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1)

南洋往事 康塞日记 1729 字 13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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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辛实蹲在自己屋前的井边搓衣裳,当时那一跤摔得太狠,又是白衣裳,污泥染得太深,他拿胰子搓得脑门直冒汗也没搓干净。

越忙,越是事多,不远处詹伯走了过来,近了,喊他一声:“辛实,头家醒了,正找你。”

辜镕传唤,在什么时候都是大事,不能耽搁,否则去了就得见到一张阎王似的黑脸。辛实忙将衣服往盆里一丢,朝詹伯说了句谢谢,把在凉水里泡得发皱的手掌胡乱在衣摆上擦了擦,就往辜镕的院子走。

詹伯瞧见他额上的伤,吃了一惊,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詹伯是真心心疼他,辛实就不愿意瞒他,闷声把来龙去脉说了说,越说越觉得后悔,后悔下手没再重些,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詹伯听完十分愤慨,说:“明日我去替你要,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受到关心,辛实像冰天雪地喝了碗热汤,浑身暖洋洋,可詹伯年纪这么大,他怎么能真让老人家替自己去要钱,万一又打起来,出事了怎么办,忙制止道:“算了,别去了,他也被我打得不轻,牙都掉了两颗。”

人活一口气,那一拳他揍得斩钉截铁,当时心里就想到,这钱必是再也无法要回来。

打了人,有理也亏三分,那确实是不好再去。詹伯没再坚持,对他有些另眼相看,忍俊不禁地“哟”了声:“瘦胳膊瘦腿,你会打架?”

辛实腼腆地笑了笑,说:“兔子急了也跳墙。”话没落音,想到今天有人骂他是兔爷,皱了皱鼻子,眼神黯然,又不笑了。

辜镕起来后依旧是看书,偶尔提笔写字,除了辛实惹他生气时他会瞟两眼辛实,其余时候从不曾正眼瞧过辛实,因此一直到亮灯时分,也没发现辛实受了伤。

马来亚蚊虫多,八点左右,辜镕吩咐辛实去熏香。

香是现成的香棒,手指粗细,筷子长短,用洋火点燃了,往屋内四角的香炉投进去,起先是一阵浓郁的艾香,燃了片刻,夹杂出少许檀香,令这个仍浮热的初冬之夜平添许多宁静气息。

阅读到九点左右,辜镕要沐浴。

辛实一整天都还应付得当,这会儿却有些坐立不安。不是害臊,都是男人,辜镕有的他都有,而是一种无知带来的不知所措。

詹伯说过,辜镕沐浴不需要人伺候,只需要给他把香波浴巾和睡袍准备好,放到他伸手能碰到的地方,再把水放好就行。

可浴室他进去看过,好些东西他见都没见过,就说那两扇壁橱里的瓶瓶罐罐吧,洗头洗脸洗身净须的分别各有一样甚至好几样。他自己洗澡,从头到脚就一块香皂,每次很珍惜地只敢用一点点;澡巾也是一块,都是街边担货郎卖得最便宜的那种,不敢想这么多的玩意单只是给一个人用的。

更别提墙角那张巨大的珐琅瓷浴缸,他傻了眼,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詹伯在辜镕用晚饭的时候教过他一回,浴缸上头有水龙头,哪边是热水哪边是冷水,排水时先开哪个口后开哪个口,他当时双眼迷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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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收回来,边拿过身旁的毛巾擦手,边慢慢地问:“你没说你是我的人?”

听这意思,他不怪他在外头惹麻烦?

辛实倏然抬眼看向辜镕,见到辜镕面色温和,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由于放松了下来,他的语气不免带了些抱怨的意思,像是回到从前跟大哥告状:“他们知道,我早说过我在辜家做事,可他们不信。”

辜镕顿了顿,说:“在哪里出的事?打人的是马来人还是中国人?叫什么名字?”

辛实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歪头瞧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怪异,介于惊喜和匪夷所思之间。过了会儿,他忐忑地说:“辜先生,你是要给我撑腰?”

辜镕觉得他的问题很孩子气,心里莞尔,嘴上却不答,只说:“在雪市,还没有人敢不把辜家放在眼里。”

原来是觉得下人受了欺负,让他这个主人非常没面子。

虽不是在袒护他,可至少没怪他,这就算好事了。不讨厌,就是满意,辛实又想起詹伯的话。

他眨了下眼,忽而笑了,很轻松的一个笑,小声地说:“算啦,你都不出门的,还给我撑腰呢……我没事,他们偷我的钱,还打我,可我也打回去了,没吃亏。”

辜镕有些不满,觉得自己像是被看轻了,说:“你不信我可以为你出这个头。”

辛实还是笑,忙说:“我知道你有能耐,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可为了这点小事,没必要啊。”大不了他打今天起不出门。

是没必要,还是不想同他扯上瓜葛?换成别的什么人,就是低三下四地来求他,也要他心情好了才会去施舍一点点好心,怎么到了辛实这里对他这么避之不及。辜镕疑心自己遭到了敷衍,眉毛又皱起来,漠然道:“别再让我问第三遍。”

辛实看他脸色一沉,语气凉飕飕,立马收起笑容,老实地说了陈耀祖等人的名字籍贯。

辜镕似笑非笑,说:“哦,中国人打中国人。”

辛实也觉得丢人,嘀咕说:“中国人很好,他们这样的少。”

问清原委,辜镕不再跟他废话,叫他到门口去等。

辛实赶紧出去了,没走远,把门关上,就靠着浴室外头的花砖墙边站着,脑子里念头很乱,想不出来辜镕会怎么替辜家找回面子,是找人去恐吓陈耀祖,还是以后都不把辜家的生意给他们做呢。

不管怎么样,他在心里做出期望,要是能顺便把他的钱也要回来就好了。

以防辜镕夜里要用人,辛实夜里不能回自己的屋里,他睡在外间,同主人卧房隔扇墙,里头有什么事只需喊一声,外头他就能醒。一张小木榻,三尺宽,刚刚好够他睡。

前半夜睡得好,辜镕不打呼,也没叫翻身,外头虫鸣蛙叫,辛实窝在被子里只露个上半张脸,乌浓的长睫偶尔颤一颤,连个梦也没做。

后半夜,他被连续不断的闷哼声吵醒。

一开始他迷迷糊糊,还以为是在福州的家里,家里是平房,爱闹老鼠,他一般不爱搭理,因为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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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粮食都藏在床铺头,老鼠不敢爬上来。

翻了个身,他又继续睡,转瞬才发现不对劲,福州的屋子外头是几家人共用的晒谷轩敞,没有虫鸣,也没有蛙叫,只有冬天不下雪的马来亚才有这样喧嚷的夜晚。

他猛然醒了,急忙翻身下床,没来得及没开电灯,窗外淡淡月色映照下,趿拉着木屐,推门匆匆走到辜镕床边。

单薄的绸被下,辜镕正侧着身体蜷曲着颤抖,宽厚的肩膀和细窄的腰拉成一道紧绷的线条,眼唇紧闭,面色苍白,出了一脑门汗。

辛实大惊,忙探身推他的肩膀,轻声问:“辜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辜镕并不回答,一耸肩膀把辛实的手从自己肩头甩下去,接着睁开水淋淋的眼皮,狭长的眼睛锋利地盯着他,咬牙叫他滚出去。

辛实瞧他这样,险些也急出一身汗,哪里肯走。夜里暗,辜镕看不见他的口型,他干脆大声嚷嚷:“我睡你屋就是来照顾你,你别逞强,哪里难受快告诉我,我真急死了。”

辜镕正好是左耳对着他,叫他吼得一时噤声,径自忍耐半天,感觉到被子边缘已经被辛实攥在手里。他既局促又恼怒,心里总有种直觉,假使自己再不坦白,辛实可不会顾什么主子佣人的,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会来掀他的被子。

为了避免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掉,半晌,他终于哑声开口:“腿疼,我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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