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卷愣了。她说得没错，对一个人性未泯的人来说，选择别人的生死，比选择自己的生死更残忍。那一刻他似乎理解了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王侯将相，都背负着什么样可悲的命运。

上帝模式并不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体验，它悲哀到极致，矛盾到极致，也讽刺到极致。

第一批通知就在当天发出。这其中张三丰的名单最少，因为长生的关系，他基本上是无亲无故，能想得起来的故人居然是一群麻友，也就是麻将馆里的朋友。大大卷问他为什么活了九百年却连个正常的亲人朋友都没有，他说这样就不用看他们死的时候难受。长生是历代帝王的终极诱惑，曾经明成祖朱棣就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他的长生秘密，大规模地派出锦衣卫组织四处寻访他，掀起过一场场腥风血雨，害得很多人枉送了性命。

大大卷说那你干脆告诉他得了。张三丰苦着脸说我告诉他啥呀，我又不知道怎么长生，我倒是怀疑有一件奇遇是打开长生锁的关键，但那个事件几百年才发生一次。他老朱生不逢时，我有啥办法。再说了，我不能让他长生，你觉得他会不会为了长生，把我切开来研究，甚至，把我炖来吃了？

大大卷点头说很有可能，说不定还做成一百几十种口味，而且之后的皇帝口味更重，你确实应该无亲无故，隐姓埋名。

张三丰说你就不一样了，你运气好，那个古怪事物下次出现就在三年后，到时候带你去碰碰运气，也给你弄个长生不老玩玩？

大大卷说玩啥？有啥好玩的？长生不老无非就是玩成你这样，偷鸡摸狗，东躲西藏，祸害遗千年，你自己慢慢玩吧。

张三丰嚷卷哥你又看不起我，我好歹是个长辈，能不能尊重一点！

大大卷斜眼瞟他，丰哥，不怕你活了九百年，却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单身狗祖师爷，只有右手值得尊重。

除了亲人朋友，徐扬的交际圈上达政界，中连经济文化界，下接大大卷这种不搭界，甚至还有一大堆老外，名单她拟了很久，其中不乏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她左思右想，最后划掉了一大半。

张三丰说这样是对的，谁知道这些人是靠什么起家的，说不定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宁可错杀不要放过。

张三丰看来是对富贵有偏见。靠什么起家，这个资本主义终极拷问显然也针对徐扬本人。就差没直接问她吃人吐不吐骨头了。

徐扬也不生气，或者根本没听见，每添加一个名字或者删除一个名字都愁眉紧锁，对于延续文明的作用，考虑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再来艰难地取舍，笔下若有千钧重，承担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最不负责的是大大卷，他完全凭直觉，亲人朋友优先，然后拿出手机电话簿，再挨个抄下去，抄完了再来删，不诚信的删掉，一天发八条朋友圈的删掉，秀恩爱的删掉，长得丑的删掉，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删掉……简直是下笔如有神。

这一天，很平常的炎热，没有人知道，在海南岛的一个角落，三个本来不大可能有交集的人，密谋着一个关乎人类命运的自救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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