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一道一道被端至榻上食案,魏云卿看着满案的珍馐美味,都是她爱吃的,可她却没有什么胃口。吴妙英将一道煮的金黄的鸡汤端到了案上,笑言道:“陛下特地?吩咐给?皇后炖了鸡汤补身子,小火慢炖了好几个时辰,现在吃是刚刚好。”魏云卿微微颔首,“多谢陛下。”萧昱亲手盛了一碗鸡汤,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了她的嘴边。魏云卿看了看满殿的宫人,脸一红,难为情道:“我自己来吧。”萧昱想了想,她也不是病到生活不能自理,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就把碗放到了魏云卿手?边。魏云卿捧起碗,小?口喝着鸡汤,她病的没什么食欲,这汤清淡不腻,倒是能勉强喝下一些。萧昱也没什么胃口,看着魏云卿吃好后,便让宫人撤了膳。与此同?时,徐令光将熬好的药倒进白玉碗中,端到魏云卿面前,“殿下,该喝药了。”魏云卿接过药碗,忍着酸苦,勉强饮尽,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药了,突然吃药,味道果然是令人作?呕。喝完后,她捂着嘴,忍着想吐的冲动,将药全部吞回了肚子里。萧昱拿起一块白玉高脚盘中叠放成小山堆的梨膏糖,喂到了她的嘴边。这是太医们煮药的同时,一同?熬煮的药糖,此乃防止皇后畏苦,不肯吃药而准备。关?乎皇后的病情,即便没有宋太师吩咐,太医监的人,也是分毫不敢怠慢。不过,幸好他的小皇后很乖,纵是药苦,也强忍着喝完了。魏云卿垂眸看着天子手上的药糖,先是一怔,而后缓缓凑近他?的手?,娇唇滑过他?的指尖,启口将糖含下,清凉甘甜的滋味在口腔溢开,药味的酸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萧昱对她道:“这是太医专门配的梨膏糖,日常服用?一些,能加快身体恢复。”“嗯。”魏云卿满足地?点点头,品着梨膏糖的丝丝甜味,眼巴巴看着萧昱道:“我能再吃一块吗?”萧昱笑了笑,耐心道:“不要太贪吃,虽甜,却也是药。”嘴上如?此说,手上却把玉盘推到她面前。魏云卿眼睛一亮,又拈起一块糖放入口中。一连吃了好几块后,萧昱把盘子拉过来,制止道:“好了,不能再吃了。”魏云卿眼巴巴看着那一盘糖,却只能咽咽口水。宫人端来紫薇露给魏云卿漱口,洗漱之后,萧昱陪魏云卿去休息。“你刚刚退热,暂时不要出门吹风,就在屋里多休息休息,我待会儿要回东斋一趟,下午,殷太常和礼部要回禀一些庙见之事。”魏云卿心中一动,惊讶道:“已经定下日子了吗?”萧昱挽着她的手?,给?她算着时间,“你二月入宫,到四月是刚好满三个月,应是在四月见于太庙,只是还未定下是在四月的哪一天。”魏云卿点点头,不知在思索什么。萧昱扶她在床上安歇,嘱咐道:“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庙见之前,一定要养好身体,知道吗?”“嗯。”魏云卿轻应了一声。萧昱捧起她的脸,看着她认真道:“我的皇后,在庙见的时候,一定要是这天下最美、最耀眼的花。”魏云卿回视着他?,心底柔情涌动,答应道:“我一定会以最好的状态,去拜见先祖。”萧昱点点头,扶她在榻上躺好,守着她睡着后,才起身回去。*刚刚走出内寝,便迎面撞上了吴妙英。萧昱脚步一顿。吴妙英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无人后,便伏倒行礼,拦下了圣驾,语气忐忑,举止谨慎道:“陛下,奴婢有事要禀报。”萧昱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她虽年长,犹腼腆朴讷,没有与年纪符合的圆滑世故,“什么事?”吴妙英抿着唇,纠结着,吞吐道:“那一日,皇后被雨困景山,不是皇后派人通知的陛下,皇后没想打扰陛下处理政事。”萧昱眼神一动,眉峰微蹙,“你想说什么?”吴妙英没有直言是徐令光擅作?主张,只是含糊道:“皇后体谅陛下为政务操劳,本不想惊动陛下,是宫人为了在皇后跟前邀宠,才擅自去了式乾殿传信儿,传信儿不是皇后的意?思。”吴妙英摇摇头,愁眉道:“陛下莫要以此误解皇后。”萧昱恍然,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酣睡的小?皇后,心中一动,原是为此。那一日在式乾殿,宫人来传话后,因事关?皇后,梁时不敢不报,便当着宋太师的面回禀了他皇后被雨困景山之事。当时,他正在跟宋太师议政,宋太师没有言语,他?却心中微微不乐。只觉皇后有些太不懂事了,明知那日是天子和宋太师议政的时间,还当着宋太师的面传话,这不是存心逼他?去接她吗?可他?又不得不在宋太师面前做出宠爱皇后的模样,于是,便不得不提前结束了与宋太师的议政,亲自去接皇后,以示恩宠。因为此事,他?这几日面对魏云卿的时候,都有几分逆反,一见魏云卿,便觉像在面对宋太师时那般压抑。那一日背她下山时,他?虽表现的欢喜,可心中却始终逆反难平,故而吃饭时一言不发,吃完饭便拂袖离去,只是他?自认掩饰的很好,不想还是被吴妙英察觉了。听了吴妙英这一番话后,他?这堵了几日的心口,瞬间释然了几分,想来真是自己误会她了,景山之事非皇后任性,不过是哪个宫人自作聪明罢了。“你不用?多心,朕没有怪皇后,朕乐在其中。”萧昱示意她宽心,语气也明显愉悦了几分。吴妙英松了口气,笑道:“太好了,奴婢这几日都在担心陛下会因此误会皇后,今见陛下对皇后没有心生隔阂,奴婢便放心了。”萧昱淡淡一笑,嘱咐她道:“皇后年少,品性单纯,不知后宫水深,人心险恶,你入宫的时间久,朕与公主都信得过你的品行,你在皇后跟前服侍,还要仰仗你多多提醒皇后。”吴妙英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定会尽心侍奉皇后。”“那朕便放心了。”第30章探视休养几日后,魏云卿已然大愈。这日风和日暖,万里晴空。宋朝来听闻魏云卿染病,便请旨入宫探视,得到?允准后,今日方入了宫。入宫以来?,魏云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亲人了。母亲,是她最亲近的人了。纵是宋朝来?不时会偏执发疯,可子女孺慕之情?,使她始终无法割舍对母亲的依恋,她对母亲的到?来?依然很惊喜。她以为母亲还在怪她,不肯见她,现在看来?,母亲还是关心她的。虽是母女,可宋朝来还是要依礼向她请安。毕竟,她是皇后,尊卑有别。见此,魏云卿连忙吩咐宫人全部退下。殿中只剩母女二人后,魏云卿方亲自扶着宋朝来?,扶她在榻上坐下,为人子女,她实受不起母亲向自己行礼。“改日我求一求陛下,降道?恩旨,私下见面时,我当尊礼母亲。”宋朝来反应淡淡,没有表示。魏云卿早已?习惯了母亲的冷漠,只为母亲已?经原谅自己而心中欢喜,拎起茶壶亲手给宋朝来?倒着茶。宋朝来却没有接她的茶,“你外公?让我来?看看你,问问你在宫里如何。”魏云卿勉强笑着,果然,母亲还在怪她,不是心甘情愿来看她,可无论如何,母亲能来?看看她,她也知足了。“多谢外公关怀,我在宫里很好。”宋朝来?神色淡淡,询问她,“陛下常来看你么?”“嗯。”魏云卿抿抿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算好还是不好,萧昱对她很好,却始终保持着一层若即若离的距离,她勉强笑着,“陛下对我很好。”宋朝来看着她那羞涩的小女儿模样,淡漠质问,“那何故还未与陛下圆房?”魏云卿脸色一变,心情?也如坠谷底,“母亲怎么会知道?”宋朝来理所当然道:“你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哪件瞒得过我?”魏云卿微攥着袖口,脸如同案上瓷瓶里的茶花一样白,窗外传来?一阵冷风,吹透她的四?肢百骸,她瞬间?感觉这宫中就是个四面漏风的桶,没有什么能瞒过外公?的耳目。“你还去骑马、去爬山?一个得体的贵女,应当娴静端庄,把母亲的教导都忘光了吗?”宋朝来上下打量着她,魏云卿今日穿的随意,垂髻低绾,未饰钗簪,看起来?散漫从容,蹙眉道:“看看你现在的打扮,哪有一国皇后的体统?”“我,我只是在病中才如此装扮,过往见陛下,都是华髻盛妆,精心打扮过的。”魏云卿小心解释着,心里却委屈巴巴,母亲来?探病,她满心欢喜,可母亲却丝毫不关心她的病,只责备她失了皇后的体面。“病好些了吗?”宋朝来终于停止指责,软下语气,开始询问她的病情?。只需一点关心,就足够魏云卿满心欢喜,她连连点头,“已?经大好了,母亲不用担心。”宋朝来淡淡“嗯”了一声,继续询问,“迟迟不圆房,是你的问题,还是陛下的问题?”魏云卿为难地张了张嘴,这些私密之事她无人可诉,她只能跟母亲倾诉着,想得到?一些抚慰,“我第一遇上这种事,我有些怕,我……”“你怕什么?”话未说完,就被宋朝来?厉声打断,“与天子行夫妻之道?,不是你作为皇后应尽的责任吗?”魏云卿默默垂下了头,心中苦笑,母亲果然是来?催生了,扭捏道?:“我初入宫中,陛下先前顾念我诸事陌生,才以三月庙见之礼推迟圆房,给我留些适应的时间。既然已经用了这个借口,自是要有始有终,等庙见之后,再圆房不迟。”宋朝来?看着她,“庙见之后,就可以做到吗?”“我会的。”魏云卿信誓旦旦道?,而后话锋一转,吞吐道?:“何况,若是此时圆房,我有了身孕的话,就不好了。”“有孕不该是天大的喜事吗?”宋朝来蹙眉,“多?少人盯着你的肚子,盼望你给天子开枝散叶。”魏云卿摇摇头,提醒道?:“母亲忘了为何会有三月庙见之礼吗?”宋朝来?眼神一动,三月庙见,是为了考察新妇的品行,以及防止新妇婚前有孕。三月之期,足够验证新妇是否怀着身孕嫁入夫家,混淆家族血脉。魏云卿继续道:“若是庙见之前有了身孕,世人只会议论我不检点,恐怕要背上不贞之名,甚至质疑这孩子血脉不纯。巨鹿魏氏仪礼世家,皇室又为天下臣民表率,我既母仪天下,更该为天下女子典范,所?以,我更不能在庙见之前有孕。”
', '>')