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小奇和泳柔知道了她偷走过mp4的事情,想必就不会再搭理她了吧,还有李玥,李玥也被牵连……周予跟泳柔一块出去了,说不定她会在闲谈间将事情告诉泳柔呢?
近两个月,程心田每一天都在想着这件事,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着。
那种怕,就像她每次走在回家的路上,怕到了家,再看到一地的死鱼。
她怎会那样做呢?也就一念之差,阿爸那天走入赌档,是不是也因为一念之差?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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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挣开怀抱,踉跄着向妇人走去,抱住妇人的腿,将脸贴上去,叫着阿妈,妇人不搭理她,她便像抱着根柱子一样,自己静静地站着,站了一会儿,她又说,阿妈,饿。妇人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伸出手将她往后推,嘴里说着,你乖,阿妈在研究发财,你等一等。
她无助得快要哭了,可她还什么都想不明白,只能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看看自己的小手,再抬起头,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地看看程心田。
心田站起身来,走去抱她。
她一下流起泪来,流着泪,却用力抿住嘴唇,不放声大哭,只呜呜咽咽地抽泣,她一边哭,还一边下意识地再次转身去抱住阿妈的腿,将眼泪往阿妈的裤子上抹。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无边乐趣中,除了程心田,没有谁发现,也没有谁在乎——有个小女孩正在流泪。
程心田从自己的书包中找来一早备好的塑料袋,将阿丽与香香装了进去,然后走去扯那妇人的衣袖,说阿姨,过中午饭时间了,妹妹吃了吗?
回答是极不耐烦的:晚点吃饿不死啦。
她忍无可忍了。
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台上在大唱大跳《sorrysorry》,台下在大呼小叫过河拆桥,柜台边上在人鬼神佛六*合玄机,塑料袋中在一翕一合吐泡泡,拖地用的塑料水桶中只剩有些脏掉的水,除了那个抹着眼泪的小姑娘,没有谁注意到程心田捧起了那一整摞六*合*彩报,再下一秒——
她将整摞报纸扔进了水桶里。
阳光射入永远歌厅,装着鱼儿与水的塑料袋被照得剔透如水晶,方泳柔与周予恰好踩着这束阳光进了门。
大人们回头看是谁来了,司机发现那摞报纸不翼而飞,于是一切乱了套,于是半小时后,虞一站在了永远卡啦ok的门口。
她来之前,司机吓唬人,捏着手中仅存的一张报纸,凶神恶煞地对心田说,赌博犯法?小妹妹,你知道什么是彩票?你家旁边没有彩票站?那有没有电视?你没看那奖都是在电视上开的,本港台翡翠台,哦,电视台也犯法啊?
周予说,要不,就赔给你钱。李玥也说,就是啊。说着走来拉心田,挡在心田身前。
司机说可以啊,我这一摞一千张,一张5块钱,五千块你们有没有?
阿海劝说,算了算了,她们小孩子有什么钱,叫大人来嘛。看这个校服,南岛中学的,她们学校主任我认识,我来打电话。
小奇的学生卡正丢在桌上,阿海拿过来一看,拨通电话说,啊,好像是高一6班的,对,你们来看看嘛。
虞一走入歌厅时,司机抖腿倚着收银台,阿海则在抽烟,其余大人已经散了,小孩们分成两派,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那一伙谨小慎微地挤在卡座里头静观事态发展,她们全是本地人,生怕引火上身被家长揪回去暴揍,化妆包女孩说了,她们岛中惹的事,我们一中才不背呢。(李玥当场回嘴:什么一中,县一中也算一中?不问问市一中同不同意。)
岛中的一伙则全员站着,程心田被所有人护在中间,她涂了个大红唇,花掉了,唇角晕开一片,她的眼睛也是红的,齐刘海乱糟糟,像个妆卸了一半的可怜小丑。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叫她:“虞老师!”
虞一简直怀疑自己自带一束追光,在这帮小孩眼中,就像个天降的救星一般华丽登场。
她对老板微笑,“禁烟的。”她用眼神示意墙上的禁烟令。
阿海掐了烟,“老师,你昨晚来过的,大家都是熟人了,谈谈嘛。这位阿兄,”他拍拍司机的肩膀,“跑送货的,小孩子把人家的货全毁了,人家跑一趟不容易,去市里拉货回来,周边几十个村一个个去送的,一趟也就挣得比油钱多点,你们总要给个交代。”
心田把报纸递给她看,那司机说,李玥说,小奇也说,一人几句,把事情始末说了个大概,其实谁也说不明白,因为没人知道心田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各说各有理,李玥与小奇一口咬定大人们聚众赌博,司机则再次言之凿凿说六*合*彩压根不违法,开口就要五千块,周予质疑他,你这报纸为什么没有刊号,也没有出版单位?他答不上,又从头开始扯什么翡翠台本港台。
虞一听完,谁也没搭理,寻了一张纸巾,帮程心田擦去嘴角花了的口红。
程心田说:“老师……”话还没说出口,一滴泪就掉下来,“对不起。”泳柔站在她身旁,紧紧搂住她的肩。
虞一转过身,司机说:“怎么说嘛?老师,你长得美,给个说法啦。我也是帮庄家散货,现在东西没了,钱又收不到,我怎么交代嘛?”她明白了个中门道,帮庄家散货,十有八九也帮庄家收彩徒的赌款,南岛乡民买非法彩票,顶多也就是十块二十,这人只是个跑腿的,又不是大庄家,没人会傻到去报警砸人营生,何况小地方讲人情,公安来了,说不定还是他的把子兄弟。
若她此刻只是虞一,她会立马说几句场面话赔个不是再花几百块钱了结这件事,她知道成人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知道有时规则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到底有没有人因为这些滑稽可笑、粗制滥造的非法小报而被害得家破甚至人亡,反正也没有发生在她眼前,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不就是靠着像这样蒙住一部分良心,才得以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吗?
若她此刻只是虞一,她当然会这样想,当然会像个游刃有余的大人,用大人的方式处理好这件事。
但此刻,她不只是虞一,她是虞老师,她的学生在流泪,在等她评判世间公道,其实她没想过自己会做个什么“好老师”的,什么辛勤园丁,她只想在祖国的花园里乱洒肥料制造混乱。
但她的学生在流泪。
“你知道你这报纸为什么没有刊号,没有出版单位吧?你从哪里拿的报纸?”
“庄家那里咯。”
“庄家?不是报社书店报刊亭?你以为报纸随便谁都可以印出来卖的?你也知道大街上就有彩票站,要真合法,那些彩票站怎么都不卖六*合*彩?”
“……怎么就不合法?”司机不再抖腿了,“那大家都这样在买的啊,不光是我们这里,市里也都这样,要不合法,全抓起来?你知道多少人,派出所都装不下的哦!玩一玩嘛,搞这么认真……”
看来,是他蒙住心蒙住眼在干这营生,半知半解,看见有利可图,就假装瞧不见其中风险。
见他态度不算强硬,虞一便说:“这些报纸在打印店打的,量大,一张连一角钱都不用,丢了千把张的,庄家也不见得会在意,你们跑社会的懂变通,怎么会为了这点东西撕破脸?顶多,我补贴你一点油钱,还是你想报警,让警察来帮你算算这批报纸值多少钱?”
司机再与她辩,几来几回,从头至尾,她都没说一句抱歉的话,没说是学生做错了,没赔一个笑脸。最终和解方案达成,司机拿了钱,临走前怨:“管管好这帮小孩!”
虞一笑说:“哪里管得不好?你知道这帮小孩读书多厉害?”
小孩们长出一口气。虞一捏捏心田的脸,“还化起妆来了。”程心田破涕为笑,抬手将脸擦了又擦,擦得更脏了。虞一瞧见桌上散着一堆化妆品,“怎么?大周末的,在玩化妆游戏?”她拣起其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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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拿在手里看。
化妆包女孩说:“你是岛中的老师吧?我们可不归你管。你别拿我的眼影盘!”
“你这眼影盘颜色怎么这么老气?”她俯身盯她的脸,“你这手法不对,要不要老师教你?”
化妆包女孩不服:“你厉害?那你来啊。”
虞一不客气地在卡座正中间落座,出来得急,脸上还素着,正好化个妆,女孩们全围住她看,很快折服,化妆包女孩反复研究她的手法,不情愿地嘀咕着,怎么化得这样自然,这样服帖。“怎么样?学吗?”她将心田叫到跟前做模特,为心田化了个清爽的淡妆,拨整齐了她的刘海。
其她女孩也报名请虞老师化妆,李玥想化,轮到她了,她又说算了,被化妆包女孩一把摁住说你别装,你明明就想。不论成绩高低,生在城里还是乡县,她们对这世间各式样的美丽怀抱着同样的向往与试探,虞老师往祖国花园里乱洒了一把肥料,就此统一了天下。
在这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中,只有两个人心不在焉。
其中一个是方泳柔。
她没有买到新的礼物。
这是自然的,她身上没剩下多少钱,就算有钱,这县城就那么大点地方,有些什么可以买的商品,她早心中有数。
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带着周予到县城主街上转了几圈。
最终只丧气地说:“回去吧。”
周予却站住,从肩上取下书包,拿出来一本很精美的硬皮相簿,象牙白色封面,上边还绣了金线。她将相簿递给她,说:“你就说,这是你准备的礼物。”
泳柔接来翻开看,发现内页是周予帮她们拍的照片,她一看就特别喜欢,她由小到大,除了证件照与毕业合影,就只在县里照相馆拍过几张全家福,小奇与她差不多,相机虽然算不上奢侈大件,但在她们这小地方,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在这里,生活就是生出来、活下去,没人觉得生活应该记录。但她当即拒绝了,“不行,这是你准备的,怎么能说是我?”
“你叫我洗的。”
一本专属于她们的纪念相簿。她实在难抵这诱惑。“要不……我给你钱,就说是我们合送的,可不可以?”
“可以。”周予清淡的脸上有了一点笑意。
“多少钱?”她怕是个天文数字。
价格签早被周予撕掉了,上面写着229,她不知道。
周予说:“二十。”
她放下了心,可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可照片是你拍的,相簿也是你选的,我什么都没做……”
周予很快帮她想了个主意:“你在每张相片背面都写一句祝语吧。”
泳柔彻底被说服了,两个人在街边一家未开门商铺的台阶上坐下,泳柔打开书包取笔来写,笔袋被压在了最底下,她不得不将几本课本抽出来暂时搁置在地上。
周予在一旁等,无事可做,便拿起放在最顶上的语文课本。
哪知一翻书页,就掉出来一页演算纸。
那页纸滑落到她们的脚步,上边写了什么,她俩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反反复复写了三个字。
那就是齐小奇的名字。
*
【彩蛋001】
剪头婶向来是在那个跑货运的小弟那里下彩注的,他三天来一次,帮村头的小卖店从市里拿货。虽然隔壁村那个包工头也在做庄,但她坚持找货运小弟下注,原因无他,小弟许诺了,找他下注,就送一份最新的玄机报。后来剪头婶与他混熟了,就算不下注,也能白得新报纸,偶尔还托他去市里,帮孙儿大野买个这这那那的,剪头婶看他顺眼,觉得他面相好,对她的发财之道一定也颇有助益。
这天他照旧来了,不知怎的面膛乌黑,报纸递过来,就开始拉家常,怨声载道:“阿婶,我特意给你留的欸!今天多少人等都没有了,整整一千份,统统打水漂!真是行衰运……”
“这是怎么了?”剪头婶一听有新鲜事,立刻耳根聪利,给他递去一杯水,“喝点水慢慢说。”
“遇到几个短命仔啦。在县里那家破歌厅,一帮高中生,神经兮兮的,说我搞非法赌博喔!一摞报纸全丢水桶里喂鱼了。”
“还有这种事?现在小孩都这么野。哪个村的?下次我见了他们家长,我帮你去说。”
“就是啊,真是短命仔,还是那个什么南岛中学的,我看是书读太多读傻了。你不认识的啦,不是你们村的,不姓方,其中一个女孩子姓齐的……”
话讲到这里,事态陡然生变,如惊天闪电般挥过一片残影——
啪。
剪头婶的巴掌呼到了他脸上,打得他目瞪口呆,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水杯,劈头盖脸一通狠骂:“你说谁短命?你个讨债仔,嘴巴不积阴德,佛祖不下雷劈你,我来劈你啦!”
【彩蛋002】
商场二层角落里那家礼品店的售货员,年方二十出头,农村女孩,书读得不高,胜在亭亭玉立,讲话也大方,她从老家来城里,一下子就找到这么一份体面的工作,每天穿白衬衫、包臀裙,笔挺利落地站在店里——从早到晚地面对空气微笑。
如不出意外,再有三个月,这家店与物业租约到期,她就要失业了。
这种店,开得下去才是有鬼了,不说那些看不出名堂却标出天价的钢笔茶伴文房四宝,就连一本无甚特别的家庭相簿,只因外边套了个硬纸盒、封面上绣了几笔金色线,就卖229元。
傻子才会买。
她每天站着,微笑,心里丝毫不慌,失业便失业了,以她的勤快与好脑筋,怎样都能活下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十一月的某一天,这店里还真来了个傻子。
她想,看着年纪轻轻唇红齿白的,将来指不定要被这险恶社会骗得团团转了,真作孽啊。
一边想,一边对傻子说:“精品相框要不要也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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