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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多疾 山河不倦 40544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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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裴折没当哑巴,不止没当哑巴,他还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从食肆念叨到软玉馆,听得金陵九满心烦躁,恨不得揪着他衣领子,把他丢到十米开外。

裴折浑然不觉,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云无恙,不烦死金陵九不罢休:“从前觉得我自己已经足够自信,今日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是不敌你的。”

金陵九:“……”

这和直接说他自恋没什么区别了。

走了一路说了一路,金陵九不搭腔,裴折终于觉出点无趣,心神微动,故意拉着他胳膊晃了两下:“你好歹理理我,是不是睡到了就不珍惜了?”

他没刻意压低声音,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金陵九被看毛了,口不择言道:“要睡也是你睡的我吧,究竟是谁半夜三更敲别人的门,又爬别人的床?”

裴折沉默了一瞬,表情微妙:“是我,都是我,但你描述的不准确,你怎么会是别人呢?”

金陵九:“……”

已经有人不停地打量他们,更有甚者,开始指指点点。

金陵九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水性杨花的女子,站在街头巷尾,被一帮好嚼舌根的大娘大爷品头论足。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搭裴折的话茬,人是要脸的,但裴折就不一定了。

这下好,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接下来一直到软玉馆,金陵九谨记教训,再没说一句话,只当自己不认识裴折。

裴折被他逗得直笑,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甚至在看到林惊空后,还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

林惊空忙着散布消息的事,没休息好,被裴折这个笑吓得差点撅过去,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云无恙正巧看到他傻愣在软玉馆门口,张嘴就是嘲讽:“人一上了年纪,果然就容易痴呆。”

林惊空:“……”

妈的,小兔崽子!

裴折过剩的精力在见到卫铎和禁军的时候消失了。

傅倾流一早就离开了邺城,卫铎和他带着的禁军听从命令,暂时跟着裴折,因为不知道裴折的去向,众人早早就在软玉馆等裴折了。

昨晚只记着傅倾流要离开的事了,裴折此时才反应过来,若是接下来要带着禁军,那他恐怕不能再和金陵九住在一起了。

他第一时间就看向君疏辞,想把禁军暂且留在软玉馆,起码在邺城的案子结束之前,他可以出去住几晚。

君疏辞脸色很差,和他对了个视线,立马就移开了。

裴折:“?”

刘巡带着人将顾一曲的消息散布出去,回来的时候还给众人买了些吃的,不止是林惊空和一众统领军,就连卫铎和禁军的人都照顾到了,一个没落下。

裴折暗暗点了点头,这才是会做人的样子,不像林惊空,他们刚到淮州城的时候,明嘲暗讽的,生怕别人不记恨他。

不过林惊空对他那群兄弟倒是不错,裴折看着他坐在一群肖迟等人中间,丝毫没有架子,貌似他对钟离昧和刘巡都不错,不像传闻中那样跋扈,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

裴折及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现在想想,林惊空也就对他的态度不太好,从一见面就不好,经过这些时日,也慢慢发生了转变。

如此看来,这林统领还挺像个有故事的人。

裴折闲着的时候就喜欢观察别人,分析性格,他没有追根究底的好奇心,只是用这种事打发时间。

金陵九刚吃完早饭,谢绝了刘巡的好意,主动提出要在软玉馆内四处走走。

裴折正好有事要问君疏辞,便叫云无恙陪着他一起。

金陵九没拒绝。

如今软玉馆里里外外都被围起来了,他一个没一官半职的人,怎么说也不该如此自由地出入,裴折想找个人盯着他,可以理解。

裴折拍了拍君疏辞的肩,指了个空房间:“聊聊?”

君疏辞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聊的?”

裴折:“?”

两个人坐的位置在角落,说的话并没有太多人听到,彼此也没摆出官架子,就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

裴折被他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心头火起:“你犯什么病?”

这世间有他愿意哄着捧着的人,但那人绝对不可能是君疏辞,别指望他能够三番五次拿热脸去贴君疏辞的冷屁股。

君疏辞冷嗤一声:“与你无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裴折被气笑了:“我真是脑袋有病了才会管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将多管闲事的心思收了回来。

君疏辞或许对朋友欠缺点,但在职务上从不含糊,裴折知道他不可能是因为案子什么的抽疯,既然是私事,如果他不愿意说,自己也没立场去勉强。

在不涉及到正事的时候,他尊重君疏辞的选择,能不能理解接受是另一回事。

金陵九和云无恙不知踪迹,林惊空和刘巡和统领军坐在一起,卫铎和禁军都坐得板正,两边裴折都不想去掺和,索性自己上了楼。

人心太复杂了,他还不如去停尸房里看看尸体。

走了两步后,裴折突然想起什么,他今日进了软玉馆之后,似乎就没见过君白璧。

君白璧好吃好热闹,今日竟然一直没有出现过,倒是稀奇事了。

在房间里吗?

裴折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君白璧住的那间房。

敲了两下门,听到君白璧在里面喊道:“别找我,烦着呢。”

呦,心大如君小公子,竟然会说烦?

今日君家的一个两个都不正常,裴折挑了挑眉,直接推开了门。

“不是说了吗,别找我,我很烦……裴折?怎么是你?”

君白璧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

裴折转身关上门:“不是我是谁?你大哥?”

君白璧瞬间拧起眉头:“别提他。”

裴折耸耸肩,自己在桌子旁边坐下:“兄弟俩闹脾气了?”

较君疏辞来说,他和君白璧的关系确实要好一些,君疏辞的事,他不愿意多掺和,若是君白璧,他愿意抽出一点时间,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开导一番。

“他不是我大哥,我们不是兄弟。”

君白璧声音有些哑,眼睛微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裴折听出他声音的异样,心中一紧,表情严肃了几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君白璧朋友不多,从小被左相和君疏辞拘在家里,深交的也就裴折一人,他心里藏不住事,憋了一晚上,也想找个人说一说。

裴折是最合适的人选。

君白璧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旁边。

桌子和床有一段距离,裴折没有走近,也是给他留出整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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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空间。

他虽自认为是君白璧的朋友,但朋友与朋友之间的相处也要把握距离,太近了,对谁都不舒服。

此时君白璧走近了,裴折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眼睛是红的,脸色比君疏辞还要难看。

他从没有见君小公子这副颓废的模样,当即明白过来,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君白璧爱面子,也爱臭美,自诩也是个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从没有不修边幅,在这方面和裴折挺像。

但他今日却没心思打理自己。

“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

君白璧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又红了眼眶,鼻尖酸得要命,他不想当着裴折的面哭得太狼狈,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

抽噎声经过刻意的压抑,更显得悲戚。

裴折思索了好半天,才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他说的?”

君白璧一直止不住哭意,最后破罐子破摔,一边抹着自己的脸,一边道:“他说的,他说我们不是兄弟,他说他不是我大哥,裴折,他说他不是我大哥……”

裴折不知道该说什么,此事他早有猜测,但不敢确定,虽然君疏辞早就向他袒露过对君白璧的心迹。

裴折叹了口气:“他还说了什么?”

君白璧动作一顿,眼神略有些闪躲。

裴折看他这副反应就猜到了,估计君疏辞是将所有的感情都和盘托出了,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君疏辞为什么心情那么差。

裴折环视四周,拿过床头的帕子,递给他:“擦擦脸,慢点哭。”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君白璧,让君白璧将所有的事都讲出来,似乎也不太好,只能看着君白璧哭。

君白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断断续续的,只一个劲儿的重复,说什么“我们不是兄弟吗”,“我们为什么不是兄弟”。

他像个丢失了心爱之物的孩子,除了哭,做不出其他的事。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裴折,为什么……”

裴折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君白璧从小就被左相捧在手心里,这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天真小少爷,聪明只聪明在学识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君疏辞更是将他放在心尖宠着,突然告诉他,从小疼他的大哥不是他的大哥,他从小依赖的人对他有着其他心思,他根本没办法完全接受。

且不说君白璧能不能接受男子的感情,对他表述真心的人是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大哥,这份感情,说好听点……其实根本就没有好听点的说法,如果君白璧不能接受,那君疏辞就是在觊觎,就是不怀好意,就是心有不轨。

裴折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他不确定君白璧需不需要陪伴,如果君白璧没有开口让他离开,他是不会走的。

等了很久,君白璧终于哭累了,慢慢停下了抽噎。

小公子整张脸都哭红了,看上去好不可怜,裴折认识他好几年了,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别说哭了,他就没见过君白璧掉一滴眼泪。

这一通哭,像是要将他从前没哭的都补回来。

裴折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大体上恢复了平静,才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对待君疏辞的感情?

是接受,还是拒绝,亦或是置之不理?

君白璧将脑子里的水都哭出去了,原本不高的情商有很大提升,听懂了裴折话里的意思:“不怎么办。”

裴折:“置之不理?”

君白璧想说“是”,话到了嘴边,又停下来了,看着裴折的目光有些闪躲。

裴折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想到君疏辞刚才对自己的态度,他声音略有些发抖:“你和你大哥……和君疏辞说了什么?是不是和我有关?”

君白璧干笑两声:“裴折,我,我就是一时嘴快,真不是故意的。”

裴折脸色变了变:“你到底说了什么?”

君白璧默默捂住自己的头:“我说我倾慕的人是你。”

裴折:“……”

很好,你他娘的,真是干得漂亮!不愧是你!我他娘的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兄弟两个吗?

裴折没有安慰君白璧的心情了,他甚至需要找个人来安慰一下自己。

他是招谁惹谁了,遇到这种事?!

裴折起身离开,他怕再待下去,控制不住对精神上倍受打击的君小公子下手,让君小可怜身体上也深受打击。

离开前,裴折咬着牙恨恨地警告君白璧:“给我记住,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金陵九!”

君白璧缩了缩脖子,虽然君疏辞的事很糟心了,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八卦的心:“你和金陵九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对了,你那哥哥!难不成你对他?”

君白璧说到一半,瞪大了眼睛,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看上去十分震惊。

裴折懒得纠正他想了什么,只警告道:“反正你记住,不能说出去。”

君白璧试图讨价还价:“你知道,我藏不住事的,万一我不小心——”

“你不小心说出去?”裴折打断他的话,皮笑肉不笑,“那我大概也会一不小心,就告诉君疏辞,你说的话是假的,你在骗他,你……”

君白璧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告诉金陵九你……那啥他。”

裴折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君家兄弟俩什么,不然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他就不该上赶着去多管闲事,现在好,自己也开始烦躁了,早上逗弄金陵九那点快活全散了。

也不知道他家九公子在哪里,这一个个糟心玩意儿,真是败坏心情。

林惊空正巧上楼,见他黑着一张脸,心中暗道,这才正常,早上笑眯眯的裴折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就等凶手上钩。

人都到了自己手上,不好好利用,显然不是裴折的个性,他让卫铎带着禁军,和林惊空等人一起,换了便装,在邺城衙门和刘巡府邸的附近守着。

坟地都在城外,裴折没有忽略这一处,也着人去守着了,就连城门口把守的官兵也增加了几倍,一旦见到可疑的人,随时来报。

这是最浪费人力的方法,但也有效,如果他们之前的猜测没有出错,凶手绝对不会放任世人对顾一曲的评判,他会主动跳出来。

事情都安排好了,裴折也不想在软玉馆里等着了,瞅见君白璧和君疏辞哪个都糟心,他索性带着云无恙和金陵九离开了。

金陵九整日无所事事,对裴折的安排没什么异议,特别好说话,好说话到让裴折忍不住想欺负他。

裴折心里清楚,金陵九来邺城也是有事在身,估计这般轻松是将事情都交给了别人,左屏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穆娇也是从昨晚离开后就没回来。

不过现在他和金陵九还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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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防得那么厉害,待到真的一山不容二虎时,再认真也不迟。

裴折这人有些欠,爱招人,本质里和君白璧差不多少,不然两人也不会玩到一起去。

他之前和金陵九不熟,还能够收敛一二,现在都在一张床上睡过了,这是百年才能修来的缘分,他自然控制不住。

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想控制。

云无恙离开软玉馆后,拧紧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

有句俗话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他看着自家公子久违的进入了热切的活动期,整个人不见一点端庄模样,活似个烦人的熊孩子,欠了吧唧的撩扯金陵九。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裴折勾着金陵九的袖子:“你早上说那梅花的香常见,咱们去香铺看看,成不?”

他喜欢这种暗戳戳的小动作,不是扯扯袖子,就是勾勾手指,撩人又不轻浮,反倒有些纯情的真诚。

虽然金陵九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不太讨厌,也有可能是久而久之习惯了,总之不排斥:“这里不一定会有,在江阳和潇湘那边会多一些。”

裴折无所谓道:“反正是陪你打发时间,随便逛逛就是了。”

金陵九脚步一顿:“陪我?”

裴折面不改色,指了指云无恙,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两个人,所以是陪你。”

金陵九:“……”

金陵九耍嘴皮子耍不过他,耍无赖也耍不过他,最后还是让他们主仆二人陪着自己去了香铺,

邺城距离番邦不远,香铺不少,且调的香膏香粉都带着独特的气味,是其他地方见不到的。

金陵九用过的香不少,但他不喜欢香,以前都是左屏准备的。

裴折不懂香膏香粉,只有闻起来舒不舒服一个标准,将所有香的味道分成两种:“你为什么会用香?”

当朝男子用香虽不在少数,但世人对此仍然有偏见,裴折知道金陵九不是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但以他的洁癖性子,屋子里点了熏香都要开窗,怎么可能会喜欢用香。

金陵九随口道:“为了遮药味。”

他药不离身,现在好了很多,往前倒回去几年,可以说是整个人都泡在药里,闻起来就一身病气,这才换了香。

裴折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答案,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金陵九敏感地发现了他的异样,故作随意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有病吗,怎么,现在还会心疼我?”

裴折长出一口气,真诚道:“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勉强,好吗?”

金陵九别过脸,轻轻哼了声:“……我没想安慰你。”

裴折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

香铺的掌柜生得富态,一眼就看出了两人身份不凡,热情地推荐道:“客官要看点什么,需要什么味道的香膏,我这里种类齐全,卖得最好的是这一种,带着淡淡的椒香,冬天闻起来暖烘烘的。”

裴折对这个描述很感兴趣:“拿一个看看。”

小香膏半个巴掌大,很精致,乳白色的,里面夹杂着淡红色的颗粒,闻起来有淡淡的辛辣的味道。

“确实挺新颖的,你闻闻?”裴折将香膏递到金陵九面前,“试一试,能不能接受这个味道?”

金陵九拗不过他,闻了两下,敷衍道:“还好。”

比药味好一点吧,他嗅觉太好,闻起来过于辣了。

不用说太多,反正他不会买,看这包装就不会太便宜,至于裴折,肯定也不会……

裴折大手一挥:“给我包起来。”

金陵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抠门小探花为爱一掷千金。

第62章

金陵九拿着小巧的香膏,有些回不过神来:“给我的?”

裴折从钱袋里数出相应的银两:“不然呢?”

他将一把碎银子递给掌柜,又问道:“有没有梅花味道的香膏?”

掌柜的思考了一下:“好像有几种,客官稍等,我拿出来您看看。”

裴折转过身,看到拿着香膏发呆的金陵九,不知道那小玩意儿有什么稀奇的地方,能让见惯奇珍异宝的九公子怔住。

亦或是与香膏无关,之所以会如此惊诧,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

“多少钱,我来付吧。”金陵九说着,作势要去拿钱袋。

裴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特殊的原因啊,他是表现得有多抠门和贫穷,才让金陵九震惊到这种程度?

“你可歇歇吧,让我送你件东西行吗?”裴折挡住他的手,无奈道,“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当我是还你给我的伤药和你请过的饭?”

金陵九微蹙起眉:“算得这么清楚?”

裴折一愣,而后便笑开了:“到底是谁算得太清楚?”

金陵九拒不承认,收起香膏,强调道:“你还欠我一支簪子。”

裴折笑意盈盈:“是是是,我还欠你一支簪子,记好了,别忘了找我要。”

掌柜将梅花味道的香膏香粉都拿了出来,裴折依次闻了一遍:“好像没有你用的那种。”

金陵九一眼扫过:“虽说是常见,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常见,我用的东西,你觉得有可能是烂大街的货吗?”

这话颇不客气,但确实符合天下第一楼九公子的身份。

香铺掌柜不太高兴,想反驳,但看到金陵九的衣着打扮,闻到他用的香,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委实不是烂大街的货。

有几种香膏味道很重,不像金陵九身上那般清淡,裴折被熏得打了好几个喷嚏:“你不早说!”

金陵九离得稍远一些,一直抬手掩着自己口鼻:“你也没问。”

“阿嚏——”裴折揉揉鼻子,推着他往外走,“那我现在问问,你那香膏是从哪里买的?”

金陵九回答得十分痛快:“天下第一楼附近,南地卖的比较多,你家那边也有。”

裴折扬了扬眉:“看来我是时候抽个时间回家一趟了。”

金陵九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找到了吗?”

“嗯?找到什么吗?”裴折一头雾水。

金陵九抿了抿唇,戏谑道:“我离家前曾放话,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好看的媳妇儿,就不回家。”

裴折:“……你还记得呢?”

金陵九“嗯”了声,颇有些骄傲:“你说过的话,我全都记得。”

“是吗?”裴折眼睛一转,“我当时还说过其他的话吧,比如我是如何表达我对你的敬佩之情。”

金陵九表情一变:“……我不记得了。”

裴折啧啧出声:“你说过的话,我全都记得。”

金陵九:“……”

云无恙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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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雾水地看着裴折重复一句话。

他错过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就看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了?

他开始陷入一种疑惑的境地,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金陵九不理睬裴折,自顾自地往前走,紧蹙的眉心昭现了他内心中的不平静。

裴折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跟在他身旁,含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你说过的话,我全都记得。”

终于,金陵九耐不住了,恼怒道:“裴折,你怎么这么烦人?!”

裴折憋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对啊,我怎么这么烦人?不行了,小九儿,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

太好玩了,让他心里欢快,被君白璧和君疏辞毁坏的心情好了起来。

裴折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他揉了揉脸,笑得有些僵。

金陵九面无表情,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种低气压。

若是之前没这么熟的时候,裴折是决计不会在这时候招惹金陵九的,但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严肃问道:“说句实话,你到底记不记得我当时说的话?”

金陵九瞥他一眼:“这很重要吗?”

裴折颔首:“很重要,如果你不记得,那我有句话很想告诉你。”

金陵九:“什么话?”

“裴大人!”

刘巡面色焦急,站在软玉馆门口,一看到裴折,立马小跑过来。

裴折和金陵九的对话被打断,他略有些不快,但见刘巡这般焦急,心中微微一动。

刘巡一口气没喘匀乎,忙不迭道:“出事了,出事了裴大人!顾一曲的坟被挖了!”

裴折大惊:“你说什么?!”

林惊空和君疏辞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刘巡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一早就将消息散布出去了,城门口加派了两倍的人手,凡是想出城的,都被扣下进行盘问,城外的坟地也是,一早就让人去守着了。刚才突然传回消息,坟地出事了,看守的人被打晕了,顾一曲的尸骨被刨了出来。林统领他们已经赶过去了,让我留下来等大人您,将此事告知,看要做什么安排。”

早晨刚散布了消息,这才过了没多久,顾一曲的坟就被挖了,无论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人们第一反应都会想到是官府动的手。

如此一来,怕是会弄巧成拙,激怒凶手。

裴折很快想清楚利弊影响,安排道:“我要去一趟坟地,了解情况,刘大人你留在城内,加派人手,着重关注城门、官府等地方,我会将云无恙留下保护你,一旦有人闹事,直接拿下!”

云无恙担忧地看着他,还没说话,裴折就抢先道:“事态紧急,你保护好自己和刘大人就行了,九公子会保护我的。”

金陵九:“?”

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同去了?

云无恙不知道金陵九的武功如何,生怕他们两个一起出什么事:“九公子,你可以吗?”

裴折点头:“他可以他可以。”

金陵九:“……”

金陵九被赶鸭子上架,一句话没说就被裴折拉走了,直到离开软玉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

裴折松开手,客气道:“方才是为了让云无恙留下,此行就不劳烦九公子了,恐怕很快就有事要发生,你还是先回客栈吧。”

带着金陵九到处乱跑,没个名目,不像那么回事。

金陵九知晓要避嫌,没有拒绝,离开前打趣了一句:“没有我保护,裴大人该不会受伤吧?”

裴折似乎笑了一下,很轻:“我的能耐,九公子不是早就有所猜测吗?”

确实是那么回事,当初在淮州城的时候,遇到刺杀,裴折还曾有所显露。

金陵九颔首:“那就恭候裴大人的好消息了,我能不能尽快离开淮州城,就看你的了。”

裴折应下,看着金陵九走了两步,突然喊道:“忘了一件事,我当时是认真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说的也很认真。

金陵九神思不属地走回客栈,满脑子都是裴折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当时是认真的。

有什么在脑海中划过,他动作一滞,猛地抬起头。

——如果你不记得,那我有句话很想告诉你。

——我当时是认真的。

金陵九心中一震,耳边嗡鸣声不停,仿佛有大片雪花在眼前飘落,堆积,组成一片纯白的世界,让他再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满心满眼都是裴折说过的话。

当时他们并不相熟,彼此看不惯对方,恨不得每一句话都带着刺,锋芒毕露,不知收敛。

为了试探对方,还说过不少放浪之词。

——我走遍京城,看尽了宫墙内外的绝色,都没找到符合我要求的人。

——直到我来到淮州城,我见到了九公子。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都想把你娶回家当媳妇儿。

那时他觉得裴折与传闻中相差甚远,是个轻浮放荡的人,才会说出这般言语,时至今日,裴折重又提起,并肯定的回答,说当时是认真的。

金陵九闭了闭眼,让自己从裴折营造的古怪氛围中挣脱出来。

他可以肯定,裴折是故意的,在知道他记得所有的话后,故意说出这句话。

是真是假不清楚,但裴折想让他心绪不宁的目的达到了,金陵九暗自叹了口气,确定自己没办法忽略心底的异样情绪。

他很在意那句话,没由来的。

房间里空荡荡的,金陵九换下来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裴折说要给他洗,便没有交给左屏,但这几日一直在忙案子的事,探花郎早出晚归,没抽出时间,衣服就搁置了。

那衣服上的红色朱砂扎眼,像一团永远无法熄灭的火,从他的眼底烧到心头,将丛生的各种情绪烧成灰烬。

金陵九慢慢平静下来,所有的激动都化作冰冷的雪渣,将他的手足掩盖住,冰冷刺骨。

他闭上眼,就看到无法洗净的红,刺目的颜色染透雪地,流淌出罪恶的痕迹。

金陵九手脚僵住,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有一种要死在十几年前的错觉。

“笃——笃笃——”

恰到好处的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金陵九猛地吸了一口气,憋得发红的脸慢慢恢复正常的颜色。

眼不见心不烦,他将那件碍眼的衣服卷起,塞到角落里,然后才面向房门,道:“进。”

“师兄,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穆娇在外面奔波了一晚上,脸上略有疲态,但眼睛很亮。

金陵九向她身后看去,眉梢一挑,饶有兴味地问道:“怎么回事?”

穆娇大大方方地笑了,一把拽起身后被捆得结实的人,丢到了房间里:“师兄,我给你抓了个鬼!”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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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要说:

一更。

第63章

金陵九倒了杯水,递给穆娇:“喝点水,歇歇。”

穆娇一口干了,长出一口气:“累死我了,师兄你是不知道,我为了抓这只鬼,跑了一晚上!他太能跑了,轻功不错,和之前在淮州城遇到的那伙杀手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如果照我们之前的猜测,他绝对和幕后之人关系匪浅。”

金陵九打量了一下被捆成粽子的人,问道:“做了措施吗?”

被捆住的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因为打斗,身上有不少灰和痕迹,他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着,嘴巴里塞着一块布,昏迷不醒。

穆娇放下杯子,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放心吧,第一时间就把他嘴给塞上了,他们这种人,肯定是死士一类的,被抓了就会自杀,我听说过,所以一逮到他,立马卸了他的手脚关节,下巴也卸了,绝对不会让他死的。”

“做的不错。”金陵九赞赏地夸道,“从武功路数上来看,能不能辨认出什么?”

穆娇摇摇头:“他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招式路数,但还是能看出一些痕迹,只是我与师父行走江湖多年,从没见过这种路子,依我之见,他不像是江湖出来的。”

不是江湖的路数,那就和他们之前的猜测对上了。

金陵九蹲下身,在他身上找了找,找到一块长方形的牌子,石头材质,上面刻着一个数字——七。

“七?排行第七?”

穆娇蹲在他旁边,探头瞧了瞧。

牌子十分光滑,刻了字的地方凹陷下去,金陵九捏着牌子的手指用力,捏得指骨发疼,他缓了口气,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有可能,从字迹上来看,水平有限,应该不是什么大师刻的,很可能是他们自己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

穆娇又翻了翻男人身上,一无所获:“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金陵九问道:“你是怎么抓到他的,他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一一说来。”

他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然后才能作出更加准确的判断。

穆娇回道:“昨晚我去找那装神弄鬼的人吗,师兄你是知道的,我轻功不错,我当时特意收敛了气息,慢慢靠近鬼哭声发出的方向。这人躲在客栈后面的巷子里,周围没有其他的同伴,他一直没有发现我,直到我走近他才发觉。然后我们短暂的交了下手,他打不过我就跑了,我一直追着他,在邺城里兜了很大一个圈子,后来出了城,才逮到他。”

金陵九反手收起牌子,指尖抵到男人的咽喉处,在周围摸了摸:“那鬼哭声是他发出的?”

周围没有其他的同伴,那声音定是与他有关。

穆娇颔首,颇为惊奇道:“我以前曾听师父讲过,说江湖中有人擅长口技,能模仿各种声音,动物和男人女人俱可,若非昨晚亲耳所闻,实在难以相信,那仿若幼童的哭嚎声是从这样一个大男人口中发出来的。”

金陵九收回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江湖上奇人异事向来层出不穷,口技也不是太罕见,天下第一楼中就有擅长的人,你若感兴趣,等抽了空,我们一起回去,让你见识一番。”

穆娇眼睛一亮:“太好了!”

她向来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感兴趣,昨晚也是好奇,多听了一会儿,才被这人发现,若是她真的打起精神,早就把人绑回来了。

金陵九拍拍她的肩膀:“一夜没睡,累了吧,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穆娇顿觉一股困意涌上心头,打了个哈欠:“那人就交给师兄了,我回去补觉,左屏不在,师兄需要的时候叫我就好。”

等她离开房间,金陵九慢慢收敛了表情,一把掐住被捆住的男人的下巴,狠狠一捏:“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男人骤然睁开眼,眼底不见惊慌,一片黑沉,仿佛一潭死水。

金陵九一脚踹在他肩膀上,直接将人踹翻,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指,神情冷淡:“你主子躲在哪里?在邺城吗?”

男人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蜷缩在地上,眸子阴鹜,紧锁在金陵九脸上。

“从淮州城跑到邺城,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一直阴魂不散。”金陵九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片极薄的刀刃,他拿着刀,在男人的喉咙上比划了两下,“有幸得闻你这把嗓子发出的声音,我不太喜欢,实在是厌恶得紧,思前想后,不能委屈自己受气,还是得委屈你了。”

刀片上渗出锋利的冷意,贴着男人的咽喉划过,金陵九的手很稳,力道不轻不重,脸上更是没有半分表情,近乎轻描淡写。

男人咬紧了牙,身体上的剧痛远不敌精神上的紧绷感,金陵九这种似有若无的压迫,更加折磨人。

等到手下的躯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金陵九才满意地笑了下,同时手上用力,将刀片按进了男人的皮肤中,他面无表情,仿佛在干着最平常的事。

“那块牌子,是谁传给你的?第七位的话,应该死在十年前了吧。”

他的声音近乎温和,隐约还带着一丝笑意。

男人后背冒出冷汗,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腾出一阵寒意,他的下巴被穆娇卸了,没办法说话,只能发出细微的单音。

金陵九抬起手,刀片仍留在男人身上:“没想让你回答什么,用不着,我还没沦落到要靠这种方式来获取消息,你和你主子,小瞧天下第一楼了。”

男人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恐惧,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东西,他不敢动弹,伤口的疼痛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更为突出。

金陵九拿出之前搜到的牌子,在指尖把玩:“看你年纪不太大,应该不知道,这种牌子我有好几块,一二三四五六七,都能凑齐一套,不过都已经是老物件了,等了好些年,才终于等到你送来这块新的。”

血从男人伤口上滑下,落到地面上,砸开一朵朵小巧的血花。

映在眼里是脏污的痕迹,金陵九心中不悦,皱紧了眉头,朝着窗户拍出一掌,掌风强劲,直接将窗户击碎,片刻后,两道黑影从窗外钻进来,轻飘飘落了地。

“参见主子。”

两人一左一右,跪在金陵九面前,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金陵九随意地应了声,曲肘撑在桌子上,点了一下其中一个人:“你将他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切记,要留着他一口气。”

“遵命。”那人接了命令,一掌砍在男人颈后,单手毫不费力地提起人,直接从破开的窗户越了出去。

待两人走后,金陵九才看向另一个跪着的人:“之前来找我是因为什么?”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娇小俊俏的脸:“回禀主子,有人在暗中调查您。”

若是裴折在这里,定能够认出来,这人分明是之前他喊作“姐姐”的女子。

若是软玉馆的老鸨在此,也定能够认出来,这人和她之前收留的傻子长得一模一样。

金陵九啧了声:“京城那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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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顿了顿,又道,“但和之前不一样,这次是左相的人。”

金陵九眯了眯眼:“左相?他怎么会掺和这事?”

女子:“有消息传来,那些人查到我们在做的事后,直接回了京城,过了没多久就改道往邺城来。”

金陵九眼皮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女子:“昨天中午。”

金陵九的手一下子收紧了。

昨天中午,他和裴折傅倾流等人在八宝斋吃饭,君疏辞和林惊空造访,然后带走了裴折,等到晚上裴折回来后,就说了那种话。

——只愿我这枚棋子,能叫九公子你用得如意。

屋子里很静,气氛变得压抑。

良久,金陵九垂下眼皮,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女子眉心紧蹙:“主子,我们需不需要做什么?”

“不用,什么都不用做。”金陵九顿了顿,笑意渐冷,“让他们查,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帮他们。”

女子惊愕抬头:“主子?!”

金陵九面无表情道:“他们想查什么,就叫他们查,除了那件事,其他的都可以告诉他们。除此之外,还可以将我们查到的一些事散布出去,既然他们想知道,那我们就光明正大的来。”

他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这世间粉饰的太平,也是时候结束了。”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道:“主子,还有另一件事,你之前让我们查的,顾一曲和裴折的关系。”

金陵九掀起眼皮:“查到什么了?”

女子:“裴折和顾一曲没有关系,但他和另一个人有关。”

金陵九:“谁?”

女子:“顾一曲的……应该算是倾慕的人,他叫林雪原,是裴折的师父,十四年前,曾流落南地潇湘,被裴家收留,教过裴折武功。”

女子离开后,金陵九自己坐了一会儿,然后叫醒穆娇,找到掌柜退房。

因为房间窗户的毁坏,以及地上的脏污血迹,他多付了不少的银两,同时嘱托掌柜将他那件脏了的衣服扔掉。

他们的马也放在客栈,退房时要一并牵走,两人遂牵着三匹马往外走。

穆娇还没睡醒,整个人有些懵:“师兄,我们为什么要退房?”

金陵九随口胡诌:“总住在一个地方太腻了,咱们换其他地方住住,正好可以感受一下邺城的各种风光。”

穆娇脑子还不清醒,没听出他话里的毛病,只知道点头:“好,都听师兄的。”

这边逮住个鬼,另一边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顾一曲的坟被挖开,尸骨随意地丢在地上,四周没有留下其他痕迹,这里不止有顾一曲的坟,还有很多人的,但被破坏的只有顾一曲的坟,可见毁坏之人就是冲着顾一曲来的。

众人商量过后,准备将顾一曲的尸骨带回衙门,不管是不是他们把坟挖开了,尸骨都需要好好收殓。

裴折心情不虞,恹恹地跟在大部队后面,一路往邺城去。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林惊空放慢脚步,来到了他身边:“裴大人,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裴折:“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林惊空习惯了他这个狗脾气,并没有往心里去,“那我就直说了,裴大人和顾一曲有什么关系?”

裴折背着手:“没关系。”

林惊空:“那你和凶手有关吗?”

裴折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林惊空斟酌着词句,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说法,遂放弃了委婉的念头,直接道:“你之前说事关顾一曲,要避嫌,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回去后想了很长时间,也没想明白裴折为什么要避嫌。

原来是这个原因,裴折提起的心放下,随口敷衍道:“想偷懒躲闲,随便找了个借口,林统领看上去也不像不懂变通的人,装什么糊涂?”

林惊空:“……”

林惊空等人要护送尸骨去衙门,裴折没有同去,从城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金陵九下榻的客栈,裴折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迈进客栈大门了。

客栈伙计抱着东西往外走,他扫了一眼,登时皱紧了眉头:“这衣服哪儿来的?”

伙计被吓了一跳,认出他昨晚来过:“是客人不要的衣服,让我们帮忙扔掉。”

裴折拔高了声音:“扔掉?!”

伙计讷讷道:“没错。”

“他人在哪里?”裴折一把拿过衣服,往客栈里走,“这衣服交给我,我去跟他说。”

伙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谁,忙追上去:“客官您等等,客人已经离开了。”

裴折脚步一顿:“离开了?什么意思?”

伙计被他瞪得一哆嗦:“意,意思就是,退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64章

金陵九退房了。

裴折拿着衣服呆立在客栈门口,满脑子只有这几个字,他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工夫,金陵九就跑没影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惹着人,就是离开前说了句暧昧的话,或许是有些轻浮,但完全在金陵九能接受的范围内,按理说应当不会动气才对。

裴折思前想后,也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最后失魂落魄地抱着衣服离开了,客栈伙计有试图拿回衣服,但是没有成功。

裴折回了软玉馆,其他人都不在,还没从衙门回来,他自顾自找到老鸨,打了桶水,开始洗衣服。

衣服上的朱砂已经干了,很难洗,他一言不发,闷着头用手搓。

君疏辞出去了,君白璧才敢从房间里出来,从两人闹僵之后,他一直避免和君疏辞见面,刻意减少了出门的次数,这对活泼好动的君小公子来说,不失为是一大酷刑。

看到亲手洗衣服的裴折,君白璧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裴折?我没看错吧,在这里洗衣服的人是裴折?”

裴折:“……”

探花郎心情不好,不想搭理傻子。

君白璧小跑过来,蹲在他身边:“你干什么呢?这是什么新的破案方法吗?”

“是……破案个屁!”裴折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吗,我在洗衣服。”

君白璧惊呼出声:“你竟然真的在洗衣服?!”

裴折:“……”

这他娘的有病吧?!他就不该回答这傻子!

君白璧啧啧出声:“你怎么洗上衣服了?”

裴折学聪明了,坚决不和傻子搭话。

“咦,这衣服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君白璧凑近了些许。

裴折撩起一捧水,往他身上泼:“离远点,别烦我!”

君白璧慌忙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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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脾气这么大?”

他用力过猛,直接摔了个屁股墩:“诶呦,疼死我了,裴折你就不能温柔……啊!我知道了!”

裴折一脸冷漠,继续洗衣服,完全不搭理他。

君白璧一骨碌爬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我想起来了,这是你情哥哥的衣服!”

“咳咳!”裴折被“情哥哥”三个字呛到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君白璧一脸无辜:“这不就是金陵九的衣服吗,你当初宝贝着的那件衣服,说是自家哥哥的,你不是对他有那什么样的心思吗,可不就是‘情哥哥’?”

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裴折无法反驳,一时间愣在当下,还觉得他说的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家哥哥,情哥哥。

裴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暗暗在心里纳罕,这种放浪的话他还没说呢,怎么就把人吓跑了呢?

君疏辞带着人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躲了他几日的君白璧蹲在裴折身边,两个人头挨着头,凑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阵阵笑声。

他胸口里堵着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快把自己憋死了,恨不能直接过去,将两个人分开。

林惊空落后一步,问道:“怎么不走了?”

君疏辞闭了闭眼,堪堪压下浮动的血丝,从和君白璧闹别扭后,他一直没休息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没事,你先进去吧,我出去一趟。”

“裴大人,忙着呢?”

裴折头也不抬,不想搭理第二个不速之客,凡是林惊空主动找他,定然是有事要说,但他现在什么事都不想谈。

林惊空的脸皮已经锻炼出来了,径自过来,挨着君白璧蹲下:“有没有空,听我说说案子?”

君白璧偷偷扭头,看了两眼,没看到君疏辞,才松下一口气。

裴折搓着衣服,平静道:“我说没空的话,你会闭嘴吗?”

林惊空诚实道:“不会。”

裴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你问个屁!

林惊空简单说了一下衙门的安排,又问道:“裴大人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没了,做得很好,等凶手上钩就行了。”裴折停顿了一下,叹息道,“最多到明天,凶手应该就会沉不住气,你们所有人,尤其是你和君疏辞刘巡,记得保护好自己,凶手可能会武功,你们切记不要落单。”

林惊空大手一挥:“放心吧,肯定不会有——”

话音戛然而止,林惊空脸色突变。

君白璧好奇道:“林统领,你怎么了?”

林惊空讷讷道:“落单,君大人刚才一个人出去了。”

三人连忙起身,快速掉头往门口走去。

裴折边走边问:“知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林惊空苦着一张脸:“我没注意。”

君白璧心里慌得不行,抓着裴折的衣袖:“裴折,我大哥不会有事吧,他……”

“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裴折眉心紧蹙,心里也无法肯定,只能先安抚住君白璧。

裴折和林惊空分别带上禁军和统领军,兵分两路,一路往左,一路往右,从软玉馆出发,开始寻找君疏辞。

君疏辞刚离开不久,应该走不远,裴折带着君白璧,让卫铎和禁军的人多加留心,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路上,君白璧都心神不宁,他没有去谢相思和宋长情的死亡现场看过,只听说两人死得特别惨,凶手手段残忍。刚才听裴折嘱咐林惊空,不要单独行动,他心知能叫裴折开口,凶手一定不简单,故而更加担心君疏辞的安危了。

裴折一边走,一边安抚他:“不要着急,一定不会出事的,别忘了你大哥可是武试的榜眼。”

君白璧鼻尖发酸,咬着牙点点头。

他虽和君疏辞闹了别扭,但到底无法割舍下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在生死安危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无论君疏辞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他都希望君疏辞好好的,能够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所幸,刚走完这条街,他们就在拐角处看到了君疏辞。

君疏辞站在一个摊子前,正低头看着什么。

众人松下一口气,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旁边的小巷里蹿出来,揣着手低着头,快步向君疏辞走过去。

裴折心有所感,喊道:“小心!”

他话音刚落,那人便抽出一直揣在怀里的手,刀尖反射出冷硬的光,看得人肝胆生寒。

电光石火之间,跟在裴折旁边的君白璧扑了过去。

君疏辞反应很快,抱着君白璧往后退去,然后抬起腿,一脚踢开了来人。

裴折和卫铎连忙上前,将冲出来的人控制住,问道:“君白璧,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放心吧,他没碰到我。”说着,他就要挣出君疏辞的怀抱,“你先放开我。”

君疏辞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直接将他箍进了怀里:“玉儿,玉儿,你吓死我了。”

君白璧感觉到,君疏辞抱着自己的胳膊微微发抖,他心中升腾起一阵酸涩,没有继续挣动。

君白璧没事,裴折便没凑到两人跟前去,和卫铎一起,打量着刚才冲出来的人。

和他预料中有些偏差,是个少年,身量不高,比云无恙年纪还要小不少,被两名禁军压在地上,满脸愤恨地瞪着他们。

裴折松下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卫铎沉声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当街执刀伤人,你可知罪?”

少年咬紧了牙,狠狠啐了一口:“呸!狗官不得好死!”

裴折心一凛。

他们都是便装出行,少年知道他们是官,就代表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执刀伤人案子,而是有预谋的。

——他是真的想杀了君疏辞。

卫铎眉头紧蹙,一脚踩在他肩头:“口出狂言,辱没朝廷命官,找死!”

少年脸贴着地,不屑一笑:“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仗势欺人的走狗罢了,枕着脏钱和人命睡觉,就不怕遭天谴吗?!我杀了你们,还是积了功德,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就该死!”

“你什么意思?”裴折矮了矮身,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你与顾一曲是什么关系?软玉馆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少年冷冷一笑,闭上嘴巴,再没有说一句话。

裴折压下满心戾气:“将他带回去。”

另一边,君疏辞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君白璧的身上,确认没有被划到,才安了心:“玉儿,刚才那么危险,你想做什么?”

他声音很沉,能听出其中压抑不在的怒气。

君白璧本来满心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一听这话,忍不住委屈起来:“我没想做什么,你别管我!”

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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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要走,又被君疏辞拉进怀里:“委屈了?给我忍着!越发任性了,还记不记得我们说过什么?那人手上拿着刀,你还敢往上冲,是不要命了吗?!”

旁边都是围观的百姓,裴折清了清喉咙,提醒道:“人已经抓到了,我们要先去衙门处理案子,你们是在这里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继续吵,还是一起过去?”

君白璧挂不住面子,扭过脸:“我跟你一起回去,裴折,等等我,我们一起!”

君疏辞眼里带着几分敌意:“你等了也没用,他不会去的!”

裴折翻了个白眼:“谁他娘的要等了,爱去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65章

裴折头也不回,直接跟着卫铎等人离开了。

君白璧想跟着一起走,却被君疏辞紧紧箍在怀里,周围都是百姓,他咬了咬牙:“你放开我!”

一直没休息好,君疏辞眼里满是血丝:“不许叫他,他对你没意思,你也不许再喜欢他。”

君白璧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说自己倾慕裴折纯粹是情急之下随口胡诌的。

君疏辞心里满是恐慌,一闭上眼就想起君白璧扑过来那一瞬间,若是他反应再慢一点,那刀就扎进君白璧身体了。

他软下语气,声音里透着疲惫:“玉儿,别再跟我闹了,好不好?你刚才差点吓死我。”

君白璧心里一酸,想起曾经的亲昵回忆,抿了抿唇:“我没闹,我只是想救你,我怕你出事,我没错,君疏辞,我救你你还凶我,你,你他娘的就是不识好歹!”

那天无意中听到君疏辞和裴折谈话,他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综合他大哥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君白璧心里冒出了一个无比荒唐的猜测。

因为这个猜测,他没办法接受君疏辞的亲近。

君疏辞对他了若指掌,当天晚上就发现了异样,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疏远自己。

且不说君疏辞城府几何,君白璧本来就是藏不住事的人,情急之下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了。

他期待着君疏辞能够反驳,然后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结果君疏辞没怎么犹豫就承认了,并且在他说出“我们是亲兄弟”的时候,将那件事说了出来。

君白璧心里乱得很,想躲起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但又挣不开君疏辞的怀抱。

两人力量悬殊,他哥从小学功夫,文武双全,不像他,是个娇生惯养的纯种小公子。

君疏辞一只手顺着他后背:“玉儿从小就听大哥的话,这次也不会例外的,对吧?”

对个屁!君白璧怒道:“你才不是我哥!”

君疏辞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没错,我确实不是你哥,你终于记得这件事了,那就开始想想另一件事吧,想好了之后,给我个答复。”

君白璧脸色一变,另一件事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两人没在街上磨太久,君疏辞将自己之前在摊子上选的东西买下,带着表情严肃的君白璧往回走:“你从小喜欢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刚才看到这个,京城里没有卖的,就想着给你买一点。”

他将手上乌漆嘛黑的糕团递过去:“这是芝麻做的,尝尝?”

君白璧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就来气,什么叫“喜欢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说话就别说!

“玉儿?”君疏辞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故作叹息道,“你一直没下来吃东西,我出来就是为了给你买吃的,还差点被砍伤,你多少尝一口,行吗?”

君白璧果不其然上了当,一把夺过糕团,愤愤地咬了一口,他没有心疼,只是有些饿了。

*

另一边,一行人到了衙门,刘巡和林惊空也接到消息,先后赶了过来。

林惊空主导,刘巡辅助,裴折坐在一旁旁听,说不插手就不插手,将躲闲偷懒贯彻到底。

一开始问什么少年都不说,后来刘巡让人查出他的名姓住址,在他家里搜出了一包金银首饰后,他才松了口。

那包金银首饰是女子用的,看上面的纹样,是京城流行过的样式,林惊空找到替谢相思宋长情赶车的车夫,让他辨认了一番,确定是二女丢失的首饰。

林惊空质问道:“是你杀了谢相思和宋长情,又将金蚕丝放在她们体内?”

少年没否认,满脸嘲讽道:“她们该死。”

林惊空一拍惊堂木:“你和顾一曲是什么关系?”

少年眼神晦暗:“没关系。”

林惊空:“……”

他怎么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

刘巡让人查了少年的家世来历,列在纸上,呈给林惊空。

这少年姓林名念,今年十三岁,是土生土长的邺城人,打从出生就没离开过,他出生的时候,顾一曲已经死了两年了,两人根本不可能有联系。

“她们该死?林念,你与谢相思和宋长情素昧平生,缘何说出这种话?你都知道什么,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林念冷嗤一声:“她们两个该死,害死了人,哪有不偿命的道理?”

裴折及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她们和顾一曲的死有关,你是为了给顾一曲报仇,是谁告诉了你关于顾一曲的事?”

林念,林雪原,都姓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划过,裴折呼吸一窒:“告诉你这些事的人,现在在哪里?”

林念瞳孔一缩,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半晌,问道:“你就是裴折?”

裴折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你知道我?”

林念笑了笑,表情古怪:“第一探花,这世间会有人不知道大人您吗?”

他刻意咬重了“大人”两个人,像是在戏谑,又像是在调笑,充满了恶意。

林惊空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异样,问道:“林念,你都知道什么,为什么要杀害谢相思和宋长情,你说她们两个该死,是怎么回事?”

“意思就是,她们两个是杀人凶手!”林念一直盯着裴折,“裴大人应该猜到了吧,猜到她们两个是如何夺取顾一曲攒了很久的赎身钱,又害得她被人凌/辱,最后曝尸街头,死后还受尽非议与诋毁。”

林惊空拧了拧眉:“你的意思是,当年顾一曲的死另有内情?”

自从知道此案与顾一曲有关后,他们便找了很多相关的人了解案情,但时间过去太久,能知道的也只有一些模糊的传闻。

林念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自顾自地说道:“她们害死了人,却活得好好的,甚至拿着沾满鲜血的钱财,不愁吃不愁穿,享受着名声与从死人身上得来的光环,这公平吗,裴大人,你说这公平吗?”

裴折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

刘巡和裴折坐在一起,闻言看向裴折:“裴大人?”

裴折脸色难看,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是他告诉你的?是他让你为顾一曲报仇的?究竟是你杀了人,还是他杀的人?”

林念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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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过一丝异样:“你知道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如果想动手,早在顾一曲死的时候就动手了,比如那个醉酒的人,不就死得不明不白吗?”

刘巡听闻过顾一曲的事,也知道当初此案不了了之,凌/辱顾一曲的醉汉不知去处,却没想到,那醉汉早就被人杀了。

他心中大骇,忙问道:“他是谁?”

裴折长出一口气:“林雪原。”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是我的师父。”

十四年前,也就是裴折六岁的时候,林雪原来到了潇湘。

他只身一人,除了一把剑和一把琴,什么都没带。

那时正值冬日,南地罕见的下了大雪,天寒地冻,放眼望去,整个潇湘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林雪原穿着单薄的衣服,他虽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强健,但也架不住这等严寒,直接冻晕在潇湘城外的雪地里。

是裴母救了林雪原。

裴母信佛,每逢十五都要去城外的寺庙上香,在路上,她遇到了已经被冻得失去意识的林雪原,让人将他带回了府上。

裴家在潇湘城内算是世家大族,往上数几代都是受人尊敬的,裴母将林雪原带回家后,又找了医师好生调理,费了好大工夫,才将他救回来。

林雪原醒来后,自觉无以为报,正好裴家在给裴折寻找教授武功的师父,他便主动提出,留下来两年,教裴折武艺。

“两年时间一到,他便离开了,说要继续游历,走遍大江南北。”裴折垂下眼皮,声音有些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他了。”

完全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渊源,林惊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林雪原和顾一曲是什么关系,那把琴……”

裴折没作声,林念却收敛了满身戾气,答道:“他们倾心于彼此,那把琴是顾一曲交给林雪原的,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他们曾经约定过,要一起看遍天下风光,四季相伴,他们本能够天长地久,但在这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被人给毁了。”

顾一曲和林雪原相识于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两人一见倾心,顾一曲曾自卑过,但林雪原行走江湖多年,不拘小节,完全不介意她的身份,反而十分心疼她曾经的遭遇。

两人相见恨晚,林雪原想带顾一曲离开,但顾一曲执意要自己赎身,她是坚强骄傲的性子,因为幼年时候的经历,更加不能容忍自己依附于别人,纵是所爱之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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