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道:“嫪毐冒为宦者,服侍太后,至今已有七载,先后育二孽种,而寡人竟一无所知。客卿兼为长史,乃寡人之耳目,为何昏聩乏察如是?”
李斯见嬴政趁雷霆之余威,出言责备,心知绝不能辩解,越辩解只会越糟糕。于是惶恐跪道:“臣死罪。臣死罪。”
李斯演技出色,嬴政不觉其伪,语气和缓了些,扶起李斯,好言安慰道:“寡人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客卿毋怪。太后宫闱,非客卿所能入内,宫中私密,自非客卿能知。寡人出入太后宫中多次,犹为蒙蔽,昏聩乏察者,为寡人而非客卿也。”
嬴政勇于自责,替李斯卸下了长期以来背负的包袱,让李斯心内大为感激。
嬴政又叹道:“寡人虽贵为秦王,却左右掣肘,多有顾忌。嫪毐之事,事关太后,牵连相国吕不韦。国之大权,尽在此三人之手。嫪毐欺凌寡人,辱没先王,意图不轨,寡人必夷其三族,寸磔其肉,方消心中之恨。然寡人虽欲治嫪毐,又怕吕不韦有唇亡齿寒之惧,从而与嫪毐私相庇护,互为狼狈。倘若嫪吕二人联手,则寡人力有未足,殊无胜算。不知计将安出,故有问于客卿,客卿何以教我?”
在嬴政殷切目光的注视之下,李斯沉吟片刻,道:“吾王所虑甚是。如以诈腐之罪治嫪毐,相国吕不韦依法当连坐受死,是为一亡皆亡,则两人同气相应,势必联合,与王相抗,此为不可不防。如今之计,可别以他罪治嫪毐,与相国吕不韦无涉。相国吕不韦素与嫪毐相仇,又见事不关己,必隔岸窃喜,乐见嫪毐之败,而无意援手也。嫪毐既败,相国吕不韦可缓图之。”
嬴政称善,又道:“既如此,则嫪毐当如何收之?”
李斯叩首道:“臣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