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连连点头道:“魏侯也想看着皇后出嫁呢。”魏云卿将摘下的梅子丢到篮子里,眼皮一低,勉强一笑。“这梅树全身都?是宝,梅花可做香料,叶根和种仁可入药,梅子可盐渍、可干制,还能熏制成乌梅入药。”魏云卿一路自顾自说着,宫人们都?默默跟随,不时点头附和。猝不及防间,一只手拉住了容贞,容贞吓了一跳,还没喊出来,已经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梁时拖着容贞,示意宫人们噤声,宫人们这才看到一旁的萧昱,个个吓得面如死灰,梁时拉走容贞,众人悄悄退去。魏云卿恍然不觉身后之事,依然自顾自的走,自顾自的说。“雨后的青梅最是新鲜,生津止渴,今日摘了这么多,回去腌制起来,便够今年夏天吃了。”萧昱默默跟在她身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着她一边摘梅子,一边道:“这青梅腌过后的味道虽是可口,可还未腌制的时候,却?是又酸又涩。”说完,魏云卿还把刚摘下的青梅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瞬间,被酸的“哎呀”一声后吐了出来。“果然不能贪吃啊。”魏云卿感?叹着,随后又摘下一颗,笑着转身递给容贞道:“你也尝一尝。”当看清身后人是萧昱的时候,魏云卿脸上的笑僵硬了起来,手也?僵在了空中。萧昱拿过梅子,咬了一口,脸也跟着皱了起来,“嗯,确实又酸又涩。”“陛下……”“你走路,都不会回头看吗?”萧昱道。魏云卿微微低头,默然不语。气氛沉默的连风的声音都?能听见,风卷起魏云卿轻薄的衣裙,随意绾起的发丝也?迎风飘舞。魏云卿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萧昱看着她,如过往一般伸手帮她摘掉了发髻上不慎落上的叶子。魏云卿心中一动,抬头看向?萧昱,萧昱也垂眸看着魏云卿。视线交会时,二人俱是一怔。魏云卿忽然避开了眼,转身准备离去,萧昱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魏云卿手臂上的竹篮掉落,梅子洒了一地,在二人脚下滚动着。“陛下。”“别动。”萧昱捧起她的手,她的指尖凉凉的,还沾着初夏的清雨,手心那一日摔倒划破的伤口,已然痊愈,只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迹。天子把嘴唇凑近那痕迹,轻轻吻着。在朝堂上的他,端严渊默,湛若神君,此刻,则是皇后最虔诚的信徒。手心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天子的呼吸萦绕在她的手心,魏云卿微微颤抖着,冷漠看着他,突然开口,“你这又是要做给谁看?”萧昱呼吸一滞,手上动作僵住,诧异抬头。魏云卿面无表情,抽回自己的手,蹲下身子拾起竹筐,捡着梅子,“我不是陛下的宠物。”“卿卿。”萧昱跟在她身边,帮她捡着梅子,塞进她的手里,“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魏云卿避开他的手,不以为?意道:“陛下不用再虚情假意的对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你不必再对我做如此姿态。以后,我做我的皇后,你做你的皇帝,我们两?不相干。”“你不是说了我们是夫妻一体,怎么会两?不相干?”萧昱不可思议。“是,我以为我们是夫妻。”魏云卿捡完梅子,起身,自嘲一笑,“可陛下心里呢?你只当我们是帝后,是君臣。”“卿卿——”魏云卿不听他解释,打?断他,自顾自说着,“因为?你是天子,是君主,所以你要永远高高在上,得到所有人的仰望。我曾经那样真心的仰慕着你,用心经营着我们的关系,可你呢?你在践踏我的真心,可凭什么每次都要我低头?”一连串的质问,问的萧昱理屈词穷。魏云卿挎着竹筐,转身离去,“是我天真了,我们永远不可能是普通夫妻,我帮陛下纳妃,陛下想宠哪个就宠哪个,不用天天费心劳力的对着我,我做我的摆设,你宠你的后宫。”她怎么老提纳妃?萧昱蹙眉,拉住她耐心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你不要转移矛盾到其他事情上。”“帝后之间,没有私事,都?是国事。”萧昱噎住,哑口无言。片刻后,深沉叹息,“卿卿,这不是帝后的问题,这就是我和你的事。”魏云卿置若罔闻,甩开他的手,“我帮陛下纳妃,陛下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都?会有,她们都会比我听话、比我乖,比我会取悦陛下。”萧昱被她呛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过来是准备给她说什么了,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她就不停的提纳妃、纳妃,她怎么满脑子就记着这事儿呢?她就不想想他们之间的事情吗?“你怎么总提纳妃的事呢?哪儿还有人会比你漂亮?比你可爱?我宠你都?宠不够,哪儿还有空纳别人?”魏云卿神情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昱,忽然想起二人过往的每次亲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图我的美色。”第47章质问风吹起一片落叶,卷着它打了个圈,在二人之间飘动、落地。——图她的美色。萧昱如同石化般站着,无法反驳,不能作答。魏云卿拂袖转身,脸色难平。她突然又想起齐王染病那一夜,萧昱送她回到显阳殿后,她问他想不想看看她的牙?他抱着她,在显阳殿的香榻上,在暖风中,终于得偿所愿,亲着她、数着牙。可是他却不告诉魏云卿,她的牙,究竟有?多?少?那一夜,她真的太好奇了。她问他——“陛下,数清了吗?”“乖,张嘴,快数好了。”他涩着声音,语气带着卑微的乞求,给了她一个含糊的回答。“唔。”每次都是这样?,只有?她,才会傻傻听信他的鬼话。可直到他第二日离去,都没有?告诉魏云卿,她究竟有?多?少牙?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了。——男人都一样,都是好色之徒!“从我入宫开始,陛下就在骗我,陛下从头到尾就没有给我说过一句实话。”萧昱好言道:“卿卿,我这过来后,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呢,你怎么就知道我又是在骗你??”“陛下什?么都不用再说了,陛下说什?么我都不会听,我再也不会信你的鬼话了。”“我……”萧昱凌乱了,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对自己如此大的敌意?如此大的戒备?他耐心道:“卿卿,你?总得让我知?道,我到底哪里骗了你吧?”“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有多少牙?”一阵风过,萧昱哽住,彻底石化。——牙?他刚刚是准备给她说什么来着?他怎么又被她牵着走了?他真的是愈发搞不懂女人了。他怎么知道她有多少牙?那一夜,他就是想趁机亲她,她还真以为他在给她数牙?他看着魏云卿认真无比的质问脸色,在他眼?中荒诞无比的事情,可在她心里,这仿佛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谨慎待之。萧昱不敢回答。魏云卿面无表情,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失望透顶地说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你?看,从那时起你?就在骗我,你?就是图我的美色,你根本就不爱我。”不爱就不爱吧,反正也从来没有人真的爱她,她习惯了。“好,我承认,那一夜我是骗了你。”萧昱耐心哄着她,“我没有?给你?数牙,我的确不知?道你?有?多?少牙,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个机会,我认真帮你?数一遍,好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做梦。”他答应了要给她数牙,她才张嘴让他亲她的,可他只亲了她,却不给她数牙。他就是图她的美色,想骗她的身?子,骗到手了就不想负责,从来没有把给她的承诺放在心上。这样?严重的事情,他竟然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觉得她在无理取闹?男人都是这样?,见色起意,哪怕是跟不喜欢的女人,也可以理所当然的做着亲密之事,把爱与欲区分开。他今天能对自己见色起意,以后遇到其他漂亮女人,也一样?会如此。以后,他再也别想骗她,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卿卿。”魏云卿大为失望,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提着竹篮,愤然转身?离去。独留萧昱,茫然独立,凄凉的风卷起枝上的叶子,无力拍打在他的身?上。*月色爬满寝殿,在石板上铺上一层清冷白华,萧昱躺在床上,睁开空洞的眼?。一天一夜,他还是没有?想通,魏云卿到底在气什?么,为什?么她那么介意自己没有给她数牙?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难道不该是那天华林园的闹剧和宋太师之事吗?这些事他还一句都没有?解释呢,她怎么就不听他解释,非要翻旧账,抓着数牙这件事呢?翌日,在东斋议政时,萧昱一直有些精神恍惚,心不在焉。侍中高承给他回禀着政事,“岛夷王被手下李建所杀,李建已自立为王。岛夷自先帝升和年间始向?我朝上贡,如今李建篡位,亦上表要献贡,不知陛下是许还是不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