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 宾客的咖位越大，出场就越晚。

宋莹的身份地位比不得两位公主, 但肯定比公主额驸部落的贵妇们高多了，没必要去的太早。

在帐篷了坐了一会儿，又解了一回手，那个嬷嬷终于在门口轻声唤道：“宋侧福晋, 您该动身了。”

宋莹整理好衣服，抬脚出门。

宴会场呈长方形, 顶头的位置搭了一座半米高的台子，上面铺了一整张彩色的羊毛地毯。台上靠前的地方，并排摆了两张厚重的条案。宴会场两侧, 各有十数张朝向中间空地的案桌, 彼此间隔半米地依次排放。

果然除了两位公主和宋莹, 其余人都到了。

看见宋莹从入口处进来，条案后面坐着的贵妇们都站起了身，向她行了蒙古族的见客礼。

宋莹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免礼，正要向自己的位子走去，就听到身后有人通传，两位公主到了。

她向旁边走了两步，转过身朝向门口，在一众蒙古贵妇的行礼声中，对着两位公主抚鬓问好。

公主一见她行礼的姿势，就露出了笑容。

大公主上前拉住宋莹的手：“四弟白天与我说，弟妹一直想吃烤羊来着？我特意让人准备了几只，一会儿咱们自己烤来吃。”

宋莹笑眯了眼：“托姐姐的福，我今日也能亲手烤羊了。”

三人说笑着落座。菜肴陆续上桌，场地中央也开始了蒙古歌舞表演。

两位公主依次举杯祝酒，宋莹满杯饮下，又分别向两位公主敬了酒。四杯酒下肚，她就将杯子倒扣在桌角，开始吃起菜来。

刚准备向她敬酒的蒙古贵妇一看这动作，也都打消了念头，不再上前。

大公主见状，问道：“弟妹不擅饮酒？”

宋莹放下筷子，慢慢地摇头：“我也就是一壶梅子酒的量，多一口都要醉的。刚刚那几杯，喝得属实有些急，待我缓缓，再受她们敬的酒。”

大公主笑道：“在场的这些都是额驸亲族的女眷，是自家亲戚，你很不用拘着。蒙古人就喜欢直来直往，你不能喝就直接拒绝，这很好。我还担心你会跟端静当初一般，为了脸面，不会喝硬喝，最后还是自己遭罪。”

三公主低头羞红了脸。

宋莹说道：“我还在宫里的时候，就听闻三姐姐性子最是温柔和善，这蒙古人一向热情，三姐姐架不住敬酒也是有的。”

大公主和三公主嫁到草原也有好几年了，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说话时处处有人打圆场、彼此客气有度但又不会尴尬冷场的交流方式了，一时不免有些怀念和感慨，待宋莹的态度也越发亲和。

为了夜间照明，在每个宾客的身后不远处，都架了几只旺盛燃烧的火把。

草原昼夜温差大，朱砂担心宋莹在宴席上干坐着会冷，临出门前，特意让她在外套里面又穿了一层夹衣。这会儿宋莹被身后的火把这么一烤，竟开始出起汗来。

她用手帕轻轻按压脸部，将汗吸走，一抬头，就见大公主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大姐姐？”

大公主回过神，轻抚面颊：“要说还是京里养人，弟妹的脸看起来就娇嫩滑腻得多。我来草原也没几年，脸就比之前更容易干了。”

三公主接话道：“草原的风都是厉的，可伤面皮了。”

宋莹摸了摸自己出汗后有些油汪汪的脸：“姐姐可有每日涂面脂？”

“来了这边之后，就不怎么涂了……”大公主说道。

宋莹正在疑惑这话是不是说反了，就听三公主解释道：“草原上的面脂，大都是族里人用羊油做的，膻味儿很重。”

宋莹想了想，道：“早就听说草原空气干燥，我临出来前，特意让御药房做了些油性大的面脂。有几盒还未拆封，一会儿就让人给大姐姐和三姐姐送过去一些。”

大公主摆摆手：“可别，若真的好用可怎么办？等我们用完了，上哪儿弄新的去？”

宋莹笑道：“这还不好办？内务府每年都会派人给公主们送俸禄，我父兄都在内务府任职，把这些东西塞到年俸和禄米的车队里，再简单不过了。”

大公主愣了一下，思索了一番，还是拒绝道：“也不好就为了这点子东西劳师动众的。弟妹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宋莹忖着公主的神态不似作伪，竟像是真的觉得这样做很麻烦，也没再坚持，想着晚上回去问问四阿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她不了解的内情。

这时，一个未婚打扮的蒙古少女跑到宋莹的案桌前，叽里咕噜地用蒙语说了一长串的话。

宋莹可是一句蒙古语都没学过，此时听到那人的话，她只能面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内心直犯嘀咕：她这是在说啥？

从出现开始，一直以大公主为首的三公主突然出声：“弟妹，这是我额驸的堂妹，她在问你，要不要跟她去跳舞？”

宋莹眼睛一亮：“跳舞？是跳蒙古族的舞吗？”

那个少女伸手指向场地中央，磕磕绊绊地用汉语说道：“篝火……舞！”

围着篝火绕圈圈地跳舞，宋莹可是期待了好几天了。

她疯狂地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两位公主。大公主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跳舞去！”

马头琴和胡笳的乐声响起，宋莹跟众人围到了篝火边，一起随着音乐舞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