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仔细了!”
“真没人,房顶上我都看了,就这么一条街,三十几号人,还能凭空飞了不成?”
“有可能只是过来打探情况的,去街口找放哨的弟兄,问问他们那边有什么情况!”
宋律成不敢放松警惕,连忙叫人在街巷里四处搜查。
然而,搜了半天,却仍旧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多时,潜伏在两侧街口放哨的弟兄也闻讯赶了回来。
宋律成问他们,刚才是否发现了什么异样,大家纷纷摇头,都说西塔附近风平浪静,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在街口放哨了几个钟头,别说三十人了,就连一条狗也没看见。
当然,在西塔地界,没有任何一条流浪狗能活着走出高丽街。
这怎么可能?
青丘社的反应已经够快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总不至于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吧?
宋律成面色铁青,一时间毫无头绪。
盛满仓的心里反倒踏实了,忙凑过来,说:“宋老板,你看看,我都说了,江连横今天调集了人手,我没骗你吧?”
“啪——”
宋律成甩手抽了盛满仓一嘴巴,瞪眼质问道:“江家的人呢?”
“这,这我怎么知道?”盛满仓捂着左脸,委屈巴巴地说,“他说的是三天之内动手,也没说肯定是今天呐……”
宋律成哑口无言,只好又蹬了盛满仓一脚,随即冲手下吩咐道:“你们几个,继续去街口放哨,别大意了!”
“大哥,那我们呢?”
“回屋!”
“那……还用守夜吗?”
“现在几点了?”
众人互相对了对时间,齐声回道:“大哥,都快两点钟了,江家应该不会来了吧?”
凌晨两点到四点,浑天黑夜,本该是睡得最沉、最死的时候,但也同样是最危险的时候,不能不有所防范。
“再忍一忍吧!”宋律成快步回到店内,“你们轮流值夜,都精神点,我去给斋藤先生打个电话!”
“大哥,那这小子怎么办?”众人押着盛满仓凑过来。
宋律成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先把他给绑了,等我回来再说!”
盛满仓一听,急忙争辩道:“诶,宋老板,我说的明明是真话,为啥还要绑我呀?”
这小子道行太浅,直到现在还看不清状况。
事实上,他说的是真是假,早已不再重要,当他把江连横的话传递给青丘社时,江连横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力分者弱,心疑者背!
青丘社的混乱,不是人心不齐,而是茫然失焦,不知道该把精力用在何时何地,于是便只好时刻准备,脑袋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儿,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时刻准备,即是时刻松懈。
睡不安稳,人就变得萎靡不振、疑神疑鬼;越是萎靡不振、疑神疑鬼,就越是睡不安稳。
阳谋无解,只能应变。
无论宋律成信或不信,他的安排部署,都已经被江连横影响了,而且无法摆脱。
他回到房间里,给斋藤六郎拨去了电话,说明情况,询问对策。
斋藤六郎给他提了几条建议。
于是,第二天一早,宋律成就派出十几个手下,将青丘社附近的街坊邻里,全都挨个搜查了一遍。
强闯民宅,威逼利诱,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尽了,结果仍然没找到任何可疑人物,反倒是没少得罪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街坊邻里。
一天光景,倏然而逝。
转眼又是黑夜,青丘社仍旧人心浮动。
众弟兄摸黑聚在大堂里,两眼发昏,哈欠连天,手上虽有刀枪棍棒,神情却显得疲倦木讷,毫无光彩。
有时候,人坐在那里,就算没睡着,反应也总是慢了半拍。
更可恨的是,门外动不动就会传来异响,推门查看,却又无迹可寻。
于是,宋律成便增派了人手,去门口站岗。
前门消停了,后院儿却又不得安生,只好再派手下过去望风。
青丘社的人手原本就不多,如此一来,弟兄们连排班守夜都变得格外困难。
夜里两点钟,街上甚至传来一声枪响!
宋律成惊坐而起,慌乱许久,才在店内的纸窗上找到了一处弹孔。
可是,当众人冲出房门,准备火并的时候,大街上却依然找不到江家的踪影。
或许,江家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而是想用暗杀的方式解决问题,可惜刚才那名刺客失败了——谁知道呢?
总而言之,宋律成是不敢再睡了。
一夜过后,又是一夜。
高丽棒子连续熬了四天,尽管互相轮替守夜,但仍旧睡眠不足,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早已不能用困倦来形容了。
众人头昏脑涨,胸闷气短,因为神经衰弱,进而变得暴躁易怒。
“这是最后一天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严格来说,这最后一天,指的其实是昨天。
宋律成带着弟兄聚在大堂里,排成一道人墙,站在盛满仓面前,把他逼进墙角里,将这三天的怨气,统统发泄出来。
一阵拳打脚踢过后,盛满仓鼻青脸肿,抱头痛哭道:“宋老板,我说的都是真话,要怪……那也只能怪江连横啊,我跟你们一样,也是被他耍了,你们打我干啥呀?”
“阿依西,哇里哇啦西八哟!”
众人破口大骂,打从最开始那天,就根本没把盛满仓当成自己人,如今惨遭江家戏耍,自然要拿他来出气泄愤。
一时间,不论棍棒桌椅,还是瓶烟枪,全都照死了往这小子的身上招呼。
盛满仓闷哼两声,霎时间,整张脸便已被鲜血覆盖,左眼似乎被什么东西捅瞎了,黑漆漆的,像个窟窿,两只手在面前胡乱格挡,喉咙里发出沙沙的声响,竟鬼使神差地央求道:
“我要见……我要见斋藤先生……”
“什么?”
“我要见斋藤先生……我可以跟他解释,让我跟他解释……”
“不用了,斋藤先生有话托我转告给你!”
盛满仓听不太清,也听不太懂,单睁开右眼,还在人群中试图寻找柜上的伙计。
然而,不需要翻译了。
宋律成从弟兄手里接过朴刀,大步走到近前。
“啊?”
盛满仓似懂非懂,正要惊叫时,就见宋律成抡起胳膊,斜劈而下,在墙壁上溅出一道粘稠的血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