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终于还是没有倒下去。

九。

乍然失去力量的空虚，确实令府西罗身体一软，松开了手。

然而府西罗也是普通人了。

她的腰仍在向上抬，好像在追逐迎合一个离自己永远只有一线之遥的爱人；林三酒的全身力量，都抵住了手肘关节，将它不断向上推——在漂浮着搏斗的喘息、湿凉草屑及朦胧月雾的夜色里，她终于听见了骨头喀然一响，府西罗无法自抑的一声低低痛哼。

她指甲死死陷进布料、皮肉里，拽住他的右臂，朝自己身体右侧拉去——府西罗猝不及防，果然被她拽得低下了身子。

五。

是巨兽，是山岳，是能冲断世界的、真正的洪水。今夜，她就要死在这儿了。

力量急速重新充盈在体内，却好像极寒冰封过大地，冷得令林三酒恍惚了。她隐约知道自己仍跪在草地上，但她身下的不再是人了。

时间并不站在自己一边，哪怕斯巴安刻意控制，大洪水最多也不过几秒，数上七八个数的时间；如此珍贵的几秒钟，一开局，她却处于一个被府西罗压制身下的不利境地。

身为普通人，要在几秒钟里挣脱压制、击倒成年男性，已经是一件难事了，更何况赤手空拳？没有武器，怎么杀他？

刚一回过神的瞬间，林三酒咬着牙，在心中默默数了个一。

普通人又怎样？没有力量又怎样？

一感觉他的右臂折断了，林三酒迅速扭身松开府西罗，在草地上一滚而翻起身，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吸进了第一口颤抖的、不受阻碍的空气。

两具身体之间，正紧紧夹着府西罗的手臂。

二。

可是林三酒依然没有停下来。

普通人就是以这种力量生存的？

她的膝盖狠狠砸进草叶与泥土之间，在黑夜里激起了烟雾般的土尘。

然而“府西罗先变成普通人，林三酒还是进化者”的空隙，太窄了，快得一闪念就过去了——蓦然涌上的强烈痛苦，令她脑中的世界都几乎碎裂了，林三酒什么也能没办到。

八。

只要以全身重量压下去，压断他的喉管……

这样一来，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必须先从他的手下挣脱出去。

四。

几乎同一时间，她另一手抚上府西罗的左肩，攥住他的衣领，将他再次拽向自己，仿佛嫌二人相拥得还不够紧密，还想让每一寸身体彻底咬合起来似的；她几乎错觉，府西罗好像也即将要叫出一声“小酒”了——如果他有这个空闲的话。

……看来即使是普通人的身体，也依然足够听话嘛。

六。

体能退化了，战斗反应却还在，林三酒右手急急袭上去，一拳击向他的咽喉——动作都做出来了，她却感觉自己又慢、又软，好像是棉花做的。

大洪水居然还没有结束？是因为斯巴安么？

即使他没了进化者的力量，这一拳依旧叫林三酒体内翻腾起了夺去她呼吸与思绪的惊涛骇浪；她顿时回到了躯壳里，而且感觉自己就快支撑不住了，脚下不由自主地要往后倒去。

仿佛一个快要掉落悬崖的人，林三酒的十指指甲深陷进了府西罗的左臂上，尽她一切力量抓住了它；那只左手几乎将她推入了深渊，同时也是连接着她与生命的唯一一根藤蔓。

府西罗一扭腰，肘关节断裂的右臂就漫不在乎地被他甩了出去——仿佛臂骨与关节传来的强烈痛楚，他早就已经熟悉习惯了——同一时间他左手握拳，在林三酒的阴影刚刚笼上他面庞时，拳头也已深深吃进了她的小腹里。

他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低低地吐了口气，一使劲。

身下被压碎的青草气息，浓浓地浮进夜色里。

林三酒没有给府西罗继续发力挣脱的机会——与时间一样，力量也不站在她这一边——在她脚下蹬住对方肩膀，蓦然从草地上抬起身体的那一刻，府西罗被按住的右臂，自然而然地也打直了。

府西罗还活着。

这一章太要命了，我特地留四五个小时来写，呵，九牛一毛，根本不够，到底还是靠咖啡熬到现在，才终于写完了。

内容不是最难写的地方，但内容是它难写的原因——谁他妈要近距离一帧一帧看两个普通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这个描述出来有什么好看？不描述？不描述行吗？

为了找氛围和动作的平衡，找一个合适的undertone（毕竟应该是情绪饱满的一章，不是单纯打架），我反反复复不知重写了多少次……人反正死透了，以后我就是元向西，拿左脚码字。

BTW：你们在防盗的关心我看见了！我鬼心温暖，谢谢你们，拖这么久怪对不住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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