。
沈珩静了下:“那我继续说了。”
翟曜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还没完全复原的面色再次绷不住变红。
“空调温度别调太低。”
“你怎么知道?”
“连着响了好几声。”
……狗耳朵。
对面又静了一会儿。
“你现在穿的什么?”
“T恤,牛仔裤。”
“哪件T恤?”
“带黑猫头的。”
“嗯,裤子呢?”
“Levis,深蓝色那条。”翟曜不知道对面的人又要搞什么,谨慎道,“你问这干嘛?”
“脱了。”
“脱…”翟曜喉头一梗,“脱你大爷!你特么是变态么!”
这又是什么该死的play!!
“怕你热。”
沈珩语气如常,还带着点关切,要不是翟曜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差点就信了!
“翟曜。”
“。”
“视频吧。”
这句话像是贴着听筒说的,翟曜耳根的位置瞬间就是一麻,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强硬道:“不,我要洗澡。”
“浴室有置物架。”
“??”
“手机可以放那里。”
“……”我特么是在跟你探讨手机放哪儿?!
翟曜正要开怼,对面的人却放柔了语气,低低的嗓音通过听筒,钻入翟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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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鼓膜,就像无数个深夜,用世界上贴得最近的距离,在他身畔耳语。
“翟曜,我真的很想你。”
“……”
当翟曜挂断语音,又重新给沈珩发去视频邀请时,他觉得对方一定是在他的日常饮食里,偷偷下了药。
沈珩那边几乎一秒接通,翟曜绷着眼皮看向屏幕,只见对方坐在落地窗前,室内温暖的光照在他总显得有些淡漠的脸上。
明明刚洗完澡不久,头发还是湿的,但衬衣纽扣还是习惯性系到最上面那颗,擦的没有一丝污渍的镜片隔挡住清冷的眼眸,显得既禁欲又莫名带着点涩气……
个屁!
看着就特么不像好人!!
“去洗吧。”沈.不是好人,轻轻说。
翟曜僵硬地举着视频,走到浴室外,带着股毁天灭地的杀气,“哐当”将门一把推开,把手机连带着“沈.不是好人”一起,卡在了置物架上。
而后脱掉衣服裤子,往洗衣篮里一甩,自以为相当镇静地站在淋浴喷头下,将开关一抬。
哗——
冰凉刺骨的水瞬间从头顶洒下。
翟曜猝不及防被冻地跳起来,又突然想到沈珩还特么在“置物架”上看着,整个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水温很快就又升高了,翟曜迅速挤了一大堆洗发水,转过身背对着浴室门洗头。
动作粗鲁地恨不得把头皮抓烂。
“翟曜。”
“闭嘴!”
“动作轻点。”
“轻了洗不干净!”
翟曜这个头一直洗到头皮火辣辣地疼,才将泡沫冲掉。
这才发现沈珩已经很久都没说话了。
“欸。”翟曜冷冷唤了声,“还活着没?”
“在。”对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顿了下道,“翟曜,你身上烫红了。”
“不可能,老子铜头铁骨。”
“你看镜子。”
翟曜遵循沈珩的话,扭头看向洗手台上布满雾气的镜子。
镜中人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清,但身上的确显而易见地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
从脖子到锁骨一直往下……
翟曜忽然反应过来,他被骗的转过了身,此时是正对着手机屏幕。
“记得我们上一次么。”沈珩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嗓音却很沉,“我从后面,你手撑着水池,牙刷和杯子被震到了地上……你想去捡,我扭过你的脸让你直视镜子里的我们……”
随着对方慢条斯理地描述,翟曜眼前不可自控地出现了当时糟糕的画面。
“你给我…闭嘴!”
“后来你把镜子弄脏了。”
“……”
……
*
翟曜这个澡洗得相当艰难,明明进浴室的时候还是气势汹汹,出来时连腿都在发软。
刚想往床上躺,对面的某人再次不知死活地开口。
“舒服么?”
翟曜不想理他,冷着脸围了条浴巾吹头发。
接着到柜子里找换洗衣服。
“穿我的吧。”
“不穿,都是一样的,丑死了!”
“还没看你穿过。”
翟曜心说凭什么你想看我就得穿,一瞥眼就看到屏幕里的沈珩正用深色的眸子注视着他。
“翟曜,我好想你。”
“……”
又来了!
某人的绝招“鬼打墙”!
五分钟后,翟曜穿着沈珩的白衬衣,倚靠在床头。
沈珩的肩比翟曜宽些,身高也要更高。
衬衣穿在翟曜身上有些松垮,和穿在自己身上时板正平展的感觉不一样,多了些随意和疏懒。
沈珩轻轻闭了闭眼,压下了胸口自找的躁郁,深吸口气沉了沉,才又再次睁开。
“好看。”他夸道,“就这么睡吧。”
“你特么穿衬衣睡觉?!”翟曜现在很火大,比起气沈珩,更气他自己。
“这样就好像我在抱着你一样。”沈珩抿唇,喉结轻轻滚了滚,“好想抱你。”
翟曜感到内心产生出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像只河豚撞上珊瑚礁,“砰”地鼓起,又慢慢漏气。
他默默看向沈珩背后的落地窗,晶莹剔透的雨珠滚落在透明的玻璃上,又划下一道道水痕。
“你那儿在下雨?”
“嗯。”
“下雨天是不是挺适合喝咖啡?”
“还不错。”
“哦。”
……
……
……
“翟曜?”
“明天带我去试试!”
叮!
【您已成功购买一张6月20日首都机场-虹桥机场的航班,乘机人:翟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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