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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1
朱瑜一向坚信再怎么紧密的关系,也总会有间隙，这一天她突然发?现?了秦西跟周雁回?之?间的切口后，很快就想好了该怎么往下走。
——她的温柔就是最大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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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秦西这个人看起来有多刀枪不入,不管他跟周雁回?贴得?有多紧密,只要她用小火慢炖，假以时日,不怕他不会心软。
其?实有一段时间，朱瑜是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
他跟秦西如老?友般亲切，即便不是?为?了应付家里，她自己喊他出?来聊聊天的时候，十次里总有一两次，他会欣然前往。
甚至一般男人最讨厌的逛街，他也陪她去过,在?秦朝旗下的百货公司里，他们一起挑选女装,朱瑜将衣服在?身前比划问好不好看的时候。
秦西会歪着头看一看，然后说,好看，雁雁穿会更好看。
但一切也就仅限于此，朱瑜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联系上他,而等好不容易终于跟他见面?，听见的却是?他再也不见的冷酷发?言。
从那?之?后,两个人还真就没再见过，秦西在?两人之?间设置了一道很厚的围墙，往往她还没走到面?前,就已经被墙给撵走。
圈子里一直有传言，说秦西是?因为?朱瑜家道中落才把她甩了,其?实根本还得?不到那?个时候，两人都没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
她在?秦西心里或许从来都不曾有过位置，她对秦西却是?极难忘怀。
试问谁又能拒绝得?了秦西呢？他是?那?么英俊，沉稳，富有，世界上所有好的品质，他一个都不缺少，即便这些年盛传他男女关系混乱，坏也坏得?很惹人爱。
朱瑜后来又见过很多的男人，但没有一个人是?他，没有一个人像他。
朱瑜这时回?神看了看面?前的丈夫，他长相平庸，甚至算是?有一点丑吧，一过三十，身材像吹气?球似的膨胀开来。
这是?她家道中落后着急抓住的最优选择，他本人能力虽说一般，但爸爸妈妈很是?能干，家里原本只有一家小小的机械厂，如今也已做到了上市的规模。
两人前两年生了一个女儿，虽然不是?十分漂亮，但每次看到她天使一般的笑脸，朱瑜就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几年她越发?的心定了下来，也想通了找老?公其?实就是?给孩子找爸爸。
这男人比不上秦西又怎么样?，这世界上能比得?过他的原本也就是?少数，只要他能对孩子好，给孩子一个富足的生长环境就行了。
——要不是?今天看见秦西跟周雁回?又坐到了一起，她真的就要被自己这一套给骗到。
原来心里还是?不甘，还是?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能再努力一点，她明明没有比周雁回?差多少，只不过因为?她是?先来的，她就该让着吗？
***
另一边，周雁回?也同样?不爽。她原本饥肠辘辘，就只想吃东西，现?在?闻见隔壁桌飘过来的火锅味，都觉得?很想吐。
她本来是?想当看不见的，当看错了，要么就是?再一次把心给封起来，无所谓地跟自己说一声：有什?么呀，根本一点不在?乎。
可就在?收回?视线的一瞬间，她眼前有无数过去的画面?闪过。
他们在?电话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各自忙着无关紧要的事，意兴阑珊要挂电话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你好像很久都没跟我说那?三个字。
秦西乖乖照做之?前，其?实应该是?停了会的，但她却只是?以为?信号有延迟，然后便心无波澜地挂断了电话，一切照旧到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坚如磐石。
直到某一年的某一天，看见他与?朱瑜放松舒适地逛着街。
周雁回?没有办法再装作若无其?事，也没有再忽略这个结，原本她以为?时间可以化?解心中的怨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抗时间的力量。
直到她发?现?这东西已经将她的心蛀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这让她觉得?痛苦，觉得?无助，觉得?好像永远都逃不过这些过去。
周雁回?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得?餐桌一阵响。周围人一时间都看过来，朱瑜也觉得?纳闷。
秦西跟着站起来，弯腰要去摸她肚子：“有没有撞疼了？”
周雁回?把他一把推开，拿上自己的外套和包径直往外走。
她步子迈得?极大，秦西跟在?后面?都要一阵小跑，见电梯还没过来，她索性直接走了楼梯，高跟鞋在?楼道里发?出?一阵蹬蹬蹬的声音。
秦西自然明白她是?的火气?是?从哪而来，没有喊她回?头的意思，只是?一边紧紧跟着，一边提醒：“走慢点，别摔了。”
等两个人来到路边，她左顾右盼地看哪里有出?租，秦西才将她搂过来，说：“车马上过来，稍微等一会儿。”
周雁回?无言，只是?敌意很浓地将他推开来。
秦西立马又去搂她，又被推开，又搂，又推。
两个人都在?较劲，非等着另一个人妥协。
最后是?周雁回?先不耐烦：“秦西，你离我远点，不然我就——”
“报警？”秦西先帮她说出?来，说：“周雁回?，你能不能想着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被戳中心事，周雁回?的火腾地上来：“我逃避什?么问题了？”
秦西怕她跑，拉她到面?前，两手紧紧扣着她肩膀，跟她面?对面?站着，说：“我跟她没有再联系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周雁回?生气?到极点，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压制住自己不颤抖：“你好像还挺骄傲的。”
秦西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的话，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我唯一爱过的也只有你。”
周雁回?将牙咬得?紧紧，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才从齿缝吐出?这几个字，她心里永远的结：“是?一直吗？从头到尾，彻彻底底，一直都只有我，没有别人？”
周雁回?顿了顿：“……也没有朱瑜？”
秦西一下狠狠怔住。
“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很快乐吧？很放松吧？”
“所以即便还没跟我分手，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见面?。”
“当然也会觉得?很苦恼，一边是?相恋多年的女友，一边是?门当户对又相处愉快的相亲对象。”
“是?不是?还想过要如何跟我坦白？想过要怎么取得?我谅解？”
“又或者，也尝试性地搜索过别人是?如何无痛又快速地提分手的。”
周雁回?一直以为?自己会哭，问出?这些压抑许久、困惑许久的问题时，即便不是?用歇斯底里的语气?，也会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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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等她真的说出?来，两只眼睛却只觉得?很干，而痛苦即便如暴风般在?她身体里肆虐，她也没有被击倒，反倒是?突然有一种松了劲的畅快感。
但另一边，秦西就没有这么好受。他脸色发?青，整个人都脱了力，抓着她肩膀的手松下来，顺着她胳膊滑走了。
他明明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周雁回?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说起来意外，其?实也不意外。
无非就是?一个女孩全身心地爱着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却辜负了她的故事。
一个世界任何角落，任何时候，都不停上演的故事。
一个说起来平平淡淡，落到自己身上才会疼的故事。
***
周雁回?这时候才觉得?眼睛发?酸，胸口有巨大的悲怆涌动。她赶在?自己失态之?前，转身就走，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
秦西回?神过来，追过去，从后将她紧紧地抱住，卑微至极地说：“雁雁，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周雁回?去掰他的手：“别骗自己了，秦西，咱们过去几年都没见过面?，你不也好端端地过来了吗？你有想过要找我吗，有去找过我吗，有想过跟我解释吗？”
“还不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甚至比以前都荒唐——这些年你睡过多少女人，相过多少次亲，你自己能数得?过来吗？这次如果不是?我出?现?，说不定你都结婚了，说不定就是?跟马旻呢。”
莫名其?妙的，她眼泪刷得?流下来，心被仇怨冲得?快要裂开，身体里有发?泄的冲动。这一刻脑子其?实还是?清醒的，手却不听使唤，拿紧手里的包就往后砸他。
包是?敞口的，没拉链，里面?的笔啊口红啊全被甩出?来，飞得?到处都是?。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过来，向着这两人指指点点。
周雁回?明明是?最要面?子的人，吵架也记得?关上门，可今天却根本顾不上，只是?很用力地去砸他，哀恸又委屈：“……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你怎么可以！”
周雁回?情绪完全失控，大脑一片空白，等理智再次回?溯，车子已经驶入小区。
“送我回?去。”她冷冷道。
秦西一路都在?看她，听她又开口说话，终于松了口气?：“雁雁——”
“送我回?去。”周雁回?再次强调。
秦西盯着她紧绷的侧脸，看了数秒：“去周小姐那?边。”
周雁回?从车里下来，像中了邪似的，表情僵硬，眼神发?直，弓着腰往楼道走。
也不管秦西是?不是?跟着，是?不是?一道进?了电梯，按亮自己楼层后，就靠到轿门上，等着看数字一点点变大。
好不容易到家，她侧着身子进?到门里，秦西就在?两步远外的地方?，神色狼狈地看着她。
周雁回?没有一点犹豫，将门狠狠关上。
随后几天，秦西又恢复之?前节奏，每天早上送来一束玫瑰，一份早餐。
她却一点都不看在?眼里，任凭这些东西越堆越多，最后将半个楼道都快堵了。邻居几次来敲门要她处理，周雁回?将之?全都扔了，可没过几天，楼道里又都是?东西。
周雁回?想了一想，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喊了个同城快递送到爸妈家里。
周妈妈当天打来电话，问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周雁回?咕哝：“那?是?我家，我还不能住回?去了？”
她理直气?壮：“马上不是?过年了，我得?回?去陪着你俩。”
Chapter62
周雁回回到爸妈家里?,又开始了一段谨小慎微的“寄居”式生活。
周妈妈火眼金睛的，一眼就看出周雁回肯定有事，虽然撬不?开?她的嘴,但估摸着跟秦西那臭小子肯定脱不了关系。
果然,过了几天?，有人敲门把一大束玫瑰送过来。
上面虽然没留下名字,但周妈妈回头一看自家女儿脸上的那抹嫌弃样，就猜到这些一准是?秦西干的好事。
“那小子还没死心呢？”周妈妈把花拿出来插花瓶里?。
送花的人虽然讨厌点，但这花倒是?挺漂亮的，开?得是?又灿烂又热烈，花瓣上还有晶莹剔透的水滴呢。试问哪个女人不?爱花，周妈妈平时路过花店总要趴窗子上看?一会儿。
周雁回没回答，只是?简短道?：“这花你不?用拆。”反正明天?还得送过来。
她低头盘着手机,她虽然又把秦西给拉黑了，但打开?骚扰拦截,也能看?见他拨电话和发短信的记录。今天?这家伙又给她打了八个电话，发了五条短信,是?为给她送花作解释的。
“你不?想跟人家在一起，就要说清楚，总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像什么?话,不?仅是?你自己要烦恼，邻居也要说闲话的。”周妈妈直摇头。
周雁回叹气?：“我知道?啊,可这人油盐不?进的。”
周妈妈问：“你那个同学呢，怎么?说了，最近没听你提啊。”
周雁回一听她提这个,心里?更烦，摆摆手说：“掰了,早就掰了，恨死他了，以后千万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周雁回咬牙切齿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正端着一锅鸡汤默默走?过的厨师老周此时看?了周雁回一眼。
周雁回立马立正站好，补救道?：“爸，我不?是?说你啊，你是?个好男人，绝对?的好男人，一辈子就爱我妈一个人。我要是?能找到个像你这样专一的，我恨不?得分分钟就嫁。”
周爸爸哼了声，根本不?吃她这一招。
周妈妈则白了老伴一眼：“他倒是?也想找个小三小四呢，可惜经?济实力不?允许呗。”
周妈妈去把女儿拉过来，说：“要不?你妈再努把力，给你找几个相相亲，哪怕谈不?了恋爱，多个朋友出去玩玩也好。”
周雁回想也没想就摇摇头：“您先让我单着吧，之前有点太急功近利了，找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我现在找到工作了，想先把精力放工作上，男人什么?的以后再说吧。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这世界上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就我周雁回这条件，还怕找不?到男人吗？”
周妈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想了想还是?道?：“随你吧，你现在是?一天?一个主意，心还定不?下来呢，我只求你别找事就行。”
周雁回嬉皮笑脸地搂了搂周妈妈，说：“妈你真好，真开?明。我保证不?给你们找事，我还答应每次都陪你们去烧香。”
***
周雁回刚做了保证，转过几天?，就被两人带去了山里?。
冬天?是?老年人的大敌，周爸周妈这一冬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不?舒服，一天?天?的宁可在家无?聊窝着，也不?轻易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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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口子突然愿意出门，周雁回本来就挺意外的，等路上听周妈妈说完原因，她更是?吃了一惊。
“熙然师傅还俗了？”周雁回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为什么?？”
周妈妈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吧。我一直有听说熙然师傅在寺里?挺受排挤的，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儿有关系？”
“他还会受排挤？”周雁回有点不?敢相信：“熙然师傅看?起来人挺好的啊，而且他们不?是?和尚吗，都是?四大皆空的人了，也会互相排挤？”
“和尚也分修为高低，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熙然师傅人品确实不?错，修为也高，长得也挺帅的，难免会让人觉得嫉妒。”
周爸爸过来补充：“住持几次想把他弄到身边，底下都有不?少人反对?。有些人还爱给他捣乱，偷他的账本，弄坏他的兰花，光我看?见就有好几回了。”
越往下聊，周雁回就越是?对?熙然这个人感兴趣，是?以她立刻就跟工作室请了假，跟着爸妈一道?上了山。
可他们几人还是?晚了一步，到寺里?的时候，熙然师傅已经?不?在他常在的柜台后面了，接替他的小和尚瞄了他们一眼，说他刚刚已经?走?了。
周爸周妈都觉得可惜，但也没费心思想着去找，周雁回却立刻从殿里?跑出去，想着去哪儿碰碰运气?。
正好熙然那个特别像骗子的师弟在门口摆摊，周雁回跟他说明来意后，他指了指一边，说熙然往停车场走?了，现在可能还在。
周雁回立马飞奔过去，果然在停车场看?见正跟人道?别的熙然。他没再穿僧袍，换了质朴的布钮短衫和长裤，戴了顶鸭舌帽。
她连忙站到一边等着，等人都走?了，才过去跟熙然打招呼：“我刚听说你要走?的事儿，就赶紧过来了，怎么?那么?突然啊？”
周雁回兴冲冲说完，才觉得自己冒昧了。熙然师傅这人一直惜字如?金，别人的事他都懒得说，自己的事肯定更闭口不?谈。
谁知道?熙然今天?突然和善许多，不?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还跟她解释了起来：“也不?算是?突然吧，已经?思考了挺久了。”
周雁回有点讶异，立马得寸进尺道?：“能谈谈是?为什么?吗？”
熙然笑容更深一点：“你不?是?说过吗，人如?果真的放下了，哪里?都是?容身之所?，不?必强求在哪里?清修这件事。”
周雁回张了张嘴，有些被吓到了：“你、你别听我的呀，我都是?胡说八道?的，我说话可是?从来不?过脑子的，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熙然眉眼弯弯：“那就当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
周雁回是?真着急了，抓着熙然胳膊就要带他回寺里?：“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要不?然……我帮你跟住持说说好话？”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也是?这里?尊贵的VIP会员呢。
熙然却笑着摇头，按住她的焦躁，道?：“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用。我还有些事没有完成?，如?今六根不?净、七情不?舍，怎么?还能再留在寺里?呢。”
周雁回只好放下手，为难地看?向他：“那应该是?很难办的事儿了。”
熙然点一点头：“确实是?挺难办的，在这想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想出个办法。”
“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请你一定要开?口。”周雁回有些伤感：“就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你联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熙然伸出手，摊平放在她面前。
周雁回：“嗯？”
熙然说：“手机啊，我有号码的。”
周雁回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机递过去，看?熙然用修长的手指把自己号码输进去，又打开?她微信加了好友。
周雁回如?获至宝似的将手机接过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呢。”
熙然说：“我姓许，言午许，熙然就是?我的本名。”
“许熙然，这名字可真好听。”周雁回向他伸出手：“许先生，欢迎你回到这个不?美好但也没那么?糟糕的世界。”
周雁回的眼里?是?亮晶晶的，整个人顿时明丽又娇俏。许熙然回望她眼里?的光，笑着跟她握手的同时，将她稍稍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我已经?决定不?逃避了，你呢？”他声音不?大也不?小。
周雁回立马挑了挑眉：“我刚好最近也不?逃避了，怎么?这么?巧？”
“是?吗？”许熙然语调上扬：“但我怎么?觉得你很像是?为了得到九朵兰花的佛祖一样，总是?有所?保留的。”
周雁回赶紧将他一军：“不?对?吧，许先生，你之前可是?说佛祖是?很坦诚的。”
许熙然彻底笑开?，慢慢摇了摇头：“不?要亵渎神灵。”
***
两个人站在风里?聊了好一会儿。
北国的冬天?实在残忍，风中?带着利刃，一刀快过一刀地刮在人脸上。周雁回来得着急，没戴帽子也没戴围巾，俏丽的一张脸上除了嘴巴是?白色，其余都蒙上一层粉。
许熙然怕她着凉，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围巾给她，又把手套递过去。
周雁回起初不?肯要，让来让去，让了好几次。
许熙然索性直接把围巾给她缠脖子上，再把手套塞进她怀里?：“你还是?喊我熙然吧，喊许先生总觉得怪怪的。”
周雁回只得戴上手套，捧着脸搓了搓：“好的，许先生。”
许熙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雁回嬉皮笑脸的：“你一会儿准备怎么?走?啊，要不?要我们一家送你，我爸爸妈妈今天?可是?为了你特地来的。”
听她这么?说，许熙然立马双手合掌，向着周雁回微微弓腰：“真是?谢谢你们一家，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这些年对?我一直非常照顾，下次有空我一定要请你们吃饭的。”
他为难地看?了看?远处：“但今天?有点麻烦，我家里?人要来接我。”
“哦哦哦，明白的，今天?肯定不?能打扰你的！”周雁回很是?体谅地道?：“你今天?可是?第一天?回家哎，家里?人一定开?心极了，都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许熙然神色不?明，轻声说：“应该是?吧。”
周雁回笑：“咱们下次再约好了，反正我现在有你联系方式了！等下次你有空，我来做东，请你跟我爸妈一起去吃大餐。”
许熙然点点头，远处有汽车声响起，他抬头看?了看?，说：“车子来了。”
周雁回随着他视线看?过去，猛地愣了愣——这车看?着实在眼熟，怎么?跟秦西那辆低调沉稳的A8L一模一样。
等车子在身边停下，从后座上下来个同样眼熟的人，周雁回更是?愣得死死的。
许熙然声音这时响起来，跟她介绍：“这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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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
“你应该是?认识的，”许熙然沉色看?向周雁回：“秦西。”
Chapter63
秦西。
许熙然。
秦西。
许熙然。
周雁回反复咀嚼这两人名?字,只?觉得头顶有一阵雷声响过——这世?上有哪个聪明蛋能想出这两人居然是兄弟啊！
是她心?里所想的那种兄弟吗，还是仅仅只?是关系比较好。许熙然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跟秦西熟识的，是那次两人同时上山,还是在更早之前？
周雁回的人生经验告诉她,遇到事情一定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可这么一来，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站在两人面前，各有各的尴尬。
这种情境下见面，秦西也觉得有点不适。
虽然他是秦家私生子这事根本?就?是公?开的秘密，但无论他平时对此?再怎么不屑，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还是忍不住放出脆弱的自尊心?。
何况他能看出来，周雁回对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一直都挺有好感的。
而他平时不管再怎么倨傲,怎么拒人于?千里，在许熙然面前,天然就?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恭顺与小心?。
三个人里，唯独只?有许熙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们俩要不要单独聊会儿？”许熙然很是洞明地向着秦西道：“我去车上等你吧。”
秦西点点头，说：“好。”转身先帮他开车门。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周雁回已经哼声走远。
秦西连忙跟着一路小跑过去,不超过她，也不拦停她,只?是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紧随着，既不会十分造次，存在感又十足。
周雁回想好了不理会他的所有策略,只?准备当他是空气，可?心?里就?像烧沸了一锅水,憋不住的要往外冒气。
“你跟着我干嘛？”周雁回控制不住地朝他喊：“烦不烦人！”
秦西也是挺有办法的，绝口不提那次大吵的事，也视而不见她的厌恶与反感，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住？”
“我现在就?住在我家呢，还要去哪个家里住？”周雁回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再说我住在哪里，想住多久，也不必非得告诉你吧。”
秦西想了想，说：“那过年的时候，我带着东西，去叔叔阿姨的门上给他们拜年，顺便?也给你发压岁钱。”
周雁回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秦西你没事吧，你有什么资格带着东西来给我爸妈拜年？”
秦西还挺理直气壮的：“我们这个年纪的恋爱都得慎重，我现在在追求他们的女儿，我认为有必要好好拜访下他们，并就?这件事跟他们好好汇报一下。”
周雁回都听迷糊了：“我让你追求了吗？”
秦西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没有，所以我得更加努力一点。”
“你可?真是……”周雁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骂秦西点什么了，负气中?加快脚步：“你要是敢来，我一定报警！”
又是她无计可?施时的老?一套。
但她同?时也挺会打七寸的，掐人痛点地道：“但你要是纯粹就?想给我添堵，想让我这个年都过不好，那你就?过来好了。”
秦西再淡定不起来，叹气着去抓上她胳膊，语气是焦躁里带着压抑的委屈：“雁雁，你能不能别再逃避了，能不能别总拒绝我，你心?里明明就?有我，给我个机会好好补偿你不行吗？”
周雁回立马甩开他，听见什么笑话似的，讥笑道：“我心?里有你？”
“我知道你会否认。”秦西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般，艰难开口道：“但你的行为不会说谎，那次你看见朱瑜的时候，明明就?很生气是不是？”
“……”
“回想起过去那些事的时候，觉得很痛苦是不是？”秦西眉心?紧锁，声音不自觉抬高：“如果你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你不在乎我，为什么还会这样？”
周雁回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忍不住打战，条件反射似的否认：“没有，没有！”
“你还是不愿意承认？”秦西索性拽着她胳膊，带她往大殿方向走：“佛祖就?坐在里面，你敢当着他的面说你没有吗？”
“……”
“你说你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
“你说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
“雁雁！”
两个人正?焦灼着，不远处突然有人喊周雁回。
周雁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见周妈妈，立刻像见到救星，趁着秦西怔忪的一瞬从他手里挣脱开，跑着去跟周妈妈汇合。
秦西在后面连着喊了她好几声都当没听见，搂着小老?太太便?逃也似的往外面走。
***
秦西原地站了会，到底还是没追上去。
回到车上，许熙然正?认认真真地翻一本?书。他眼睛抬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去吃饭吧，妈刚刚催了，再晚就?不好了。”
秦西应了声，跟司机吩咐道：“走吧。”
许熙然近日突然说要还俗，整个秦家都挺震动的。
最高兴的当然要数秦太太，劝他还俗的话从他出家那天就?开始絮絮编织，无奈她这个儿子个性执拗，对佛法的喜好又是从小便?有，这么些年竟然如同?对牛弹琴。
这一两年，她身体渐渐不好，自顾尚且不暇，慢慢也就?把心?思?从他身上收回来，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只?要孩子开心?，在哪都是一样。
人都准备要放弃了，突然在这时候说事情成了——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可?想而知，而儿子还很上进，一回来就?说要找点事做。
有人怕没事做，也有人怕事情太多。
秦太太是前一种，秦西妈妈自然是后一种。听到许熙然要回来，她愁得一晚上没睡好，说好的四大皆空，说好的不争不抢，怎么老?头子一死，他立马就?从山上下来了。
秦家所有的股份都给他了，还不够，这是要来抢管理权了？
秦西这两天电话都被她打爆了，秦母在那边阴阳怪气地说被他们一家玩了，什么一心?向佛啊，就?是找了种方式博同?情，现在目的达成了，迫不及待就?还俗出世?了。
秦西现在往吃饭的路上去的时候，还收到秦母发过来的短信：“儿子，你今天赴的到底是家宴呢，还是鸿门宴，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秦西面无表情地把信息删了，把手机收好。
没多久，车子抵达饭店门口，他下车来帮许熙然开门，一前一后地往里走。路上，许熙然跟他说：“妈说另外还喊了些朋友过来。”
秦西若有似无地想今天恐怕会有大阵仗，等包厢门一开，超大的圆桌上果然已经坐满了人，秦朝的大股东们和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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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齐刷刷亮相。
他在心?里暗自笑了笑，腹诽这是吃饭呢，还是开股东大会，秦朝平时不管事情再多事情再大，也很难凑齐这么一个豪华阵容。
果然热菜还没开始上，秦太太有话要说：“今天在座的都是熙然的叔叔伯伯，大哥大姐，熙然之前一直在研修，没怎么让你们费心?过，但现在他学成归来，今后要麻烦你们对他多照顾多指导。”
房间里立刻一片“好好好”的声音。
秦太太继续道：“熙然虽然没有工作经验，但好在他聪明灵活，为人谦虚好学，现在又手握几个点的股份，理所应当让他多了解了解秦朝。”
大家一片：“是是是。”
“今天喊大家过来，一方面是想要聚聚，拉近距离。另一方面也想请大家卖个面子，能带着熙然早入融入秦朝这个大家庭。”
话到这儿，原本?附和的声音小了下来，大家一个看一个，都忍不住往秦西那边瞄。
秦太太也注意到这变化，她微垂着眼皮，目光放得很长，嘴角很快地扬了扬，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坐了有那么一两秒吧，她还是端起面前酒杯敬到秦西面前。
秦西立马站起来，压低杯子跟她碰了碰：“应该我先敬您的。”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嘛。”秦太太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见秦西不肯，她稍挑着眉，也慢悠悠跟着站起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秦西还没接她刚刚的话，她又让人倒了一杯，抵在秦西杯边：“怎么样啊，少爷，你不说话，大家都不敢动筷子了。”
秦西知道她想听什么，也从来不反对许熙然要进秦朝。无论上一代?有什么恩怨，他们俩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可?他是真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傻子，赶鸭子上架似的把他推到这个局面上，让他说话也像小丑，不说话也像小丑。
“你跟周小姐最近还好吧？”秦太太突然压低声音，用几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俩也太不小心?了，总是被媒体拍到一堆照片。”
秦西抓着酒杯的手渐渐握紧，一眨不眨看向她。
“你们俩现在可?都是红人，多少媒体关注着，要是不小心?让这些照片流出来，你这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困扰到那位周小姐就?不好了。”
秦太太眯眼笑：“还好我一直帮你关注着，替你做了不少工作。”
秦西咬了咬牙，眼神锐利：“谢谢太太这么照顾我。”
秦太太稍稍一点头，把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拿正?常声音道：“以后多照顾照顾你哥就?行了。”
秦西却没再喝，把酒杯放下来，道：“谈不上照顾，是义不容辞的事罢了。”
Chapter64
鸿门宴吃完已经不早,酒店门口?，秦太太先上了车，许熙然站在车门外跟秦西握了握手,说：“跟我们一起回去？”
虽说是个问句,但他语气淡淡的，倒不是真的很在意。秦西先向车里的秦太太打了个招呼,这才向着许熙然点了点头：“不回去了。”
许熙然果然也没劝着：“好的，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
对话到这，原本就该结束了，可许熙然顿了顿，一反常态地问：“是要去找周小姐？”
“……”秦西眼里立马带上几分谨慎地看向他：“是公司里有点事要去处理。”
“嗯，辛苦了。”许熙然盯着秦西看了会，突然笑?了笑?,说：“你别这么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怎么会做自己最讨厌的事。”
他向着秦西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但妈也是为了我,刚刚酒桌上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秦西仍旧没有完全卸下防备，说着场面话道：“太太不也说了嘛，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能回到秦朝是我们所有人都愿意?见到的事。”
“得了吧，”许熙然眉宇间?有很淡的不耐烦：“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秦朝。”
秦西眉心皱起来,想了想，抬手放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拍,说：“哥，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是不是？”
许熙然垂眸默了默，离开?前?又再握了握他手：“那个周小?姐挺固执的，你要追她可不容易。”
秦西等许熙然的车开?远，这才重?又走回酒店里。
白岚早在一边等着，见他过来，问道：“现?在喊不喊司机过来？”
见秦西点头，她一边发信息，一边问：“去周小?姐那吗？”
一天两次去小?区门口?等着看周雁回上下班，已经是这段时间?里秦西的习惯了。这个点虽然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但白岚猜测他还是想过去待会儿。
痴男怨女就是这样，哪怕见不到面，空间?距离上能拉近些也不错。
秦西这会儿想了想，却没按照白岚脑内设想的剧本走：“先不去了吧，手上还有点事情没做完，我先去公司待会儿。”
白岚小?小?诧异了下，随即从善如流：“好的，那我一会儿给?您准备咖啡。”
路上，秦西给?周雁回试探性地又打了一次电话，不出意?外，周雁回还是把?他牢牢锁在小?黑屋里，电话里一遍又一遍传来的只有机械女声。
他只得挂了，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
本地新闻里，突然有一则报道引起他注意?，那回他跟周雁回讨论过的命案终于告破，嫌疑人已经翻越多省，在即将偷渡过境跑路的时候终于被警方抓到，绳之以法。
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抓一个人尚且如此费劲，十?年之前?只会更加麻烦。
秦西想到不久前?许熙然跟他说的那句“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秦朝”。
这话听起来其实是挺矫情的，但秦西知道他根本没有撒谎。
***
秦西跟许熙然两个人虽然是兄弟，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并?没有能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长大。
秦西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家庭跟别人不同，性格也因此变得敏感又孤僻，平时宁愿一个人在角落里呆着，也不喜欢跟人过多交流。
相较而言，许熙然则要开?朗许多，许是因为天生善良、从小?就向佛的缘故，他对秦西一直算得上是和善。
是以秦西这个绝对的边缘人，在秦家也偶尔能找到人说说话。
许熙然虽然从很早前?就展现?出对宗教产生了浓厚兴趣，但也仅仅就是兴趣，从没有人听说过他有试图皈依，下半生与青灯古佛作伴的想法。
甚至那会儿他还有个很相爱的女朋友。
两个人是在留学时候认识的，可谓一见钟情，在一起没到半年就同居在一起，回国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就互相见过父母。
秦西不止一次看见许熙然搜索热门目的地，打定?主意?给?女孩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事与愿违，秦光山强烈反对这门婚事。
彼时秦朝如日中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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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财富榜上越爬越前?，风头一时无两。女方家里却只是小?门小?户，蝼蚁般终日庸庸碌碌只为几两碎银奔波。
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继承人行差踏错，跟这样摆不上台面的一家人扯到一起。
秦光山立刻勒令许熙然分手，另择良偶。
许熙然虽然为人和善，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面对长辈这样无理的要求，他第一时间?就断然拒绝，铁了心地要跟女朋友领证结婚。
女方作为高知，绝对是有骄傲有气度的一个人。她连着几次拒绝秦家抛出的重?磅筹码，宁可什么都不要，也想跟许熙然在一起。
两个人选了良辰吉日，预备登记，在那之前?很简单地请秦西跟朋友们吃了顿饭，算是提前?庆祝。
可就在一切都在往许熙然设定?的目标方向靠拢时，噩耗却传来了。他的女朋友、未婚妻，在与国内同事们结伴爬山时，居然因为不小?心掉下悬崖身亡了。
秦西至今还对许熙然当天的反应记忆犹新，他既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跟人吵闹，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的冷静和沉稳出乎所有人预料，爱人刚一入土为安，他便立刻恢复之前?的生活，照常在秦朝下属企业里按时上班下班。
直到一个多月之后，许熙然往已经沉寂下来的家里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已经搜集到了爱人并?非意?外死亡的切实证据，决心要为心爱的人伸张正义。
此时秦西碗里的菜还没凉透，就见有警察进来，带走了秦光山。
这一事件堪称秦家近年来的最大危机，也差点成了最大丑闻。
但许熙然追求的正义却只短短维持了几小?时，秦光山在夜宵时分被保释回家，后续的所谓调查也都不了了之。
许熙然后续无论如何努力，始终投诉无门，在网络上引起的微弱声量，也在看不见的手后被抹去的干干净净。
许熙然因而黯然上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拒见秦家人。
家本该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但一旦夹杂进利益，哪怕净土也变深渊。
许熙然没出家之前?，是秦家绝对的核心，有他在前?面挡着，秦西的生活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一直没有很糟。
等他一走，秦西被迫被推到最前?方，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便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秦西当然知道当年的许熙然为什么要上山，可无论他如何推理，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间?点下山。
当年的事情除了秦光山，难道还有其他人参与？
秦西莫名想到今晚的酒桌上，秦太太拿周雁回威胁他的事。他原本还以为这种事会随着秦光山的离开?彻底终结，可谁能想到秦太太如今也有样学样了起来——
想要拿捏住一个人，便拿捏住他最在乎的人。
秦西想着冷冷而笑?，吩咐白岚道：“这两天给?雁雁找两个保镖吧，要身手好点的，背景干净的。”
白岚觉得很是意?外，语气却一如平常：“知道了，boss。”
“偷偷跟着就行，别让她发现?，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他顿了顿，又道：“我只要知道她平安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多说。”
白岚是一半的真心诚意?，一半的职业性马屁：“Boss，你想得真周到，既保证了周小?姐安全，又给?足了她尊重?。”
“……是么。”秦西看向窗外，却觉得莫名郁闷。
他周到？真是讽刺，他自己都在怀疑最后补上的这一句，到底是为了尊重?她隐私，还是纯粹不想知道离开?了自己的周雁回，过得能有多精彩。
***
另一边，周雁回这阵子过得还真挺精彩，每天除了要盯设计盯运营盯宣传，又一次寄情于工作。
还得参与集体活动?，跟同事们约吃饭约喝茶，隔三差五再看几场电影。
要不是她时常担心秦西说话算话，真的会在过年期间?拎东西过来，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轻松惬意?。
除夕当天，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包饺子，周雁回就听周妈妈絮絮叨叨吐槽起楼下谁谁谁家的大姑娘带了个男朋友回来。
“这可是过年啊，怎么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要万一以后分手了，那说出来可多丢人。”
“你现?在怎么也跟个碎嘴的老婆子一样，就喜欢在背后编排别人？”周爸爸赶紧反驳：“那可不是人家姑娘让人来的，是她那个男朋友自己突然来的，他们一家三口?都挺意?外的。”
“哟，你嘴严实，你要不爱嚼舌根，从哪听到的这些事儿？”
“早上出门，我遇见那姑娘的妈了呗，是她主动?跟我说的。她还说她们一家人都挺反感男孩的这种行为，大过年的，总觉得像是特?意?来逼着他们闺女赶紧跟他把?关系定?下来一样。”
“那也就是一面之词，说不定?这姑娘早跟人家串通好了，现?在就是联合起来哄他父母，别看她表面上装得毫不知情，也挺反感的，其实心里乐开?花了。”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周雁回，都在求赞同：“女儿，你说呢？”
周雁回怔了下，突然想起她跟秦西感情最好的那一年，即便他没有主动?提出要来拜年，她却很迫不及待地要他提着礼物来陪她。
两个人甚至还为此预设了一段情境，秦西“意?外”上门，周雁回十?分“生气”。
但大过年的实在没法把?人往外赶，周爸爸周妈妈只好接受了这个不速之客，被迫让他俩在寒冬腊月里依偎在一起跨年。
要不是秦西那一年临时有事，实在抽不出空，他们估计也像楼下那家，早早就做了其他人家的谈资。
谁知道河东河西，周雁回以前?梦寐以求的事，变成了现?在最反感的事。
她哼唧了一声，谁的话也不接。擦了擦手，扭身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边去给?秦西发短信，让他千万别过来。
过了会，拦截框里有新信息进来。
秦西简简单单回了两个字：“好的。”
周雁回立马扔了手机。
莫名其妙的。
周雁回若有似无地想。
她，怎么会有点生气？
Chapter65
周雁回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奇怪了。
既然拉黑了别人?,就是明摆着?不想要跟别人联系。可她时不时就打开拦截信息看一看，除了给自己找麻烦换了种更复杂的交流模式，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啊。
她思?忖再三,索性把?秦西?从黑名?单里又放出来,心里想着只要自己不接他电话也不看他短信，那跟之前拉黑他的效果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可谁都知道女人是最言不由衷的。
周雁回明明想好了要装作毫不在意,耳朵却一直竖着?，整个人?紧紧绷牢，几乎把?全部?心思?都用来惦记自己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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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铃声?提示，她立马就拿过来看。
一天下来，她累得够呛，可手机里除了同事朋友发来的拜年信息，根本?就没有那熟悉的讨厌的令人?心烦的二字人?名?。
周雁回百无聊赖地吃着?年夜饭,百无聊赖地看春节联欢晚会，又百无聊赖地给二位刚刚进入儿童节目就睡着?的老头老太盖好薄被。
周雁回打着?哈欠,听主持人?们开始倒计时时，手机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
她这会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心里又隐隐有什么期待，她先是在沙发上故意歪了会，不想让答案过早揭晓,但熬不住几秒就去把?手机拿回来。
周雁回把?信息提示一翻，心立马怦怦在跳。
秦西?给她发来信息：“新年快乐。”
完全是掐着?点发的,时间刚好就卡在跨年的一瞬间。
周雁回表情舒展，嘴角甚至有一丝丝上扬。
困意顿消，她把?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两口子?喊醒,恬不知耻地向?着?两人?摊平了手：“快点给压岁钱。”
“？？”睡懵的二老连忙起来：“给给给。”
“不对啊！”周妈妈先反应过来，一起扫堂腿,踢在了周雁回大腿上：“多大的人?了还要压岁钱，害不害臊？”
周雁回刚准备要回嘴，手机又提醒有信息道。
她赶忙拿起来看，居然还是秦西?发来的：“你是在家过年的吗？”
周雁回扁扁嘴，走到窗边，腹诽：那不然呢，谁除夕是在外面过的？
秦西?像是听见她心声?一样，说：“街上还有人?，但不多。”
他这个点还在外面？周雁回先是下意识发问，随即又谨慎起来，怀疑这是不是秦西?的又一次卖惨。
秦西?紧跟着?发来的信息打消她疑虑：“还好人?不多，这样拍起来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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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雁回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等了等，看见照片很?快从上往下刷了出来——居然是全丽广场上，今晚亮灯的全景照。
即便商场比以往都早的关门，商场外立面的灯光却都奢侈地全部?打开。整个广场顿时璀璨如一片星河，而正中?央的玻璃花园是其中?最亮的那一颗。
周雁回有点傻地拿手在屏幕上摸了摸正中?央的光点，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一边，周爸爸打着?哈欠道：“雁雁跟谁说话呢，笑得那么高兴。”
周妈妈立马看过去，周雁回站在窗边，低头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嘴角高高扬起。
她心里立马咯噔一声?，说：“你女儿肯定有情况了。”
***
自从解锁了彩信这个功能，秦西?每天都跟发朋友圈似的，必须图文?并茂地给周雁回来上一两条信息。
初一发的是吃席，初二发的是吃席，初三发的是吃席，初四发的还是吃席……
初八这天，周雁回已?经被薅着?上了班，他先是来了张持续吃席的照片，稍晚才给了张不同主题的。
周雁回立马点开图片仔细看，他所在的地方正下雨，一片婆娑迷蒙中?，有小桥流水和粉墙黛瓦，景色极好。
周雁回立马放下手里在忙的，走去窗户边上，窗帘一开，外面正是艳阳高照。
这是出差了？周雁回点开图片，想再看看他在哪，却见画面一边有个锃光瓦亮的立牌，上面隐约倒映出秦西?半边。
他今天穿得比平时都要正式，一身深色西?装熨得服帖板正，外套是礼服常见的青果?领，领带也换成?了手系的领结。
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看见半边，但这出色的形象搭配沉稳的气质，已?经足以秒杀大多数走红毯的男星了。
周雁回突然觉得手痒，脑子?里有一个接一个的画面蹦出来，于是赶紧把?手机扔了，拿起笔在本?子?上刷刷刷画起来。
齐立走进来的时候，周雁回即将收尾，他起初没说话，站在旁边看她把?图画完了才道：“怎么开始设计男装了，这种赔钱货可不要弄。”
周雁回画得太投入，听见他声?音先小小吓了下，看见他站在旁边，这才慢慢笑起来。
跟大众认知不同，男人?的购买力其实很?强，有钱男人?在衣品上的花费不比一个购物狂女人?要少。但男人?的特性又决定了他们懒得挑选，一旦适应了某个品牌，依赖度很?高。
齐立这种newmoney的牌子?很?难入得了oldmoney的眼，做男装不赔才怪。
“不过我觉得我要是穿着?这衣服压轴出场，肯定会艳惊四座。”齐立拿手摸着?下巴，进入幻想时间：“这衬衫好优秀啊，我喜欢它的领子?。”
周雁回从里到外，设计了一整套男装，包括衬衫、背心和西?服。齐立说的衬衫确实华丽，周雁回将传统的翼领加高，又构思?巧妙地多叠了几层。
周雁回把?这一页轻轻翻过，开玩笑道：“要是你想穿的话，衬衫领子?是得做低点了，西?装外套的垫肩也不能那么厚。”
“鄙视我脖子?短，肩膀窄，是吧？”齐立白眼翻到天上：“恭喜你，你被开除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
周雁回知道他也是在开玩笑，乐道：“那我走？这个班，不上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