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又开始聊别的话题，他说到湖心岛营地，说现在的矛盾，其实是路线问题，说白了就是私有制和公有制的问题，但其实这种微信社会，两种路线都不合适，最合适的还是家长制。

他认真地说：“族长、酋长、村长、三叔公……怎么都行，总之得有个人出来领头，担责。全体责任等于全体不负责。”

他说得都对，我对所谓路线问题产生了兴趣，想请他多讲点。

他反而闭了嘴，认真地说：“这个问题涉及到意识形态，不能讲太多，我怕讲太多，这一章过不了审。”

我不知道他在说啥，但是难得看他认真的样子，想必很重要吧，他毕竟活了九百年，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比我看得透彻。

虽然嘴上在闲聊，我还是把车子开得飞快，坑洼的道路上不时蹦得老高，车轮卷起的砂石打在底盘上叮叮咚咚作响。

我们经过了那个曾经被太阳特种部队用重火力清理过的小镇，这里黑得就像个坟墓的，没有一点点活物的痕迹，车灯照着一片狼藉的三合土路，车轮压过或软或硬的不知名物体，两旁的断垣残壁映出倒退着变幻的影子，好像要朝这唯一的一点光亮压下来，用黑色的触手包裹住任何光。

张登平的车轮痕迹在这里似乎停留了一下，他是第一次出来欣赏末日场景，虽然还只是一个镇的规模，也足够震慑他脆弱的小心脏，我没有一点贬低的意思，受了点不公平待遇，就拿命来找尊严，不是脆弱小心脏是啥。

尊严这东西，留着命，迟早找回来；命这东西，要是丢了，尊严可不能帮你起死回生。

我们继续追着张登平的痕迹，再往前走，就到了高速公路。

看张登平的路线，应该是往高速公路去了，他一丝不苟地沿着来路走，看来是想往城里开。

这地方应该太偏僻了，小镇被清理之后，竟然一路上连个活尸都没碰到。

高速公路口也黑乎乎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没开灯的高速公路收费站，还别说，黑漆麻乌的真像个鬼门关，特别是收费亭里还坐着个活尸，披头散发，目光呆滞地抓挠着玻璃窗，它应该是不会开门，怕是从变成活尸开始就没出来过，车灯从它脸上掠过，冷不丁吓了我一跳。

道杆已经被张登平的车子撞开，我们的特斯拉飞快地冲上了高速公路。

这是末世以来我第一次上高速，路面平顺，车行畅通，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晚风微凉，车灯照着高速公路上的反光材料，那些信号标识，限速标志，道路牌依然完好，就像文明的灯火还在延续照亮。

但我们都知道，人类文明的光已经熄了，那不过是车灯的反光，我们只能自己发光了。

现在应该不限速了吧，我把车子开到了一百六的时速，张三丰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寻找张登平的车尾灯，在上高速之前，他仔细观察过轮胎痕迹，确定张登平是朝进城的方向行驶的，而且轮胎痕迹越来越新，我们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们经过了一个隧道的标记，前方500米有一个隧道，标牌上显示隧道全长2100米。

张三丰喊：“在那里！”

这时候我也看到了张登平的银色奥迪，它就静静地停在隧道前方，车尾号牌被我的前大灯照得透亮。张三丰瞳孔收缩，嘴里说：“不对头……”

我紧急刹车，张三丰已经飞快地摘掉安全带，窜出门去。

特斯拉的车灯照亮了银色奥迪和它的周围，我跑到银色奥迪旁边，这辆车从外观看完好无缺，大灯还亮着，而且没有熄火，发动机正在怠速运转，张三丰已经围着车子转了一圈。

他语气有点紧张，张三丰很少有紧张的时候，他说：“车里没人！”

我朝车里看，后车的灯把前车的里面也照亮了，别说人，连个鬼也没看到。

我不知道张三丰紧张什么，就算是力敏锁，他也没慌过，这是怎么了。

我说：“他可能进隧道了吧。”

张三丰摇头：“他为什么要弃车……”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才使我感到遍体生凉。

他说：“我已经看过了，车门是从里面锁住的，钥匙还在车里，车子周围，没有他下车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脚印，我不会看错，他没有下车……”

我再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厢，再抬头看着面前深邃黝黑的隧道，感觉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不是丧尸片吗，怎么变鬼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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