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清是他恩师的孩子,不管怎样,他都不能放着他不管。
邢之跪在原地,给小姐磕头:“小姐…陆家兄弟俩身子弱,奴才求您饶他们一命……”
蒋夜澜刚舒展下来的眉顿时就拧起来了。
她盯着这个大胆的奴才,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说过,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给我出去。”
邢之跪俯在那里,瘦削的脊背拱起来,好像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小姐,求您开恩……”
蒋夜澜抓起桌上的瓷茶杯就摔了过去。
“让你闭上嘴滚出去,你听不懂吗?”
杯子就落在邢之手边,飞溅的碎瓷和滚烫的茶水崩了他一身,可邢之的身子连抖都没抖,他又庄重地给小姐磕了头,就好像一个对着神明虔诚跪拜的朝圣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求小姐开恩。”
蒋夜澜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她小时候不爱喝牛奶,邢之就这样跪着求她。
她周末不想去跑步锻炼,邢之就这样跪着求她。
她考前怠惰无心复习,邢之就这样跪着求她。
她想加班加点地熬夜工作,邢之就这样跪着求她。
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奴才?
她真是最讨厌他了!
慎刑司总管和几个小奴见形势不对都跪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蒋夜澜站起来,黑着脸怒气冲冲的走到慎刑司主管前面,拿起那块半人高的家法板子,回过身一脚把邢之踹倒在地上,扬起板子就抽了过去。
小姐已经接近暴怒,邢之顾不上自己一侧肋骨被踢得生疼,挣扎着爬起来跪好,塌肩分腿耸臀,做出一个标准的私奴受罚的姿势,好让小姐的板子落得更顺手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啪—啪——”
又宽又厚的实木板子杂乱无章地砸到邢之的臀腿上,有时连带着后腰都会被一起抽到。
邢之已经黑紫肿胀的手心撑在地上,冰冷而坚硬的地面挤压着皮肤下的瘀血。都说十指连心,他一时分不清是手上更疼一些还是小姐的板子更疼一些。
“啪—啪—啪—啪——”
板子接连不断的落下来。
邢之咬着牙拼命忍耐着。
他怎会不知道小姐厌恶他,又怎不知自己张口就会惹得小姐暴怒。可是,如果现在他不开这个口,又有谁能替陆家那两兄弟求情?有谁敢替他们求情?
他现在每多耽搁一分钟,那裹着钢珠的长鞭就会在那孩子身上多抽一下。邢之虽然没少受那家法刑鞭的责打,可他最多也只因侍寝不利而挨了五十下,那时他二十一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那五十鞭子打得他几乎连命都要没了,他当然知道那鞭鞭见血的家法不是闹着玩的。
那孩子才二十岁,他还那么年轻,他只是生在了陆家,他没有办法,只是因为逆来顺受变成了父亲和长兄的棋子,就要这样惨死在阴冷潮湿的慎刑司吗?他那么痴迷画画,他甚至还没有到学校认真上过一堂油画课,就要在地牢里被挑断手筋,切掉手指,让画画变成他今生再也不能触及的遗憾吗?
但小姐真的很生气,气得连肩膀都在抖。小姐几乎是用了全力抡起那块板子,又急又狠的责打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之很瘦,甚至可以说就是一副骨头架子,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赘肉,家法厚重的硬木板子打在他的臀腿上,就好像直接敲在骨头上一样,砸得人生疼。
“砰!砰!砰!”
木板和骨头相撞的声音格外突兀,他有种错觉,感觉自己的腿好像都要被打断了。
邢之疼得快要跪不住,他全身都在发抖,但他依然坚持着:“小姐…奴才求您…鞭刑真的太重了,陆久清会被打死的……”
蒋夜澜忍无可忍,她一脚踢上身边的一块碎瓷,语气中的怒意已经暴走:“你要是学不会闭嘴,那不如就含着这瓷片再说话!”
邢之想都没想,捡起地上的几片碎瓷,直接放进嘴里,又含糊不清地说道:“呜才谢小姐……求小姐该恩,求小姐开恩……”
锋利的瓷片瞬间就划开了邢之的口腔,三四片碎瓷含在嘴里,随着他说话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当脆响。
血顺着邢之的嘴角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溅出一小片鲜艳的血花。
蒋夜澜只是一时气极,头脑发热就说了那句话,没想到邢之真的含了碎瓷,血都流了一地,还依然执拗地为陆家那两兄弟求情。
蒋夜澜被他搞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像从小到大,每次遇到这种时候,都是她先向邢之服软。
地上一片鲜红的血迹让她从冲动的暴怒中冷静下来,板子也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噪音。
邢之伏在地上膝行着转过身,抬起头望着她。不知是因为被她打得太疼还是过于替陆家兄弟着急,他的两眼湿漉漉的,连睫毛都沾湿了一片。
他含着碎瓷不敢说话,嘴角还挂着血滴。蒋夜澜看着那一颗鲜红饱满的血珠顺着他的嘴角一路曲折而下,沿着他的脖颈蜿蜒流淌,然后染红了他一尘不染的西装衬衫。
她又想起自己动怒的初衷,本来气还没有消,但又看着邢之一身的血实在可怜,终于把神色放得缓和一些。
她低下头问:“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邢之漆黑的眸子望着她,波光粼粼的,好像一潭清澈又深邃的古泉。他努力张开嘴,让自己的话不那么含糊:“奴才未等小姐决策,擅自做主责罚了陆久清。”
蒋夜澜摇了摇头。
“奴才多次违背小姐命令,目无尊卑,不识进退。”
蒋夜澜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有几颗血珠从他的嘴角曲折而下,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缓缓蜿蜒,然后在下颏凝聚成深红而晶莹的一大颗——
啪嗒。
就这样落在他跪着的两膝中央。
圆圆的血滴落在地上,瞬间向四处迸溅。
像一朵被摔碎的玫瑰花。
美得惊心动魄。
蒋夜澜蹲下身,平视着邢之的眼睛。
“邢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敢对我说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姐说,他对她说谎了。
邢之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他今天在这间屋子里说过的话,很快就找到了他撒的谎。
他说他一时气急,责打了陆久清。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他是有意的。
他当时一心只想保住陆久清的手。
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对小姐说了谎话。
邢之只觉得时间戛然而止,身边所有空气瞬间凝固、冻结,他的灵魂好像被剥离出来,身体僵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蒋夜澜看着这个奴才的眼神从迷茫到清醒,再到慌张和惊恐。他微微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有更多的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蒋夜澜不是那种会过分苛责奴才的主子,她感觉他应该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正准备让他起身赶紧从屋里滚出去,结果这奴才突然跪直身子,抬起手左右开弓开始猛扇自己耳光!
“呜才知错……奴才什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之一边用力打,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肿胀黑紫的手狠狠地抽在脸上,嘴里的碎瓷片到处磕碰,随着他讲话和抽打的动作几乎划烂了他嘴里每一处嫩膜。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他怕把瓷片吞下去,不敢把血往下咽,大量鲜血就混着唾液从唇边哗哗流下来,浸红了他半件白色衬衫,还有许多随着他手掌的抽打沾在脸上,染得他两边脸都是血糊糊一片。
“啪!啪!啪!啪!”
蒋夜澜被邢之的举动惊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就看着他狠狠抽了自己七八个耳光,才猛地清醒过来,她一把抓住这蠢奴的手腕,厉声道:“谁让你打的!?把瓷片吐出来!”
邢之听见小姐的命令,听话的低头,把嘴里的碎瓷吐了出来。
他伸出手接着,高肿的掌心里是一大滩血迹,暗红的血中混着几片碎瓷,白得晃眼。
鲜血从他的指缝不断渗漏,淅淅沥沥洒在地面上。他抬起头,温顺又安静,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好像有千百句话要对她说。
他就那样捧着染满血迹的瓷片抬头看着她,就好像捧着一颗血淋淋的,破碎的心。
蒋夜澜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竟然可以慌得这么厉害。
她当着邢之的面让人去慎刑司传话,停了陆家两兄弟的家法,然后又叫人把邢之送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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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左晓达他们知道这件事,就已经是那天的深夜了。
陆久明和陆久清两兄弟在慎刑司各挨了六十余鞭,还好都吊着半口气,在小姐的口谕下被送进了医院。
而邢大人为了给陆久清求情也挨了家法,一双手被打烂了不说,还被小姐罚含碎瓷片。听当时在屋里的奴才说,那时邢大人的脸上身上还有地上,到处都是血,屋里的血腥味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散干净。
邢大人从小姐屋里出来就晕过去了,他的随奴说邢大人为了陆久清的事几乎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在小姐那里挨了狠打又流了那么多血,难免会低血糖,他在医院输了一大瓶高渗葡萄糖才醒过来。
邢之睁开眼睛,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冷光灯都晃得他很难受。
见前辈醒了,纪凌北、许意和左晓达都围了过来。
左晓达扑在前辈床边哇哇地大哭,他实在是太心疼邢前辈了,他后悔当时自己不在主楼,若是他在现场,就算小姐要打死他,他也不能让前辈被小姐罚成这个样子。
他不明白,他们的邢前辈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小姐为什么不喜欢他?
小姐怎么能忍心这样责罚前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之见这三个小孩围在他身边,皱着眉虚弱地开口:“怎么…都…在这……小…姐那边……”
他的嘴被碎瓷片划烂了,整个口腔里找不到一块好肉,两颊上也全是巴掌印,高高肿了起来,他每说一个字都疼得厉害。
虽然很含糊,但纪凌北听明白了前辈的意思,马上说:“前辈别生气,是小姐让我们在这照顾您的,小姐很担心您,说等您醒了就让人去通知她……”
邢之消化着疼痛,只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一点都动弹不得:“陆…久清……?”
许意说:“前辈您放心,小姐提前停了他的家法,现在他们兄弟二人都在医院养伤,小姐还没有告诉家主和陆总管,所以主宅那边暂时还不知情……”
许意话音还未落,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蒋夜澜一身黑裙,独自一个人来到了病房。
许意和纪凌北都马上跪地给小姐请安,左晓达趴在前辈的床边,把脸埋在被子里,堵着气不肯跪下。
小姐让他们出去。
左晓达猛地抬头从床边跳起来,红着眼睛挡在前辈床前,泪花还挂在眼角,可语气却有几分凶:“小姐您要打就打我吧!前辈已经这样了您不能再罚他了!”
邢之皱着眉想伸手拉左晓达,可他又实在没力气,只能虚弱的喊他:“小达…你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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