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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全然不顾周遭的一切人、一切事了。
那他现在做出这番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样子给自己看,是因为什么?是想表达什么?
是想找个人诉说他内心无尽的忏悔吗?
若真是如此,他应该对着福晋、对着李氏哭啊,她们才是与两个孩子血脉相连的生母。
他的内心,真的有一丝一毫的忏悔吗?
还是说,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需要一个可以告诉他、他没有做错的人?
以及宋莹,你呢?
看到这样的四贝勒,你是否能够抛开对弘晖早逝的痛心,压下向福晋隐瞒此事的愧疚,强忍着喉中的作呕感,再次扮演他心中那朵长春不败的解语花?
——从她选择入宫成为“懋嫔宋氏”开始,她其实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宋莹仰起头,瞪大双眼,让眼泪回流。
她缓和了一下情绪,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婉表情,站起身,走到四阿哥对面蹲下,双手捧住他的头抬起,让两人的额头相抵:“这世上若真有神佛,那我与爷相遇相知、相伴一生,我能为爷生儿育女,必然都是神佛的属意。您让人给我做了那些特殊的素斋,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这不正是顺应神佛的旨意,对我施加拳拳的爱护之心吗?神佛又怎能因此而怪罪于您?”
注意到四阿哥想要开口说话,宋莹加大了双手的力度,抢先说道:“那些‘素斋’,虽是爷命人备的,但最终都是进了我的口。我不仅吃了,还吃得很欢快,丝毫没有察觉出问题。可见我根本就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否则又怎会尝不出荤菜、素菜的差别?如此,神佛若要怪罪,那我应与爷同罪。神佛降下的惩罚,我也该与爷一同承担。”
“滢滢……”
“于礼法上,我确实是弘晖和弘昀的庶母,但实际上,我与两个孩子并无血缘,也不曾养育过他们。他二人早逝,于爷,于福晋,于李氏,都是丧子之痛,唯独于我不算是,可见神佛并未因素斋一事怪罪于我。既不曾怪罪我,便也不会因此怪罪您。爷,弘晖和弘昀的死都是意外,是逆党的权欲熏心,是奴仆的心怀不轨。不是您的错。”
弘晖意外夭折之时,四阿哥内心深处就产生了些微的愧疚和畏惧。而弘昀的意外被害,更是让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甚至一度让四阿哥怀疑,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因果报应一说不成?
他有些害怕,也有些愤怒。
在通往王座的路上,他能够接受自己因为计谋不足而失败,却无法容忍被某些神秘莫测的力量,阻挡住他前行的脚步。
他迫切地想要找个人倾诉一番。
这个人,既不能是两个孩子的生母,也不能是那两个与他还不算太熟悉的新格格,只能是宋莹。
他期望可以从滢滢这里,得到满意的“回答”。
而一切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永远纯洁、美好,一心一意待自己的滢滢,再一次回应了他的信任,给予了他能够继续向前的力量。
他何其有幸,能有这样的知己相伴!
四阿哥纠结了一个多月的心绪,终于得以在今日,被宋莹的一番剖白抚平。
四阿哥拉起宋莹,将她拥入怀中。两人头靠着头、交颈拥抱,因此四阿哥也并未发现,在两人目光相错的一瞬间,宋莹那由柔和变得冷酷的眼神。
相拥片刻,两人分开。面对着面坐着,宋莹就又是那副温婉可人的模样了。
四阿哥捏了捏她的手,眼睛望向虚空:“李氏昨夜就病倒了,你可知晓?”
宋莹点点头说道:“早上送弘昀的棺材出府时,她都没能起得来身。”
四阿哥叹了口气:“下人回禀,她昨晚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二阿哥’。只是不知道,她喊的是弘昐还是弘昀。”
宋莹沉默不语。
“等过了年,”四阿哥继续说道:“我会让弘时搬到东跨院去住。”
宋莹一愣:“过完年……三阿哥还不到两岁,这就离开锦瑟居一个人住,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确实有些早,但宫里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再说,皇子女们身边有足够数量的奶保,便是离了生母独居,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宋莹有些无语。
先例确实是有,但那一般都是生母的身份太低,暂时又不能凭借子嗣升位份,以致不能养亲子,加之当时后宫没有合适的高位嫔妃能□□时,才会选择做出的权宜之计。甚至,便是真的让孩子到阿哥所、公主所独居,一般也会给孩子找个可以充作“养母”的长辈照看日常生活,譬如上了年纪的太妃,或者如苏麻喇姑一般地位崇高的女官。
没有女性长辈照管、独居在阿哥所或者公主所的孩子,等于是完全被下人掌控在手中。万一碰上那等黑心肠的奴才,不好好照顾孩子不说,甚至在身体、心灵上折磨孩子,可怎么是好?
贝勒府就算再小,那也是好几重的院子,东跨院与“后院”之间的门禁又格外森严,女眷基本不可能到东跨院那边去。且从四阿哥刚才的口吻不难判断,他让三阿哥搬去东跨院,肯定不会允许他像弘昀当初一般,隔三差五就回锦瑟居住一宿了。
宋莹正在思考四阿哥此举的真正含义,突然注意到他居然在直直地看着她,心里顿时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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