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宫变风波(2 / 2)

一时间,奉天暗流汹涌、疑云重重。

省城但有风吹草动,江家往往最先察觉。

凡此种种事端,江连横自然早已上报给了大帅府。

张大帅曾经严厉打压过宗社党复辟,按理来说,双方本该势同水火,可老张向来是八面玲珑、随机应变的主,这次听闻了消息,不仅没有下令逮捕,反而还暗戳戳地予以支援。

起初,江连横闹不明白,后来才渐渐理解了大帅的意图:

一则,老张想要借题发挥,声援清室是假,找借口抨击冯军是真。

二则,老张实在不想看到逊帝和鬼子走得太近,倘若逊帝在满洲复辟,他必定成为清室和东洋的眼中钉、肉中刺。

万不得已之下,只好动用缓兵之计,两面围拢,一边默许遗老遗少在奉天活动,以求逊帝离自己近一些、离鬼子远一些;一边时刻提防小东洋拥立清室,抛弃奉张。

如此一来,清廷遗老在奉天筹划的各项活动,便不曾受过太多阻碍。

但江连横却不敢掉以轻心,始终密切关注着省城各方势力的动向。

毕竟,倘若逊帝东归,就算他再无实权,奉天也注定不会一成不变,时刻未雨绸缪总不会有错儿。

“那皇上现在还住在京城?”江连横问,“我怎么听说,小东洋好像准备把他接到奉天来住啊?”

崩山响连忙点头:“哎呀,要不怎么说您是大老板呢,消息就是灵通!这话不错,我在京城的时候,也是听人这么说的,可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来,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大家都说,王府那边每天都有东洋人的汽车来来往往!”

“那怎么一直没来呢?”

“嗐,有兵看着呀,不让走!”

“这样啊!”江连横掐灭了烟头,转而又问,“姚先生这趟来奉天,是坐的火车吧?”

“是啊,京奉线。”崩山响呵呵笑道,“我们这种江湖艺人,过去都凭脚力走南闯北,现在有了火车,那可方便多了。”

“你来的这趟车上,有没有什么大人物啊?”

“大人物?”崩山响寻思片刻,摇了摇头,“上车下车的时候,也没看见有什么省府大员迎来送往的,应该没啥人物。”

江连横看了眼时间,随即站起来伸出手:“那行,多谢姚先生来这给我指点迷津了,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虚留你了,预祝姚先生在咱奉天扬名立万,火穴大转!”

崩山响眼前一亮,忙拱手抱拳道:“哎呀,江老板,恕我眼拙,您辛苦啦!”

“客气!”江连横接着吩咐道,“西风,带姚先生去咱家场子里玩玩儿,最近这几天,省城里多行方便。”

崩山响一听,知道自己日后可以在省城畅行无阻了,自然乐得喜不自胜,忙道了几声谢,随即便跟随西风起身离开。

江连横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不多时,就见赵国砚和闯虎推门进来。

“东家,走不走啊?”闯虎急忙催促道,“这都几点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薛掌柜呢?”江连横问。

赵国砚应声道:“刚才路过八卦街,听康徵说,薛掌柜已经跟老刀坐车先去了。”

江连横当即起身,简单吩咐了方言几句,随后便指着门口道:“那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说罢,三人下楼,上了汽车。

这时节,奉天已是冬月。

赶巧今天又是冬至,才下了一场初雪,城内寒风阵阵,空气格外清冽。

街面上的行人日渐稀少,除了几条闹市以外,道路显得比以往宽敞了不少。

汽车从小西关大街出发,直奔内城而去,沿路都很顺畅,车速开得很快,直到途经内城门洞时,忽见前方出现一支马队,慢慢悠悠地堵住了城门口,速度不紧不慢,看得让人火大。

司机想要摇窗骂街,却被江连横及时拦了下来。

只见前方马队共有七八个人,为首的年过半百,身着蟒袍,外披朝服,顶戴翎,圆补绣兽,洋洋得意,顾盼自雄,忽然是前清大员的一身装扮。

“皇上不急太监急,说的就是他们这帮人了吧?”闯虎扒着车窗,喃喃自语。

江连横撇了撇嘴,没有答应,只等到汽车穿过城门洞,方才吩咐司机,提速从马队身旁超了过去。

众人沿着四平大街,直奔盛京皇宫脚下。

等到了地方再一看,却见省城四面八方,皆有马队缓缓汇聚而来,多则七八个,少则三两个,全都身穿前清朝服,一路上或是神情庄严,或是哭丧着脸,更有甚者,离着皇宫大老远便停下来,改为步行。

随着各方遗老遗少逐渐靠近皇宫,四周忽然响起一阵阵叹息啜泣。

有人悲痛欲绝,放声哀嚎;有人扭捏作态,刚到宫门脚下,便“噗通”一声跪下来,行三跪九叩大礼。

“皇上啊,臣等无能,让陛下受委屈啦!”

“子孙不肖,未能守住祖宗基业,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保大清即是保华夏正统,保皇上即是保天下太平!”

这是“满洲旗人自治会”筹办的祭天仪式,由省府派军警监督,准许该活动公开进行。

不过,奉天当局也发布了明文公告,祭祀可以,但严禁清廷遗老在省城示威抗议;于此同时,省府警务厅也多次警告“满洲旗人自治会”,不得聚众滋事,否则一律逮捕。

遗老遗少没资格要求太多,便只好在一众巡警的监督下,借着祭天仪式的活动,喊几句荒唐无稽的口号,用以彰显大清的所谓法统和尊严。

汽车在距离皇宫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缓缓停下来。

赵国砚和闯虎率先下车,江连横却只坐在车内,四下寻望一眼,终于在围观的人群中,瞥见了薛应清和老刀等人的身影。

“薛掌柜,怎么样了?”

赵国砚和闯虎快步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有没有面熟的人?”

“暂时没有。”薛应清紧紧裹着貂皮大衣,不禁有些厌烦道,“这都多少年了,就算有从旅大来的宗社党,你们还能认出来么?”

两人叹了口气,只顾茫然张望。

是啊,时间隔得太久,许多人只有一面之缘,大家都有些记不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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